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的时候,刘若霞没能抵住诱惑,让自己做了潘金莲,也就是说她有了外遇,但是由于时代的进步,即使做了潘金莲也用不着药死武大,离婚就是了嘛。
在此之前,她也算的上贤妻良母。跟丈夫一样辛勤工作着,把女儿调教的即有教养又有素养。她对自己也对别人说过,丈夫是唯她们母女是命的。她说的是事实,丈夫的心里和生活里真就只有她们母女俩。如果不是与李凯重逢,也许她真的就一直做她的贤妻良母,最后修成正果寿终正寝。
这年冬天一过,刘若霞就准备开始做服装了。前些年她也做过,后来由于身体的原因不得不放弃。看着丈夫日日辛苦一个人挣钱养家她是真心疼。自己不光不能帮他一把还要费钱求医问药。医学还是发达的,医生的医术也是高明的,这不,刘若霞今年春天就又重操旧业了。一个干了多年服装加工的女工友李兰凤给了她一个成批加工的活,并讲好布料得她自己进,还热情地向她推荐了一个专门经营布料的人,说这个人很有道,在这一行里做的如鱼得水。放心吧,这个人很讲信用,你可以直接和他联系。最后李兰凤把这个人的电话给了刘若霞,这个人就是李凯。刘若霞为了尽早交活以示她的能力为以后打交道留下好印象,和李兰凤刚一分手就给李凯打了电话,才说几句话刘若霞就觉得声音耳熟。两个人说好在李凯的店里见。
春阳灿烂着,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刘若霞的心情也和此时的天气一样充满了阳光。她突然想在这阳光下走走也好,再说李兰凤这里离李凯的店也不算远,步行也就三十分钟的路程,就当散步了。刘若霞没有抄近道穿楼空,尽管那样可以省十分钟的时间。她沿着江边走,一路上反复回忆李凯的声音,想信又不敢信。走到十五分钟时刚好是应该向北折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她电话的铃声是《月亮之上》,她特别喜欢这首歌,喜欢那句“有你的远方就是天堂”。
她掏出她的二手摩托罗拉就按下接听键。由于没有来电显示她无从判断是谁,所以来电必接。电话是李凯打来的,问她是否在来他店里的路上,刘若霞说是,刚好走了一半。李凯说,他有急事要出去一会儿,让她半个小时之后再到店里来,那时他就可以回来了。刘若霞爽快地说行,没问题。李凯连说了两句不好意思,末了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刘若霞向南一望,开阔的江面尽收眼底,一群野鸭在水面上嬉戏,就冲着电话笑吟吟地说,我在江边,江面上的野鸭真多真好看。李凯听了这句话打了一下艮说,那你就在那里别动,我一办完事就去江边找你,一会儿我再跟你联系。李凯说完不等刘若霞回话就把电话挂了。
刘若霞看着电话想,难道真的是他?不可能,听说他领着老婆孩子去了深圳,长得像的人都有,说话语声象的也一定大有人在。我也不能站在大街上傻等啊,再说谁知道他长啥样,不如趁这个时候到水边呆一会儿,好久没有到江边来了。诗里说“春江水暖鸭先知”,我都不如一只鸭子,这些年不是愁中即病中,何时有这江上的野鸭一样悠闲自得呢?柳枝在春风里飞扬飘舞,柔软中透着青色,一个个微微隆起的苞芽已经绽出星点的绿意。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年,我要好好干,让人知道,我不是寄生虫,不是懒婆娘,不是废人。丈夫也该歇歇了,这几年他太累了。她在江边徘徊着,看柳看鸭看一江春水向东流。她感到从不曾有的闲情逸致突然涌上心头,而就在此时,似乎还有一种豪情壮志激荡着她,使她的心不平静起来。李凯此时已经被完全抛到脑后去了,就在她往江水里抛石片打水漂时电话响了。她没有立即接电话,她再查石片在水面跳跃的次数,八下,即是吉数又是偶数,刘若霞心里兴奋起来,生活里她是多少有些唯心的,头来李兰凤这里她还去北山的庙上抽了一个上签呢。电话是李凯打来的,他问刘若霞穿啥样的衣服,因为他已经办完事就在江边呢。刘若霞心中一动,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袭上心头,她略一沉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穿着打扮,而是说她正在江边打水漂。
