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校园武侠之孟文斌龙孟则

发表于-2008年06月14日 下午5:31评论-1条

一如父亲所希望的那样,十七岁那年,孟文斌在饱受转学奔劳之苦后,在这座大山环绕的小县城县一中安顿了下来。孟文斌也彻底厌倦了过去那种无风起浪的生活,于是很认真地答应父亲彻底和过去断绝关系,安静的做一名普通学生。

在转学到一中后,孟文斌很快就走出了最初陌生的拘谨,结识了几个关系很铁的哥们。

在那时候,小县城的治安并不像现在这样好。再加之地处西南大山之中,许多村落都是聚族而居,当地民风相当彪悍,举族报仇这样的事并不鲜见,因而也成了滋生了犯罪的地方。曾经有个从山外调来的公安局长,决心要整顿一下当地治安,结果不知道罪了什么人,在一天晚上回家的路上被一伙人用麻袋套住,一顿拳打脚踢,末了把袋口一捆,扔到垃圾池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捡破烂的发现救了出来,住了大半个月医院,病一好便赶紧举家飞快地调回山外去了。

从几个哥们口中,孟文斌很快就知道了城里大大小小的地头蛇。城里面最大的恶霸叫李东园,绰号镇山虎,手下有两个头目,一个叫罗兴,绰号飞天蝎子,一个叫张春,是县人大主任的儿子,绰号小刀。李东园和罗兴是街上的混混,而张春是一中的学生,属于校霸类型的人物,但在社会上也很有影响力。这几个人常常合伙勒索学生交保护费。时常也欺负女生,被他们拦上的女生,被摸摸胸部,拍拍屁股,这儿凑凑那儿啃啃这便是轻的了,若撞着发了情的时候,任什么事他们也都干得出来。遇到这种事的女生多是忍气吞声,自己把苦果咽下,毕竟这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光彩事。当然有时遇到个些法律观念强的和不堪其扰的,便到公安局报了案或一纸告到法院,但结果莫不是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便或三百五百地赔了些钱草草结案。

在孟文斌到校后不久他便见到了张春。张春有一米七八的个子,经常穿着一件白净的衬衣,整个人长得很清朗,甚至可以说还有几分帅气,若不是那一双邪邪的眼睛,估计成为个“万人迷”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那双眼睛长在这张俊朗的脸上让人看了就觉得这个人很邪乎。当张春在学校里走过,无论男生女生都立马会挤满笑容向他行点头礼并叫“张哥好”。在学校里,许多学生未必会对老师表现得有多尊重,见了面也经常是爱理不理的,但却没有碰着张春不点头哈腰的。

朱俊才提醒过孟文斌说,见着张春的时候,不要太固执,委屈点自己总不会吃亏的。虽然和孟文斌交往不久,但朱俊才却看出了孟文斌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人物。于是告诉他张春这个人虽然长得人模狗样,但却是一肚子的坏水,而且睚眦必报,特别的没气量。

比孟文斌高一个年级,张春是高二学生。尽管这小子是个坏种,可就目前县城混乱的治安,再加之他老爸的关系,因此也没哪个老师敢去管他。相反倒对他退避三舍,一再忍让。不仅任张春为校学生会主[xi],还同时把校文学社的社长一职也一并奉上。当然了,张春也没让大家失望,在他的领导之下,学生会和文学社很快就成了集团团伙。曾经有个年轻的老师看到这种乌烟瘴气的局面,私底下抱怨了几句,不知怎么地让张春知道了,第二天人们就发现在他的右耳朵位置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前车之辙,后车之鉴。愈发的没有老师敢去管张春的事了,几乎是任着这小子胡来。甚至学校领导也都达成一种默契,只要他不公然在学校里打架斗殴、勒索盘剥学生,对其他的他们完全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孟文斌是决心不去招惹事端了,因此张春可能经过的地方,他都小心翼翼地避过了。因为他尽管不愿滋生事端,但同样也没有献媚于别人的习惯。

但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你越躲它,它越找你。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这要从月考说起,尽管一中什么都不行,但学校在高考上还是很重视,从高一就开始进行月考培养学生的忧患意识。虽然学校里为非作歹的学生大有人在,但作为方圆几百里内唯一的一所高中,这里同样也寄托着许许多多山里孩子对改变未来命运的希望,因此大部分学生也都在外界不断骚扰之下异常刻苦地学习。这也是一中尽管纪律一团糟糕,但每年高考的上线率依然很高的原因,这可能也是一中在风雨飘摇中继续存在的意义吧。

