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冷暖爱微

发表于-2008年06月30日 下午3:35评论-0条

vol.1

那天,广州大雨。

早上起来,住的房子外面一片汪洋,可妈妈还铁青着脸睡着。

我饿得实在熬不住,泡了一包面,泡好叫妈妈起来,她却没醒。

她是中午到的,手里拿着一个写着地址的纸条,看到坐在门口的我,捏着拳头就冲了进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她美丽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忧伤,她叫着妈妈的名字,说你不要以为你死了就什么事都没了,你整个小丫头给我,鬼才替你养,你给老娘起来……

她拉着妈妈穿的那件藕色睡衣,像妈妈平时和别人吵架时一样凶狠,可她又和妈妈不同,妈妈通常都只喷唾沫星子,而她却还流着泪。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

而且记忆里,也就那么一次。

她皱着眉头,拿着她那张红红的但是只有三位数的存折对我说,冷暖,你是不是喝凉水长到这么大的?

不等我笑给她看,她又转身过去自言自语,让我听不到她在讲什么。似乎她会很多事,给人跟妆、做喷绘设计、搞网站维护、写小说,还在一个美术班教素描。但她总是赚不够她想要的那么多钱。

有个男人很喜欢她,但不喜欢我。虽然这样,我还是被她安排进了学校,她一手拉着那个男子一手牵着我,对登记的老师说那个男人是我叔叔。

回家我问她为什么把我放到那个人的户籍里,她扯着我的脸,说我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我觉得很委屈,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对于穷人来说,热永远比冷好解决。所以我开始天天在心里想着广州。

但,不敢在她面前表露。

妈妈的丧葬费、我们的机票、我的大笔花费……

有时见她在夜里坐在窗前,很绝望的样子,不过回头看到偷窥她的我时,又会很隐忍地对我笑。她也会和人在客厅旁若无人地讲话,不过有时对那头苦笑,有时冲那头大骂,有时也拿着听筒沉默。

我静静地看她,像怯懦的小兔。

她说,我们不能让你妈妈一直呆在广州的骨灰塔,一定要把她接回来,这里才是她的家。

她说,冷暖你去睡吧,明天要上学。 

她说,冷暖,晚安。

那年她二十四岁。我,八岁。

vol.2

他说做服装设计首先应该好好了解人体,所以他坦然地指着我,给学生讲哪一部分该怎样处理才最得当的时候,让我觉得拿了他的钱简直是对教学的亵渎。

换完衣服出来,他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说不用。说完开始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别的什么。

他有些尴尬地红了脸,说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固执。

我说你刚刚已经说了我这种人很难找。

刚刚那是说你的身材比例。

我可以自己回家。我说。

他戴着眼镜坐在她面前叫她老师的时候,看见我,他的惊讶并不亚于我。

她接过我端的水,说冷暖你自己出去玩吧,不过不要走得太远,等会儿我们还要去聚元楼吃饭。

在我十四岁生日那天,他成了世界上第三个给我讲生日快乐的人。不过他没有上楼,只开车把我和她捎到聚元楼下,说完生日快乐后,开车走了。

那天她喝醉了,不过还是很清醒地算完服务员拿上来的账单。而且不像妈妈那样骂街式的大闹,只是一个人不停地默默流泪。

在我离开她的房间准备关上门时,她叫了我的名字,说你先去大连吧,我刚都安排好了。

他看她的眼神,很怪。也许是因为她的婚礼。

她早应该有自己的家庭了,毕竟我满十四岁那天,是她三十岁生日。

她的朋友在半夜打电话给她,说把冷暖带走吧!

她笑,说你疯了?

她的朋友说,当初生她的时候,你答应帮我带她的。

她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她的朋友在那头说,明天坐飞机过来吧,不然我们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她真的去了,也真的没有和她的朋友见上最后一面。

她见到的,是那个女子留给她的一个八岁孩子,和她同名同生日,那个叫冷暖的,有些自闭的我。

他在开往大连的车上问我,你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错过了中央大街上的一场婚礼。

他说,我也一样。

虽然那年他二十一岁,可他说这话的时候,却并不比我成熟多少。

vol.3

寄宿学校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糟糕,几站就能去海边。

里面的人大多有着孤独和冷漠的表情,但看起来风平浪静。而且我就读的初中部人很少,只有高中部的三分之一。不用和太多的人打交道,本来就是好事。

但我拿着行李跟在他和一个老师的身后向公寓那边走的时候,却拼命想逃跑。

因为这和那时她带我回北方不同。

那是接纳,这是遗弃。

虽然我完全没有资格来做这个对比。

理智。我告诉自己,冷暖,你要理智。

他再来学校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和训导处主任一起迎接的他。他看着满脸抓痕的我,心疼地说,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可当他看到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女孩子时,刚刚那满脸的愧疚立马变成了盛怒,他扯着我说,你信不信我把你剁了扔到海里去?

