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朋友对我说,古时别称男人为“须眉”,其实应该去掉那个“眉”字,因为只有胡须才是男人独有,并打算以胡须为题,潇洒成文。我一时性起,随口和她约定,她写胡须,我就写头发。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没有什么比面子更重要了,头发更是面子上面的事情,理应更受重视。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爱惜是自然的,电视上关于头发的广告比头发还多还密,而大街上光头的人也与日俱增,头发长得好的,偏偏剃成光头赶时尚,落发的人又到处寻单方生发护发,人心不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也曾有剃光头的经历。那年车祸,脑外出血,须开颅引流,入院第一件事,便是给我“落发”。此等粗活医生是断不肯亲为的,主刀的是一位护工,剃刀乱舞,寒光闪烁,三下五除二,红尘帅哥变成化外高僧模样,旁观的朋友哑然,称我宝相庄严,肯定与佛有缘,可惜那时只顾记挂病痛,没心情存照留念,实是憾事。
脑外科的病员很多,手术安排不下来,只有耐心等。妻子不忍见我痛苦状,运动关系终于定下手术日期,那是几天后了,头发居然冒出新芽,只好再挨一刀。后来出院结算医药费时,我才明白,原来剃头也是收费的,而且价格不菲,每次60元,远比外面理发厅要贵。
一个光白的脑壳谈不上美观,医生便取来几种颜色的水笔,手术前在我头上精心测量,画好经线纬线,以确定手术的位置。可惜我看不到医生留下的墨宝,不过想到自己的脑袋居然成了地球仪,还是忍不住发笑。
手术后,医生在我头上扎进两根塑料软管往外引流,同学开玩笑说是电视天线,我却想起了张乐平笔下的三毛,他的比我多一根,我的却长的多粗的多。
当然,不久我就“还俗”了,依然是三千烦恼丝,只是多遇不顺,心情郁郁,便影响到头发,墨黑中夹杂些灰白,人也苍老了许多。“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伍子胥过昭关,李自成渡黄河,英雄落难,一夜白头,更何况我等肖小。妻子曾劝我焗油,我是有些动心的,正好那晚看到电视上播放相声演员侯跃文的访谈节目,说到染发刺激头皮发炎,最后只好全部剃去,我便打消念头。人生如梦,侯先生正当年富力强,却已经跨鹤西游多时,时也命也运也,说不得。
据说头发和人的运气有关,典型的例子莫过于足球运动员了,小贝的发型是经常更换的,从“莫西干”到“胭脂鱼”到“金色马桶盖”,似乎输球赢球凭的不是脚下功夫而是发型一样;当年荷兰人古力特头上的辫子不知要花去发型师多少时间。中国球员的发型倒是很本分,不知是不是他们一直输球的原因。
走在大街上看风景,常常见到年轻人将头发染成各种颜色,羡慕他们的前卫和开放,但总是觉得怪怪的,也许我心态真的老了,对新生事物开始排斥了,这是很可悲的事情。想起当时正年少,我和三个同事一道将直直的头发烫卷,照照镜子又不敢这样走上讲台面对学生,只好再拉直,仿佛昨天的事情,今天却已老气横秋,青春的尾巴也抓不住了。
其实最珍爱头发的还是女人。女人头发长见识也不短,关于头发的故事太多,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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