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灵魂纯粹的行吟诗人没有尾巴的鱼

发表于-2008年06月27日 下午5:37评论-0条

灵魂纯粹的行吟诗人

――读卢文丽诗歌的感想

阅读,拼命地阅读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我总是觉得越是读书,心里越是空,所以就要不停地阅读。因此,我每个月那点微薄的薪水,差不多都用来买书。有很多时候,我甚至借钱来买书,因此,就给我本就清贫的生活雪上加霜。<在很多人眼里,我可能像一个傻子。>。老婆常常抱怨我,说我天天就知道读书,写字,像一个傻子。我沉默不语。我能说些什么呢,物质生活和精神总是处于二个对立面。不能怪她什么,怪只能怪我自己没有用,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过上好生活,却让她和自己一起受苦,我内心是充满愧疚的。最近的生活,如果不是张秋婵妹妹的帮助,我可能都过不下去了。生活虽然过得清苦,但我没有停止写作,这其中要忍受什么,有谁能够知道?生活虽然过得清苦,但我不想抱怨什么,抱怨又有什么用?只有真实面对。写作已经成了我血管里流动的血。

和卢文丽并不认识。也没有深交。能读到她的诗歌是一种缘分。前段时间张秋婵妹妹给我买了很多书,其中就有卢文丽的诗集《亲爱的火焰》。因此,应该感谢张秋婵妹妹,也应该感谢卢文丽给我一种纯净的行走的纯粹的世界,在这里“宁静是一杯绿茶的/形状”。

“女性诗歌”渐渐成为诗评家们关注的话题。“女性诗歌是一个集合的概念,它不仅是女性的集合,是诗歌的集合,而且也是一种描述话语的集合。”,“从一种批评角度界定的“女性诗歌”包含了两方面的意思:一是诗歌中有能被称作“女性意识”的经验,二是这些经验在被写作者不断地开拓和丰富。并最终以完美的形式还可能构成独特的女性文体和风格。”<周瓒>。

对于一些男性诗人轻视、排挤女性诗人的行为,我颇为不悦。写作首先没有性别之分。“写作,在个人和世界之间。”<肖开愚>。著名的女诗人翟永明说:我只是想说,男人在思考问题,女人也同样在思考。对话或交流一定要建立在平等,尊重的基础上,如果没有这二样,对话和交流从何谈起?女性诗歌的出路在郑敏看来:只有在世界里,在宇宙间,进行精神探索,才能找到20世界真正的女性自我。

“个人化写作”,这个概念虽然引起了众多争议,但用这个概念来解释个人的写作是相当可行的。写作,首先是自己的事情,是一种个人的精神行为。我说过:一个人有什么样的生活以及生活态度就有什么样的诗歌,我也说过:一个内心有痛,有爱的人,才能写出有力量的文字。而读了卢文丽的这本诗集之后,我想说:一个人的灵魂站在什么高度,什么位置,就有什么样的诗歌。

卢文丽是一个行走的歌者。一个灵魂纯粹的吟者。“我对“纯粹”的渴望乃是源于灵魂的一种天生需要。深切的交流和磋商,沟通和对话。 ”,“纯粹,可以理解为明晰,也可以理解为艰深,但这一切只能针对本真生命的话语而言。 ”<陈超>。“我是一个热爱行走的人。对我来说,写作也像是一场漫无边际的远游……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须一直在路上。”<卢文丽《邂逅一种美》>。卢文丽是清醒的。因为清醒所以要痛楚地歌唱。卢文丽所呈现给我们看的是生命行走的过程:我要去一个地方,一个美丽的地方/在夜晚安排美好的重逢,现在,星空澄澈/月光莅临远方那座白色屋顶/这正是我启程的好时光。<《现在》>。

一个根植于内心世界,认真聆听万物“说话”,充满了女性的独特视角,一个自然中保持行走的灵魂,一个披着灵魂的吟者。这是卢文丽给我最初的印象。有一种自然的清新,有一种淡然的坚定。““女性”的真正力量就在于既对抗自身的命运的暴戾,又服从内心召唤的真实……”――<翟永明>。“无论是婉约还是豪放,无论是对西湖风情的歌吟,还是对西部荒凉的沉思,对写作者来说,都是一种内心的反省,一种与大自然的对话,都是为了在文字的迷宫中发现自己。”,“当内心的动情之处与笔端的钟爱之词,在某地点相遇并纠缠。”<卢文丽《邂逅一种美》>。

