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美忠一跑成名。他巧舌如簧的自我辩护,让人们仿佛觉得范美忠之跑,似乎是无可指责,情有可原:毕竟,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任何人都有选择生的权利。
当范跑跑的行为最终变得理所当然不受指责,人类长久以来一直推崇的社会道德、价值取向就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当灾难来临,我们也许无从选择,一刹那间的本能指引着我们何去何从。
1996年新疆克拉玛依友谊馆突发大火,一位年轻的女教师,哭着喊着毅然冲进火海。她本来可以不死,结果她却死了。面对危险,她心里完全没有自己。她不会去想她冲进火海以后,她自己会不会死;也不会去想她死了以后,她的家人会不会很悲伤;她更不会去想那些虚无飘渺的功名利禄……在那个关键的时刻,她也许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来不及想,她只知道她的班上几十个孩子还在火海里,她必须要把他们救出来。她哭着喊着,六神无主,她拼命打电话,她在电话里大喊:“姐姐!快来帮我救孩子!”这!就是她留存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的声音。她冲进了火海,却再也没有出来!
年轻的女教师早已远去,她却永远也不可能像范美忠那样,衣冠楚楚地坐在电视直播室,告诉我们她远去的理由。
范美忠朝着年轻女教师相反的方向狂奔,他跑出来了,还振振有词。他博取了不少人的同情与支持。人们说:他是真实的,这,正是他的可贵之处。
原来“真实”,是这样的难能可贵!在我读过的红色经典小说《红岩》里,出卖江姐和许云峰的判徒甫志高,他也曾经有如范美忠一样地“真实”过。他说:“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虽然也想忠于那个什么主义,但我更珍惜我自己的生命。”
叛徒甫志高他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坦率”!绝不像那“举着红旗反红旗”的“伟大的副统率”林彪,也不像那“打着革命的旗号反革命的”的“王、张、江、姚”“四人帮”。他忠实于他自己肮脏的灵魂,最终,他得到了他应有的可耻的下场!
在印度,也有一位非常“真实”的人,他是一位父亲。在一次突如其来的洪水中,求生的本能使得他能够狠下心来,推开他的儿子伸向他的求生的手。他得以生还,儿子却死了!他放声痛哭,可没有人相信他的眼泪。“你哭什么哭!”人们愤怒地说,“你去死吧!”
这位父亲撇下儿子,不顾一切地逃离洪水是真实;面对儿子的不幸,他大放悲声,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真实?
在我们中国,真实的父亲也有一位,但他不是范美忠式的真实!在四个孩子同时落水的情况下,他奋不顾身地拼死相救。这四个孩子之中,就有他自己的亲生骨肉。只可惜他的儿子离他太远,等他救下三个孩子再去救儿子时,已经晚了!他完全可以先救自己的儿子的呀。他成了英雄,但他永远生活在深深地痛苦当中。有人问他为不什么不先救自己的孩子?他说,都是孩子,只看哪个离得近就先救哪个,多救一个是一个。
他无疑是真实的,他的灵魂听从了心的召唤,从平凡走向伟大。最后他失声痛哭,乡亲们陪着他一起哭。
汶川大地震,让无数的人发出这样的感叹:“活着,真好!”
活着,真好!但人,不仅需要活着,更需要有尊严地、高贵地活着。
人的生命固然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然而对于整个社会整个人类而言,个体的生命却是微不足道。群体的、公众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珍惜别人,就是珍惜自己;爱他人,就是爱自己。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作为一个人民的教师,范美忠他传的是什么道?授的是什么业?解的是什么惑?他难道就是这样丢下一群社会阅历尚浅、缺乏自我保护意识的懵懂少年一跑了之,然后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们:面对危险,要像他那样迅速逃离?他难道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生命的价值,是像他那样毫无尊严地苟活?
无法想象,假如教学楼在范美忠的身后轰然倒塌,他将如何面对那些曾经聚精会神地听过他“谆谆教诲”的死灵魂?无法想象,假若教室里同时坐着范老师的一家妻儿老小,不知范老师该如何本能反应?无法想象,在天下大恸,英雄辈出的悲情时刻,范老师他居然就可以做到如此淡定从容!
“我不内疚”,范老师他竟然“真实”到如此程度,麻木到如此化境,他的修炼可谓炉火纯青!
范老师如此仓惶地跑出来,他说,他是为了要告诉我们他的真实!是为了要告诉我们教育的弊端!是为了要告诉我们要有危机的意识!是为了要告诉我们生命的真正价值!是为了要告诉我们……
真是用心良苦!倘若,瞬间失去了生命的无数的亡灵不能告诉我们;倘若,瞬间坍塌了的无数的建筑不能告诉我们;倘若,迅速聚集在废墟上的无数舍生忘死的军民不能告诉我们;倘若,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无数流血的幸存者不能告诉我们;倘若,面对突发灾难,无数张皇失措的人们不能告诉我们……倒真该让知识渊博的范美忠老师留下一条薄命,来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了!
“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倘若范美忠一跑了之不值得谴责,那么我可以断定,《岳阳楼记》这篇为当权者歌功颂德的奇文,也断然值不得人们千古传诵;假如范美忠置身处险境茫然不知所措的、自己的学生于不顾不值得唾骂,那么七十年前卖国求荣,还大言不惭地说那是“曲线救国”的大汉奸汪精卫,倒特别值得赞扬!假若范美忠一跑了之,还可以面无愧色地继续站在三尺讲台“传道授业解惑”,那么,那些为国赴死的无数烈士、那些舍已救人的无数英雄、那些舍小家为大家舍小爱为大爱的无数志愿者……岂不要成为范美忠之流茶余饭后无聊哂笑的呆子傻子?
我不否认,每一个人他都有求生的权利和本能。只是一念之差,就决定了你是选择像谭千秋老师那样高贵地死去,还是像范美忠那样卑微地活着。
英国哲学家罗素曾经说过,“有三种简单而强大的感情主宰着我的一生:对爱的渴望,对真理的探求,对苦难大众的巨大悲悯。”这个世界除了浮华安静与花开花落的声音,还有苦难悲悯甚至死亡。而我们芸芸众生除了享受淡泊,还有使命责任与社会担当。“与千秋家国同呼吸,与故园命运共患难。”从来都是一个合格公民合格人才应有的品格。
今天,抗震英模仍在全国各地巡回报告,他们正在用他们的英雄事迹,不断传递着爱的力量,传递着信念的力量,人们把鲜花、掌声、热泪都毫无保留的献给了他们。
让范美忠之流那可悲的“真实”见鬼去吧!让苟且偷生的范美忠之流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哭泣吧!世界的大舞台,永远只属于那些充满了爱心责任心,充满了社会道义和做人良知的勇于担当的英雄的人民。
链接:5月22日,范美忠在天涯论坛写下了《那一刻地动山摇——5•12汶川地震亲历记》。文中细致地描述了自己在地震时所做的以及过后的心路历程。文中称:“我是一个追求自由和公正的人,却不是先人后已勇于牺牲自我的人。在这种生死抉择的瞬间,只有为了我的女儿我才可能考虑牺牲自我,其他的人,哪怕是我的母亲,我也不会管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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