春节,俗称过年,所有中国人乃至全球华人最为重要的节日,多少年来演绎出多少故事,年关将近,到处涌动着回家的人们,不管路途上吃多少苦,万众一心的奔向心之所系的家。眼下,又到佳节来临时,省却了昔日的舟车劳顿之苦,不再为柴米油盐发愁,脑海里不时浮现着往昔过年的情景,不管生活多么艰难,大人却必须完成几件事,饥荒一定要还上,哪怕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不然年三十就要躲避讨债人,绞尽脑汁准备相对比较丰盛的饭菜,再就是准备全家大小过年穿的衣服,哪怕是将现有的旧衣服洗干净再补上几块新补丁,小孩不识大人愁滋味,却也有着难以忘怀的过年“趣事”。
一、未能实现的愿望
准备过年的几件事就够大人愁的了,哪有闲心想到我们小孩子的事,可炮竹、年画是我们当时过年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可一瞬间,萦绕一个冬天的梦想如气球般砰的一声破灭了。
冬天来了,一天,小伙伴连海神秘的将我拉到没人的地方,说:“木行,去年狗儿捡拾缸茬儿卖到钢厂买了好多花炮,今年咱俩也拾点儿,反正冬天也没什么事。”
“好啊。”
从第二天起,我们就如电影里的探雷工兵一样在全村的街角、屋前房后、水洼搜寻着,看到人们遗弃的破碎的水缸碎块儿兴奋的如拾到金元宝一样,慢慢的搜寻范围向邻村延伸,最后到达力所能及的范围,看着逐渐增多的缸茬儿堆,我们俩计算着能卖多少钱,能换多少花炮,说到兴奋处仿佛花炮就到了眼前一样,两张兴奋的笑脸涨的通红。
腊月根儿上,我们俩个起了个大早,一个在前边拽,一个在后面推,推着满载缸茬儿的独轮车奔向十多里开外的钢厂,晃晃悠悠的车子在我们不断说笑声中慢慢前行着。
终于到了,看到门口钢厂的牌子,我们两个头上冒着热气,将车倚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我看着车子,连海去问门卫大爷。
不一会,连海哭着回来了。
“今年不收了。”
头嗡的一下,泪水如雨而下,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挥舞着破烂的棉衣袖不停的在眼睛鼻子上抹来抹去,旁若无人的肆无忌惮的哭着,不知过了多久,俩人呆望着满车的缸茬儿不知所措,现在,花费一冬劳累积攒起来的“宝贝”已经一钱不值,最后还是连海下了狠心将其倒在路旁的沟里。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语。
二、年画
腊月二十八穷汉子集,我与几个小伙伴涌向县城,一路闲逛后来到书店,店内,人们拥挤着,墙上、空中挂着一幅幅年画,手里攥着仅有的几角钱揣在棉袄兜里,眼睛先停留在画面上,再慢慢的移到右下角的单价处,然后算计浸在汗水里的几角钱,几个来回下来,最后果断地记住号码,交完钱后,售货员从柜台后面抽出画来,熟练地在画的两边放上一角旧报纸,轻轻的一卷用纸绳在中间一系。兴奋地接过画,开始返家的行程。
妈妈从锅里端出温着的饭碗,一边看着我兴奋的展开的年画,英姿挺拔的李玉和满面通红,两眼圆瞪,手指猥琐秃头的鸠山,脸面蜡黄的鸠山惊恐的向后退缩着,第二张杨白劳高举扁担,还没等黄世仁露出头来,一阵风扫来,年画被从手中夺了出去,妈妈愤怒的将画撕成粉碎。我感到不妙,及时的逃出了屋。
那是崇尚英雄的年代,那是风行革命样板戏的年代。
三、放炮
年三十从早晨起,从灶间飘出的肉香拼命地向鼻子孔里钻,口水不争气地在两唇里边向外挤,好容易盼到吃中午饭,爸爸拿出鞭炮带领我们走向院中,霹雳啪啦的鞭炮声,宣示着新的一年到来,平日里的忧愁仿佛随着鞭炮声随风飘去。
欢乐时光感觉过的飞快,大年初一,我悄悄的溜下地,还是叫妈妈发现,问到:“这么早干什么去?”
“放炮去。”
“等你爸起来再放。”
可我早已跑出了屋。
拿着二踢脚,手微微的颤着,学着爸爸放炮的样子点燃了手中的炮仗,一声脆响,感到手被震的发麻,一抖手,一声闷响,袖筒里的炮仗把棉袄袖子炸开了话,随着惨叫声,妈妈和爸爸惶惶张张的奔出屋来,快速的拽下我的棉衣,妈妈看着乌黑的胳膊,将我拽到灶间,将一瓶酱油倒在了上面。
过去了好多日子,爸爸与妈妈说到:“没想到平时最听话的老疙瘩儿好大的胆子。”
放炮成了自己苦涩的回忆,现在回想起来,要是现在的炮仗,火药的威力能把胳膊炸断。
四、下棋
爸爸爱下棋,耳闻目染从小就喜欢上了象棋,但生活在贫困里的人们象棋成了奢侈品,爸爸找来破葫芦瓢,用刀削成一个个棋子,再用毛笔写上字,就成了伙伴们羡慕不已的象棋,吃完年饭,我们就在窗前台阶上用粉笔画上棋盘撕杀起来,高兴起来就忘了五六,“将死了,将死了。”
突然脖颈上挨了一巴掌,回头一看妈妈愤怒的瞪着我,自己强抑制住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落下来,妈妈走后,伙伴们吐着舌头。
天上的浮云小孩的记性,大家安静了没一小会儿,又开始叫起来:“将死你。”
最后妈妈向驱散苍蝇般将我们驱散了事。
从那以后,每年妈妈都将象棋藏起来,直到过了初一才解禁,就为了那个忌讳字。
童年,艰苦的童年,如今忆起来,却有着酸甜的味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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