月考的座次是完全打乱随机排的,在第一次月考考场上,孟文斌认识了江南。她就在他的前面,那一束扎起的马尾辫,那低眉地浅笑,一颦一语,引起了孟文斌的注意并深深地刻入了心里。

这是一种他此前从未有过的情感,比以往所有的都真,却又比什么都虚幻。他知道她教室和他班只隔着一堵墙,就在他教室的旁边。每天她都会从他教室外经过,而且几乎每天都很准时地在同一时刻出现。为此孟文斌还特意把位置换到了靠窗的一排,只为了每天能多看江南几眼。没花多少工夫,孟文斌就弄清楚了江南的情况。江南是副县长的独生女儿,不仅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而且学习也很好。关于后一点,没多久孟文斌就得到了证实,他在宣传栏上全校排名的前五名里找到了她的名字。

但没让他来得及多想,朱俊才就明确地告诉他,江南是碰不得的,因为张春也喜欢她,而且在她刚踏进一中校门的时候,张春就放出风声去。说她是他张春的女人,谁敢打她注意,一切后果自负。有了张春这话,尽管不乏有蠢蠢欲动之人,但慑于张春的气焰和势力,谁都没敢下手。

真正的爱情是能让人疯狂而不顾一切的。在日记本上写下这么一句话,孟文斌很快就忘了兄弟的提醒。每天在那狭小的走廊上制造了一起又一起地邂逅。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朱俊才说孟文斌疯了,完完全全地疯了。可孟文斌一句也听不进去,要么完全投入到书山题海之中,要么傻愣愣的在那儿发呆想着江南。

在那个最后一节自习课的下午,若不是张春吆喝着几个喽啰进来,一直走到他桌子前,没准孟文斌还在那儿愣愣的发呆呢。

孟文斌只觉得头发被一只手牢牢楸住,接着“啪啪”两记耳光便结结实实地扇到脸上。张春正瞪大眼睛盯着他,破口骂道:“你他妈的不想活了,我的墙脚你也敢挖?”

刚才还如蜂巢般嗡嗡作响的教室一下子静了下去,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学生都把头埋进自己的书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别说有敢回头看热闹的了。即便是坐在孟文斌后面的,同样连眼皮也不敢抬一下,唯恐一不小心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孟文斌愣愣地盯着张春,挥手把楸住他头发的手拨开。孟文斌用手拨的时候张春更是使劲地紧了紧,但最后被孟文斌使劲一挣,张春手上连毛带皮血淋淋地抓了一撮,便被挣开了。孟文斌站了起来,脸色很凝重,一直都盯着张春的眼睛,四目对视,张春从孟文斌眼睛里没看到自己所期望的恐惧,里面有的只是平静,还有几分不满。这是张春所不能容忍的,长这么大,除了父母,即便是亲戚长辈也没人敢用这样的眼光这样长时间的看着自己。这个小子是什么来路,竟然敢这样看着自己,难道他有更强大的靠山?

但这些显然是不可能的。张春毕竟是个念过书的人,多少有些头脑,不像李东园和罗兴那样只知道一味蛮干,不管是谁都先乱打一通再说。有一次罗兴就是那样惹上了一个外的的老大,当天夜里被十几个人围着打,骨头都被打折了好几根,最后还被剁去了右手上的三根手指。

张春一般去打人都会先把对方底细查得一清二楚的。绝不轻易和陌生人打假:这是张春的原则。

但从手下的汇报来看,孟文斌只不过是个小商贩的儿子,这学期刚转学到一中,寄住在他姑妈家,决不可能有什么来头啊。

“江南是我朋友,并且这只是我们的事,用不着别人来管。”在空气凝滞许久之后,孟文斌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孟文斌当然知道张春是为什么而来,而且也料到了这么一天,自然也不会去绕山绕水地和张春瞎折腾。

