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

宽大华丽的舞衣,卸下头上的珠银饰物,擦去脸上的胭酯,镜子里额头上的细纹若隐若现·

初到这里时,会因为舞步不熟被罚重复而哭,也会因为得不到别人的关心而哭·随着年华的流逝,太多的太多,她都已习已为常了,可她还是无法融入繁华绚丽的尘世间,始终如芙蓉般亭亭而立·

秋雨打着木窗,声音清脆幽远·

"七公子来啦,七公子来啦·"小丫头溪儿跑着闯进来,停在门口喘着,耳朵里仿佛还能听到她刚才飞奔的声音·

她从发呆中惊醒,轻轻一笑,犹如晚风中散发着清香的水莲:"溪儿，莫要闹了·"摇了摇头,继续卸装,以为溪儿又在玩闹·

一股淡淡的清风潜入屋内·

一个年轻人笑着走到她的身后,道:"怎么,不要我了·"

她看到镜子里熟悉的面孔,一时怔住·过了一会儿,才猛地扑入年轻人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一点也不愿放松·

年轻人揽起她,让她依畏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她的头,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想我·"

她静静地在他怀里,眼泪涌了出来,喃喃道:"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傻孩子·"年轻人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会回来的·来,看我带了什么东西给你·"

她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

年轻人道;"那我可亏大了,这麽好的蓝田玉·"

"你是不是又为别人写词了·"她小声道·

年轻人苦笑着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蓝田玉佩,给她带上,哄着她;"来，照照镜子,看看好不好看·"

她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答应我,以后不要为别人写词了,我知道你喜欢的·"

年轻人摇了摇头,道;"没事,你说过喜欢它的·"

她叹了一口气,贴着他的胸口道;"好看的东西看看就好了,不一定要占有的·"

年轻人抚着她腰际的长发,没有说话·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她找到话，想把他引出那道阴影·

"归舟,我两个月没来,一直在准备考试的事,真的没到别的地方去·"年轻人急道·

归舟微笑到；"我明白,柳七一直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柳七被她说的红了脸,过了会儿,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递给她,兴奋地道;"你看看,我为你写的词""

"有没有你为玉照妹妹写的好·"归舟随口一问,还是欢喜地接了,迅速地看了一遍,然后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才问道,"你还没有作曲·"

柳七没有答话,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和玉1照真的没什么的,你相信我,那首词只是为了应酬·"声音渐低,一脸落寞·

归舟捏着她鼻子笑道;"小傻瓜,我是相信你的,要不然早就把比踢出去了·"

柳七紧紧地拥着她·

归舟贪恋他身上的温暖,久久不肯抬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柳七轻轻的把她放到床上,为她脱了鞋袜,拉过棉被盖住她·然后才脱掉身上的微湿的衣衫,换上归舟早已准备好的衣物·

到外面打了热水,洗了脚,拭干了才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他知道归舟睡觉的习掼,所以才躺下身子,就让归舟贴着他的身子·柳七问过她喜欢这样睡的原因,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很神秘的样子·后来他还是从溪儿那知道,这种姿势让她在梦中也能拥有一份温暖·可才把她摆好,他就转过身,又帮她摆好,她又转过身·柳七翻过身,趴在她耳边道;“你是不是没有睡着·”

归舟没有睁开眼,脸上涌起一片红晕·

冷风迫得灯火跳了几次脚·

“来,听话,别让我着凉了·”柳七又揽住她·

归舟没有顺从他,只是拉住他的手,躲在被子里,低声道;“这样会伤到孩子的·”

柳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与生具来的耳朵,忙钻进被窝里,在她耳边道;”有了，”然后翻来覆去,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又对归舟道,“我有孩子了·”

以后的几天,柳七仿佛忘了还有发榜着和和回事,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早起,柳七平时的狐朋狗友纷纷涌进天际楼,找到柳七就向他道贺,搞的他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尚书的孙子道了缘尾;今年他爷爷任主考官,发现了一篇极佳的文章,众人一致称赞,实乃数年未之有也·爷爷回家在家人面前又称赞了一番·他听到内容有些熟悉,细问了一下,居然和柳七口述自己的文章一致·他爷爷说如不出意外,定中头等·

