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这样的节日越来越不容易忘记了,许是渐渐增长的年龄和沉下的心思已能让我能够静下心来细细地品咂起关于亲情的每一个日子了!
父亲自搬离老家到了那个山清水秀的城市,住进了楼房,活动空间一下子缩小了好多,出出进进的再不如昔日住平房时自家庭院的恣意了,楼房有限的空间却也毕竟解决了一些他病后体弱出进的不便,最起码房间和房间之间没有了妨碍他行走的门槛儿,卫生间也在室内,下雨下雪天都不用走出几百米如厕了,磕磕绊绊这些于年轻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儿每一次发生在多病父亲的身上,都会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去年冬天,父亲又换了新楼房,空间相对宽敞了许多,他的笑便渐渐多了起来,我倒是极纳闷的,纵是新换的楼房空间大了,父亲走来走去的看到的也多半是室内的陈设,儿女们大都远在异国他乡打拚,这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他渐渐多起来的笑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偶尔与母亲的一个电话中,她提到了新换的住所有个很不错的阳台,父亲每天除了休息就在阳台里“打转”,与母亲的话儿也比以前多了些(病后的父亲言语有些迟,平时并不太爱讲话),口齿也伶俐多了。我便更加纳闷了,那阳台外面是不是有很多风光吸引着父亲,视野的开阔一定会给因为身体受限活动的父亲以更多别人无法体会的快慰,母亲倒是否决了这样的说法,这幢楼并不是临街的,很安静,再往远看就是另外的楼挡住了视线,并没有什么旖旎的风光灿烂在外面。也许因为远隔千里,也许因为工作忙碌,很少与父亲交流的我也慢慢淡忘了关于阳台的话题,父亲节快到了,拨通电话时是父亲接的,显得很兴奋,除了告诉我母亲有事出去还未回来,其余的话儿就明显有些支吾,欲说不说的还时不时的笑着,我佯装着生了气,“再不说为啥事这么高兴,俺就摞电话啦!”憨厚的父亲是禁不住唬的,更何况我是他调皮的老丫头,渐渐流畅的叙述中他道出了关于那个阳台的秘密,原来阳台上他一盆盆地养了好多种花儿,有的是草本的,有的是木本的,每一种花儿都是从种子培养起来的,花肥和花土的来源是他趁母亲不在家的时候自己慢慢地走下楼,一小袋一袋用可受支配的左手装回的,这样坚持着几个月足够养十几盆花的了,他又跟渐渐混熟的邻居要了些再寻常不过的花籽撒了进去,每日在阳台里“打转”就是去做这样一项“伟大”的工程,现在这工程有了可以示人的成绩,不仅枝繁叶茂,有的还开出了妖娆多姿的花儿呐!“滴水观音开了,令箭也开了,你这时候要是能回来看看多好啊,一点儿都不比咱老家院子里养的花儿差!”父亲自顾着从电话线那端传递着他的快乐和期盼,却不知我也在这边早已经哽咽,许久搭不上一句话……
母亲断不会不知道父亲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忙着什么,断不会不为父亲做这些事时担忧他的安全,却至始至终朝来暮往地擦身而过不与父亲点透,更不与儿女们深入谈及关于阳台的话题,而父亲就在母亲刻意的“忽视”中兴致勃勃地做起了这项“伟大”的工程,这几个月父亲就像一个偷偷做着好事的孩子,怀揣着憧憬和甜蜜,撒着籽,浇着水,施着肥,蓄着土,一点一点地看着那十几个红泥的花盆里渐渐发出了嫩生生的芽儿,长出了碧绿绿的叶儿,开出了娇艳艳的花儿,他在这样的播种和努力中成就了生病十几年来唯一“伟大”的工程,他仿佛又寻回了青年、壮年时为妻子、为儿女遮风挡雨的的臂膀,仿佛又寻回了还是家中顶梁柱时的自豪……
那些花儿开了,母亲再不用刻意的“忽视”,儿女们也再不用狐疑,每一个人都完全可以惊讶、可以夸赞、可以欣赏、可以像多年前一样满怀依赖地等待着父亲下一次的收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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