“你狠!我踹死你。”接着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孟文斌被张春一脚重重地踹倒在地上。撞到同学的桌子,“哗啦啦”堆在书桌上的书就全掉到了地上。那同学小心地把桌子往里挪了一下,连一丝声响都没弄出来,地上的书更是不敢去拣,两手只一颤一颤的掌心朝下平放在桌上,依旧埋头似在看那实际上不存在的书,桌底下两腿却在颤抖不停。

孟文斌依旧盯着张春,像没事人似地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头上的血一点点往外渗,慢慢地沿着额头一滴一滴往下掉,在地上化成一朵血花。

“我不喜欢打架,别逼我,我真的很讨厌打架,别逼我。”孟文斌依旧一脸平静,只是眼里渐渐现出了血丝。

现在张春倒难受起来,心里完全没底了。打不还手俯首帖耳的他见过,和他拳来脚往的虽然少,但也有过,但像这样的他却是第一次遇到。打不还手,但对方却在气势上完全震住了自己。他现在完全理解了什么叫骑虎难下。再打下去,可看对方样子,绝不像个良善之辈。万一惹了哪路煞神,自己这辈子就算玩完了,一生都不会得到安宁的,但就这样算了吧,显然又不成样子,自己好歹也是一方风云人物,这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跑,以后还怎么在弟兄们面前撑持威信?

正在张春首鼠两端犹疑不决的时候,朱俊才觉得很过意不去,这样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打,而自己不出来劝劝也很显得自己懦弱,更何况他真心喜欢这个刚转学来的兄弟。于是强壮胆子颤巍巍地从位子上走了出来,一脸陪笑到张春面前说道:“张哥,这次就算了吧,孟文斌是新来的,这里很多事他还不懂。并且他也被您教训过了,您呢,也没损失什么,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他这一次吧。”

尽管朱俊才十分紧张,把有些话说得结结巴巴的,甚至还说错了好几处,但正值张春想找台阶下,故而张春一改从前的嚣张气焰傲慢地对孟文斌说:“小子,这次看在你是个新生的份上,哥不跟你计较,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跟我的女人粘在一块,否则小心你这副皮囊。”

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来张春怯了,他张春什么时候看过谁的什么份啊?又什么时候说过这样文雅骂人的话,以往有哪次不是“妈”字一堆,一“日”到底的?

“弟兄们,走!”张春吆喝着那几个还没派上用场的喽啰故作轻松地出了教室。朱俊才回过身来拍了拍孟文斌的肩膀,让他坐下,才发现自己的手因为过度紧张还在抖个不停。只是后来每当朱俊才向别人侃起自己壮举的时候,都把这些细节给略去了,单说自己当时是何等的英勇,终于在气势上把张春给压了下去。当然,这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朱俊才又问孟文斌头上的伤要紧不要紧,孟文斌讪讪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回自己位子上去,却一句话也不说。

孟文斌忽然向窗外看去,看到一串晶莹的泪珠如掉线的珍珠簌簌落下,孟文斌报以灿烂的一笑。

“给,你包一下伤口。”一条手绢从窗口递了进来。

“不用,没事的,真的没事。”孟文斌脸上却一点一点的通红通红了。

“你拿着,我回教室去了。”手绢被塞到孟文斌手上,当孟文斌反应过来,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事实说明张春这次的恐吓其实是彻底失败的。孟文斌不仅没有和江南断绝关系,相反两人的关系却确定了下来。而张春却再没来干涉二人的事,算是承认了这个既成的事实。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孟文斌在校园里再没遇到过张春。很显然,现在不仅是他在躲着张春,而且张春也在躲着他。朱俊才提醒孟文斌要提防张春些,这是个很能记仇的人,但目前却太过平静了。孟文斌只是大咧咧地应了一声,并不怎么当回事。没想到后来果然被朱俊才不幸言中。

“你为什么要转学到这个治安不怎么好的小县城呢,我是说你怎么不转到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去?”这是江南问孟文斌问得最多的问题。孟文斌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头痛,过去的事情在现在看来都恍如隔世,一切回想起来都很令人烦闷。

“因为和生命有个约会,为了在我的生命里遇到美丽的你啊。”孟文斌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南,直把江南看得两颊绯红绯红一片。

“你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啊?”孟文斌于是就这样岔开了话题。

“还是老样子啰,无所谓啦。”江南的脸还是绯红绯红的,望了望孟文斌,似乎想起什么,又说道:“你平时吸烟吗?”

