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
江湖中一直流传着一则传说:十年前,江洋大盗白玄祸害武林,四处犯下滔天大罪,六扇门神捕江离歌奉命缉拿。两人一追一逃,周旋三年光景。
三年后,人们都听说,销声匿迹的神捕终于在西湖旁决战白玄,纷纷长途跋涉,来目睹这惊天泣地的一幕。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荒草蔓延,繁花似锦的丛内横陈一具女尸,绸缎狼籍,面目狰狞。原美貌女子恐怖得惨不目。视。据考证,此女子乃江南首富蓝家大小姐,神捕江离歌的未婚妻蓝蝶衣,显然有些先奸后杀的味道。
在深处,一株如雪梨树下,黑衣如翼的神捕江离歌毫不留情把剑洞穿白玄肺腑,白衣淡然的江洋大盗白玄也将短刃准确刺破江离歌咽喉。缤纷落英簌簌飘坠,苍白阳光透过盘枝错节斑驳笼罩他们僵硬姿势。他们保持脸庞怪异微笑,最终拼杀动作,静静等待梨花的埋葬,淹没。
没有人知道具体过程,所以人们凭借零星场面推测各种情况,或壮丽,或婉转,或凄凉……并因此津津乐道,永远讲下去。
青葱少年初出茅庐,迷恋寻找故事的真相。
他首先请到神捕的授业恩师,六扇门总捕头诸葛青天。他鬓发如银,瘫坐轮椅,边抹泪边叙述往昔点滴“离歌从小机警聪明,风流潇洒。行为虽放浪形骸,但办案比谁都利落干净,老夫爱如子。然,他不该去抓白玄,他是个修罗……”
“白玄是怎样的人,你能清楚说明吗?”少年不解问道。
“他来去无踪,万里独行,无论人们提早防范多么严密,他总能自由穿梭,盗得宝贝。白玄做贼有习惯,子夜踏月取东西,剜主人双眼,用染血手指在墙上书写”光明“二字,癫狂扬长而走。他们是……势均力敌啊……”诸葛青天痛苦回忆,喃喃言道。
“难道江离歌神捕不和你联系?”
“联系过一次。”诸葛青天认真打量好奇少年,开起久未启动的封沉记忆,缓缓吐露道:“字函老夫烧了,怕影响离歌名誉。今日见你像离歌,欢喜得紧,便与你说了。”
“师父,徒儿自知无能,难担重责,遂辞任务,他日以死谢罪。”一笔一画歪斜颤抖,绯红色彩洇湿泛黄纸张,于月光照耀下,分外诡秘。
“他败了!”少年肯定陈词。
青葱少年第二位请的是当今武林盟主,江离歌曾经刎劲之交—司空太极。
“小江平素仗剑闯江湖,替天行道,正义凛然。有时他留恋秦楼楚馆,戏弄红颜,惹了不少情债。可我知道这小子心里只装蓝蝶衣小姐一人,他还说,等他完成这回,金盆洗手,带妻子住我家,青梅煮酒论英雄……”司空太极越道越激愤,抱头哽咽。
“听说您见证江白二人第一次交手,形况如何?”少年小心翼翼问。
“是的。”司空太极收泪抬眸,仿佛陷入风云呼啸,刀光剑影泥潭不能自拔。
“三月扬州,烟花 灿烂……”
黑衣的神捕饶富兴趣携挚友看戏,经常孩童般忘情拍手喝彩。
那是江南富翁—他未来老丈人七十华寿,车水马龙,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而他暗地肩负保卫职能,阻止悲剧发生。
庭院灯火辉煌,精致华美的戏台中央,梨园名角水姬夫人彩衣蹁跹,发髻高绾,水袖甩,身形转,咿咿呀呀唱得热闹。
观众简直如痴如醉。
蓦地,本安静的捕快突然仰天大喝,猛鹫扑食般抽剑袭击水姬夫人。仓促间,宾客唯闻金铁争鸣,剑吟九天,刀吼色变,艳装雍容的 水姬夫人闪跃腾挪,短刃刀刀致命,跟矫健赛猫的神捕缠斗。
“咔嚓”支撑戏台的木柱根根折断,匝地践起漫天尘埃。
司空太极眼尖,望见两条人影朝外急奔。立刻扭腰展肢,冲近他们。
“我迟了。”司空太极恼怒揪扯自己衣衫,反复念叨“我迟了,我迟了。”
“其实江离歌根本没死……”少年满怀喜悦截口道:“他被打堕悬崖,天怜他命,让一户农民救治他。”
