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为“爱”沉沦糖糖杜鹃

发表于-2008年06月12日 早上9:37评论-1条

萍生在一个很是闭塞的小山村,家境贫寒,家徒四壁,母亲早逝,父亲有严重的风湿,家里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需要她照顾,这让她过早地接触了成人世界该承担的家庭重担,也让她眉间总有一丝愁云。

上初中时同班的康对萍很有好感,时常跟她套近乎,她也并不讨厌他。

萍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很端庄贤淑的样子,有点胖,个子不高,剪着齐耳的短发,透着一股朴实娴静的美,大多数时候她总是很害羞的,话不多,只是喜欢用两个黑溜溜的眸子瞅人。阿康可能就是被她的这双隐藏在浓密的长睫毛下的乌黑的眸子吸引了吧。

阿康长得干干瘦瘦,活像一根干扁豆,小眼睛,小鼻子,小耳朵,浑身散发的是股机灵劲,他最大的爱好不是书,而是找女孩说话。班里的几个漂亮点的女生都讨厌他的搭讪,几次碰壁以后他也就不自讨没趣了,唯独文静如柳的萍对他的搭讪并不像那几个漂亮女生一样报以极度的厌弃之情,她总是用羞涩的笑回应他的无聊问题。可能是她天生话不多,所以跟老师和班上其他同学都没有什么交流,更别说跟男孩子了,康可以说是第一个跟她近距离接触的男生,所以她心里莫名地对这个瘦得像只机灵的老鼠一般的男孩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她每天都有点点期待他走近她的座位听他胡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有时候是问她吃饭了没,她点点头,他便接着问吃了几碗,她低头悄笑不回答,他又问她吃了什么菜,反正总是这么些无聊得不能再无聊的话题,但她并不烦,反而为有这样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异性跟自己说说话感觉很好。这可能是源于青春期的萌动吧,当然萍并不这样想,她也不会这样想,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单纯很透明很羞涩的孩子,在她简单的脑袋里压根就不会去想这些复杂的问题。

就这样朦朦胧胧间,她和阿康牵手了,是偷偷地,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麻,连头皮都是麻的,松开手后才发觉手是冰凉的,浸着冷汗湿漉漉的怪不舒服。

初中毕业了,家里是不可能再供本来成绩就不好的她继续念书了,她于是和阿康还有同村的其他几个少年一起到省城去打工,临走时父亲送她到村外,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挣点钱给弟弟妹妹读书,还叮嘱阿康照顾她。她一路流着泪水和阿康他们步行几十公里走到县城坐上了去省城的汽车。

省城的一切对他们来说是那么的美好,四处高楼大厦,街上车水马龙,晚上更是霓虹闪烁,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一派让人迷醉的繁华景象。这景象对他们这几个刚走出闭塞山村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的少男少女来说很是陌生,有些不能适应,但他们又是那么地新奇地看着这个城市的红男绿女,看着这个城市的忙碌喧嚣,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激动与难过。

阿康第二天就适应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并喜欢上了这里,在他看来,从前那个穷破的小山村压根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这里多好,这里的女人一个个都是那么漂亮时尚,比班上那几个对他嗤之以鼻不理不睬的所谓漂亮女生可强多了,他一想到那几个女生就在心里涌起一股恨意,随之狠狠地吐出一口痰,“呸,什么东西”他狠狠丢出一句,小眼珠继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搜寻着那些在他看来是那么美那么性感的女人的倩影。有一刻,他感觉到这世界太不公平了,他觉得前十几年他都白活了,老天真不长眼,怎么能把他丢在那么个又穷又破的小山村,那里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吃的是地瓜咸菜,穿的是粗布烂衫,那里的人们从来没见过汽车,连电视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城里多好啊,要啥有啥,还都那么气派和豪华。

他们凑了点钱一起租了个小平房带个小里间,里间是萍的,外间他们几个男人住。剩下的钱只够吃几顿方便面了。工作不好找,尤其他们都是既没学历又没技术连普通话都不太会讲的人,他们开始有点着急了,萍也急,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才好,她想回去,想爸爸弟弟妹妹了,虽然家里很穷,可是至少那里有爱她的爸爸,虽然吃的是地瓜咸菜,穿的是粗布烂衫,可至少自在,不会有人像城里人这样用怪异而嫌弃的眼神瞅她。她亲眼见刚来那天坐她边上的那个穿着时髦打扮新潮的小姐像躲瘟疫一样嫌弃坐在边上的她,生怕她的衣服会碰到她那漂亮的裙子,还一直不停地用嫌恶的眼神斜瞟她,还用手遮着鼻子和嘴巴,仿佛她是老家那臭气熏天的茅房一般。她一直倔强地扭过头看着窗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她拼命不让它流出来。就这样坐如针毡地颠簸到了省城,她完全没有了新奇劲,只是无精打采地跟在他们几个后面,跟他们流连于街头巷尾。