诗言情。诗是思。这一直是我坚持的关于阅读和写作的基本的立场和态度。诗歌,应该是一种回归,深入的回归。诗歌是一种言语行为,是属于个人的。没有自我个性的文字是不可能存留多久的。诗人的说话,是根植于对事物的倾听,万物,灵魂通过经验说出的话语。聆听生命个体所发出的真实声音。“话语至少是一种行为的方式,是向其他存在施加影响的方式,而不单只是一种思想和概念的传递。”<耿占春>。

享用不尽的一夜终于远逝

新雨洗濯黎明的脚踝

一缕无可名状的琴声

吹动白色衣袍的腰肢

这是春天的第一次失眠 

病中的女子临水远眺

她胸口的蝴蝶被散漫的风

所确认,她易于伤感的面容

惊动鸟和镶花的诗帕

一脉相承的旋律在镜中上升

天堂的女儿贡献着激情

黑夜的长发,白银的锁骨

呼应月亮和雨中消遁的马匹

玫瑰。玻璃。幽深的迷乱

早衰的知情者返身和加速

风中的灯盏,闪烁的芬芳

从浓荫到浓荫

构成春天最旺盛的合唱

享用不尽的一夜终于远逝

新雨临近最后的码头

她知道提琴手已在的暗乐中

没有一种黑暗能与她的黑暗相比

――《一夜》

诗歌中的每一个词语,都应该是诗人选中的火种,渴望照亮人心,点燃灵魂。我听到的是一颗美的心灵的轻唱,这是内在的,个人化的轻唱。在当下这个追求个性却又丧失个性的诗坛,能够这么充满个性歌唱的女诗人屈指可数,真正能够触摸到诗的内核的女诗人,当然也是极少的,卢文丽算是其中一个。

什么是诗人?“是指那些内心深处多思,孤独,焦虑,因而要对众人说话的人。”,这是著名诗人,诗评家陈超下得定义。“诗人的本质,就是比我们先行一步地领悟存在,诗人要把语言变成提升自己和人类的“精神事实””,“对诗人的有限生命来说,也只有从个人的具体处境出发,不断深入到更广博的对人类生存或命运的关怀,才能根本上保证个我精神不被取消。

”<记不清是谁的话了。>

她并不是要赋予行走什么意义。坚持在诗意的道路上行走,本身就具有一种力量和意义。万事万物都在行走,都在歌唱。这可能是她所要告诉我们的。“生命的谜密,我猜不透也说不清楚。”<没有尾巴的鱼《海子短诗全录,序一》>。关于生命的思考,将伴随一个计人左右,形影相随。内心对生命的追问,永远不会停止。这种追问其实是因为对生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迷惑。

这样的夜晚,即使在梦里也会惊醒

雨水像一些陈年往事

闪现,发着骨髓的幽光

我听到透过岩石的风

如何将冥合的躯体轻轻吹折

我不能确定这是真的

就像许多丧失已久的歌

我知道在时间中谦卑地生活

有助于延缓日渐衰老的记忆

我试图重新爱上这个世界

就像爱上一场古老的骗局

这样的夜晚,即使在梦里也会思念

雨水落下

像一首微微发凉的时光练习曲

烘托夜气与火焰似的鱼群

而我几乎已伸手触着了那句梦呓:

我的房子没有房顶

雨水落进我的心里

――《余晖》

诗歌是对词语的无偿的运用,它不直接和读者说话,那么对读者说话的是什么呢?是里尔克所说的“经验”。既经历和体验。“是对个人生命的存在,生命的环境的基于平常心在关注。”<于坚>。诗歌,是灵魂和词语在思考中的光闪。这光并不能拯救人类,但这光能照见人的内心世界的状态。其实,写诗无非就是亲近或离开“经验”。这些经验和记忆有关。而诗歌只是记忆经过思考自动的显影。在她的诗学记忆典籍里,储存着众多和记忆有关的原生态的片段,经过她精心打磨后,而成为一行行鲜活的打动人心的诗行。

在诗歌写作中,记忆通常是“经过时间沉淀的情感”。对这种情感的叙述,是我们可以进入诗歌的一条道路。这种情感是对抗遗忘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阵地。一直和诗人发生着亲密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记忆就是一种经验。

