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昨天是你的六七忌日。在祭奠你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你就在身边微笑。望着红红的烛光,我依然不肯相信,你与我们真的已阴阳永隔。
那天回家,本意是接你来蓉共同生活。你当时笑着回答说,可以考虑一下。我知道你是害怕打扰我们的生活,也深知你很有原则,便没有急于一时地勉强你同返成都。
谁知道,这一别竟成永诀。望着跨塌的客厅于副卧,难抑的恐惧顿时袭来;望着你赫然入目的遗体,难抑的悲痛瞬间袭来。我仰天长叹,分别一日,竟成永诀?一日相隔,竟成两世永隔?凝视你僵硬的遗体,我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这“晴天霹雳”或许是幻觉。
往裹尸袋上贴标签时,我的心一阵痉挛。爸,里面真的是你吗?摇头否认之间,我已潸然泪下。殡仪车渐行渐远,我追着它跑,心越绞越痛。它化成一个模糊的圆点,消失在我模糊的视野时,我在心底揪心地呐喊,爸,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然而,我没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只听见自己心底的回音。
抱着沉重的骨灰盒,我的心阵阵绞痛。爸,这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在里面吗?然而,我听不见你的回音,我只听见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
想起你的罹难,我始终悔恨不已。你本有四次与劫难交错的良机,却因为我的愚蠢,使你与它们的失之交臂。我本想勉强你同返成都,但却鬼使神差地妥协了;我本想多待一天,却依然在当天离去;你笑着问我,何时随你家乡走亲方友时,我脑袋里本闪过一个念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去。然而,我却没有如此回答;如果,这一切当时反过来,你绝不会命丧于此。可是,如果已经没有如果。救援你遗体的武警对我说,你没能跑出去,是因为你的意识不强,这句话如刀剜在我心。地震来袭的瞬间,我首先拨通的是你女儿的手机,而不是你的手机,让你错过了最后的一线生机。我知道,你不会怨我。可是,我今生也不会原谅自己。倘若不是我的一念之差,你也绝不会成为整个单元唯一的冤魂。
安静的墓地里,凝视着陌生的墓碑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我至今也难以将它们与你联系在一起;依然以为自己置身于难醒的噩梦之中,不愿相信你真的已在天国。虽然明知你已走了好些日子,但我依然痴望能在都江堰与你相遇,哪怕是在梦里!
自你的头七,我便在一直等待你,期盼你将未了的心愿托梦于我。可是,直到今日,你依然未曾进入我的梦境。你生前我们就聚少离多,逝后你为何还要如此客气,生怕打搅我的生活,这让我愧疚的心如何能够安宁?也许,今生也难以安宁。因为,你的罹难,是我愚蠢的罪过。滴水可以穿石,却穿不透烙在我心底的悔恨与哀伤。
爸,我知道。事已至此,我应该选择坚强和乐观。因为,一切可以重来。可是,我始终难以释怀。因为,我为你尽孝的机会不可以重来!我唯一能你做的,仅有这样简单的祭奠。不知这样空头的孝顺,你在他乡是否能享受得到。
谨以此文悼念5·12遇难的岳父
2008年6月23日01:23
-全文完-
▷ 进入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