也就一分钟,李凯就站在她面前了。两个人果然是旧时相识。刘若霞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是苦是甜。两个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就都沉默了。李凯弯腰捡起一块石片抛到江水里,刘若霞盯着水面在心里暗自查着石片跳跃的次数,也是八下。两个人没有多说话离开水边上了江岸的石阶。李凯与她挨的很近,刘若霞不习惯这样,就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低一层的石阶上。等到走到最上面,也就是与江边公路一平的时候,李凯站住脚,显然是在等她了。刘若霞回头望了一眼江面,她突然想在呆一会儿,哪怕五分钟也好。
李凯也许是看出她的心思了,也许是也想呆一会儿,竟然指着江对岸让她看。
你看对岸,那些小柳树都绿了,而这些想绿没绿的都是老树。人也跟树似的,老了就反应慢。李凯认真地说。
刘若霞听了这句话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老了吗?她的目光表露了她这一问题。
我这几年总觉得自己老了。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年轻时了。李凯不问自答地说。
刘若霞嘴上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却不能说一点变化没有,这变化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她突然想哪都不去了,就在这江岸,在这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中,靠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数江面上到底有多少只水鸭子,即便不是傍晚,看到的不是“落霞与孤鹜齐飞”也可以。
刘若霞没有再走下台阶,她怕那样会引起李凯的误会或者耽误他的时间,就站在栏杆前眼睛看着江面。心也和江面上的凫鸟一样随江水飘荡,随春风飞扬……
你为什么改名了?刘若霞看着江水问。
不为什么,户口本上一直都叫李凯,高考时就改过来了。
那天李凯帮她选了布料,还亲自连人带货给她送到家,令她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难为情。丈夫马立更是喜出望外对李凯连连点头,还盛情邀请他留下来吃了饭再走。李凯当然没有留下来吃饭,而是说请多照顾我的生意就很感谢了。
其实刘若霞与李凯曾恋爱过。后来李凯上了大学两个人就自动分开了。不过刘若霞这些年虽说跟马立没有过二心,但也从未忘记过李凯。不过在她心里想念的不是李凯而是李立柱。由于李立柱在家排行老三,刘若霞就喜欢叫他李立三。每当这么叫他时,两个人就哈哈大笑个没完。
刘若霞忙活了一周零三天把这批活送去李兰凤那里缴验。李兰凤先是仔细察看刘若霞做的活计,她把领子翻过来瞧后领,又看袖笼下的尺寸准不准,最后连下摆的内线都看过了。刘若霞虽相信自己的手艺和认真态度,但面对李兰凤的严谨挑剔心还是不免扑扑跳。
行。若霞,提前两天不容易。李兰凤说,悠着点,可别要钱不要命。
还有活吗?刘若霞满心期待地说。
活是有,追的还挺急呢。李兰凤关心地说,你不用歇两天再干?
不累,歇好几年了。刘若霞满脸笑容。
那好,我先给你结账,来。李兰凤在前刘若霞在后两个人穿过一堆堆成品和半成品的服装上了二楼。
刘若霞把钱和新活计的单子小心地放进包里离开李兰凤的服装厂却没有回家,她想换一家布料行。就在她犹豫着去哪一家更合适一点的时候,李凯给他打了电话来,于是她就直接去了李凯的布料行。一路上她都意意迟迟的,一会儿拿出李凯的名片看了看,想给他打个电话,一转念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折腾了好几回终于来到李凯的七彩布料行。一进布料行,刘若霞自然受到李凯的热烈欢迎。刘若霞先结清了上次布料的钱款,犹豫着对李凯讲了这次要的数量和质量要求,至于具体到哪一种刘若霞真诚地请李凯帮着参谋。选好了布料刘若霞小心地问要不要给李兰凤打个电话。上次赊的布料是李兰凤打电话主动担保的。
不用了,不用了。李凯大方地说。我们还用别人担保吗?信不过谁也要信得过你。
李凯这么一说,刘若霞心里动了一下。她瞥一眼李凯,李凯好像没事人似的。货装好了,李凯开车刘若霞坐在副驾驶坐上,就和上次一样,只是刘若霞不怎么跟他说话。
从江边走?李凯发动了一汽佳宝。
行,怎么走都行。条条道路通我家。刘若霞说。
李凯听她这么说笑了,刘若霞也就跟着笑了。她知道走江边就意味着走两条直角边到家,不然可以走斜边,毋庸讳言就是走江边绕远了。不过反正是李凯开车送货,走哪条路线自是他做主,反正烧的是他的油。这么一想,刘若霞的心里就安定多了。
