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饭,女儿顾不上休息,就打开电脑,忙着给老师制作贺卡,蓝色的海洋上,画了一艘船,上面坐着几个孩子,还有一位个子高高的女老师。女儿还在上面写了几句话:“亲爱的老师,是您带领我们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你辛苦了!祝您节日快乐!”您的学生:xxx。然后让爸爸帮她打印出来,呵呵,满脸笑容,还说要拿去学校比赛呢!
真是时光如流水,一眨眼的工夫,女儿就已经度过了幼儿园的快乐时光,现在已经是四年级的小学生了。我作为女儿的家长,朋友兼家教,兼营养师,也真的是感觉满心欢喜。
看着可爱的女儿,我的思绪如涨潮之水又回到了那些难忘的日子……
怀女儿时,我24岁,身体很笨重,再加之储蓄所工作繁忙,中午也不休息,常常是一坐在座位上就忙到下班,吃饭也是很不按时,(储蓄所是轮流吃饭,条件艰苦),晚上不是开会,就是练功(点钞,打算盘)常常是早上7点多出门,回到家就已是晚上9点多,两头不见阳光!女儿皮肤如此白皙,不会是我那时候没晒太阳的结果吧!
寒冷的冬天,我拖着笨重的身子,披着满身雪花,回到家,房子里炉火早熄,屋子很冷,那时候丈夫又不在我身边,从认识他到生下女儿10个月,他所干的工程才竣工,我们才可以终日厮守。记得有好多次,我一个人在冰冷的房子里默默的流泪,想想肚子的孩子,又赶紧安慰自己:“要心情好,免得伤着宝宝。”
我们办公室里有七八个女同志,工作空闲的时候,就象唱大戏一样,海阔天空,滔滔不绝,不是说男人,就是说孩子,也许都是因为“坐”功太深,缺乏运动,个个都是剖腹产手术,听的我也是非常担心。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我提前一个月请假,在家里上楼下楼,提水接水,找着法子运动,预产期是腊月二十八,过了一周就是不见动静,那个新年过得是一点味道也没有,老是心慌,着急,也没办法,只是傻傻的等,到了年初六,才托了个熟人,找了个妇产科的主任医师,打了一针,三天后才感觉肚子有些阵痛,初九晚上我去了医院,在那里,度过了我生命旅途中最难熬的两个夜晚。
听着产房里一个个生命最初的啼哭,我忘了疼痛,忘了一切的不舒服,整个人象一个旋转的陀螺一样紧张紧张,焦急焦急,在无法形容的情绪中深切的等待着女儿的到来……
正月十一日早晨,女儿终于顺产出生了,但却没有那一声响亮的啼哭,为了这一声,我不知流了多少伤心的泪!为了这一声,我的心不知揣了多少对女儿的歉疚!
现在回想,我始终想不出来,也感觉不到象别的女人描述的那样分娩的痛苦,我没有满头大汗,没有昏厥,没有喊叫,没有害怕,我满脑子都是希望孩子平安出生,快点和我们见面,一身都是着急的情绪,其他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令人难过的是,孩子因为缺氧窒息,刚离开我的身体,就被抱着在医院的各个房间穿梭,做ct,做各种各样的检查……
和女儿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出生两天后的一个寒冷的早晨,丈夫来妇产科病房叫我去看孩子,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疲惫,眼睛老是睁不开,连去见女儿的力气也没有,丈夫给我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把我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从妇产科到儿科,好像转个弯,穿个走廊就到了,路不远,而我却感觉走了很久……
进到儿科病房,20多平米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一个床上最少也有两个孩子,加上家长,屋子里几乎没有空间。我在努力的寻觅那期待了多少个日夜的精灵,我看见了婆婆,却不见我的孩子,那一刻,心就象秋千一样晃荡的厉害。
在丈夫的搀扶下,我才发现,在门口边墙角下,一个小小的玻璃温箱中,躺着我小小的女儿,我的泪在眼框里打转,在模糊的泪光中,女儿充盈了我的视线。
她不象我印象中的刚出生的婴儿那样皮肤褶皱,黑红,干瘦。
她皮肤白皙而嫩滑,头发黄而微卷,脸蛋饱满,眉毛如柳叶般柔美弯曲,眼睛虽然闭着,但我看到了它的有神与漂亮,鼻子非常好看,嘴唇红润而小巧,整个脸就象一个圆圆的苹果那么大!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美都在这个生命里体现,因了这一眼,我所有的母爱从心底一下子奔涌溢出,因了这一眼,我感受到了做母亲的所有的辛酸与自豪!那一刻,我知道,今生我都要与她分分秒秒,永不分离!那一刻,我明白,我会爱她生生世世,直到永远永远……我也晓得,我所有的爱与情都被这个弱小的生命“占据”了,“垄断”了!