“不吸。”看着江南一脸狡诈的神情,孟文斌不知她怎么问起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许说谎!”江南坏坏地看着孟文斌说。

孟文斌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前吸,但现在戒了。”

“为什么要吸,又为什么要戒呢?”

“因为以前每天都有很多烦心事,整天都很郁闷,所以就吸了。现在嘛,整天能和你在一起,还有什么好烦的,所以就不吸了,那又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好玩艺?”

“哦?”江南做了个怀疑的表情,坏坏地盯着孟文斌,“真的,不是骗我吧?”

“我以骑士的荣誉发誓,绝对没有欺骗你,小姐!”孟文斌半开玩笑庄严地举起右手,郑重其事的样子把江南给逗笑了。

“其实我还真想试试呢。长这么大,一直被父母看着,有时候很想学别的女孩那样叛逆一回。”江南的脸上浮起憧憬,“我很喜欢看武侠小说,就因为羡慕那些江湖儿女,他们可以自由地驰骋江湖,有时想想自己,真希望自己也会一身武艺,可以于纵横江湖之间,锄强扶弱,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文质彬彬的女生竟然会向往那种打打杀杀的江湖生活。”孟文斌故作夸张地说。

“女生又咋了?我就很看不惯那些混混,尤其张春,那双眼睛邪邪的,看了就让人恶心。一天除了知道仗老爸的势欺负人外,别的什么也不会。如果我有能力,我会把他们挨个收拾送进监狱去。”江南脸上顿时充满愤愤之色。孟文斌咽了咽口水,没再说什么了。

其实那段平静的日子一点也不平静,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每天在下自习回姑妈家的路上,孟文斌都发现总是有三五个人一直跟着自己。

该来的总会来的,自己一直在躲逃避,但这又有什么用呢?过去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眼前一闪而过,孟文斌禁不住一阵干呕。

从山外偶然来看望孟文斌的父亲,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忧心地问孟文斌怎么回事。孟文斌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和江南的一些细节。听完后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克制。这些年家里过得很不容易,我们,我想你也一样,都不愿意再重复过去的生活了。我老了,无所谓了,但你还年轻,要学会克制自己,能成大事者要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孟文斌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对父亲的回答。

为了这一声承诺,只有孟文斌自己知道在多少个无人的夜里自己的枕巾上打湿了多少委屈、伤心的泪水。

在卧室的墙上,挂有一幅孟文斌自己写的录唐人诗句“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的横披。每在夜深人静,孟文斌从功课的闲暇里抬起头看到这两句诗,心中总久久不能平静,心底的万古刀又何止磨损千百次。但却又不得不提醒自己克制。

从父亲焦虑的脸上,孟文斌发现父亲苍老的脸上又添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回想起过去的总总,孟文斌决心不再去管问那些是是非非了,平静地过了高中这三年,考一所远方的大学,让父亲不再为自己担忧,这才是对父亲最好的承诺和报答。

孟文斌从墙上撤去了那幅横披,换上了写有“克制”的二字的方斗。

一切都如预料的那样,当孟文斌出现在江南面前说分手的时候,江南很爽快地答应了。尽管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落下,可那张清秀的面容却是一脸的倔强。

“我原以为你是一个男子汉,没想到你也和他们一样是个懦夫,你也怕张春,你也怕黑势力,你怕他们打击报复。孟文斌,我瞧不起你,算我从前看走眼了,竟和你这样的人交往,你连张春都不如。我恨你。”在孟文斌的耳畔只有“我恨你”和那一串飞奔远去的脚步在回响。

“忘了我这个不祥之人吧,江南。”孟文斌讷讷地兀自张张嘴,一滴滚烫的眼泪从颊间滑下,悄然滴落入尘土之间,划作一道长长惆怅的弧迹。

在写下“克制”那两个字的时候,孟文斌就知道他不能再和江南呆在一起了。他没法保护她。父亲憔悴的面容和江南活泼的脸庞交织在孟文斌的头脑里,把他脆弱的记忆一点一点撕碎,散作巨大的悲痛。没有肉体上的痛苦,没有思想上的折磨,只有沉重,把一颗少年的心一点一点地压抑、麻木。

就这样和江南断了关系,或许张春不会再去找她麻烦,也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此刻,孟文斌很累,只想一个人静静地从喧嚣中走过,不沾一毫尘迹。

