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永远的妈妈梦雨江南

发表于-2008年06月13日 下午6:16评论-0条

炎热的夏天,一个午梦醒来的时候,总是呆呆的发愣,这怎么就是我呢?妈妈做的新书包哪里去了?书包带磨断了的时候,自己都会把它象绳子一样打一个结,继续背着走向一个下午,或飞满烟尘的黄昏,直到肩膀上的书包带打满了结,短的无法再用时妈妈才会给做一副新的书包带,有时花绿有时蓝白,颜色和书包很难一样,因为它都是用或新或旧的布头做的。这样的书包带再换过三五次,补丁罗补丁的书包才有可能换上一个新的,新书包依旧是或新或旧的布头做成的,妈妈纯手工缝制,要两三个不眠的夏日晌午。那时吃的用的东西都很少,最多的东西就是补丁,鞋袜上,衣物被褥上,还有一页页贫穷的岁月里。可幸福的心情上没有一点破碎,永远很鲜亮,很纯净,妈妈的手每天都会打扫每一个角落,那把掸子也仅是一个温饱,可是孩子的心总能感到她的不易与沉重。

还不亮的早晨,雾和露水都还很蓝,浓浓的睡意已被妈妈粗糙的手划醒,或是一个小篮子和一根长竿,要去树林里拾很多的嫩蝉与蝉蜕才能回家,破布鞋子和裤腿上淌着黄黄泥水,起晚了新蝉就会飞走,蝉蜕也被邻家小丫拾走了。蝉是美味,蝉蜕是新书包和小人书,苹果牛奶在童年里是没见过的。傍晚放学回家,妈妈早把柳条筐和镰刀准备好了,有时妈妈还会在锅台上放上半块饼子,她知道我总是很饿。这时妈妈在地里正在干着和男人一样重的体力活,我知道汗水在顺着她鬓边的短发濡湿了布满补丁的肩膀。打猪菜是我最拿手也最开心的事,我知道我家的大白猪最爱吃什么菜,也知道四方田里哪块地长什么菜,有时为了打到猪最爱吃的菜,会走出六七里路,直到暮色四合,邻村的炊烟在村头已结成浓浓的云雾时,筐已经很满了,才用最快步子赶在星星之前看到家门,多时是在半路的田野上已遥闻妈妈高声的呼唤,这时我知道,窗子里的煤油灯已很暖,妈妈粗粮细作的饭已在炕桌上了。

是冬天吧,那时总是很冷,妈妈的手上尽是横七竖八的口子,口子上是新鲜的痂,我的脚和手却从没冻伤过,老乡们都说我妈手巧,做的衣服暖和。那时棉裤里没有内衣,棉袄里也一样,外衣也是没有的,袜子也是在最冷的时候妈妈才让穿,虽然都是补丁,但已然很奢侈了。早晨醒来赖在被窝里不起,火盆来了,妈妈翻动着火盆里的炭火,盆里冒起的蓝烟很辣眼,妈妈呛得咳着流泪,把我的棉衣棉鞋拿在火盆上一件件烤,烤暖了才把我从被窝里掏出来。上学的路上,地冻裂了很多大口子。

妈妈的脸总是很严肃,不过在晚饭后还会很慈祥。炕桌上是一盏煤油灯,黄黄的火苗上冒着黑黑的烟,妈妈时不时剪一下灯芯,尽量使烟少一些,叫拢了三个姐姐和我,我们一家人开始拆破手套,那是妈妈从村子副业里拿来的活,一家人一晚能挣一角来钱。这时妈妈会讲好多从姥姥那里学来的故事,还会唱起她少女时代学的歌谣。如豆的灯光里,亲情柔柔的溢着。灯光时明时暗,妈妈的故事很轻,梦软软抱着我,妈妈的脚下我不想醒来。

那一个个水亮的日子呀,怎么这么近,象书桌上嫩绿的文竹,在手边,一触就袅袅的动起来。可为什么一转眼姐姐们都不见了,妈妈也苍老了呢?姐姐们都成了妈妈,大姐都成了奶奶了呢?妈妈苍老的都成了我的孩子了呢?那一个个水亮的日子呀,你是怎样一路走来的呢?为什么我想不起你一路的踪迹?仿佛昨天没有经过山山水水的夜晚,直接来到了现在,使我惊呆,来不及想清很多事,总使我在窗前等待着放学回家的那个孩子,看起来那么像我,依旧在他脸上看出妈妈粗手摸过的温馨,是妈妈还是奶奶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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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曲子和子点评:

写的是五十年代的母亲,从一位姑娘到一位奶奶,这是女人的一生。细心体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