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

你有时匍匐，流淌成清凉的泉水

有时，拧成熊熊火焰

想把我煮成沸腾的样子

小青，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

也知道你是妖精

你不在的时候，我曾打开柜子

偷偷摸过你滑溜溜的蛇皮

《斑马》

我在动物园看见你时

你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站着

成为一个带着体温的符号

全然不是在非洲草原放纵奔跑时的样子

我忍不住拍拍你肩膀，说

“老兄，被绑得这样紧

你就没想过要挣断一些链条”

《乌鸦》

我对你一直不加理会

去年秋天，我在打马过那条古道

你在林子里，对我说三道四

你曾用过我的瓶子喝水

又不是我骗走你嘴里的肥肉

你最好闭嘴，不要总想着把我摸黑

《蚂蚁》

我决定伸出手，干预你一下

整个上午，你六次从墙上掉下来

这么光滑，你别想成功

况且，糖果在右上角，你犯了方向性错误

这时，你突然惊慌逃走

我听到你嘤嘤嗡嗡地对另一只蚂蚁说

“好险哪，今天我遇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野鹤》

你从电视里探出长长的脖子

对我说，“亲爱的，我们到水边吧”

水边草木丰美，我的确向往已久

只是，你也看到了

我满屋子旧家具，躯体臃肿

被卡得这样紧，亲爱的

我暂时还不能跟你一起飞

《猴子》

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你想想，那天我们偷摘地里的玉米

有人追过来，锣鼓惊天动地地响

你再想想，夜晚

我们曾一起在井里捞过月亮

隔着笼子，你瞅了我好一阵

突然嚷道，“哈哈，想不到

你竟然误入歧途，变成了人”

《蜘蛛》

你缚住了我的翅膀

你有锐利的口器和毛茸茸的长腿

你向我的身体注射了大剂量毒液

在被你吃掉以前

我说，“玛丽，要不要自投罗网

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蝌蚪》

你一直甩不掉尾巴

时间早就到了，还没有长出脚来

况且，太阳很毒，潭水快要干涸

我不知该怎样安慰你

只好自言自语

“世界这么拥挤，每年

总有一部分蝌蚪无法变成青蛙”

《一片云》

风向只是一个借口

你欲言又止，来了又离开

继续保持着湿润的样子

你看看，我在窗前萎蔫已久

应该知道，我不止需要一片阴凉

更需要一场雨水

《兰花》

我有臭皮囊一件，面具若干

被春天流放以来

这些年，落满一身尘土

风声紧时，还在继续凋零

兰花，你这样美

我真的不敢触碰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