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读《永远的外婆》所想到的丁香花开0202

发表于-2008年06月16日 下午5:58评论-1条

少鸿老师是常德本土的国家一级作家,他的散文,语言朴实不失美感,细腻浓郁的情感笔触,人生风霜的低低诉说,让人真实感受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吸。文字背后,蕴含着深刻的思想内涵与艺术穿透力,每每读过之后,总会让人陷入久久的沉思与无尽的遐想。让我感触最深感想最多的要数《永远的外婆》。与其说这是一篇怀念性的散文,不如说是一部血与泪的生命史。与其说是讲述外婆凄苦孤独的一生,不如说是表达作者思念外婆的切肤之痛。

我第一次看见这篇文章是在他的新浪博客。很多时候在网上浏览文章都是一目数行,太长的文章基本上看不到一半就会半途而废。然而,当我看到这篇文章的开头“3月5日的夜黑得沉重,一向睡眠很好的我被说不清的梦所困扰,数度惊醒”时,心情顿然沉重起来,情感好象被一只无形的东西纠结起来,有种继续看下去的迫不急待。我一字不拉一口气看完了这篇万字散文。看到中途伤痛处,几度伤感,几次落泪。过后,被一种强烈的情感所冲击,心,久久沉浸在“外婆”情绪中,不能自已。后来的一天,有幸得到少鸿老师受赠的《水中的母爱》的散文集,书中头一篇文章就是《永远的外婆》,我再度细细阅读了两遍。当我再次读这篇文章时,对我的触动,没有丝毫的改变,我依旧感动,依旧心疼,依旧流泪,依然在外婆的情绪中久久不能释怀。

作者用悲痛沉重的笔调,讲述了外婆凄苦、孤独、坎坷而漫长的一生。外婆出生在一个有文化背景好的家庭,这使得外婆知书达理,所学的刺绣技艺受用一生。然而,正是这样的家庭背景,那个年代的门当户对,动荡不安的岁月,终究造就外婆守寡60年的孤苦人生。就算到了外人看来是好日子来临的时候,老人也没能享受到儿女带给的些许幸福,而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居住在一座矮山包上,安祥地纳着鞋底,孤独地守着自己。同时,美丽、端庄、善良、坚强的外婆影子,在脑海里淅淅清晰明朗。在岁月的长河中,看到的是善良慈祥的外婆,看到忍辱负重,不畏艰难外婆的孤苦人生。

文章从头到晚贯穿着作者对外婆深深的怀念,能深切体验从中温暖无比的亲情。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敏锐细腻的情感,真诚高洁的性情。让读者在悲叹外婆凄苦人生的同时,能真实感受渗透在点点滴滴生活中的真与美。如“夜里,我和外婆睡在一床,我仿佛回到了儿时,情不自禁地贴紧外婆温热的身子,把她的脚搂在怀里,”“外婆给我装碗饭,我埋头吃着,拼命忍住眼里的泪,不让它流出来,火塘里火苗呼呼地响,外婆说那是火在笑。难怪火在笑呢,火笑是有亲人来的,外婆说。”这些朴实的文字,蕴藏着温暖无边的亲情,让读者也感觉温暖的亲情扑面而来。

文章从外婆的出生写到生命的终结,作者也从自己的童年到成年。作者的童年时光里,外婆温暖的怀抱,陪伴他度过多少寒冷而寂静的夜晚。外婆的轻抚,让他进入无数甜美的梦乡,外婆的民间故事与童话,启发了作者最初的想象力。个人认为,至于很多年后的今天,少鸿能写出如此多的好文章,应该与外婆有着不可割舍的联系。

《永远的外婆》之所以如此让我感动,还有一个重要情结。那就是我的奶奶与少鸿的外婆有着很多的相似,奶奶也是地主婆身份。文中提到当陈家大院被公社历史性占用,外婆捏着房产证,不敢怒也不敢言。这情形,使我很自然就想起自己的奶奶。奶奶出生在一个大富人家,有着纺纱绣花的好手艺。后来嫁给了同样划为地主成份的爷爷,没想到富裕带给他们的却是无尽的灾难与伤痛。

我出生后,没有亲眼看见奶奶家的财产被瓜分,然而,从父母口中得知,村子里很多人家现在家用的床、风车、碗柜,甚至连腌菜用的菜坛子也是奶奶家的,是被生产队分给他们的。小时候,我在一位乡亲家里看见他家的房子内,红漆柱子怎么就那样光泽漂亮,不由得好奇地私下问母亲,是不是那户人家以前家世很好。母亲的回答让我惊讶,那屋子里的红漆柱子与板壁是从奶奶家拆来的。奶奶家的四合大院子,被拆得体无完肤。最后,奶奶一家就住两间简陋的土砖茅屋内。年幼的我,当时也只有沉默来表达所有的情感,也没多往更深处想。无法想象,当年的奶奶,忍受了怎样的屈辱与悲痛。

小时候,我总感觉奶奶与别人家的奶奶有些不一样,奶奶很少在别人家串门,平日里,身影总在屋前屋后忙碌着,或是安静地坐在屋内做针线活。由于是小脚,走起路来,步子总迈不开,显得非常吃力。我非常好奇奶奶的那辆纺车,好几次看见奶奶悠悠缓缓地摇着它,一团团棉花纺成长长的纱线。奶奶从来都是默默地忙碌着,从不怨天忧人,从来没听过奶奶说起过自己的过去。