我肯定不信,但训导主任信了。

那个有着白发的训导主任连忙拉住凶狠的他,说现在就是医药费和给家长赔礼沟通的事,学校已经处罚她了,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过了很久,他又一把拽住我,训导主任惊恐地问他要做什么。

他眼里有诡谲的光芒,我们冷暖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

为什么要打架?

她摔了我的小镜子。

摔了赔一个不就可以了?

我从广州带来的……妈妈买给我的。

他不再说话,站那里看护士给我处理伤口。

消毒水的气味,让人很难受。但他,让人很安心。

其实我并不怎么珍惜那面廉价的小圆镜,对我来说,它还没有那么大的意义。跟那个女孩子打架,只是因为在我接完电话后她坐在那里无休止地埋怨我打扰了她睡觉。我一直没有理她,直到她说得眉飞色舞时把桌子上的镜子挥下去摔碎了。

其实我打架,是因为她在电话那头说“不能去大连看你了”。当然,这个理由,我不会告诉他。

他离开学校的时候,我说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冷姨。

他自顾自坐进车里,没有答复。

我要转身走的时候,他才摇下车窗,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

心里细细密密的痛穿肠而过。

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在广州。在哈尔滨。

她很快就知道了我打架的事,因为他对她的托付百分百负责。

从电话里能听得出来,她很生气,但很快就平复了下去。她旁边有个男声,冷暖,你跟谁生这么大气?她在温柔的笑,说没事。

差两个月,我和她在一起生活,已满六年。

vol.4

八月的地下道里,我们坐在路边的马扎上,看那些路过的女孩子。

韩国的日本的德国的俄罗斯的……定位完一个,她就说,冷暖你在广州能看这么多国家的美女吗?

我说你怎么就知道她们不是中国的,大家长得很一样。

她点着我的鼻子,说丫头你知道什么啊,仔细看她们的打扮和风格,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指着面前地摊上的那些小东西,再看她们,这些也卖不出去。

她忽然笑起来,然后一边拍我的头一边夸张地说,有前途,够现实。

其实,我也不想那么现实的。

但是,天真又拯救得了谁?

在我来北方那年,她为了生计,又新添了一份工作,做了他的家教老师。

他老家在浙江东阳,不过随外婆在一个叫洞头的地方长到十五岁,然后被父亲接到了北方。他说他那时和我一样孤独,时时想逃离这个陌生的城市,直到遇到她。

她教他画画之外,还教他普通话,甚至也带他去地下道摆摊看过美女。

但那时,她没有让我和他同时出现过,所以,直到那次,我还没有和他遇到。

她不知道她把我托付给他时,我和他的难过。

因为他十五岁的时候爱上她,直到二十一岁时她把他当成朋友地托付给他一个人。

因为我在八岁的时候跟着她,直到十四岁时她把我当成孩子地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我们按照她的安排,在她婚礼之前离开。

我们错过的那场中央大街上的婚礼很漂亮,那段时间,她私人空间里全是它们的影子,日志里是,相册里是,多媒体里是,甚至空间的那个主模板也是。

缺了我们的祝福,她依然快乐。我说。

他看着我,沉默。

窗外的天空很干净,蓝得让人觉得悲戚。

vol.5

他说,我要开车去哈尔滨那边的设计班,一个人在路上怪无聊,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

她不愿意让我回去。

回哈尔滨,不一定是看她,就当去旅游,反正也几年没回了。你不正放假吗?

他的提议,像是烈火,瞬间就把心里那把乱草燃烧成灰烬。回到一个地方,那种感觉,是我所未经历过的。于是开始胡乱收拾,装进去,再拿出来,连他在旁边都没有注意到。

你不用带那些东西,又不是长住。他指着我正在装的枕头和床单。

我尴尬地笑笑,把它们用力地扯出来。

的确,我只是重游。叫路过的那种重游。

喧闹的街头,她抱着一只猫站在宠物店的门口,满脸期待地看着店内。原来长长的头发现在短了,有些微卷。随性地穿着t恤和颜色有些发白的短裤,似乎穿着拖鞋,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她突然扭头看向我们这边,几秒过后,才带些敏感地四处瞄了瞄,然后才恢复原来的姿势。

她还是那么喜欢猫。说完,我才发觉,竟然语气里含着酸涩。

他没有说话,许久才看着窗外说,我们回酒店吧!