柳七半日才回过神来;中了·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里天际楼·

归舟的姐妹们都来凑热闹,嘻嘻笑笑的如年庆般·天际楼虽是终日喧闹之所,但只有今日才算真正有了活气·

老妈妈依了众人的要求暂歇一天·

偌大的红楼不多时就人去楼空了·

别人都很识趣,没有来拉柳七和归舟去作陪·三三两两地瞎逛去了·连最不懂事的小溪儿都到绣楼买缝荷包用的彩线去了·

柳七拉着归舟到了城北的凤凰台,这是归舟的一大心愿·每次都因种种原因未能成行,一直拖到今天才算如愿·

凤凰台是城北山顶上的一座亭子,一路上去要爬很多的石台基·柳七牵着她,走不动了就歇歇,过了半天才到山顶·

四周光秃秃的,远不如半山腰的景色好,但放眼望去,南面的城郭,楼阁尽受眼底,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归舟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柳七拿出手巾拭去她额有上的汗责；“城内这么多的胜迹,怎么非要来这里·”

“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爱到在这里作诗的,所以就想来看看·以后你做了大官,你的夫人什么也不会,别人会看低你·”

柳七搂住她道;“你不用学这些的,我不再乎·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可孩子会因为我的出身被别人看不起的·”归舟温柔地道,“不过今天怎么没有见到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

柳七眼光暗淡道;“今天不是黄道吉日,那些个小姐怎么可能有兴趣来玩,旁边连一个看客都没有·”

归舟有点遗憾,道;“那你以后要教我·”

柳七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过了两久才道;“好，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什么·”

“那你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归舟调皮道·

他们的笑声在寂静的山崖间传的很远,回声四起,却没有一个人听见,除此之外,他们来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山清水秀云无声·

直到暮色四合,柳七才和归舟乘着豪华的马车回天际楼·

归舟道;“这车我不习惯·”

柳七道;“士大夫的夫人都很喜欢的·”

归舟就不说什么了,一路上尽量让自己适应·

天际楼又是一片灯火通明·

归舟有点惊讶道;“不是暂歇一天吗,她们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柳七扶她下车,跑进去看个究竟·

里面又是莺声燕语,一片杯盘狼基·

姐妹们看到归舟回来,脸上都露出一种说不清的表情,不过一闪即逝,又和身边的客人俏骂起来·归舟到了屋里,看到柳七坐在桌子旁边,盯着桌子,就问道;“怎么回事·”

溪儿噘了噘嘴没有说出话,眼圈红红的悄悄地退了出去·

归舟走到柳七身后,才看青桌子上摊着的纸上的字迹;永兄,皆因“鹤冲天”,上有不满,遂批道;“此人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将名字抹去·脸色渐渐苍白·

柳七凄然着苦笑,道;“"浅斟低唱’,好,好,我柳七从今以后就奉旨填词·归舟,把前几天我你的词拿来·”

归舟很担心,劝着他;“没事的,过去就好了,别在意·”

柳七摇了摇头;“我没事,把词拿来,我现在是奉旨填词·没想到,我柳七也有当御用文人的一天·”

归舟怕他发生意外,赶紧照着做·研了墨,柳七提笔谱曲·

“姐姐,姐姐,舞曲快要开始了,妈妈让我来叫你·”溪儿跑进来,看着他们的脸·

“马上就来·”归舟说完就开始化装·

“妈妈说让七公子做一首新曲子,今天有几个重要的客人,都是新科进士,最好七公子也去捧个场·”溪儿的声音低了下去·

“她不要太欺负人······”柳七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归舟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以前也做过的,多一回也不算什么的·”

归舟悄悄地把一个折叠好的药方递给溪儿,溪儿带着哭腔问;“这个孩子又不要了吗？”

柳七猛地抬起头,随即又垂了下去,两手捧着脸·

归舟瞪了她一眼·

几个穿着舞衣的女子已摆好了姿势,可琴声却迟迟不响·

台下闹声纷纷·

归舟跑到屏风后面,把琴旁柳七的头紧紧地搂在怀里,她感觉到贴胸口的地方一片温热·

古筝铮铮而动,舞女仙袂飘摇·

归舟在台中央,低声慢唱;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惨，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妆楼［禺页］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

“柳七太有才了,又写了首好词,只是曲子悲了些·”

“归舟舞姿不减当年,就是唱腔略戚里些·”

······

掌声雷动,屏风后面的人惘若未闻,指下弦弦生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