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下班时,刚回到家,换上拖鞋,就听到“叮咚、叮咚”的门铃声,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父亲,一只手提着塑料袋,一只手打着雨伞,雨水不停的顺着伞骨往下淌。我叫了声父亲,叫他赶紧进屋,父亲站在门外说:“我和你妈煮绿豆腐吃,看着你们下班了,你妈叫我赶紧送上来,刚煮的,趁热吃!”一股热流顿时涌上我的眼眶,我不知说什么好,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啊!我叫父亲进屋跟我们一起吃饭,等外面的大雨停了再走,父亲说:“不进去了,鞋子上粘了很多泥巴,再说,你妈还在下面等我吃饭呢,你赶紧做饭去,一会儿一昕(我儿子的名字)就放学了。”
说完,父亲就走了。这事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每每想起,都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它让我想起了我的幼年生活。
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家,父亲母亲经常做绿豆腐给我们吃。所谓的绿豆腐,就是用毛豆(即新鲜大豆)和米、花椒、辣椒等一起磨碎后放水煮熟的一道菜。父亲说,大豆营养丰富,多吃些对身体有好处。其实,我明白父亲的心思,那时候因家里穷,吃不上肉,所以只能用绿豆腐下饭,不过,我们都很喜欢吃。那浓浓的大豆香味从小一直陪伴我们长大,以致结婚怀孕后,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吃父亲做的绿豆腐。可那时父母亲不在身边,自己做又没条件,直到生儿子也没吃上绿豆腐。后来,我父母亲来到了小龙潭,又跟我到了开远,我跟他们说起这事,父亲说,以后想吃,我天天给你做!
如今,父亲回老家已快一年了,但每每想起这事,心里涌动的,依然是一股暖流,以及对父亲、母亲无以言表的的爱和感激。
父亲今年67岁了,原来打算装假牙,就把剩下的几颗很不得力的牙拔了,结果痛苦了很长时间,终于等到可以装了,装上后却怎么也不适应,头晕眼花恶心干呕,最后只好作罢,结果却一颗牙也没有了。吃饭不能咀嚼,只能泡上汤稀里哗啦咽下肚去。所以,每当毛豆上市的季节,绿豆腐就成了父亲的家常菜,父亲说,因没牙齿,舀一勺绿豆腐就好下饭了。我很担心父亲能不能消化,但父亲笑笑说,没事的,别人是牙好胃口好,而我却是牙不好,胃口很好!我知道父亲是怕我担心,故意这么说的,但父亲说得越轻松,我心里就越沉重。父亲身体单薄,精神也大不如从前,看着他满头的白发和满脸的沧桑,我心里很愧疚,因为我不能陪伴他们度过晚年生活,也不能给他们带去幸福,而父亲母亲每次电话总是乐呵呵的,很多不开心的事也轻描淡写的用一句话带过,目的就是想让我安安心心的工作,不让我担心。
父母亲离开我们回老家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应,总感觉他们就在我的身边,煮饭时总要伸头往楼下看,看看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父亲在工地上忙碌的身影以及母亲探着路散步的样子,但如今他们所住的工棚却被夷为了平地,种上了花草树木。他们的身影也成了一种幻觉。
每次我打电话回家,都是母亲接电话,母亲说,你爸在忙呢。我问,爸那么大年纪了,还忙些什么呢?母亲说,你爸这人闲不住,他说厕所太旧了,在重新盖呢。我叫他来跟你说说话,他说怪想你们的!然后就听见母亲喊父亲的声音,父亲接过电话,话筒里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一定是小跑着过来的,父亲说,你们身体好吗?我和你妈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说,你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父亲说,会的会的,然后是几声开心的笑声!末了,父亲总会说,什么时候想吃绿豆腐了,就回来,我做给你吃,不过不要耽误工作!
父爱如山,而我父亲的爱就是一碗香浓香浓的久吃不厌的绿豆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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