春天里的景色是一天一个样,何况已经过了十天。江边的垂柳此时虽不是垂阴浓郁但也是一片新绿令人心潮澎湃。汽车沿着江边走,一路上绿柳扶风令刘若霞的心一阵阵心潮起伏。再贪玩的孩子最后也得回家,李凯的车也一样,最后离开江边拐进了向北的街道。街道右边是一溜大墙,一枝枝杏花从墙头伸出来,在行人的头顶开的正热闹。看着粉红的杏花,刘若霞若有所思。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她在心里吟着,而李凯却是念出了声。刘若霞没有搭话,她知道红杏出墙比喻着什么,所以她选择沉默。
又一次连人带货送回来,马立致谢后说,这样麻烦你不好意思,下次我自己蹬三轮去取。李凯说,送货上门是我们七彩布料行的一项免费服务项目,不管是谁都一律送货上门。
哦,是这样。马立说了一声,心情立马开朗起来,往家里搬布料时脚步也轻快了。
这批活做到三分之二时,李凯给她发来了信息,约她晚上在一家茶馆见面,说是有事要说。刘若霞看完信息心跳了一阵子,犹豫再三最后发信息说,她没有时间,有事就在电话里说吧。李凯果然打来了电话。李凯说,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就是想跟她说说话,唠唠嗑,谈谈天。刘若霞想可能是他一个人太孤独了。她听李兰凤说,去年他老婆脑出血死了。越是这样越不该去。刘若霞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但是一口回绝似乎不太礼貌,又不是年轻人做事唐突一点也无所谓。自己都是四十岁的人了,说话做事不圆滑也得委婉一些才是,即便是过去的恋人,也不可过于造次。于是,刘若霞就说,改天吧,等这批活交了工请他吃饭,谢谢他。李凯也不磨叽爽快地说声好就挂了电话。
一周以后,刘若霞再一次来到七彩布料行,街上的柳树已经是青翠欲滴秀色可餐了。这一次刘若霞没有拿到新的活计,到布料行只是为了结账,之后,李凯把店交给他的伙计就和刘若霞去了饭店。
歇两天也好,钱不是一天挣的。再说,身体是最大的本钱。李凯坐下来说。你以前身子骨是很弱的,现在怎么样?
刘若霞也坐下来,不过她感到有些不安。她是第一次和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她四处打量着,这是一间小包房,桌子也很小,也就能容下两个人。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就显得很近。刘若霞还没在这样的环境里呆过,她在心里决定一定不能出现什么出格的事。当然,倘若发生了什么事也绝算不上意外,都是过来人嘛。说话吧,说话能缓解压力还能分散注意力。
你那个伙计可靠吗?刘若霞本来是没话找话,这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你是谁呀关心人家的私事,可是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靠。李凯点头说,他跟我好些年了,比我大几岁,他像老板,而我才像伙计。
刘若霞笑了。她知道自己一笑很可爱并且更漂亮,所以,连忙收住笑。
你上大学就学的卖布料?刘若霞多少含点讽刺地说。
还生我的气呢?李凯说罢伸手来拉刘若霞的手,刘若霞胳膊一缩把手放在了桌下的腿上。
生谁的气?要生气也是生自己的气。刘若霞说。
自从我上大学我家就都搬走了,根本没有你的消息。李凯说,你老公和你也是自由恋爱?
我没恋爱过,别人介绍的。我在乡下长大又没考上大学,却一心想嫁到城里,看他长的也不算违章就嫁了。刘若霞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看来你很有故事了。
不是很有,是相当地有。李凯说。不过故事再多,你都是开头是序幕。
刘若霞虽然没上大学,可她多年来一直保持读书的习惯。尤其喜欢唐诗宋词。她的父亲很有绘画天赋,她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很多艺术细胞。一张纸,一把剪刀她可以剪出惟妙惟肖的猪马牛羊鸡鸭鹅狗来。一支铅笔在纸上那么一划拉就看啥像啥,手工活更是做的好,一段毛线在她手上可以编出各种好看的图案和花边。如果她的父母具有现在家长十分之一的培养孩子特长的热情,她都可以成为真正的艺术家。可惜她的父母是从山东逃荒来到东北的,儿子尚且没培养,哪里会下力培养一个脸朝外的妮子呢?