在车开出的那一瞬,我看到了她等的那个男人。

只一眼,只看了一眼。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个陌生的男人很熟悉。

我和他拥有两个共同的秘密:1.他爱过她。2.他带我回过一趟哈尔滨。

虽然十七岁的我和一般女孩子不同,但没有谁能保证,这些秘密不会像长了翅膀的鸟儿,随时会飞出去。所以,我说为了公平,让你有拥有一个我的秘密。

这是我们的第三个秘密。川流不息的城市,没有谁注意我这个过客在吼什么,更不会有谁在乎这个秘密。但我知道,他在乎。

我说,我不要叫你叔叔。

他看着副驾驶座上的我,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他继续开着车,没有失去冷静,却不再看我。

他不再和我抢电脑,也不抢浴室,电视和沙发也都让给了我。还带打扮得精致妖娆的女子回来,指着我说,这是我妹妹冷暖……

带第三个女子回来的时候,没等他开口,我说我是曾野的妹妹冷暖,开学就去寄宿学校,是表妹,没有在一起住太久……他脸红一阵白一阵,然后他对那个女子说,打车回去吧,我送你去楼下,我得跟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好好谈谈。

他说我比你大七岁。我说她比你大八岁。

他说我只是拿她给的钱帮忙照管你,这不是你想的那种爱情。

我说她也只是拿钱做你的家庭教师,你的那种爱情不是爱情?

他说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我说随便你怎样,我就是爱你。

他说这里你自己住吧,我去住公司。

vol.6

她来大连参加开学典礼,是我未想过的。更未想到的是,她旁边的男人,不是她婚礼上那个,而是宠物店门口她等的那个人。

那个男人没有叫我冷暖,而是直直地叫了一声沈微。

她怔怔地看着我,冷暖,他是……

我突然开始明白之前那种熟悉,不用她说,我也知道他是谁。

他是我妈妈曾经爱过的男人。我打断了她的话。

不,我是你的父亲梁正塬。虽然她咬着嘴唇没再说话,但那个男人却替她说了出来。

面前有着笃定表情的两张脸,开始像那个八岁清晨里的记忆一样不真实。

哈尔滨的五月,还很冷。她牵着我的手去商场给我挑外套,不知是买太多还是她钱太少,出来我们连坐公车的钱都没有。她说要不我们走回去好了,我笑得甜甜的走到路人跟前,说姐姐你好,我不小心丢了钱包,现在回不了家,能不能要点零钱。

看着路人塞在我手里的几十块钱,她说,才八岁就这样,要长到十八岁,还不得把我也卖了。但是十年过去后,却是她不要我。

那个男人说,这些年的花费我已经和你冷姨结算过了,户口这些也全部办妥……

我妈妈还在广州的骨灰塔。

我会处理这件事。

冷姨是你的情人吗?

啪的一声,她手上的高脚杯掉了下去,脸色苍白。

脸色苍白的,还有曾野。

迁回骨灰的那天,哈尔滨竟然飘起了雪。

穿着淡蓝毛衣的她在墓地里站着,有些微颤。

梁让她先去车里,在她抬头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她的眼泪,但再看,却还是一脸平静。 

我随着她走进了车里,和她一起透过那层障碍物看外面那场晚了十年的祭拜。像十年前我们去寄放那份骨灰时一样,一起默默地看。

又是五月,我们在一起。

只是我们,不再手牵手。

那时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去探她的鼻息。因为害怕在我睡去后,她像妈妈一样,留下我一个人。

通常她会一把捉住我的手说,冷暖,够了,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我便甜甜地笑。 

她来广州接我之前,我没有见过她,但是却不只一次听妈妈说起她。妈妈说我刚出生时,就冲她笑过,甜甜的,真不像才到这个世界上的新生儿。

妈妈心情好的时候,还说很多她的事情。说她是妈妈最好的朋友,说她是她们大学宿舍里最小的妹妹,说她是全系公认的才女。

但那时,她没有说过梁正塬。

vol.7

三十多岁的梁正塬,现在是个有钱的男人,游走了很多地方,现在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所以他很疼我,用物质的方式。

离开她跟着梁走的时候,曾野也在,他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走到他面前,踮起脚,提醒着他,我们的第三个秘密,我说我还是爱你。他微皱着眉,然后侧头去看她,似乎想替她分担一些什么,但她冷冷的表情,让他只是旁观,没有更多。

我想像小时候那样对她笑笑,但却没有笑出来。她亦像那年带我离开广州时一样决绝地沉默着。我们就这样,没有告别。

她看梁的眼神,让我觉得我有那么一丝的快意,我这张像妈妈的脸,让她永远得不到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就算只做朋友,都是一种亏欠。

在广州的时候,只要妈妈心情好,我就过着幸福的生活,像公主。后来她把我扔下,让我跟着冷姨,我成长着,但不快乐。冷姨把我送到大连去的几年,隐忍地过活,但因为曾野,我有了自己的希冀。

跟着乔塬,我知道自己能一直可以随心所欲下去,却不能面对,他只让我想到一个词,背叛。和另一个人的背叛。

她在宠物店门口等他时的表情,能让曾野蓦地失去理智。

那她这样的表情,是不是亦曾让我的母亲黯然?