医院的日子让人不愿去回首,整天里,量体温,打点滴,做化验,那些实习医生在孩子的头上扎上一针又一针,针针都刺痛着我的心,时间好象凝固了,日子也好象停止了……
10年了,想起来,还是泪如泉涌,真不知道那时是如何熬过来的。最累最苦的人是我的婆婆和丈夫,儿科,妇产科两边跑,对我们母女真是照顾的细微周到,一个多月,没脱衣睡过觉,丈夫胡子一大把,都成“马克思”了,婆婆也是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整夜整夜的看护着孩子,没睡过一个好觉,身体疲惫不堪!现在回想这些,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记得从医院出来时,女儿已快满月了,我们所有的积蓄也用光了,还借了债!甚至连菜也买不起,给我补身子的食品就更别提了!
从病房出来,我真是觉得太阳都好象都是崭新的,街道好象全都变了模样,回到家里,感觉陌生里透着熟悉,真是长长地喘了口气,终于离开了医院那个让人窒息的空间,然后就是非常精心的照管,真是来不得半点马虎。
更令人难过的是,出院后的第二天下午,女儿就呼吸急促,嘴里全是白色的东西,被诊断为肺炎,需要马上住院!
记得再进医院时,我们已身无分文,我居然还对丈夫大发脾气!埋怨他!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有一些难受!
那年,医院里因肺炎住院的孩子特多,几个小孩一个床位,再加上一个孩子来好多个亲人看护,房子里简直是水泄不通,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医生半天不接诊,还让去别的医院,说是床位紧张!
好说歹说住进去,接着就领到急诊室的下的一张“病危通知单”。那时候的我虽然已经做了母亲,也不知道是身子虚,还是人原本傻,我总是迷迷瞪瞪,老想睡觉!孩子刚出生的前两天,还是丈夫拿挤奶器给孩子挤一口奶送到孩子跟前。对那通知单我居然也没感觉,只是抱着孩子不停的看,心里盛满了爱,其他的我都不曾去注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丈夫一个人默默的扛着。又是十多天工夫,才逃离了那个苍白的地方……
一年后的一天,不善言语的丈夫在闲聊时对我提起,女儿刚出生时,医生从优生的角度还曾建议,要他考虑是否放弃。在医院的那段日子,他如灵魂出壳一般,机械的买药,提水,毫无食欲,而且充满了压力,问一次医生孩子的情况,就会在无人的角落里流一次泪,然后擦干,再去强打精神的走进病房,照顾我和弱小的女儿。听得我的泪又象断线的珠子,一边哭一边搂着女儿,直怨恨甚至骂那个医生“乱讲话”,过后想想,人家也是一片苦心啊!
照管孩子的过程是非常细微和琐碎的,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不敢有丝毫的随便。只有丈夫明白,我为什么如此挑剔,只有丈夫明白,我为什么如此心细……
我和丈夫就象两个在黑暗中前行的人,没有可以摸索的藤条,也不知道前方是否会有灯塔,只是孤独沉默的拉着手不停的赶路,歇息的时候,总是担心孩子会不会走,担心孩子会不会说话,担心着孩子的一切和她的未来……
每天,我都会翻看着关于孩子成长的一些书,对照着孩子的一些发育状况,记录着孩子的一举一动,孩子一切细微的变化,都会给我们带来莫大的喜悦!在我们的细心呵护下,孩子慢慢的长大……
女儿四个月时,我又开始了那忙碌的工作,和女儿在一起就是早上早起的那点时间和晚上了,(中午基本不能回家)早上的工作忙碌而有条不紊,先收拾屋子,再给女儿穿戴整齐,让她先空腹喝水,然后喂奶(奶粉,很麻烦的),补充钙剂,将果汁榨好,鸡蛋糕搅拌好,(待蒸)然后是洗涮奶壶,凉好温开水(洗涮奶壶之事成为我与婆婆之间一个矛盾的焦点,婆婆总是无法做的让我满意,所以我在家时,自己就一定会煮蒸干净,不在家时也就没辄了。剩奶她也会让孩子喝下,年龄大的人总觉的倒了可惜,对于如此细心的我真是无法接受。两餐之间让女儿喝水也成为一件难以说服的事情,婆婆总说喝奶粉里面就是水,根本无须让孩子再喝白开水,省的尿湿裤子凉着孩子。晕!)最后一项工作是给女儿做婴儿体操,记得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整理运动,呵呵,女儿乐得小腿乱蹬。
忙完所有的一切我才把女儿送交给我的婆婆,然后胡乱的收拾一下自己,看看钟表,小步而跑。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只有墙上的挂钟最清楚了。女儿0岁到2岁半的时光,是让我现在想起也眼角湿润的记忆。我和婆婆用不同的爱的方式照顾着女儿,期间难免磕磕绊绊,那段日子包含了我太多的辛苦与心酸,也盛满了一个女人对孩子所有的爱意。