服务生进来在桌子上放了一个很小的电火锅,服务员随后把几样锅底料放好,还按照惯例详细讲说了一番。
你能不能吃有一点辣的?李凯问。
行。刘若霞局促地说。
也有不辣的,别委屈自己。给拿一份不辣的料。李凯自作主张地说。刘若霞心里涌上一阵感动,尽管跟马立结婚这些年清楚她喜欢吃啥用啥,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
有这份感动垫底,两个人说起话来就从容多了。刘若霞似乎好些年没和谁说过这么多话了。自然都是别后的话。
第二天,李凯给她发来了短信,说他要去西柳进货问她捎点什么不。刘若霞想,赊人家布料,吃人家请,还好意思让人家给捎东捎西的吗?便回信息说啥也不捎。本想简单回话就算了,可是最后还是嘱咐他路上小心了。
她这几天没活,就在家里帮着马立把做衣服剩的边角余料裁成布条定成拖布。尽管表面看不出生活有什么变化,但刘若霞自己知道,这几天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李凯。当然,刘若霞也不是那种城府极深的人,也就不自觉地对马立说李凯怎么怎么地。马立不吭声,只把锤子用力砸在钉子上。
手机响了,是信息。刘若霞说等一下就去看是谁的信息。马立问是谁,刘若霞说,是卖枪的,删除它,这能是真的吗?怪吓人的。马立说,那是放屁打家雀——没准儿。
其实是李凯发来的信息,说要给她买一条裙子。她当然没想要,确切地说是没敢说要。觉得没理由也不想惹麻烦就删除了,并且把电话关机了。
这天傍晚刘若霞说去李兰凤那一趟,看看是否有活。等下了楼她把电话开机,又进来两条信息,都是李凯的,问怎么不回信息,让他等的心焦。刘若霞既感到紧张同时又有些兴奋。就在她反复读着这两条信息的时候,又来了一条,这一条极其简短,我回来了。到了李兰凤那里,李兰凤说活嘛,有。但是得等两三天。零活你就别干了,并且坚决没让她走,说今晚有饭局,请她一块去。
吃饭的时候李凯也在座,另外还有几个这一行里的人,刘若霞虽与他们不熟但也都打过照面。李兰凤才说今天就是特意为李凯洗尘。才吃到一半马立打来电话,李兰凤抢过电话说是她请刘若霞吃饭,还邀请马立也过来。马立在电话里说不过来了,孩子在写作业呢。李兰凤把电话递给刘若霞说,娶了你这么位美人怎么能让人心不提着呢。
漂亮时候早都过去了。刘若霞感叹着。
可是风韵犹存啊。李兰凤笑道。
饭吃到晚上八点,李兰凤打车走了。李凯也招呼了一辆出租车说是送刘若霞回家,刘若霞坚持不坐,李凯见她不是假意推辞也就只得放弃。
那我送你走过去吧,现在天气也不冷了。这回刘若霞再无法拒绝了,你总不能不让人家在街上走吧,心里恨自己弄巧成拙。
和煦的风吹在脸上柔柔的舒服极了,刘若霞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多少年了没这样细细体会这微风了。她用眼睛的余光瞟了身边的李凯一眼。李凯倒剪着双手,踱着方步,好惬意,好从容。刘若霞想,算他有良心,在酒桌上不强让她喝酒,还把她的酒偷偷换成了饮料。
已经好久没这样在夜晚中散步了,这感觉真好。过去怎么没想过和马立一起出来走走呢?在乡下时,她和李凯也没这样散过步。那一次相会都跟做贼似的,怕这个看见怕那个瞧见,加上乡下没有路灯,走到哪都黑灯瞎火的。所以,她俩处对象的事在家乡好像没谁知道。过去二十年了,上天终于给了她俩这样的机会。于是,两个人就慢慢地踱着步,谁也不说话。刘若霞心里颇不平静,总隐隐地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刘若霞停住了脚,刚要说我要回家了,却听李凯说,上去坐坐吧,我家就在楼上。
刘若霞犹豫了,但当他看到李凯一脸真诚地看着她时她的心就软了,没吭声就跟在他身后上了楼。李凯掏出钥匙开门时她心里有些后悔。可是她在心里劝自己:都跟到这了后悔也晚了,再说,他敢把我怎么地?
