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写一篇有关大海的文字,这种念头在心里积蓄了很久,却迟迟没能动笔;也许是对大海缺乏深刻的理解,也许是那浩瀚无垠的大海难以用纸笔来承载,抑或是那博大精深的大海无法用文字可诠释。无论何种原因,我对大海的情愫却一丝不减,每当遇到一些凡尘锁事不开心时,总会刻意去想她,仿佛只有大海才能荡涤心中的郁闷,净化人的灵魂。
我出生在内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本与大海无缘。然而,从小就神往大海,那是因为上学时,老师常用韩愈的名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激励我们发奋读书,就因了老师的这一句话,让我到今还在茫茫的“学海”中拼命搏击,奋力苦渡。
我这一生注定与海有缘。记得当年就是唱着“我爱这蓝色的海洋,祖国的海疆壮丽宽广”的歌曲从军校走到了海疆,就象所唱的歌词那样,从此便爱上了“大海的惊涛骇浪,守卫在海防线上”,这一晃,就是十多个春秋。当年第一次见到大海时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那一刻,我高兴得雀跃起来,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俗话说:心胸如大海般宽广,也许那就是大海神奇的魅力!难怪古往今来有那么多文人墨客都折服于大海,用许多优美的文字来讴歌她,赞美她!
我很庆幸能零距离亲近大海。我曾光着脚丫信步行走在金色的沙滩上,任细细的海沙拥满双脚,贴近心灵,感受大海的温柔与缠绵;我也曾踏着海浪漫不经心地游玩于海边,任海浪漫过脚背,涌上膝盖,溅到身上,飞入嘴里,品味大海的苦涩与细腻;我还曾无拘无束地徜徉于海滩,任思绪插上翅膀,去追逐海市蜃楼那神话般的奇观胜景,感悟大海的神奇与魅力。忧愁时我在海边徘徊,聆听大海惊涛拍岸的歌声,就象欣赏那气势恢弘的交响乐,充满着激越和豪情,能使忧愁顿消,神清气爽,斗志昂扬;受到创伤时向大海倾诉,任海浪舔抚伤口,让海风抚平创痕;遇到挫折时流连于海边,看百舸争流,乘风破浪,大海能给人以勇气和信心!想家时耳边就会响起:“大海啊大海,是我生活的地方,海风吹,海浪涌,随我漂流四方。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的歌声,感到亲切而温馨,也就权把那边防海疆当成家了。仅有这些,还算不得零距离亲近大海,我和战友们常置身大海之中,搏击风浪,追赶海潮,拥抱浪花,任海水亲吻脸庞,锤打肋骨,洗涤灵魂,那才真正体会到大海的热烈、激情与奔放!
大海,她有主宰沉浮之能,有气吞山河之势,有包容万物之量;她承载历史,托起巨轮,孕育生命,传承文明;可是,又有谁能知道,大海也和人一样,有喜怒哀乐,也有悲欢忧愁。晨看大海,太阳从海面喷薄而出,将碧波荡漾的海水染得金碧辉煌,大海就象张开了羞红的笑脸,迎接初升的太阳,给人一种蓬勃向上的力量,让人产生美好的遐想,这是否就是大海之欢呢!暮观大海,当夕阳悄无声息地沉入海底,带走最后一抹余晖,大海变得一片昏暗沉寂,让人生出丝丝伤感,凭添几分惆怅,这或许就是大海之忧了!当风暴雨急,台风骤起,大海潮汹波涌,惊涛骇浪,昏天黑地,山呼海啸,让人产生恐惧,唯恐躲避不及,在心中留下一片阴霾,那恐怕就是大海在发怒吧!然而,只有在阳光的照耀下,海面上波光鳞鳞,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环,远处可眺迎风破浪、随波起伏、影影绰绰的点点白帆;近处能观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穿梭于港口码头的各种舰船,此刻的大海最温柔,最美丽,也最忙碌,她给人类带来了无穷的宝藏和财富,这大概就是大海的欢乐和喜悦了!
