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只通樵客,江村半是渔家。秋水矶边落雁,夕阳影里飞鸦。”这是明朝徐有贞的一首题画六言诗。诗里唯美的画面,幽雅的氛围,确实让我们很着迷;可是哪里可以找到这么样的一个境地呢?
忍得常年远家的寂寥,扮出寄情山水的潇洒。6月7日,正是端午假日的第一天。那一天我们依然选择了出行,目标直指杭州淳安的新安江。
且走且停,大约五个小时之后,我们一家终于抵达了新安江头的千岛湖。对于湖,其实我们已经一点也不激动了。因为家乡的洞庭湖,江苏的太湖,杭州的西湖,都是赫赫有名的,而且都已经是很熟悉的了。之所以选择了这里,是因为我们实在觉得缺乏了新意。
到了那里才知道,千岛湖其实原来并不是湖,不过是1959年为建造新安江水电站而筑坝蓄水形成的人工湖。这不免让我们心底泛起了一些失望的情绪。
买票时,差不多是下午3:30左右,已经没有了巨大的渡轮出航。景区安排了一个少妇开着摩托艇陪同我们,也算难得,倒比坐着渡轮黑呀呀的一大群人拥挤着从容得多了。
来到湖边,只见碧水无垠,星罗棋布的岛屿就像一个个仙女,叠翠竟秀,好不明丽;而靠近水的地方,恰似一根金色丝带,缠在蛮腰之间,平添几分锦绣。难怪这里有“千岛,秀水,金腰带”的美誉啊。
摩托艇在水面飞驰,拖曳出长长的绿痕;两边溅起的波浪,如银似雪,煞是壮丽。坐在上面,心也跟着飞起来,禁不住地尖叫,先前隐隐的失望情绪已经暂时忘却了。
靠岸,是五龙岛。所谓五龙岛,其实是由奇石岛,真趣岛,无名岛——尚未开发而无名,锁岛和鸟岛五座岛屿组成的,因这五座岛屿散布之形,似龙舞而得名。走上奇石岛,一座青石牌坊赫然站在面前,俯视着我们。而更让我们心里震撼的,还是上面的字,“三元宰相”。——在中国古代的科举制度中,只有乡试及以上,才算国家的正式考试。乡试,在省城进行,由秀才赴考,考中之后称举人,第一名是“解元”;再高一级是会试,在礼部举行,由举人赴考,考中之后称贡生,第一名是“会元”;殿试则在金銮殿举行,皇帝亲自主持,赴考者是贡生,殿试的第一名为“状元”。自唐以下,仅有17人能够连中三元,是封建社会里一种无上的荣宠。——明朝的宰相商辂就是其中的一位,原来他是淳安人氏啊。牌坊上的字迹漫漶不清,也没细看,只是心底陡生沧海桑田之感。
沿着半山小路,环岛而行。“山下白云缥缈,水边红树依稀。”真是仙境也不过如此吧。奇石园里,天工精妙。一棵迎客松迎风招摇,惟妙惟肖;一团墨菊仿佛清香飘溢,栩栩如生;一把匕首寒气凛然,熠熠生辉;而最绝妙的是两块肉,表皮细腻,脂肪嫩润,素肉精细。无论是色,是形,还是纹理的走向,都与真正的五花肉一般无二,不能不感叹大自然的神奇了。
连接奇石岛和真趣岛的是一带软桥——状元桥。走在上面,恍恍悠悠,虽不至于担心落下深潭,却也不得不谨慎小心。可能即使贵如“三元宰相”,也不能不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啊,我想。
真趣岛上松树参天,松涛隐隐。在树林间穿行,好像走进了一个幽深的世界。路边不时探出三朵两朵花来,“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不知怎么竟想起王维这首《春眠》来。
幸福桥像几朵莲花漂在水面连接着鸟岛。站在幸福桥上,就可以用手去拂水了。青原惟信禅师说他参禅的境界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我想他一定没见过这里的水,这个水还只好用白居易的一句诗来形容:“春来江水绿如蓝。”说它是绿色吧,却是蓝汪汪的;说它是蓝色吧,又是绿阴阴的。就那么一大片铺在面前,不知深浅也不知尽头。临水自照,“云散长空雨过,雪消寒谷春生。但觉身如水洗,不知心似冰清。”用永明智觉禅师的诗可以表达我当时的心境。
鸟岛上也是古木荫浓,当然时时会飘来一些鸟鸣。对于鸟,我所识不多,能够辨别的鸟声就更少了。一些八哥热情地说着“你好”,孔雀们忙着开屏迎宾,这些并不稀奇。只有几只金雕显出它们的卓然不群。它们既不叫,也不飞,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们,眉宇间不屑一顾的样子,十足的冷傲神色。透过茂密的丛林,山下的湖面还是蓝汪汪的一碧,几只白鹭翩然,衬得长空越发深邃。
锁岛山前,一把巨大的弹子锁矗立。里面却是一些古代形状的锁,数以万计,都是一些什么“长命百岁”,“永结同心”之类的玩意,据说是仿黄山而作。虽然工作人员一再劝说,让我们也锁上一把,但毕竟觉得孔方兄的气息太浓而作罢。其实,“门外青山朵朵,窗前黄叶萧萧”,幽静茂密的山林本身就是一大特色,何必这样呢?真是可惜!
站在鱼乐桥上,碧水长天,白鹭远去,忽然就想起了《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这里不就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吗?
2008年6月12日
本文已被编辑[箫竽]于2008-6-12 16:07:4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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