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度过的,那时还没有改革开放,山里蛙的生活就是上半天学,割半天猪草,然后就是吃饭、睡觉……
一天到晚就这样枯燥地过着。孩子们最感兴趣的,莫过于难得一观的“坝坝电影”。说起这坝坝电影,那印象简直是太深了。当时山里还没有通电,政府的放映队自己配备了发电机。该哪个生产队放电影了,便由队长选派七八个身强力壮的社员,抬的抬,挑的挑,扛的扛,提的提,把发电机、放映机、银幕、片子盒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运来,足足摆放半间屋子。
机器到了,高兴的就不止是小孩了。队里会提前收工,各家各户都得早早地准备晚饭,像过节一般。晚饭后,人们便扶老携幼扛着凳子拿着火把哼着无名的山歌往放映点赶。记得那一回,就我们家留谁看家的问题,召开了半个小时的家庭会议还没有得到解决,最后,还是爷爷主动退出,留在家里啦。现在想起来,当时真够委屈爷爷的啦!
放映点一般选在较大的院子里,用两根长长的楠竹在院子的下方撑起雪白的银幕,只等天黑,节目就开始。男女老少聚在一起,都盯着银幕拉家常。不管聊得多火热,只要电影一开始,便全都打住;不管看得懂还是看不懂,不管老人还是小孩,都是那样的投入那样的专注那样的兴奋那样的激情。
有趣的是那一年,电影《三打白骨精》传到了我们山区。我们大队的三队预约了这场电影,但由于时间关系,放映队说只能在白天演,因为还有几个预约的排着队。所以,三队就在他们的“庄屋”(队里用来收庄稼的屋子,相当于仓库)里关着门放。我们四队有几个社员也兴冲冲地跑去,结果被拒之门外,说不让四队的看(其实倒不是三队的人小家,而是屋子容不下)!我们队的老队长当时气愤愤地说:“隔几天我去弄战争片子《上甘岭》来,也不准他们看,眼气(羡慕)死他们三队的!”果然,不到半个月,我们四队就约到了《上甘岭》,在队里最大的院子里放,不过三队的群众还是来了,由于是晚上,院子又大,谁还去说那些不让三队看的难听话呀!
这坝坝电影呀,是山里人唯一的文艺大餐,跑个十里八里去看一场难得的电影,对于我的童年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从《沙家浜》到《铁道游击队》;从《刘三姐》到《三打白骨精》;从《上甘岭》到《一江春水向东流》;从《小花》到《英雄儿女》……无论是何种类型的片子,都无不牵动着童年匆匆的脚步!
转眼间,三十多年过去了,“电影”这一时代的名词几乎从儿童的记忆里消失了。现如今,电脑普及城镇,电视普及乡村,买上一个dvd碟子,几十集电视大片随你看,孩子们已经全然弄不明白有的电视节目为何称着“电影”了。回想起来,恐怕有二十来年不曾凑在一起欣赏坝坝电影了。那情那景那镜头那火把虽还历历在目,但也更为现代信息的飞速发展而欣慰与憧憬!再见吧,令人留恋而又活该淘汰的坝坝电影!(2008年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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