司空太极当然晓得江离歌生死,还千辛万苦查找他下落,背他回家。
“你就是那农民的儿子?”他好像从少年清秀眉梢眼角依稀倒映出以前模样,笑道:“你就是那农民的儿子。”
少年颔首承认,“我就是那农民的儿子。,揭开迷案的关键任人物,“
少年继续探求,想拜访江南豪门蓝府。
“蓝府呀,十年前一场大火燃尽了,倾城倾国,妖呀!“衰败长者操一口残缺牙齿含糊吓唬少年。
“全死了?“少年半信半疑,蹙眉狐疑道。
风月阁。
少年按多数言语引导进青楼,宠幸蝶奴。
“你是蓝蝶衣的妹妹蝶奴?“
盛颜装扮的花魁略生气,佯嗔道:“我是蝶奴,不是蓝蝶衣。“
“好吧。“少年无辜摊掌,滚出一锭成色十足,金光铮亮的黄金,邪魅诱惑道:”告诉我你关于十年前江白案的看法。“
“江白案……?“蝶奴茫然若思,掩嘴咯咯笑道:”江离歌儒雅俊朗,与我芙蓉帐暖度春宵,表面像情场浪子,实痴情蓝蝶衣。“
“白玄,你见过吗?”少年莫名追问,勒牢花魁皓腕。
“哎呀。”蝶奴摆脱少年束缚,娇骂道:“谁见过那瞎眼江洋大盗,讨厌。”
“瞎眼?”少年重复咀嚼:‘瞎眼,瞎眼,难怪他要挖旁人眼,变态。“玉面孔逐渐妖媚。
“我猜嘛……“蝶奴慵懒依偎少年,挑逗缠绕他青丝,吐气如兰“白玄一定打不过江离歌才擒他女人做要挟,一件一件衣裳扒她,一下一下侮辱她,江离歌悲痛填膺,同归于尽。”
“二处漏洞。”少年竖指仔细道:“第一,白玄既然是瞎子自然没见过蓝蝶衣,他怎么擒?第二,江离歌已败,已经败于白玄。”
“那么……”花魁好似思考到什么,妙目盈满水晶般泪珠,楚楚可怜道:“蓝蝶衣也许变了初衷,不在奢望要不可及的爱情。毕竟十几年几十年守望一个随时随地躺倒的活僵尸,女人都承受不得。”
“年轻帅气的江洋大盗白玄恰时现身,正正捕获寂寞女儿芳心。他二人西湖偷情却逢神捕江离歌瞅见,两者因爱生恨,便为女人大大打架。“
少年手托腮,联想联翩,慢吞吞道:“你不如说,白玄十年前擒拿的女子是蓝蝶衣的胞妹,她姐姐在风月楼快活做名妓,若她怨恨两名男子自相残杀,归黄土红尘。戏剧性岂非更强”
蝶奴忖良久,舒修眉笑道:“这样也好,他们乃人中之龙,女子爱而不得,忌妒借刀杀之,另他们死在争风吃醋上,毁了他们一生英名。”她开始睁视少年人,瞳孔凝缩,阴阳顿挫道:“你心底的江白案过程如何?”
“我是江离歌的传人,是江湖人。”少年坦白锋利地笑道:“任何臆想任何妄自评估,统统荒缪愚蠢……”
他死死捏蝶奴纤手,仿佛极力压抑胸腔喷薄火焰,神态冰冷残酷,坏笑道:“十年前,黄昏近晚霞,细碎月光隔挡了茅舍前老树,筛散流动,投射空阔地壳两条一白一黑身影,互相纠结,互相裹卷,互相融合……”
“他们违背伦理道德爱恋,一遍一遍挣扎,一遍一遍呻吟。一边一遍肆虐……”少年仍死死捏花魁战栗的手,盯花容失色的蝶奴,危言道:“江离歌试图放弃,寄信给他师傅求他宽恕他罪行,但他欠白玄一条命,欠他三生三世情……”
“执拗神经病似的白玄依依不舍,手刃蓝蝶衣逼江离歌回心转意……熟料,江离歌心灰意冷,拖魔鬼白玄一起下地狱,永生 永世不分离。”
少年肌肤完全松弛,闭目稍敛排山弩海的波澜,亲切握蝶奴手,无奈笑道:“过程很特殊吧?很恶心吧?”
花魁蝶奴亦牵少年温暖充斥矛盾的掌,巧笑嫣然,甜言蜜语道:“传说终为传说,不朽烙印青史。昨日枯荣爱恨潮汐般退去,记忆河床徒留匆匆旅客散乱足迹。我们溯源编造他们虚假生活,欺骗我们延续这种精神寄托。失去的岁月难觅,我们何不彻底醒悟,建筑属于我们的幸福家园。六道轮回,时光彼岸的他们说不定也在羡慕我们……”
“对,你说得对。”少年答复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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