孟文斌选择了分手,他知道江南肯定会同意的,那是一个倔强而刚毅的女孩。他知道这样对两人都会使很大的痛苦,但一时的痛苦总要比未来不确定的灾难来得轻些。

孟文斌在心中道了声抱歉。

两人从那时起,几乎便成了陌路,有时看见江南从旁边走过,孟文斌想打个招呼,但江南都是心无旁骛地与他擦肩而过。孟文斌每次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再咽下去,自己自嘲地兀自苦笑。

孟文斌是想得简单了,张春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会轻易放过他和江南。

在这期间,罗兴和他的手下曾几次在孟文斌回家的路上拦住他一顿暴打。这显然是张春让罗兴干的,因为他和罗兴向来没什么仇怨。但每次总是因为街道灯光昏暗,孟文斌这里闪那里躲,因此他们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最有一次让罗兴恼火的是,他当时朝孟文斌扑过去,孟文斌向后一跳,他一跟上,没料前面是个打开了盖子的下水道井口,“扑通”一声他就下去了,胳膊摔断了一条,脸被井下面长出来的钢筋划出一道很深、可怕的伤口。

这是让罗兴非常光火,因此立誓要让孟文斌永远消失。这时他那平时极少露面的老大李东园却出来发话了。不准他再去动孟文斌,罗兴听后极为光火,不顾自己身份的吵嚷起来,在挨了两记响亮的耳光后才清醒了下来。李东园说这个人可能很有背景,不能随便乱来,否则惹恼了他,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

李东园原和罗兴都是粗汉一个,从来都是先打后说的主,但自有了罗兴那次被打并折了三根指头的事,李东园多少吸取了点教训,不像以前那样蛮干一通了。可作为当事人的罗兴却好了伤疤忘了疼,依旧那副狗改不了吃屎的样。不过对老大的话,他还是不敢随意违拗的。尽管他们三人实际上各成派系,但李东园的势力要比他和张春的都大,因此,他还是得听李东园的。再加之孟文斌来的的确有些玄乎,所以罗兴最终还是听了李东园的话。

想报复孟文斌不成,罗兴把怒火转迁到张春头上。若不是这小子自己狡猾,把一个烫手的芋头扔给自己,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罗兴越想越气,当天就冲进一中去,在教室里把张春打了个头破血流,当着瞠目结舌的老师的面大摇大摆而去。张春尽管也是小城一霸,长得人高马大。但他主要是因为能笼络人心,指挥别人去打,而本身并不擅长近身战,当时班上他的几个喽啰都逃课鬼混去了,其他人又有谁敢插手?因此被无处泄火的罗兴给狠狠地揍一顿也是不难理解的。

当天晚上,在城北僻静的公路上,发生大规模恶性斗殴事件。五六十号人拿着钢筋、木棍混战在一处。在不远处的人家只听见一片怒吼、哀嚎之声,便各自赶紧关闭门户,猫在家里躲着,甚至连打电话报警都不敢。

在打斗持续了七八分钟后,附近有两个巡逻的民警闻声赶来,结果不仅没有制止住,反而被那伙亡命徒拉进去合伙一顿拳打脚踢,直到听见由远而近凄厉的警笛声,那些人才如鸟兽散去。警察来了自然谁也没逮着,好在那被打得两人也没受太大的伤,于是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碰见了。今天也许能把那些狗日的给逮住,但这些警察他们都是本地人,都是拖家带口过日子的,今天把那群王八羔子给送进了大牢,以后那些混蛋被放出来没准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于是只好不了了之了。

经过此事,小县城里以前形式上统一的帮派正式告于分裂,而李东园虽还保住了龙头大哥的名号,却再指挥不动其他两个帮派了,事实上也成了独立一派的主。整个小县城里的黑帮势力呈鼎足三分之势。

张春一向是个冷静的人,但这次却被气糊涂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挨打,和罗兴火拼又伤了许多兄弟,但这一口恶气却无法得出。思来想去,这得归功于江南那个b*子,再想想她是怎样的一再拒绝自己,但却主动地向孟文斌投怀送抱,越想越气,报复的火焰一旦在他心里腾地燃起便再无法扑灭。你不是装清纯吗,你不是仗着自己的副县长老爸假清高吗?我就把你收拾了,看你副县长的老爸能拿我怎的?