生完女儿,我的体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衣服统统下岗,摇身一变,成了“富婆肥肥。”女儿现在还老叮咛我:“胖妈,运动啊!”我会对她说:“呵呵,还不是我把美丽给了你。”女儿就会对着我呵呵地笑。忙碌的工作中,我也会抽出空闲的时间在办公桌上记录女儿的成长日记,什么时候会抓握东西,什么时候长牙,什么时候学会用手帕玩耍,什么时候学会了叫妈妈……
在女儿2岁半的时候,我所在的中国银行县级支行被撤并,我因为是临时职工,所以下岗了,这件事情让我又喜又忧。但更多的还是欢喜,我终于可以全身心的照顾体弱的女儿了。
记得那天我备份资料,移交工作,忙了整整一天一夜,黎明回家,告诉丈夫,再不用上班了,他也是轻松一笑而过。记忆里很深的是,我快乐的抱住女儿,郑重地给她说:“妈妈没班上了,下岗了,但是妈妈也很高兴,坏事中有好事情啊,妈妈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了。
女儿也是万分高兴,毕竟天真,逢人便说:“我妈下岗了。”说真的,为了生活,为了那几张人民币,我日日辛苦工作,至今都有点耿耿于怀,遗憾自己怀孕期间和女儿0――2岁半的日子里的些许疏忽。所以在当主妇的日子里,我都在加倍的努力,院子里天天都有我和女儿锻炼的身影:我跟女儿一起学青蛙跳,锻炼她做跳跃,拿根擀面杖,锻炼她做引体向上,陪她骑小自行车,跟她做游戏;教她认字,背诗,给她讲故事,陪她跳蹦蹦床,晚上睡觉时给她做做按摩;在带女儿去医院做针灸的日子里,我看着女儿哭,也不知跟着流了多少心疼的泪;一日三餐,我都给女儿制订了食谱,做到营养搭配,真是从不马虎;玩具也买了几大箱,只要是有利于她的锻炼,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去给她买;01年五一前,我带女儿去北京,让她上天安门,登长城,游世界公园,逛动物园,带她去延安,去西安玩,开阔她的视野。记得去北京,女儿第一次坐火车,非常快乐,行程半天后,女儿就操心晚上睡那啊,我说就睡这卧铺上啊,女儿惊讶,那不回咱房子睡觉啦!然后高呼!
现在的女儿,是一名很讨老师喜欢的学生,在幼儿园时也是阿姨宠爱的对象,我则成为她不付工资的家庭教师,女儿总佩服我讲课怎么就那么象学校的老师呢?女儿现在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把小朋友叫家里看她玩电脑,欣赏自己的网易日记。给女儿摄影是我和女儿最高兴的事情,摄好后我自己编辑,整理,然后刻盘,空闲时候,我将女儿所有的照片都存入了电脑,修饰,配音,做成了电子相册,女儿现在看她小时侯的样子,一个人站在电视旁边会哈哈地笑。一天女儿发现了我记录的成长日记,她看得很仔细,看完后对我说:“妈妈,真谢谢您,把我小时侯说的话都记下了,真有意思啊!我小时侯真逗啊!”
所有的付出换来了女儿今天的美丽与健康,我真的是感觉苦尽甘来。总之,只要对她成长有好处的一切,我都会尽力的去做,从女儿的身体,营养,和教育上细心认真,挑起一个做母亲该负的担子,我的朋友和邻里都很赞赏我对孩子的这份关爱。
女儿从来到世上的那一刻起,就经历了人到世上的那一份艰辛,当医生呼啦一下将她围住抢救时,我清楚地记着,我躺在冰冷的产床上,身边没有一个人,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口干舌燥,泪流满面,但我的思想里、脑海里、嘴里、心里却一遍遍的重复着八个字:“一定没事,一定会好”。我那时真得是沉着大于恐慌。
细数窗前的细雨,细看落叶的痕迹,春去春回,寒暑交替,女儿终于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人见人爱,人见人夸的小姑娘,现在的她,聪明、健康、美丽、活泼……
翻看我为她记录的那断断续续的成长日记,看着那曾经付出的辛劳,想着那些平淡艰难而夹杂着幸福的日子,心头滋味无法言说……
岁月如梭,我也从一个单纯的少女变成一个爱唠叨的年轻母亲,从一个银行小职员变成一个纯粹的家庭主妇,以后的日子里,无论我还会变成什么,但我知道,永恒不变的是我对生活的无尽的热情,永恒不变的是我对家,对孩子无尽的爱与责任!常常会听到一些人对于做主妇女人的一些看法,认为做主妇空虚无聊,是社会的寄生虫也好,是懒惰的代言也罢!我觉得每个人生活着,都有一份自身存在的价值,我想我会继续为这个家,当好这个最平凡的主妇角色,我会继续用我指间的温柔,用一个母亲暖暖的爱心,来为我们亲爱的孩子,记录她美丽的童年,成长的足迹,等她长大嫁人时,送给她,让她在温馨的记忆中一路走来,我想,这也许会是一份独出心裁的嫁妆,也许会成为她一生一笔富饶的财富。
借用知心姐姐卢勤的书名,结束今天的日记:“告诉女儿,你真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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