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鹊桥仙沙湖奎星阁

发表于-2008年06月09日 晚上10:15评论-1条

向家二儿子向昆要结婚了。婚期定在阳历十月一日国庆节。农历八月十八。向家从此开始过起了新生活。

阳历九月二十八日,阴历八月十六,向家二儿子向昆的婚期拉开了帷幕。正式。向家也开始热闹了。

整个婚期一般要持续三天。三天的头一天叫上头;第二天叫客来日;第三天叫正期。

上头的这天天刚放亮,向家人就都起了床。向昆这天是没得空闲的。向家老头向家姆妈还没有起床,向昆就已经起了床。向昆喊了隔壁向家哥去渔场买鱼。向家姆妈起床后就去了厨房。向家老头起床后出门上村下村一个一个请来帮忙的人。这帮忙的人包括打杂的;管帐的也叫管礼的又叫知宾;屠夫;厨师。乡村里叫厨师不叫厨师叫锔匠师傅。锔匠师傅的另一名称叫补锅佬。而为么家要把厨师跟补锅佬搅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另外,还有个人不在帮忙的人之列,但今日也是要请到家来的。这人就是媒人。

向家老头请来的这些人都先先后后来到了向家。互相打趣几句,也都不闲着。都去找事做。有帮向家姆妈作火的;有清洁杯子筷子碗桌子板凳的。向家姆妈见了,笑着劝阻:“歇下歇下来就叫你郎们吃亏。”

这些人手都不停一下,都笑着说:“看您你郎说的来了就是做事的又不是挑肩磨担有好重都是些手爪子活吃个么亏玩样。”

向家姆妈还是连连劝阻“歇下歇下”,就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这些人中有还没有找到事做的,也不好意思干站着。瞅见向家姆妈去做,飞快的跑过去,抢着去做。向家姆妈笑笑,半推半让地让他们去做。而这些人中这时最得闲的要数知宾。知宾的身子闲着。知宾的嘴巴却一刻也不得空闲。知宾正陪着媒人说话。

向家姆妈讲礼行,一大清早就弄熟了“三蒸。”

这“三蒸”就是通常所说的“沔阳三蒸”。说起这“沔阳三蒸”还有这么个传说。

元末农民起义领袖汉王陈友谅被另一支农民起义领袖朱元璋围困在沔阳三伏潭的一个湖心岛上。天长日久,粮食差不多要吃完了。陈友谅也没得办法解决。后来,被王娘娘知道了。王娘娘看到四周的湖水,心头一喜,叫军士们下湖摸鱼摸螺蛳。螺蛳、鱼吃的回数多了,军士们就有些厌烦了。王娘娘又叫军士们把剩余的大米弄碎。碎米拌了鱼、螺蛳蒸了吃。而另一蒸就颇有争议了。有说是地米菜的,有说是灰米菜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湖心岛上现有的野菜。而绝对不会偷渡出去弄了旁的菜来。使汉军度过了难关。

从此,这蒸吃的方式也就流传了下来。

要是陈友谅知道这一情况,说不准会弃戈从商。去申请专利。去开家夫妻店。去专营“沔阳三蒸”说不定也会成为个大款。今日香港,明日外国。傍小蜜,驾香车。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岂不快活似神仙?也就免去了许多奔波。许多惊骇。也就不会罹难疆场。孤葬蛇山脚下。落得荒草掩冢,身后寂寞了。

吃完了饭,知宾开始支派人了。而那些女客是不要知宾来分派的。都自觉。收碗洗碗洗锅抹桌子烧水做自己份内的事情。知宾分派那身强的力壮的去抬猪;分派那身弱的力瘦的去寻找棍子棒子芦席在门前搭棚子。

搭棚子也是乡村里的一种习俗。老了人搭的棚子叫灵棚;结婚搭的棚子叫喜棚。这棚子搭起来有两个好处:一是堂屋狭窄的,可安排酒席;二是来了客人可先在棚子里歇下脚。喝杯茶。抽根烟。等待酒席的开始。

屠夫带着那几个人在向家老头的导引下,径直走向猪圈。那猪这时正在圈里悠闲地散步。还不时发出几声哼哼。透出猪的好心致来。那猪猛然瞅见这帮人的到来,瞪起双眼。凶狠地。企图吓跑这帮人。可这帮人却并不理会猪的凶狠。象根本没看到样。纷纷跳进猪圈,摆开架势,蜂拥齐上,捉头的,拧耳朵的,掐腿的,抓牢了就往外走。猪骇得乱蹬乱叫拼了命地挣扎。却也没得用。猪的嚎叫声撕肝裂肺,传出老远老远。

乡亲们听到了,都纷纷传送:向家今日喜猪了。乡村里管做好事杀猪不叫杀猪叫喜猪。这“喜”字究紧是“喜庆”的“喜”,还是“清洗”的“洗”,却没有研究过。而这里选“喜庆”的“喜”,以示吉祥。

