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正当少年,爸爸升入了天堂。一切是那么真实,而又让人无法接受。意外来的那么快,让我觉得恍如隔世。
爸爸如果活着,到今年应该是54岁,我29岁。
记事家贫,爸爸长年在外奔波。那时,我好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陪着做工课,玩游戏。受欺负了可以气势凶凶地说,等着,我找我爸爸跟你算账。父亲是山,虽然无言,却是你永远的依靠和眷恋。而我的爸爸却以他独特的爱,维系着家庭的稳定和安康。整年,我也难见着他。只有春节,他才停能下他那奔波的步法。当我还拿着新年礼物向小伙伴们炫耀时,爸爸又踏上了征程,所以我只记得父亲匆忙的背影。不管,我在他背后追赶的有多远,不管我哭的多么凶,爸爸只是扭过头,大声的喊,快回去,快回去。当时,我是多么的恨父亲心恨呀!哪管他的艰辛和危险!长大了,才知道,做矿工是多么危险的一个职业。20年呀!爸爸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熬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经过了多少次的死里逃生。现在我才体会到爸爸当时是多么的艰难和不易呀!父亲是平凡而伟大的,渺小而雄壮的。
爸爸是和蔼可亲的,我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奶奶说,爸爸是个细腻坚韧的人,是不会那样做的。父亲的勤劳和能干,换来了我家的富足。我10岁那年,我们家住上了全村最漂亮的瓦房,乡亲们都放射出了羡慕的眼神。不惑之年以后,爸爸巳无心在外,在家里组建一支工程队,十里八乡的,谁不想在爸爸的工地上谋个职业。因此,我们家每天都是熙熙嚷嚷的。我和妹妹也成了关注的对象,逢人别人就夸,老严,你好福气呀!两个女儿是又漂亮又聪明,学习那是呱呱叫呀!
爸爸能干是全村人尽皆知的,但爸爸无子也是人尽皆知,因此别人的夸赞也就成了嘲讽。奶奶说,爸爸应该再要一个,别人也说爸爸应该再要一个,爸爸下了决心,要,一定要个男孩。上了初中的我一直和爸爸持继着这样的对话:
“女儿也是你生命的延续,也能为你养老送终,看今的一筐大白馒头,男孩是不会这样做的。”
“男孩有男孩的好处,女孩有女孩的好处,谁也代替不了谁。你能下地干力气活。”
“将来都是机械化,女孩只要有文化,不比男孩差。”
“我等不到机械化。”
像这样对话一直保持到小弟的出生,那年我上初二,爸爸都40岁了。为此,我一个月没和他说话,我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女孩,恨爸爸为什么重男轻女。从那时起,我就拼命的学习,拼命的多干活。因此我不光学习好,还学会了好多只有男孩才能干的事,如接电线了,开拖拉机呀!等等好多事。尽管这样,爸爸还是一下班就去领弟弟,他开心的把弟弟抛上抛下,抱着弟弟不厌其烦的转来转去。每天都眉开颜笑的,额头的皱文都好像少了几条。我想爸爸的心里一定是得到了平衡,那些曾经让他自责的:什么无后为大,什么女孩不能传宗接代呀,这些思想他都统统的卸下了,他的心里可能真正的轻松了。为了这个弟弟,我们家把所有的积蓄都交了罚款,穷的家图四壁。爸爸只能更努力的工作了,因为责任也更大了。
人的命运谁都无法预知,当你有了一切,连老天都会妒嫉。我弟弟四岁那年,爸爸得了绝症,无医能治,撒手西去。我想,爸爸一定是命中注定无子,要不然有了儿子,怎么会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因为这个想法,我还和在大病中的爸爸吵了一架,我质问父亲,儿子有什么好?为了这个儿子,你都病成了这样,值得吗?爸爸坚决的说,值,以后你会知道的。我说,值什么呀!如果要以命换命的话,我宁可不要弟弟。爸爸忿忿的说,你给我滚,你知道什么!为这我三天没有理他,我真的是好伤心,爸爸从来没有这样对待我。那次,大楖是爸爸真的生了很大气,也或许我说到了爸爸的疼处,他才大发雷庭。可现在我好后悔,爸爸他是在病中呀,我怎那样对他。是不是我们的吵架加重了爸爸的病情?是不是爸爸带着我的气走的?这些我都无得知了。我只知道我好惭愧,好难过。这不是一个孝女应孩做的呀!爸爸的坚持己见或许有他的道理,他为我们留下了一个根,一些念想和牵挂。要不然,我们现在回故乡了,都不知道去谁家。
爸爸的去逝,让我的家顿时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幸福突然间也消失的无影失踪。爸爸几乎带走了我的一切,我的爱、我的怨、我的梦想都纷纷支离破碎,无法存在。我不得不辍学打工,开始了艰难的征程,就像爸爸当初一样。我饱尝着生活的酸甜苦辣,品味着人间的千姿百态;风霜雨露浇灌着我,日月星晨注视着我;大地给我力量,太阳给我温暖;我成长着,也渐渐成熟了。
这么多年来了,我一直回忆着爸爸,回忆着他的爱,他的坚韧,他的固执,他的无奈。现在,我巳能理解他了,爸爸的一代有他的生活环境和年代特点,在他不能改变的情况下,他只能顺从。爸爸他没有错,他用他的一生证明,尽人力,听天命,无怨无悔。为此他付出了一生,从来没有享受了半分。只是,我的理解太迟了。
每当爸爸的祭日来临,他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知道爸爸是带着牵挂来的,那也是我的牵挂,每次我总会对着天堂轻轻的说,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这样,他放心了,我也会安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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