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在窗外淋漓,像从记忆里涌来的往事氤氲如烟,又像一场繁花盛开的花期在时光里婆娑。
灯影还在,灯花不复。绒线的油灯早已成为生命中的绝唱,在记忆的深处明暗。
桌上,宋词在静静沉思。窗外,长巷里的梧桐在雨中拾拣更漏。
我在经文里寻找生死的因果,看见般若的手印如花开放。
屈指为禅、弹指为释、捻指为真、直指为心。我参不全、悟不透,只任自己迷失于字句、不知回返。
影子在暗处轻轻的笑,泄露了它的浅薄,也让我知晓了自己的浅薄。
木架上的夜来香,竟然开了,如从书中走来的神女,带着仙家的气息。
琴声飘来,邻家的孩子又在弹琴,优美的音色在夜的世界里蔓延,像一滴纯蓝墨水落进了盛满清水的白瓷碗中,花一样开放着。
不知多年后,她是否知道曾有过我这样一个知音,曾在长夜用心倾听这美妙的玄音。
石阶上的青苔像连着钟声,一路引领着我抵达佛的殿堂。
葱翠的山林掩藏不住生命的思索,进香的路一直伸向灵魂的深处。
青砖灰瓦,高檐飞角。禅衣梵音,木鱼长歌。
千年的开律寺前,有一小小的池塘,有石桥卧于上方。我喜欢坐在桥上,看池里四五尾红鱼悠闲地游来游往。更喜欢看那几朵开着紫花的马蹄莲在轻风里微微颌首,像是听懂了佛说。
发须皆白的住持总是喜欢我去的。常与我对饮山茶,说些经文里的句子。那些带着佛气的字句,像一朵朵洁净的花瓣,被佛用法力串成了语言。我一字一句地听,感觉自己如捧着一朵莲花,站在尘世深处等待指引。
风扯着我的衣袂,像催促我去飞。阳光在我的肩头西望,会否那里才是它的家乡?
一只鸟打断了我的思索,望过去,它好像察觉了我的愤怒,匆匆隐没在山林里。
因而,我看见刻满名家诗句的山石缝隙里一朵明黄的小花,它正向我微笑,好似在那里等着与我重逢一般,依稀听见整座山林在鼓掌,欢呼如潮水在阳光下朝我涌来。
快乐无处不在,感谢上天,让我活着、让我遇见。
心,刹时像一朵花蕾慢慢开放,向天空坦露自己的所有。
午夜,坐在空荡荡的公车上。一站又一站。
月光在车外飞,越过一株又一株梧桐,向繁华深处逼近。
冷裹着我躯体,想起妈妈不让回的话,不由后悔。
从小到大,一直像个独行客,不知哪里才是自己的家。我问向心灵,魂灵拒绝与我交谈。
看着一盏又一盏的路灯淹没在远方,感觉自己也被淹没了。
车停在一个站台,一位戴着眼镜的清瘦老人走了上来,像与我约定过一般,径直坐到我的旁边。淡淡的烟草味道飘过来,像我某个熟悉的人。
“今晚的月亮多好,如此良辰当浮一白。”他说。像是自语又像是对我说。
月华如白绸,谁是裁衣人。
夜风习习,吹不冷他让我开放的心花。
车行使在月光里,抵达了我到的站台。怀着敬意走下车,转头去看老人,他眨了眨眼睛向我微微一笑。我站在月光里,看着那微笑被车载着绝尘而去,一路奔向我的心灵。
穿越长长的巷子,一扇扇的门楣前的艾草依然翠绿。
我放在门前的百合静静地看着尘世,在月色下更为纯美。
城市的广场上,一群孩子在追逐飞飞落落的鸽子。
喷泉在广场的中央旁若无人地向天空吐露着心事。风轻笑着盘旋在它的周围,像指点着什么似的。
一位老人推着轮椅走过。轮椅上,老妇人微笑着说着什么,传来一串笑声。
一对情侣牵手跑过喷泉的水幕,惹来一大片的欢呼与笑声。奔跑的年华,青春最美。
一只风筝飞向天空,像我们抖落了岁月的苦痛,向神的家乡接近。
一对蝴蝶嬉戏着飞远,不知道它们谁是梁谁是祝,或者谁是那些为情再生的我和你。
“妈妈,人是不是一定有了翅膀才可以飞啊?”一个小女孩闪着大眼睛问放风筝的妈妈。她一边摇着线,一边回答。“人不一定要有翅膀才可以飞的,你还小,长大了就会懂了。”
我捉着笔,在纸张上落墨,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我的幕布与红尘中盛放开来。在我的笔下和你的眼睛与感触里,刹时连着刹时汇流成时间的长河,奔赴生命的真义。
我清晰地看见在它的流淌里,那一朵朵浪花在完美了着人生的风景。
斜阳处,尘世像朵黄花,在风里静静地盛放着,我拉着点滴的过往一步步走了进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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