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所住的老家位于有名的“钓鱼城”下。“钓鱼城”处于涪江、渠江、嘉陵江的三江汇合处,四面环水,形似孤岛,与之遥遥相对的是一座城。
其实,老家离自己居住的地方并不太远,开车几十分钟便可到达。平日里由于繁琐的工作很少回去,上个周末难得一家人都闲着,便决定回家看看。
下班后,驱车到达“钓鱼城”的山脚已是傍晚,我叫丈夫和孩子先去父母家,说是自己步行上去。
举目望去,暮云茫茫,夕阳的余晖斜照着嘉陵江,波光粼粼,时时有不知名的鸟儿掠过,几只晚归的小船悠闲地摇着,江岸的白塔,婉如一妙龄女子,清雅脱俗,影子正斜映在暮日的水面上。
晚风习习,各种虫鸣声彼此起伏,沐浴在这样的景致里,心仿佛被洗漱过一样,纯静透明、了无凡尘。
我常想山和城市是有区别的:城市是暂时的,而山是永恒的。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柏油马路死板、毫无生气,楼厦里的人们被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心灵的尘埃越积越厚,直至把心严实地包裹起来,连眼睛也柔进了沙子,无法洞悉真实的世界。我莫名地在心里感谢大自然给了山原始的空气、清澈的溪水、幽静的林木、透明的灵性。
我甚至于固执地认为只有和大自然的万物生灵融合在一起,人的生命才会变得圆润鲜活,才可以真正地诠释为生命。
曲折的小路在空旷的山野上蜿蜒绵长,仿若轻舞的绸缎,有生命、有活力,变得灵动起来。路旁的杂树野草和不知名的花儿,在斜阳下随风摇摆,好象是在欢迎我的到来。
迎面走来一位老伯,大概六十多岁,皮肤有点黑,油亮油亮的,闪着健康的色彩,额头上有几道岁月刻画的皱纹,里面藏满了故事,背上的背篓里装着满满的玉米棒,象极了名画《父亲》的原形。他抬头见着我,忙闪到路旁的沟壑里,露出有点黑的牙齿,憨厚地笑着示意我过去。
老伯的笑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仿佛黑夜里的一抹亮色,闪烁着人性朴实、善良的光芒,能照亮人们在城市里渐渐迷失的魂灵,指引前行的方向。我的心莫名的感动,眼睛也禁不住潮湿。
步行一段小路,便来到了平整的半坡上,满眼葱茏、芳草有情、夕阳无语。
我在昔日与小伙伴们并坐过的草地上,徘徊留连,禁不住有些感叹。
有位儿时的伙伴,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我们相互帮助、相互鼓励、相互进步,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后来,我们考上了不同的大学,曾在这里告别。那时的我们有些内向,面面相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突然伸出右手,慌乱中居然我伸出的也是右手。
握手的那刹,仿佛觉得手有表情、手有语言,手用手温在说话,直到兰舟催发。
也许凡人的爱如青草一样卑微,却在每一寸土地上生长。
此情此景已过多年,常常莫名地想起。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一种不需要理由的想念或者爱。放眼望去,岁月之中,许多温暖的眼神和手掌都值得记在心底的最深处并深深怀念。
天色渐晚,暮霭沉沉,淡淡的夜色朦朦胧胧,山野如同被一层柔纱轻轻笼罩着。
久久地伫立,遥望对岸远处暮色中闪闪点点的街市灯影,仿佛是黑夜里一盏盏忽明忽暗的灯发出的微弱的光,又恍惚是儿时麦收季节村野里满天飞舞的荧火虫。
“荧火虫,挂灯笼,一个西,一个东……”,儿时的歌谣随着晚风飘了很远很远。
走在山野的路上,草木含香、虫鸣卿卿,蛙声一片,晚风慵懒,每一步踏下去,仿佛能听到自然的叹息;每一步踏下去,仿佛感受到浓浓的生命气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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