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什么?朋友是不论你水深火热还是风生水起随时随刻能提醒你活着且活得还算真实的那个家伙,如镜如酒如鱼如钧如璧如萝如水如毒如盅,便是朋友。我喜欢这样的关于朋友的定义。五年前,那个黄叶舞秋风的季节,我孤单着立在陌生的平凉街头,满心里尽是惊惶,真个是凄凄惨惨戚戚。是他们,断断续续走进我的生命,给了我活着的激情和写下去的勇气,让我能够单纯着,快乐着。此刻,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古城平凉正值春暖花开时,我借了这第一场春雨的吉祥,谨以这九篇单薄的文字敬献给我亲爱的朋友们,切切的祝愿他们诸事顺遂今生如意!
——题记
憷憷山影里,面南静伫,身后,水波潋滟,星星点点红色绿色的灯种植了一池子秦淮河的温柔。闲逸两袖风,长风为谁赋?一招一式皆傲骨,凛凛贯苍穹。这长身玉立冷冽飒爽的,便是青。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本是指后花园里私定终身的郎情妾意和男男女女的诸般曼妙,如今用到这儿,却是跟郎情妾情无关点干系——萍踪飘零,半世沧桑,多少年少的梦都成了过往,唯独这武术之梦虽也渐渐凋零,却自始至终不曾绝,不曾绝,是在等待冥冥中注定要相逢的青吧?许是疲累的太久,许是心弦失却了温柔,近年,夜夜惊梦,夜夜惊梦百般魇缠里无法就醒。是青,一招一式悉心教习,多年惊梦竟豁豁然就此无踪。如此的相逢,可不是胜却人间无数?
时至,命至,不早也不晚,青来了。
青是个毓秀的人。青的毓秀既有着“小桥、流水、人家”式的古风古韵,又有着江南水乡石子小巷的韵味韵律。青轻言浅笑间,颇有几分女子的似水温婉,比西北的男子多了几分沉静,比江南的男子多了几分苍凉。青是那种极静美的人,一池子净水似的,每一个走近他的人都会沐几丝沁心清凉。
青自律极严,不近烟,不近酒,于平和中透着很刚毅的棱角。
刚毅,柔婉,这样的描述,似乎很矛盾?搜肠刮肚的,还真找不出合适的文字来绘一幅有着青之神韵的素描。记得许多年前,人很年轻,心也年轻,仓仓猝猝只带了两百元钱就踏上了远足之路。江南,轻雨迷人眼,我一个人身无分文独自走在深深小巷内的碎石子路上,鞋跟儿“叮叮”,叩出凉凉的怅惘。小桥、踏渡、驳岸、码头、水墙门、过街楼、石板路、石子巷,许多柔媚与棱角分明的粉墙黛瓦相辉相映,再衬了湿漉漉的情绪,再和了千年古镇的神韵,竟是说不出的和谐。青就是江南微雨中白亮的青瓦,闪耀着红墙无可比拟的优越,自成一种深沉的浅笑。
青,是我的师。
青是个内敛的人,却偏有着极悦目的光华,像烟花三月时节的那一弯新月。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专指青这样的人吧?初遇青,除了对其沉静和自律有极深的印象外,其它的,诸如其灵秀聪慧,诸如其深厚的文化修为,都没有太多察查。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了我向来的粗疏,更重要的一方面很可能便是由于青的内敛。传说中的江湖侠客,其内功越高,便越在一举手一投足间尽显平常,等闲人很难通过其行止探究真相。当然,级别相当的绝世高手却只需要一眼,便能甄别。细细回想从初遇到后来的许多次接触,便越发的显了自己底蕴的贫窘。能把文字舞弄出花儿来的大家们常这样赞扬一个了不起的人:集天地之灵气,汇日月之精华。这样炫目的字句,我不大敢用,怕恩师万一遇着了这小文,我肯定会挨批。
青是个难得的文武兼修的人。如此的喧嚣尘世,青却能够坚持不缀勤奋练功,虽不见得起五更睡半夜,但绝不可能像我似的随心而驰一日曝十日寒。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拿来用给青,那真是再完美不过了。看青练功,绝对是一场超级盛宴。拳力刚劲时,威风凛凛,扑面而来是强悍的霸气;推掌和婉时,柔若春水,潜心润肺便是水莲花无尽的温柔。
青的文采更胜武功。读过青不多的几篇旅游随记,既有对宗教方面极有见地的纵论,也有淡淡几笔便勾画出一片洞天的利落,其描摹远情近景的笔法,颇有几分“枯藤、老树、昏鸦”的慑魂夺魄之势。其偶尔的一半句感怀,倒像是弹指间能抖落风和雨似的,颇有几分禅性的哲学。只是遗憾,青之作,我所见不多。
青的书法功底颇深。于书法,我是外行,连基本的字也写不大好,真是汗颜得很。但,这并不妨碍我以一颗仰视心细细揣摩青的作品。青的字,虽不见得有凌泰山之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磅礴,不见得有置身云海雪域、禅寺道院的灵性,不见得有仰万仞险壁、俯绝底深渊的苍茫,但却字字能显出青的心意,或似静听松风月语,或似铭情高山流水,倒是蓄养了些自自然然的清雅气。看着悟着,便有些不忍释手,便霸占了三幅为已所有。以青的脾性,心里大概是不情愿的吧?不过估摸着肯定不好意思跟我讨要。
“人比人,活不成。”老祖先硬是要得,六个字就把我这小破心思给揭脱的赤祼祼。同样是人,青咋就这么优秀呢?我咋就这么一无是处呢?还好还好,幸好幸好,我是姓q的:青是师呢,哪有师不如弟子的?更有一层私心,时日久了,大概多少能蹭些师尊的灵气智气和才气吧?
青,是我的半片儿钧。
青是个严谨的人,却偏能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玄幻出别样妙趣,像钧。钧属北方青瓷系,传世不多,却享有“黄金有价钧无价”、“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之盛誉。钧瓷无对,窑变无双。青之于我,就是那半片儿钧。之所以没敢说是一片儿钧,是因为我还算比较不贪的那种人,如此的绝世金贵,半片,便是天大的福气与缘分了。
有人这样赞钧:元瓷青者偶类紫,均紫竟体腻且匀。
也有人这样赞钧:千峰翠色浮几案,雨过云破无纤尘。
钧瓷有着极幽柔极蓝雅的乳光,其色调之美,妙不可言。真正的浑然天成,绝世无双。“闲观窑变神韵色,静听钧瓷开片声”,钧瓷,其色可赏,其声可闻。钧瓷开片裂纹之声,如铃如泉,如琴如涧,虚妙清冷,静心沉心以闻之,令人浑然忘我。这一点,尤其像青。青的美好其实并不很像钧瓷举世无双瑰丽多变的鲜明色泽,青的美好更像静夜里静心听得的钧瓷开片声。
人皆有命数有运数,缘遇青,并且得之为师,便是我命里的运数和造化吧?
语云:“天地生物,天赋之以精,而地受之以形,物皆神妙内含而形质外彰,能明神妙于外现天地变化之象者,天下之宝物也。钧瓷,真宝瓷也。”
青就是半片儿钧。于我而言,青是半片儿钧瓷之说,无论是为为弟子立场,亦或为女子立场,都是成立的。
2008年3月3日,串一株幸运草
-全文完-
▷ 进入祁云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