第二天下午,阿康拿着一套大红色的衣服神秘兮兮地跑到正在想家的她跟前,凑到她耳边说,我给你找了个工作,她激动了一下,问什么工作。阿康没仔细说,只说要她换上,晚上去附近一家饭店就是。

她不明白就里,换了服装就来了饭店,脸上涂的像刷墙壁一般肥胖的老板娘迎了出来,用尖利夸张的声音招呼她站在门边就是,还要她笑笑,她就是笑不出来,但是没办法,老板娘告诉她,这是她的工作,她可以得到30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她安慰自己,这样挺好的,不用做什么,就只要站在门边冲街上的人笑笑就可以来钱了。300块啊,那在他们村里可是一笔了不得的大钱啊,有了钱就可以供弟弟妹妹读书了,就可以给爸爸治风湿了。想到这些她就笑了,带着一身叮叮当当晃来摇去的戒指首饰的老板娘过来夸张地嚷道“对了,姑娘,就是这样,这样客人才会高兴,才会愿意到咱们这里来吃饭,笑的多好看啊,你说”。可是她一直站了三个小时也没见一个客人进来吃饭,那富态的满身首饰叮当的老板娘不干了,气不打一出来地冲她高声训斥,“你真是个丧门星,站了这么久,连只苍蝇也没见飞进来,我雇你是要你来招客人的,不是要你来吃白饭的,你滚吧,我这里供不起你这尊活菩萨”。她转身冲出去,委屈的泪水如刚开的闸门一泻千里,不可收拾,却被老板娘尖利的叫麻声招了回来“你往哪跑,衣服还给我,没给弄一个客人回来还想把老娘的衣服穿走啊,想打劫啊。”

她委屈万分地回到住处,阿康从她的表情早看出了端倪,没多说什么,只拿着仅剩的一包方便面泡着给她吃。其他人也都陆续回来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如同丧家犬,唉声叹气不断,大家都不说话了,沉默让人难受得想到了死。她吃了几口方便面,觉得难吃。转身进了里间,迅即换了件她觉得最好看的衣服跑了出去,站到了那群涂着浓墨重彩的暧昧身影当中。那是进城第一天她无力地跟在他们几个后面看到了这群女人,一个个穿得花里胡哨,有的穿了跟没穿似的,见了男的就往上挨,还冲阿康他们几个挤眉弄眼,她悄悄问阿康她们是做什么的,其实她心里也仿佛有点明白,阿康他们几个都有些无耻下流地笑着并不回答。

阿康他们几个站在远处望着她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阿康和其他几个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晚风吹得让人有些脊背发凉,虽然是酷暑六月的晚上。昏黄的灯光投射在那一群暧昧的散发着奇奇怪怪味道的五颜六色的女人身上,她们娇滴滴却又让人发麻的声音不绝于耳。萍站在她们当中实在太不协调了,因为她是那么土气,那么的木讷,她没化妆,也没漂亮的衣服,土的掉渣的齐耳短发上还别了个小花卡,那还是他们牵手那天阿康送给她的。

打这以后,阿康再也没去找过工作,其他几个人里走了两个。萍心情好时会很豪爽地对阿康他们说“走,我今天请你们吃大闸蟹去”于是她像大姐大一样走在几个男人的前面,风把她的裙摆吹得哗哗地响,她的头发还是那么短短的,只是她不再别那个小花卡了。

她有时候也会问阿康“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结婚”。阿康总是闷闷地抽烟,脑袋一片空白,眼神迷离。他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他无法预计自己的未来,更别说这个曾经仿佛让自己动过心现在为了养活他和自己而不得不走上这条不归路的萍了,所以他每天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并不知道在他心里萍于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从来没想过诸如尊严,廉耻,爱情之类高深的东西,他总是用烟和酒来麻醉自己,使自己逃离现实。

偶尔那些稍微年长的客人还会跟萍讲讲人生道理,讲讲如何做人,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赖着不走,还动手动脚,萍对这些都无动于衷,钞票在她看来是最好的东西,只要有钞票就行。她觉得那些长者给她讲的那些所谓做人做事的大道理都很可笑,所以她一般情况下只是傻傻地笑着并不答话,只是有点巴望他们快点给钱快点走,不要啰嗦个没完。

两年后,萍死于性病,康不知身在何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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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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龛影点评:

无奈于生活,无奈于生计,
还有无奈的感情……
她终于沉沦在酒醉金迷里,
……
两年后,留下一声空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