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江南梅雨季节的气候说变就变,当身心还没在聒噪的闷骚中缓过神来,一场暴雨在万物如临大敌的恐慌中款款而至!整个世界浸泡在雨的海洋中,杨梅就象和这一季节的雨试比高下,和它来了个不期而遇,杨梅熟了!
杨梅季节的期限很短,只有半月左右。杨梅成熟时,梅农们三更半夜挑着篮子,带着刀削走向清幽的山头,当采摘至挑担不动时,他们一手拉着前面的篮筐,另一手扶住后面的篮筐,一摇一摆的从山头走来,整个路上充满了丰收的喜悦,有时半路上他们放下担子,用脖子里挂着的毛巾擦擦汗,整个小路因此充满真实的生气!
我也喜欢在杨梅熟了的季节里去爬山。试想,脚下有溪水的潺潺声,近处有小鸟在啾叫,偶尔有小径的尖刺扎了你一下,更加上突然窜出来的蜥蜴让你大声的尖叫,还有那此起彼伏的游客交谈声,以及梅农在采摘杨梅时的窃窃私语声,衬着这一片的绿色包围中,感动这果实成熟的神奇里,你的心会不经意的被敲击一下,觉得世界充满了蒸腾的力量,谁都无法不被那种素朴的质感震撼着!
当然也不是全是喜悦,记得有一年,杨梅长势非常好,却碰见了罕见的梅雨,那暴雨一连下了半月,梅农根本就无法采摘果子,就算采摘了经过雨水浸泡的果子没人买。站在家里想着树上下坠的杨梅,那里包含着多少单纯的焦急。亲戚朋友们能拨打的电话都拨了,希望能有一丝可以销售的途径,可是经雨的杨梅很容易变质,谁都无法伸出援助之手,那是怎样的忧心忡忡?山里的农民一生都围绕着杨梅,那一季节是他们全部的主题,雨的肆意倾注打烂了一树的杨梅,梅农失去了收获的依托,就没了一年的温饱,那样的农民在本质上也变得孤独、无助,孱弱,他们不再是独立人格的人!
可是即便是丰收时刻的梅农,他们也是谦恭的,甚至是锱铢必较的,偶尔还很卑微的。表面上是丧失了农民些许的质朴憨厚和本色。其实那都是可以原宥的,要把高高挂在枝头的一个个体积并不大的果子采摘下来,甚至有时还得和恶作的天气挣时间,(早上采摘还能变化成金钱,晚上果子根本就没人要了)。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的无何奈何呀!
当我们的车子经过那些卖杨梅的人群时,他悄悄的对我说:这种卖法实在是太落后,卖不出的杨梅在山上霉烂,而能吃到杨梅的人因为价格不菲也仅仅是少数,而梅农在采摘的时候心也不是很宁静,毕竟是不是能卖掉还不能清楚!我听了非常黯然!我假想:当有一天梅农只仅仅需要采摘挑到山下,自有负责人帮他们销售,而他们的心情也变得单纯而塌实,也可以使更多的人能吃到甜美的杨梅,那不是一举多得吗?
山渐渐的远了,我的视觉也从绿色的海洋里脱离出来。
而心就象天上那赶集时的云,突突地跑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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