黯然到远走他乡,然后离世?

她坐在对面,一直没有解释,等我说完,凄然一笑,冷暖,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她留下钱然后起身离开。

我拿着钱追出去,她正走上一辆车,等她的那个人,我认识,曾野。

笼罩在白雪下的城市,凛冽从容,只有十八岁的我,痛哭失声。

可是,为什么会哭?

为了和一个生活了十年的亲人决裂?

为了那个不会爱自己的男人的决绝?

还是为了自己那越来越空旷的内心?

你妈妈的日记,她让我交给你的。她答应考虑和我结婚,冷暖,所以你……

曾野脸上的喜悦,看起来那么刺眼;他的声音,也那么锋利。

她被你打动?还是是游戏?或者说要跟我争夺?

你怎么这样子?

应该是什么样子?找一个很有钱的人嫁掉,别人不要她了,就再来勾引别人喜欢的……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一个人的绝情,本来就是因为痴情。

所以我知道,她赢了。 

vol.8

梁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参加他和她的婚礼,但是答应我去广州。

过了半晌,又说,暖暖,要不去和你冷姨告个别,我可以开车送你过去……

过两天就是婚礼,现在应该没有时间,我会给她打电话。我拉开衣柜,埋头整理着衣服,梁站在门口看我,许久,才独自下了楼。

她第一次婚礼的前两天,让曾野带我去大连,离开时,她拍我的头,说冷暖相信我,我一定会来接你。

她第二次婚礼的前两天,我决定自己去广州,离开时,不说再见,因为,我不会再回来。

他说上次不应该打你,其实打完,我就后悔了。

那就让它变成第四个秘密。

他带点诧异地看我,你真长大了。

你不是看不起比你小七岁的人吧?

不是。

那就喝掉!

曾野没有拒绝那些酒,而且很快就醉了,还说冷暖我真的爱你,我绝对能给你幸福。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我,是冷姨。

我还知道,我们的第一个秘密浮出了水面,第三个秘密将永沉海底。

十四岁的时候,我去曾野的培训班当人体模特儿,只是因为不想打扰她的生活,所以拼命攒钱想回广州。现在我真的彻底到广州了,可找不到原来和妈妈住的那个地方,记忆里那些贫民窟一样的地方现在全是商务会馆金融大厦。只好带着行李,走进梁派人收拾好的屋子。

一进门,就传来一个声音,暖暖,你手机怎么还没开,回来听到留言,立马给我回电话。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向我的父亲告状了么?

梁说,你把什么寄给了冷暖。

我说,你去问她。

他带着颤音,如果她活着,我不会问你。

广州的八月,开始比那年五月的哈尔滨更冷。

完全是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可我分明能从电话里听到,他旁边曾野嚎哭的声音。

vol.9

原谅我,冷暖,亏欠你太多。

冷暖,你一直不知道,这是梁正塬的孩子,也不知道我给孩子取名冷暖,是因为梁正塬最爱有着这个名字的你。

那时你才十六岁,懵懂天真,我退学的时候,你还说自己有心脏病,不能要小孩,以后帮我养。冷暖,他消失是因为他愧对你。就像我后来一个人坚持来广州一样。

我现在决定把冷暖托付给你,对你,的确很残忍,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试过,可戒不掉,我真会怀疑我会把冷暖拿去换取毒品。所以……

妈妈的字,还在古旧的本子上浩浩荡荡地蔓延着。

可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流泪呢?

沈微,我把他找回来了,作为父亲,他更能胜任。

因为你给了我冷暖,所以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妈妈的日记本最后面,是冷姨的笔迹。

端正的小楷,有着莲样的风华。

她的字,一直是很漂亮的,记得那时,我总拿着她在我作业本上的签名去四处炫耀。

小朋友们都笑我,说哪有妈妈和女儿同名字的。

我说不是妈妈,是阿姨。

她们又笑,说原来你连妈妈也没有。

后来她来风纪室领我,说为这打架不值得,连别人嫉妒你有这么好的阿姨也不明白,你个小傻瓜!

我的确是个傻瓜,把喝醉的曾野放在床上,把自己也拍进那张照片里,再把那张照片寄给她做结婚礼物。虽然只是想用假象来发泄我的情绪,但我的确就是那个刽子手。

冷姨烧掉那张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伤心。或者,是想保护我。

但我们真的,真的不会再见了。

常常在夜里去她那不会再更新的空间,看她最后那篇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字的日志。

那是她的绝笔,她写,冷暖自知。

我现在才知道,冷暖这个词:

对于她,一直那么凄惨。

对于我,却会一直伤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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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奔月 | 荐/奔月推荐:
☆ 编辑点评 ☆
奔月点评:

描写了一个24岁的女人为朋友带大了8岁的女孩的故事,人与人之间有时很难沟通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