有一次,奶奶带着我、弟弟、还有堂哥,步行到几十里开外的姑姑家做客,当我们走到家后山的村子时,奶奶指着眼前的一片梯田,轻声地对我们说:“以前,这一片,全是我家的田。”也许是我们年少,不懂事,没有人回应奶奶的话。我只是放眼顺着奶奶所指的方向望去,全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再回过头看奶奶的脸,发现奶奶的眼睛闪动着掩饰不住的丝丝欣喜,嘴唇有些微动,象是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继而望着那些田,陷入深深的沉默。后来听母亲讲,奶奶家以前有几百亩良田,后来全部被无条件分给乡亲。我不了解那个年代,更无法揣测奶奶当时的心情,也许那是奶奶一生都无法了结的心结,也是奶奶在心底深埋了一生的痛。 

《永远的外婆》描述的那些动荡岁月,外婆的儿女们有的进了监狱,有的成了“走资派”,老人一边过着清苦的日子,一边忧心冲冲,替儿女担惊受怕。看到这里,我想到了奶奶当年的处境。穿着长衫,拿着教鞭的爷爷,开始逼迫着学种田。奶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由于是地主的子女,没有哪家的姑娘敢嫁给他,最终娶了一个哑巴新娘。奶奶的二儿子,最终远走他乡,到一家死了丈夫结了扎的女人家填房,给人家抚养5个儿女,自己却没有一个亲生骨肉。命好的要数父亲,遇上了大队治保主任的女儿,视爱情如生命,美丽善良的母亲,为了后代子孙的成份,做了上门女媚,组合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母亲经常说,就在母亲挺着大肚子,怀着我的时候,大队干部还分批给母亲做思想工作,要她与父亲彻底划清界限,赶紧与父亲离婚。母亲没被压力所吓倒,毅然坚定地跟着父亲。许许多多的事情发生,无不牵痛奶奶的心。

《永远的外婆》里面作者对外婆深深的情感,流露于字里行间。当我看到文章快要结尾部分,作者最后一次看到外婆的情境,“而我,鼻子酸酸的,不敢细看外婆那枯槁的白发,那苍老的容颜。重贝外婆的欣喜里流动着酸楚。我低着头,象久旱逢雨的土地一样,倾听着外婆的轻言细雨”,简短的几句,我却被深深地感动着。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奶奶的情境。那是一年的冬天,我在长沙上学,寒假后,听说奶奶病了,我自做主张,独自一人特意去乡下看望奶奶。我当时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奶奶买了两瓶橘子罐头。奶奶正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火塘边,看见我时,立即站起身,艰难移动着脚步,惊喜的眼神,抚遍我的全身。奶奶坐在火塘边,不停地咳嗽,不时地向我问起家中的情况。我默默地坐在旁边,找不到安慰的话语。后来,这次见面竟然成了我和奶奶的永别,多年以后,我写下了诗歌《墓碑上刻着许多人的名字》,来怀念已故的奶奶。 

《永远的外婆》里这样写道:“时代变了,舅舅变了,可是舅母还是过去的舅母,她的冷眼,她的斥责,都依然如故。迫不得已,外婆只好又加租房单独住在一边。”看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奶奶最后的日子。听母亲说,奶奶重病在床,大伯父在田头一边干活,一边骂骂咧咧个不停,说什么要死的人又不早点死,把活人也会磨死,买药把家中的钱也花光了。当时我就在想,如果奶奶听见自己的儿子说这样的话,该是怎样的心寒与齿冷。其他的子女也很少看望她。或许,我的探望,给了奶奶最后无比的温暖。要不然,母亲也不会说,奶奶在后来的日子里,逢人就一个劲地夸她的孙女有孝心。然而,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真正又给了老人多少关照与温暖呢?

文章的最后,“我的外婆,在吞咽了一辈子的屈辱,消化了差不多一个世纪的磨难后,悄然地,永远地离去。”然而,我的奶奶,又何况不是如此。“可是她的仁厚,她的慈爱,她的从容,她的坚忍,她的自尊,就跟她的遗传密码一样,将永远地留在我的生命中。”希望这样的密码,能留在我们每一个活着的生命中。

《永远的外婆》给我的感触,很多不是我能用苍白与笨拙的文字所能表达的。感谢少鸿老师的文字,感谢她带给我对人生的重新审视和亲情的珍惜。在此,权且写下以上不成文的文字,来安抚我一直以来不得安宁的灵魂。

附诗一首:

墓碑上刻着许多人的名字

文/陈小玲

奶奶病重的日子

我赶回乡下探望过一回

奶奶萎缩地坐在火盆旁

断断续续 念叨着一些亲人

一阵阵咳嗽 咳出眼泪

咳红了奶奶苍白的脸

默默地 为奶奶递上一杯水

静静地 给奶奶削一个梨

不曾说过一些安慰的话语

奶奶逢人就说

自己有个孝敬的好孙女

就在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

急促的咳嗽吞噬了奶奶的生命

那时的我 正在遥远的省城

奶奶的后代 大大小小几十人 

离开时身边却没有一个子孙

书信浅浅的字里行间

父亲愧疚的泪水 清晰可见

奶奶安静地躺在 荒芜的山坡

墓碑上刻着许多人的名字

奶奶的孝子 孝孙

还有奶奶没有见过的重孙们

如今 陪伴奶奶的

只有山中 一阵又一阵的风声 

(此诗歌先后在《朔方。美文时代》、《桃花源》、《作家报》发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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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烈酒红袖点评:

读文字,把自己融入其中。
读懂了《永远的外婆》,
也读出本文作者自己对亲人的思念!

文章评论共[1]个
高勒时代-评论

读过,欣赏!
  【丁香花开0202 回复】:感谢朋友一早就来做客,请喝茶. [2008-6-22 9:06:15]at:2008年06月22日 清晨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