尽管在气头上,但张春还是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依然没去打孟文斌的主意。罗兴是何等嚣狂的人物,他从来有怕过谁,但被孟文斌弄进医院住了那么就,却居然没有进行报复。可见孟文斌这个人是很有来头的,自己没必要去触那个霉头。黑道上的他不怕你跟他来法律,因为这是明枪易躲;但却怕被黑吃,这叫暗箭难防。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学期转眼之间就过去了,新的学期却也得了三个多星期。在上一学期里,孟文斌一头扎进书堆里,名次突飞猛进居然历史性地杀进了年级排名第十九,而江南却发挥失常,仅在他前一位,第十八,和以往前五的分数相去七八十分。孟文斌既心喜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在宣传栏上挨在了一起,但同时又自心底感到深深的哀弥和歉疚。

时常还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庞从窗外一闪而过,但却很少看到以往那微微而妩媚的浅笑,换成的是一脸的凝重。

下晚自习后,孟文斌觉得心里乱乱的,就像过去那样,每逢有事发生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孟文斌沉吟着,四下很注意,但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对的。

“孟文斌,张春今晚在城南桥要收拾江南。”孟文斌闻声望去,只见房角处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影一闪便消失在黑暗的街巷中。

城南桥,糟了,那是江南回家的必经之路,但那里却是出奇的僻静,加之县城治安不怎么好,一到晚上那儿都很少有行人。往常江南的父亲在下晚自习后都来接她,但最近不知怎么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这么一想,孟文斌把单肩书包肩带一紧,便飞步向城南桥跑去。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江南出什么事,那是孟文斌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的,毕竟这事是因他而起的。

蹬了约莫三四分钟的光景,孟文斌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城南桥。四处张望没发现什么,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心道一声还好。于是转身便要回去,这时只听见黑暗里里传来一声尖叫,同时伴着几声低沉的咒骂。

孟文斌心猛地一缩,糟了,还是晚了。当下心急如焚地循声找去,很快就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发现了张春一伙。江南正被张春搂着,头发已经一片蓬乱,外套也不知被扔到哪儿去了,贴身的衣服也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被撕得不成样子,而张春自己早是脱得近乎精光,只穿着一条裤衩,此时正和江南扭打在一块,两手正在江南腰间、臀里摸索着脱掉她的裤子。而跟着张春一起的七个喽啰也在一旁咽着口水借帮老大忙的机会这里摸摸那儿掐掐地大揩油水。对这朵校花他们早就垂涎三尺,只是一直慑于老大的威势没敢动手而已。

孟文斌心头的怒火一下如爆发的火山,腾腾地就上去了。

“住手。”孟文斌厉声吼道,顺手把单肩书包背带一松,转眼之间便把书包从肩上拿到了手上。张春手下一见有人,当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七个人便朝孟文斌扑来。

只听“啊”的一声,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被孟文斌扔过去的书包重重地直砸门面上,那一击,击碎了他的鼻梁骨和打掉了两颗门牙。说时迟那时快,孟文斌朝靠右稍后一点的那个一脚踹过去,那名喽啰已看见孟文斌抬脚,知道他要踹过来,便急忙抬脚要去架住,却不料孟文斌抬脚、踢腿一气完成,全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才来得及把脚移离地面,下腹的私处便传一阵剧烈抽搐地疼痛。在那瞬间,下身完全没了知觉了。心里只是念道:完了,这辈子废了。在这闪电的瞬间孟文斌同时借力,重心移至右脚,左脚同时离地,扭腰、转体,左脚直直向更后面那人头上砸去,孟文斌动作直快,只在几秒之间便完成了踢腿、转身、出脚一系列动作,甚至在第三人被踢飞出去的时候第二人还没完全倒下。第三个受他一腿,重重地砸在左脸上,尽管他也本能的抬手格挡,但依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腿,飞也似地倒向道边。不待身体完全着的,孟文斌右手伸出,抓住后面一个的手臂,猛一用力把他拉近前,在那同时,孟文斌已稳稳地站到了地上,瞬间再度抬腿,准确地踢在那人的小腹上,并同时松手,那人便朝后飞去,撞在后一人的身上,两人齐齐倒在黑暗里,疼痛的叫喊咿呀不成声调。

