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年是一九九八年的夏天,在台风暴雨过后的海滨之城石狮的夜色分外地清新,空气中还弥漫着海鲜的味道,令人想吃海鲜。我百无聊赖地从出租屋里走出来,已是夜里十点整,我在富都夜总会当服务生的女友朱友红下班是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才是我去接她的时间。我摸摸口袋,只有十元钱,想吃海鲜的念头便打消了,只想我女友能否带点酒回来给我喝就好了。
在石狮这个地方,你要是不会讲本地话,打扮的花枝招展而又漂亮的话,别人便会把你当成妓女的,总是有不三不四本地人呼之为“猪高”的男子便会找你搭讪的,所以每天夜里我必定要去接我那美若天仙的女友友红下夜班的。走在大街上,在霓虹灯照射下湿漉漉的路面,反射着五彩缤纷的玻璃倒影。从夜总会喝醉了酒跌跌撞撞走出来,勾肩搭背的红男绿女,在潮湿路面上霓虹灯居高临下地照射下,便如传说里阴间那花花绿绿的鬼影;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东倒西歪的,时而还发出女人屁股或奶子被不安分的手狠命拿捏后的尖叫,如历鬼。
我渐渐地靠近那群鬼影,那尖叫的“厉鬼”有些面熟,被一群醉鬼围住,脱身不得。我见状,便走近“厉鬼”大吼一声:“阿姬”她便被如电击了一下,从阴间还魂了,那本是呆板的眼神,瞬间便活了,看着我吃吃地笑,她奋力甩开还拉住她的醉手,朝我走过来后,便拉住我的手,说要请我。她问我要她请我啥,我便不客气地说要她请我吃海鲜。
我跟她到了绿岛海鲜楼坐下。她跟我说她现在在夜总会当歌手,一个月下来能挣个六七千块的,刚刚那几个是常去捧她场的熟客。我听她那口气,对目前的工作是相当满意的。不过也是,当时我一个月薪金也就七百元。
聊着聊着,不一会儿功夫,酒和海鲜便上桌了,有她专为我点的海蟹。看着眼前这个楚楚动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弱女子,天天要被一大群粗野的大男人围住,还要陪笑买唱的,我心理不是滋味,可人家挣的钱是我的十倍,我真的说不出半句说教她的话来,毕竟,我底气不足。看她还满脸开心得意的样子,我便也不想那么多,放开心思饮酒啃蟹了。那一晚,我喝醉了。
阿姬从小好胜,初中毕业后便在自家里经营过美容美发店,她的父母基本没啥劳动能力,两个哥哥先后都蹲过几年监狱,一家人生活的费用都得靠她。那年她请我吃过海鲜后,由于工作原因,后来我去了河南,十年间没有再见过她,也没联系过,前些年听说她挣了不少钱,在城里花了四十几万买了三层楼的房子,找了个小帅哥,还生了个孩子。不过,后来那个小帅哥在外赌博输了钱,被高利贷逼得要剁掉手脚和命根当太监,便跪地求了阿姬三天三夜,那女人心一软便把房子二十万元给贱卖了急用,拿钱救了小帅哥的命,还清高利贷后,还剩五万元用着租房子住和家用,可没想到的是那五万用着家里开销还要养一个三岁小孩的救命钱,又被她老公给偷了,并且当夜便和邻居里的一个小妖精私奔了。当天阿姬便疯了,在此之前,阿姬的父母已先后去世,两个哥哥也是音讯全无,不知漂泊在何方,只有她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奇怪的是一个疯女人还能把一个三岁的孩子照顾得好好的。听完这些,我忍不住泪流满面的。
上个月我回浦城,山城里的街上,没有一丝丝的风,中午太阳火辣辣地,仿佛要烤焦人脸上的每一寸脸皮和踩在脚下的每一尺地皮。我意外地遇见阿姬,是她认出我,首先大声地呼唤我的名字,那声音很熟悉,很特别,我耳熟。十年,她的变化真是太大了,我简直不愿意也不能接受,早已快步站在我眼前的女人就是十年前那个美丽动人的阿姬。
本文已被编辑[语燕呢喃]于2008-6-27 17:56:4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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