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红》因为中国人特有的诺贝尔文学奖情结,受到了空前的阅读热情,在两年前就卖得很火了。之前我对这个土耳其的作家叫什么帕慕克的人前所未闻,不禁猜想这个人一下得了这么个世界性的奖,也许盛名之下其实难负。(后来才知这本书得过很多奖。)一直到今年年初去眉山,在文轩书店又看到它,有一种老相识的感觉。这与众不同的书名,究竟意味着什么呢?突然间,一抹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它的身上,一种无可言说的东西打动了我。
阅读它又是半年后的今天,一个同样有炙热阳光的早晨。我常常把在书店里精心挑选的书籍,拿回家注上日期就放到书架上去了。真正的阅读又不知道在哪一天。我以为一本好书,无论我什么时候去翻动都是合适的,它即是经典的又是新鲜的真知,生生不息,通过文字达到某种不朽。如果我动了窥探它的念头,我的心灵一定是足够安静的。
打开书本的第一页就是一个死人说的话:如今我已是一个死人,成了一具躺在井底的死尸。这种惊世骇俗的语言无疑吸附了一种先知的神灵。水吧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一个拥有无数房间的水吧,静得让人发怵,我感到一个房间里躺倒的死人站了起来。那泛泛而起的恐惧感,停留在一扇扇敞开的窗口。帕慕克让一切复活了。一条狗,一棵树,一枚金币,一匹马,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语言。那一个又一个陌生又冗长的企图向我们传达某种真理的故事,此起彼伏,像层层叠叠的花瓣,我很快就被忧郁的说书人深入一朵花的花蕊中去了。那些绘画技法,艺术的真谛,穆罕默德的《古兰经》,诗歌般充满哲思的文字又像一片片坠落的叶子,毫无声息地在一个缩小的空间翻飞。这样的感觉是奇异的,白天的颜色和黑夜的颜色交替更迭,神秘又愉快,那么清淅,那么模糊,让人兴奋不安,又令人索然无味。
我的阅读被迫停止了。有客人的时候,我的手里捣弄着各种漂亮的水。我给这些水注入形状和色彩,这些绘画的色彩,令人着迷的色彩。我的心还在我的恋人身上。我的精力充沛,只需要一些耐心,在书本和钞票之间,就能挖出足够的虚空。可是翻到400页之后,太多遥远相似的场景终于让我昏昏欲睡。这时候,一扇门被轻描淡写的推开了,我却视若无睹。在120页的文字里,我以为我已经揪住了隐匿的凶手,意外的结局让我感到被帕慕克欺骗了。或者说,近视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东西,(这个愚蠢的心智。)而不是被称为“安拉”的上帝。
这场迟迟悬疑未解的谋杀案,只是帕慕克精心策划的陷阱,而凶手已不重要。我的名字叫红。我的名字叫信仰。这片殷红的曙光在世俗的世界里这样的醒目。这种为信仰生,为信仰死的年代,就象久远的图腾正在被颓废的我们一点点的遗忘。帕慕克在这样的世况里,向我们呈现出伊斯兰教的信仰,正在被全世界的人类所知,被感觉。在书之外,我又查找了有关伊斯兰教的资料,才知道在我国新疆的维吾尔族,回族,哈萨克族等民族都是穆斯林,是伊斯兰教徒。但对于伊斯兰教,我不能知道的更多。
在西方文明的视觉艺术中,许多世纪以来绘画和雕塑一直都占有主导地位。伊斯兰教艺术却是一种装饰艺术。在伊斯兰教中,绝不允许艺术家描绘自然而篡夺神明的创造权利。这场由西方文明和东方文明引起的冲撞,固守传统还是创新,不可避免的流血事件才是帕慕克要告示的真相。而黑和谢库瑞的爱情,到象是书中的调味品。这朵红玫瑰,在太阳灼人的光彩里,就显得暗淡了。我到是很同情深情的黑,却不太喜欢谢库瑞。她美貌又聪慧,只是过于自私。
书中三个画家画马的情景让人记忆深刻。一:当我画一匹骏马时,我就变成了那匹骏马。二:当我画一匹骏马时,我就变成了画它的伟大的前辈绘画大师。三:当我画一匹骏马时,我就是我,仅此而已。这三种创作态度成就了三种艺术风格。而你属于哪一种呢?这是最早泄露凶手身份的语句,我却完全忽略了,我想到的是文学而不是绘画。
我相信我们需要再度思考生命,文化和历史的意义,以此我们的灵魂才能被珍贵自由的思想而不是锯屑的物质所滋养。在同一个天底下,我们信仰哪种真理,依循哪一条道路,有什么关系呢?都是清洁心灵的一种需求。捍卫自己的信念是难得的,但容忍别人的信念,更为可贵。那信仰如同爱情,是不能强求的。叔本华如是说。《我的名字叫红》就是信仰的力量,是从身体里释放出来的血液的终结。我如是说。
2008-8-6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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