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邻居老婆过生日，邀了妻。回来在我耳边絮叨，邻居老公怎么上街，怎么样买菜，怎么样下厨，很多细节。

我说，今天晚了，明儿，我也炒几样拿手菜，慰劳慰劳您老人家。别口是心非啦，就你那三脚猫炒菜工夫，谁稀罕呢？

妻有些抱怨，没给她过生日，其实，说起来话就长了。主要是没搞清楚她的生日是哪一天。我那岳母大人也记不清了，说是有一苟姓亲戚应该知道，这亲戚离我们有些远，当时就没有放心上。

有朋友来访，起码的接待是要的，有时会增加些经费开支，对于理财精明的妻来说，总会这样那样的提醒我，都是些少花钱，或者少喝酒之类的话。

“去，倒杯水”。

“烧着，没开”。妻手里织着毛衣，瞟了我一眼，也没动身的意思。

朋友说“不客气”。

与朋友天南地北的瞎聊，很投缘。妻坐在边上，还是织毛衣，也不插嘴。不知过了多久，朋友说有事要走，才发现，饮水机里的水开了，杯子并没有移动位置。“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看了一眼饮水机有些难于启齿的对朋友说。

“没关系”朋友把手挥了一下，走了。“有空再来”，我对着已经走了老远的朋友的背影说，也不知是听到没有，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我声音很细，大约是吧。

关上门，给妻倒了杯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妻终是放下手中的毛衣，“老娘就是看不来，一天指手划脚的，没当领导，不然，岂不要呼风唤雨了。”是吗？俺哪有那能耐，您老才是俺的领导，直接领导。每次冲锋，妻的号一响，都是以我的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明天妈的生日，没事？早点过来，把孩子也带过来，妻说。

这么快又到妈生日了？怎么快了，不看看今天几号啦！

我爸妈的生日，总是忘了，好在，时时有妻的提醒。有时跟妻开玩笑，其它事你老记不住，偏这谁谁的生日记得这么牢。

妻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闺字老四。上面有三个姐姐，那时，岳母大人女孩生多了，大约是有些烦了，总想生男孩。她家没有什么招弟，来弟，接弟的取名，便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就叫上了口，大概是省事吧，多数人家都这样。总之，不管什么原因，恁是没记下妻的出生日期，后来上户口也是随便报个日子。

去年暑假，妻提及此事，商量去找那个苟姓亲戚，跟她母亲要那亲戚的地址，再由妻选好日子。

我们早上就出发了，颇费些周折，找到亲戚的住处。我们说明来意，亲戚的儿子说，老人五年前仙去了。“怎么就死了呢”？妻有些不甘。八十多岁的人，脑溢血，死时很明白，亲戚的儿子说。

“就依户口本上的日期，那可是法定的哟”我说。

“不行，那时间不对”。妻不依。

“你怎么知道不对呢”？

“妈说的”。

“哦”。

“要不，跟王母娘娘一天，或者观音也行”。

“去你的，有人说观音是男的”。谁说的，还是女的好，你就是我们家的活观音，没有你就没有这个家。

观音一年要过三个生日，农历的二月十九日、六月十九日、九月十九日，相传分别是观音生日、得道、出家的日子。

你也可以一年过三个生日呀，不就是个纪念日子罢了，何必认真。

认什么真呀，我跟你认真了吗？结婚都这么多年的了，我过了一回生日吗……

别生气，也怪你妈。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做什么，讲出来有意思吗？

我今天才发现，你不是人，你是神，你太伟大了，我是把心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空到回收站，才把你装下的。

是吗？回收站里的东西，还可以还原，要彻底清除。我说，行。

再找其它办法，把你的生日找回来。

太难了。

不难，只要我们努力。趁你妈还健在，让她再回忆回忆，还有什么线索可寻，打电话问问。

又过了一段时间，为了找到妻的生日，了解了一些人，情况很不乐观。时间一长，妻好像并不在意她的生日了，偶尔提到的时候只是酸酸的感觉。

不知道生日的多啦，还不生活得好好的。

可不是吗？咱非要钻这牛角尖，干吗呢？生活中不如意的事多，想想好的事情，就过了，看到希望的好。

我和妻生活了15年，一直都没给她过生日。可我的生日，孩子的，父母的，她都记得很清楚，都会为之精心准备。我的生日来临的时候，妻就会早早的提醒。

你想怎么过生日呢？

我说，随便吧

不，今年要搞得隆重一些

怎么啦

傻瓜，你满四十了，进入不惑之年了，要好好庆祝庆祝，把你的死党都请来聚聚。

看着妻脸上的笑容，突然间，我似乎才明白：尽管没有找到妻的生日，但她却把家人的生日，三月九日，四月五日、七月十三日……一个一个零碎的日子，都被她精心的连缀起来，象一组美妙的音符，构成了一首活泼生动的生日协奏曲。在滴水的月光中，因为爱而倾情奉献。

2008年6月14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