我觉得是那些,难以的唤回的青草

在摇撼我的肩膀,在摇撼着我

从三月的木槿,到十一月的锡鸟

当流星滑过,天色像逐渐暗淡的阅读

黑暗中的人,穿过空无一人的花园

寂静让无声的事物说话

夜色被点燃,这匹冷峻的黑马

已负载我们狂奔了多久

搅拌机在城市上空喘息

一颗黑暗中浸泡的心,被突然攫住

灵魂的尖叫,浮出水面

需要付出多少青春,才能使歌唱者

不再被一种圣洁的歌唱摧毁

需要虚掷多少泪水、

才能使梦想者领会,比翅膀更高的位置

沙漏下的生活意味着什么

它是一个渐趋愈合的伤口

抑或是一封从未发出的信

我看到的那些难以唤回的疼痛

在摇撼我的肩膀

像一根根即将燃尽的蜡烛

在日渐苍茫的谷中,丢失了自身

――《沙之书》

我一直喜欢这种“女性诗歌”的独特的魅力。虽然行吟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成为历史的记忆,但仍然有灵魂纯粹的诗人在抒情,在歌唱!有多少情感,就有多少呓语。很多词语都是一种长有翅膀的精灵,都是思考的余烬,都是地一闪而过的灵感。她的洞察,彻悟,敏锐地捕捉能力让我感到惊奇,这些纯粹的灵魂的独白以及内心的述说,留给我的是一个空间,一个寂静的和谐的阅读和交流的空间。一个女诗人的美,源于她个性而气质的词语。词语很可能就是自己的一种显明。她的语感很安静,轻缓,很击中我心。有这样的倾诉者,我们就应该用心听,听她歌唱:

当那些白夜开始显现

晨光微漾疲惫的船只

滞重的桅杆,水草飘悬

月光雾湿的点点沙滩

像我多年前承受的泪珠

我吟唱着一首歌飘向远方

在无人的海边

寻觅热带中最亮的十字星座

玫瑰花瓣堵塞的空间

那些湮灭的灵魂,玻璃的愿望 

在同一城市中呼吸而不再谋面

歌声如海浪撞击心扉

仿佛无数绽放又凋蔽的花朵

它的意义早已越过开放本身

现在,我走在这里

倚靠棕榈

就着黄昏清点残余的思绪

在太阳背面,和风驰荡

霞光再次以温润的胸襟囊括海面

那只童年消逝的风筝

正摇晃着向我诉说

在海水的下面和上面

或濒临死亡的边缘

就是你美丽而深沉的爱情

――《白夜》

诗人最高的目标,就是达到内心和词语的和谐的默契的交流和对话。只有在洞穿,思考,领悟,倾听,在内心和万物的对话过程中,“我”才能得到释放,“我”得到了自由;“我”得到了敞开,“我”是万物的耳朵;“我”得到了珍惜,好好活下去;“我”得到了抛弃,离内心近些。做为具有自我反省的女诗人,她当然不是旁观者,她是一个清晰地在场者,是她在思考,是她在歌唱,是她在构建自己的精神家园。她是一个向内挖掘的诗人,以内在触摸外在,这样就让她获得了真实的自我。在她的诗中你可以看到一个行走的歌者,到底身披着什么。

又是黎明,波涛举起我像举起一枚贝壳

幻景飘逝。太阳从云缝泄出金黄的暗语

给世界带来短暂的平静

在搁浅的岁月。我微笑,但是无声

像一个过分追求幸福的人

当城市的战船转动它巨大的引擎

我在沉默中抱紧的心

比渺小更渺小,却有着丰盈的世界

钟声响过,一道滑落废墟的闪电

将我提升,巴赫的圣咏

仿佛第十二夜的梦

在冬日上空秘密起飞

一千英尺胶片的美妙大海

为了这一刻颤栗

我守望了多年,才看见看不见的光明

天空寂寥太深,才渴盼久违的鸟群

――《第十二夜》

经验和记忆是诗歌的基础。写诗就是一次次亲近或离开这些。“人类感到那些遥远而又近在,出发又返回的生命的闪光。”<陈超>。对诗歌言语的沉思,就是对生命的沉思。诗歌和生命有着亲切的关系。每个生命从诞生,成长,到最后的死亡,都是诗意而温暖的,有着淡淡的忧伤。所以,我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有诗的影子,只是我们的内心和精神离诗歌有远近之分,这可能是诗人和其他人的最大的区别了。“而诗恰恰是在表现人类是最受蔽的,但又最核心的东西,那是一种舍弃,也是一种希望,因此,它不再是唯美的东西。或者说,是诗人个人所发出的人类中间存在着但被遮蔽的东西。”<陈超>。

当然,她做为“女性诗歌”中一个积极挖掘,探索的女诗人,一个正在这条诗歌道路上执着行走的歌者,我们只有给予鼓励和肯定。在诗歌这条道路上行走是漫长的,需要付出更多的耐心和热爱。我只能真诚祝愿她能够更加深入诗的心核当中挖到那些闪光的宝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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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吴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