孟文斌瞬息之间便撂倒了五个,这场面哪是这些一天打打杀杀的喽啰们见过的。这还是人吗,出手那样的快,每一招、每一式都那样的精准,这根本就是一个魔鬼。不待孟文斌再次动手,那两个还躲在后面的喽啰一声鬼叫,全然忘了什么江湖义气和老大安危,兔子一般很快便消失在小巷的另一头。

此刻,巷子里站着的就只有孟文斌、张春和江南三个人了。张春此刻还抱着江南,眼睛却直愣愣地看着孟文斌,脸上表情十分难看,江南在他怀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而江南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孟文斌,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放开她。”孟文斌表情十分冷漠,语言也如冰一般冒着寒气,话语里含着一种不可挑战的权威。张春怯怯地放开江南,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但却不敢就跑。只眼睁睁看着孟文斌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这果然是个惹不起的角,张春此刻心悔得肠子都青了。那一双怨毒的眼睛足把世间的一切都溶掉。面对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和怨气的人,张春的手脚彻底冰凉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颤抖个不停。

抬腿、出脚,张春还没看清孟文斌的动作,左膝上便重重挨了一脚,如被钢钎重戳一般,还没待他来得及喊痛,双膝便已软软地挨在了冰凉的街道上。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张春的两颊上。

“这是替江南打的。”孟文斌冷冷地说,接着又是两记清脆的耳光。

“这是你欠我的。”接着又是两记。

“这是替你爸妈打的。”

接着十五六记接连在张春脸上响起。

张春此刻就像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被大人拿住教训的小孩,心里充满了恐慌,但又不敢放声哭出来。每一记耳光响起,伴着一声低低呜咽地啜泣,张春的头完全低下了。

打了没多久,张春的脸便完全肿了起来,嘴边挂满了血丝,有一声没一声的哭泣着,脸上泪水、血水混在一处、粘乎乎的,分不清哪是泪,那是血。孟文斌看看似乎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了,这才住手。

一把抓起张春头发,便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把张春从地上提起。

“你不是很嚣张吗,一个大老爷们,鬼嚎个什么劲啊?”看到张春这副窝囊样,孟文斌心里感到一阵反感。

“孟爷,我再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马吧,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不敢欺负人了。我以后一切都听您的吩咐。”张春带着哭腔连连向孟文斌保证。

“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胡来,你就可以到桥下喂鱼了。听见没?”

张春鸡啄米般连连应下。

“滚。”孟文斌一松手,张春便如一堆烂泥“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听见孟文斌这一声赦令,急忙连滚带爬地朝大街上踉踉跄跄地跑去,连衣服也顾不上要了。几个喽啰也从地上相互馋着随他们老大跑去。

“站住。”跑出老远的张春听见孟文斌发话,两腿一软,又跪到了地里,几个喽啰也是一愣全都被定住了。

“把他们送医院去,不要让我看见他们残废。”孟文斌的口气软了下来。

“是,是,好的,孟爷您放心。我马上送他们去医院。”听到孟文斌这话,张春一颗扑腾扑腾的心才落了下来。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远去。

此时,江南已找到了并穿上了自己的外套,又把蓬乱地头发理了理,木然地看着孟文斌,就像从未认识过这人一样。

“我们和解吧。”孟文斌伸出宽大的右手,眼睛直直地看着江南,江南也是两眼呆呆地看着孟文斌。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如阴晴不定的天,十分复杂,江南看到孟文斌眼眶里的泪水在打着转转,而孟文斌又使劲不让它流出来,眼睛在不停地眨着。看着看着,江南自己的眼睛却扑漱扑漱地掉了下来。

江南的情绪再也憋忍不住了,便扑到孟文斌肩上哭起来……

本文已被编辑[奔月]于2008-6-14 20:48:2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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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奔月点评:

小说很细腻地描写出几个学生的形象。文字功底不错。
不过作品已经在网上发表过,应该写再发。

文章评论共[1]个
奔月-评论

此文在这里发表过,作者的名字也不是你,请问是你的原创吗?
http://www。oklink。net/online/tougao/123756/320669。htm
  【龙孟则 回复】:这文章是我写的,请把联接网址给我,我去看下,好吗? [2008-6-21 18:45:39]at:2008年06月14日 晚上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