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从何而来?又因何而起?这似乎是一个哲学命题,至少是个科学命题。我也曾思索,却不愿去深究,除非我确实是吃饱撑了。我素来就反对日思夜梦之说,我认为那纯粹是无稽之谈。白天要想的事情就够多的了,如果夜里还得梦见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那距离崩溃的那一天也就不远了。所以我常在睡前企盼着一夜无梦。无梦的睡眠最好了,清晨醒来爽爽朗朗的,我喜欢那种感觉。所以我很乐意去喝凉茶,竟和凉茶店的小姑娘达成了某种默契,算得上是半个知音。
不过梦又是奇怪的,它往往是不期而至的,所以人也不好拒绝。有的梦确实美妙,美得让人不愿醒来。但好梦总是易醒的,醒来又让人扼腕叹息。有时候,为续上前梦,宁愿忍热挨冻,就是不愿改变原来的睡姿,一动不动,直至憋出一身热汗或冻得直打哆嗦,才肯罢休。美梦其实也是一种诱惑。
昨夜的梦真美,美得让我整整舒坦了一天。也是因为昨夜的梦,我才相信,人真能旧梦重温。因为以往梦里的两个令我印象深刻的场景,同时出现在了昨夜的梦里,简直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在梦里,我孤身走在一片茫茫雪海。天很蓝,只有几颗星子在天边眨着眼睛。我已迷失了方向,脚下的步履深深浅浅。万籁寂静,支支嘎嘎的脚步声在敲打着我的生命力。寒冷穿透了单衣,侵袭着我的躯体,我的意志一分一寸地在消散。我仿佛已迷失在一个虚幻的童话世界里。正是远方的一眼灯光,点燃了我将要绝望的双眼。走将近,那是一间被冰雪覆盖的小木屋,灯火从虚掩的门缝里透出。屋内一炉红红的炭,炭上一壶暖暖的酒。酒香深处,一张矮矮的床,床上一垄厚厚的棉絮。
后来,我走到了春天。那是一个春日的早晨,暖阳正好。林霏初开,祥云缭绕在山谷,山溪潺潺。半山临涧处,翼然一亭。亭外竹叶青青,鸟声空灵。春阳路过竹子梢头,跌落在亭檐上。亭内设青案,案上一把琴。而琴上无弦,清风过处,万千乐章,只在意念之间。
这是两个梦境,我以前梦见过,仿佛它就隐藏在潜意识的深处。不料在昨夜,它又出现在我的梦里。大梦无边,我在夏日的夜里,做着冬春的梦。醒来临窗凝神,忽然想起以往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好好做梦,哪怕是白日梦,都是享受生活。想罢,我不由地笑了。笑意里,竟有一丝如偷窃成功般的快意。
2008·06·15 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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