进了李凯的家,刘若霞感到厅里的灯光有些朦胧。总之,让刘若霞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豪华气派的装修是刘若霞第一次身临其境的,她没有住过宾馆,自己家也就是再简单不过的把墙刮了一遍大白,地面到现在还是水泥上面刷的红铅油呢。李凯让她坐在沙发上,小声询问她是喝白开水还是喝饮料。刘若霞说不渴啥也不喝,李凯淡淡一笑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显然,刘若霞心里的不平静在脸上显现出来了。她不是个做作的人,也不会卖弄风骚,但是她的漂亮和妩媚就够让男人们看一眼就心旌摇动的了。虽然四十岁了,但是对同龄的或是稍微大些的男人还是有杀伤力的。李凯早就心猿意马了,他这个人城府很深,别说刘若霞一个单纯的凭手艺吃饭的女子,就是加上她丈夫马立也未必算计得过他。他之所以今晚表现得彬彬有礼的,是他不想让刘若霞感到反感。他像一个有经验的渔人,张开了网单等鱼儿游得进来却游不出去。这不,他没费吹灰之力刘若霞不就先陪他散步后跟他上楼了。
李凯也在沙发上坐下来,问刘若霞看不看电视,刘若霞看着那个大背投就眼晕就连说不看不看。
你信佛吗?或是基督?李凯问。
不信。求神问卜不如自己做主。上帝也不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刘若霞说,态度还挺坚决。
无神论者,好。李凯说,我信自己,信良心。现在有很多人信佛,可是上天却要了信佛人的命。
刘若霞听懂他说的信佛人是他的老婆,于是说,黄泉路上无老少。
你甘心吗?李凯问。他没有说明什么事刘若霞该不甘心。这样刘若霞可以自由发挥,既可以理解为对自己的婚姻甘心与否,也可以理解为对现在的经济状况,还可以理解为她的职业。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刘若霞淡淡一笑说,现在我只为我姑娘着想,为她多赚点钱受好的教育,以后不用像我一样出苦力赚钱。
我真羡慕你,有爱人有女儿。李凯说。不像我孤家寡人,死这屋里烂了都没人知道。
那你姑娘呢?刘若霞听李兰凤说他有个女儿呀,他怎么说他是孤家寡人呢?
女儿是抱养的。她妈一死就回她亲爹亲妈那去了。李凯说,还是过年时跟她父母来一回,都有男朋友了。
刘若霞看鱼缸上的电子钟已经显示快十点了,就起身告辞。李凯送她到门口,就在她刚想换鞋时,李凯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没有反抗,静静地抬眼望着他。李凯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身子搬正,紧接着低下头来把嘴压在了她惊讶的张开的嘴上。刘若霞起初似乎反抗着,但很快就进入状态两个人热吻起来……
事后,刘若霞把头埋在李凯的臂弯里哭了,她不停地责备自己,李凯温柔地安慰着她。
刘若霞有外遇了。有外遇的生活是不一样的,以前刘若霞的心里在不忘李凯生活里就是马立和女儿,时间也都是他们父女俩的。现在她得从他们父女俩原先拥有的时间精力里抽出一部分给李凯,她感到生命有了新的意义,仿佛又年轻了,感到前所未有的忙碌与充实。难怪人家开玩笑说“女人没情夫,不如老母猪”,自己以前真是白活了。只要有出去的理由和机会,她便到李凯家里去,两个人粘在一起真是难舍难分,恨不得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俩。当然,那机会百分之八十是她创造的。至于理由,那还不满地跑,就看你找不找。
交往久了,李凯发现刘若霞没有变,对她的感情也就用得越来越深了。这一天居然说想要和她结婚。刘若霞当然也知道李凯比马立有本事多了。马立心无旁骛为人厚道,李凯阅人无数处事精明;她和马立有个宝贝女儿,李凯说结婚他俩也要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别看刘若霞红杏出墙,心里也有些看不上马立了,可是真要她抛夫弃女,她还做不到,至少现在还做不到。尽管她早就觉得和马立过够了。
丈夫这些年拿她像个大孩子似的,为了给她治病辞了原来的工作,修鞋,卖菜,去商场捡废纸箱什么都干过,现在想起来她的心也疼。过去她在街道服装厂上班,厂长见她年轻漂亮,曾不怀好意地想占她便宜。被她用拆活的锥子扎伤了大腿,她不是人尽可夫的下贱女人。
春天又来了,刘若霞和李凯又伫立在江边了。仍是绿柳扶风,仍是野鸭乱飞,仍是春来江水绿如蓝。游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总是由远而近又渐行渐远,刘若霞感到从未有过的真实感,她已经决定把出墙的枝头折断。刘若霞忽然想起第一次相遇那天,竟然想靠在他怀里看飞禽。于是,她把身子靠近他怀里,说,我们分手吧。
李凯抱紧她,伏在她的耳边说,好吧。怎么忍心让你为难,可是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刘若霞半晌没说话,突然低低的声音说,春蚕到死丝方尽。
刘若霞挣脱李凯的怀抱跑了,李凯喊着她的名字脚却没离地。刘若霞只管跑不回头。她已经是泪流满面。杨柳风拭着她的泪水,泪不干。
李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看着刘若霞的背影。他看见刘若霞终于停住了,慢慢地回转身,他知道,她会跑回来,她怎么舍得再一次失去他呢?他也一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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