这些年来,我已远离了大海,挤身于闹市,成天苦于为生计而奔波,在繁华、友善的背后,尽是奢浮与奸诈,因而不得不常与善恶为伍,与美丑相伴,与德损为邻;看不透的是虚伪与狡诈,塞满双眼的是世故与功利,填堵鼻孔的是酸腥与铜臭,充斥两耳边的是噪声和喧嚣,让人心疲神累。于是,我越发思念大海,思念大海的纯洁,思念那充满激情的涛声,思念大海无私无欲的高尚,思念大海默默无闻的奉献;也越发羡慕那些自由自在地翱翔于蓝天,栖息于海洋的海鸟。
漫漫人生路,遍布荆棘,处处坎坷,让人倍感苦闷与艰辛;当受到伤害,感到疲惫时,不妨选一处幽雅清净,临近大海的处所去调理和休整,让生活积聚的压力得以释放,让紧绷的神经得到松弛。不久前的一次海南之旅就让我感受颇深,逛沙滩,淌大海,少不了与大海来一番亲热,在那轻松愉悦的气氛中,早将生活中的烦恼和世俗纷争忘得一干二净。让我感触最多的,要算离岛时跨越琼洲海峡了。当时,夜幕已经降临,一艘能承载一列火车的渡轮慢慢地驶出码头。海口岸边高高地悬挂着几个霓虹大字——“中国海事”,最为醒目,从它由清晰到模糊,由模糊到淡出视线可以看出,渡轮已驶入了海峡中央。我站在渡轮尾部的甲板上,深情地凝视着大海,她依然是那样坦坦荡荡,博大而深邃;她一边连着亘古,一边通往天际,浑厚而壮观!蔚蓝色的海水里,穹苍倒映,一轮明月坠于海底,周围缀满星星,云在水中动,月随船儿移;那天,那海,浑然一体,亦真亦幻,变幼无穷。面对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小学时曾读到过《猴子捞月亮》的课文,当时觉得猴子可笑,至今想来,可笑的不是猴子,而是人类自己;猴子虽然既没捞着星星,也没捞着月亮,却捞到了原本属于人类的“良知”,捞到了让人类都为之感到惭愧的“见义勇为”精神。
我久久地望着那一望无边,浩浩荡荡,深高莫测的大海,仿佛觉得立身的这艘万吨级渡轮,它飘浮在渺渺茫茫的大海之中,也不过就象一片小小的树叶飘荡在水中,一种惘然若失、漂泊无助之感骤然涌上心头,不由得从心底发出无限感叹:人立天地之间,纵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气概,然而,在浩瀚的大海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渺小得就象大海里的一朵小小浪花,渺小得就象海水中的一滴小小水珠,渺小得就象海滩上的一颗小小砂子;身上的那点自负和傲气,早被大海的浩然凛气一扫而光,荡然无存!我真想问问苍茫的大地:在这尘世间,有谁真正读懂了大海的博大与深邃,有谁真正领悟了大海的坦荡与浩气?面对坦荡浩然的大海,难道人们不应该为尔虞我诈而感到卑鄙,难道不应该为争名夺利而感到耻辱,难道不应该为骄横自傲而感到羞愧!
人们赞美大海,是因为她辽阔、浩瀚。正因为她纳百川,集细流,有着博大、坦荡的胸怀,千年冰雪才为她融化,万涓溪流才向她汇集,滔滔江河才为她奔腾,古老的山川高原才向她追随;大海,她能包容世间的一切,这天地之间谁能有此浩气,堪与大海相比!难怪人们总是那么喜欢大海,就连什么“海涵”,“海量”、“海关”等等词语,一旦沾上了一个“海”字,竟然也能气势磅礴,让人肃然起敬。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林则徐的诗句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倘若人能像大海一样,拥有坦荡的胸怀,这个世界便不会有勾心斗角,不会有世俗纷争;人若能像大海一样,有着博大的胸襟,能容天下所容之物,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孤独、苦闷、失落;更不会有嫉妒、欺骗、贪婪、犯罪、恐怖和战争,地球将真正成为人类共同美好的家园。我想,也只有拥有大海般胸怀的人,才能心怀天下,志存高远,干大事、成大业。遥想当年“文不如张良,武不如韩信,治国安邦不如萧何”的刘邦,之所以能打败称雄一时的西楚霸王项羽,建立大汉王朝,恐怕也是得益于对大海的启示!
渡轮终于靠岸了,我却恋恋不舍,不忍离去;我依然痴痴地望着大海,向她频频挥手,默默地叨念着:大海,再见了!琼洲,再见了!心中割舍不下与大海的那份情怀。我真想,真想象变成涓涓细流中的一滴水珠,变成高山上的一块冰雪,变成奔腾咆哮江河中的一颗泥砂,哪怕要历尽千辛万苦,也将追随大海而去!我想,倘若某一天,若能将自己生命属于大地的那一部分付诸于大海,那将是最好的归宿,在那里,可以洗尽人类身上的污垢,升华人类的灵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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