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回家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噩梦,以及那些美好的梦想在现实面前的不堪一击。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自我;对家,对父母,对故乡自然而然的选择了逃避。
适逢端午,忽然想要回家看看,毕竟只有母亲一人在苦苦支撑:父亲常年在外,弟弟都在异地求学,作为离家最近的一个男子汉,我也应该为家里尽一份长子的责任了,何况,很多事,我也需要告诉家人,也许他们能帮我找到解决的办法。
所幸的是,潇潇的雨在那一天终于停了,天气也不太热,正好是回家的好时机,于是,我踏上了归程。
但是,走在路上,我却有了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记得上次回家的时候,路上的草还很浅,那些树也都刚刚开始发芽,现在树们都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路上的杂草也掩盖了我曾经留下的痕迹。偶尔,也会有一两只小鸟从我的眼前飞过,却好像从来未曾见过似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一切都好像变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曾经走过二十几年的山间小路都已经被乱世掩住,取而代之的是刚刚修好路基的村级公路。由于刚下过雨,满是泥泞,抬头一看,我曾经熟悉的山庄已经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刚刚修路留下的痕迹。
累了,出汗了,想到曾经熟悉的小溪里去洗把脸,但是,我再也找不到它了。正好有一个路人走过,问他之后才知道,那条小溪已经被埋在了乱世之中。
忽然,心里生出了一丝惆怅,我只不过有四周没有回家,一切都已经变得那么陌生:那些我曾经熟悉的山间小路没有了,我曾经掏过鸟蛋的树被砍了,那些熟悉的石头喔都已经被挪动了地方,表面的全部被掩盖在了地底下,我现在所能看到的,都是全新的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切都已经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了,我又该到哪儿去找回那些曾经的记忆呢?
我不是一个现代文明的反对者,但是机器时代带来的阉割总让我感到一丝丝的失落。无数曾经埋在记忆深处的标志性物体都只是回忆:我记得小时候不懂事,曾经和表弟一起刮过一棵树的树皮,给它留下了醒目的伤痕,当我想再去寻找它给它道歉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无数我曾经改变过的痕迹都已经被再次改变了,许多快乐消逝在风中,许多伤痛都已经被时间掩埋。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也许这些,十年前都已经注定了。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一声犬吠打断了我的思绪——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走到了伯父家的门口,没人在家,只有一只狗冲我直奔过来,慌乱之间,我忙拿起一根棍子来应付它。它虽然没有接触到我的身体,却让我的心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只狗本来是我们家的,后来因为伯父家没有狗看家护院,就送给了他们,小时候它最爱和我一起玩,可是现在,它竟然不认识我了,也许是因为换了主人吧,所以它忘记了我,因为它毕竟不是我们人类。
这一切是我逃离故乡的时候,所没有料到的,原以为,故乡的一切是不会变的;可是就那么一点时间,一切都已经变了,我的很多回忆都已经丢了,被埋葬了,我不知道是故乡弄丢了我,还是我弄丢了故乡。
在这崭新的一切面前,我已经不再是它们的主人,我像一个突然闯进的不速之客,它们对我表现出的不是热情,也不是冷漠,而是漠然无视,因为,我是一个陌生人。
所幸的是,我的那些乡亲们,依然记得我,他们依旧热情的和我打着招呼,拉着家常。但是,我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我,因为我的逃离,我弄丢了无数关于故乡的回忆,再也找不回来了,尽管,我的脸上依旧谈笑风生。我在内心深处深深地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个懵懂的少年时光了。
也许,故乡只是我的一段回忆,记忆深处的一段回忆,仅此而已。
因为,我逃离了她。
所以,她不在认识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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