这帮人将猪摁倒在早已捆扎好了的长条凳上。不待猪有丝毫反应,屠夫操起早已预备好的长刀,刀光透着寒气。屠夫又绻一绻袖子,右手紧握刀柄。双眼盯牢早已瞄准的猪的咽喉,用劲捅。再看那刀,只剩柄尾了。屠夫也不停留,顺势一回带,一腔子热血犹如脱去羁绊的野马喷涌而出。成一道血柱。血柱刚好跌落在早已放置好的木盆子里(盆子里早已盛了些清水。水里早已放置了盐。盐早已溶进了水里。水早已变成了盐水。盐水便于血液的凝固。更便于血液的保存。)。溅起一朵血莲花;也有溅出盆外的。散落地上,点点滴滴;也有溅落盆沿上的。盆沿上似镀了层金。阳光一照,闪。扎目。猪仍在一个劲地乱叫乱蹬。蹬得这帮人的整个身子象触了电样,抖。猪蹬了会儿,叫了会儿,力竭了。叫又变成了哼。蹬变成了弹。弹了一阵,蹬了一阵,猪就平安了。猪就安心地回老巢报到去了。留下一滩皮肉供凡人享用。那捅穿的口子口渐渐绽开朵血白相间的花朵来。这帮人这才松开手。这才得闲舒口气。这才檫去早已淌满一脸的汗水。屠夫重新操刀,在猪的左边后腿上割破块皮,约四五寸长。口子。又拿起根约两米多长的钢钎,从破皮处往里捅。直至猪的耳朵底下才停止。待猪的全身都呈现出条条细痕才作罢。屠夫又长蓄口气,攒足了劲,嘴巴对准破皮处,灌。拼命。屠夫的腮两边即刻鼓起两个鼓包。鼓包上爆起根根血红的细血管。屠夫的左胸右胸一起一伏,似风箱样,鼓。又似揣了两只活兔在嬉戏。那气顺着细痕扩散。慢慢地。为了气走得匀,走得快,前面又有个人拿了根棒槌,敲。功夫不大,猪身就象个气泡,圆。屠夫用左手拇指按住破皮,以防泄气。旁边早有人拿了根细麻绳,红,递给屠夫。屠夫接过细红绳,缠。破皮处。系紧。完后,屠夫这才得闲抹一抹早已酸胀的两腮。屠夫这才得闲喘口气。屠夫这才得闲吐出早已积存口里的恶痰。痰“叭”落到地上,圆。白。细瞅,痰里还夹杂几根猪毛。银。屠夫绕猪走了一遭,象在欣赏件杰作。屠夫站定,抬起头,微闭双目,庄严地喝道:“水!”

后面即刻有人回应:“来——了——!”细。尖。女声。

这帮人再“嘿”齐力抬下猪,放进大木盆子里。而装猪血的木盆早已端去加工去了。

后面的人适时提来两大茶壶水。滚烫。屠夫接过,摸。满意。壶身一斜,壶嘴吐出根银丝。银丝四周雾气缠绕。“咝——”,顷刻罩严了猪身。屠夫放下壶,嘴里“咝咝”不断,手在猪脊背上拔毛。飞快。满意了。又吼:“刨!”

旁边立刻拥上两个人来。两个人一声不吭。紧盯猪身。弓腰。叉腿。疾刨。随着阵阵“吭哧吭哧”声,猪毛净了。猪身白了。只剩前脊一小撮毛。

屠夫又吼:“起!”

这帮人又立刻拥上抬起猪,放回长条凳上。猪头朝外,猪尾朝内。退后。散开。立。两边。也不闲聊。也不嬉笑。个个显出一脸的庄重。

向家老头从容走近神柜。也是一脸的庄重。向家老头拿香。燃。插进香炉;又拿黄表纸。燃。转身,向大门,作揖,三个:敬神;又回身,向神柜,作揖,三个:敬祖。跪。喃喃。喃喃些么家,只有向家老头自己知道。黄表纸燃烬,磕头,三个;起。作揖,三个。礼成。退向一边。也不言语。

知宾从房里出来,端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条香烟,两条毛巾,两块香皂,一个红包。红包里包着钱。十块,二十块不等。也没得规定。这主要看东家的手面大小。知宾也不急于递给屠夫。知宾绕猪转了三圈。口里也是喃喃个没完。转完,知宾又走到猪头前,默立。三秒钟。虔诚地。礼成。知宾才将托盘递给屠夫:“东家的一点心意。”

屠夫接过去,回敬道:“太讲礼行了。”也走到猪头前,默立。三秒钟。虔诚地。礼成。屠夫吼声:“拔!”左手托盘,右手飞快地拔尽那撮猪毛。放在托盘里。带回。其实,这些猪毛带回去屠夫并没得用。清理工具时,看见了还会皱一皱眉。嫌。随手抛弃。风一吹,扬撒得到处都是。但这是规矩,不这样做不行。

屠夫又将托盘放在旁边的条凳上。红包是要收起来的。免得旁人牵走。屠夫迅疾操刀,拍拍,在猪背上。屠夫走到猪尾,拉开架势,从头至尾,划。狠。脊背上立刻呈现条长沟。深。屠夫又将猪头卸下。屠夫捡个钩子,钩牢。猪尾。这帮人又帮忙将没头的猪身抬起,倒挂。屠夫这才笑咪咪地拿起香烟,分发给在场的每个人。

室内这才有了些轻松。

向昆这时也回来了。

知宾一扭头,见棚子也搭好了。知宾又吩咐那年纪小的做事灵光的去贴对联。对联向昆早就请学校的老师写好了。对联无非是“蓝田种美玉吉日结连理”之类的古老吉庆联。对联一贴,那喜庆的气氛就真真烘托出来了。

知宾开始一样一样清点上头的物品:鱼100斤肉100斤酒16斤米10斤面10斤香皂2块鲜花1朵皮鞋1双新衣1套清点完了,又叫人一样一样往车上搬。安放平稳。又在物品上贴张红纸。红纸上写着:

吉日

义文世家

公元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二日谨封

知宾问:“好了没有?”

向昆想了想,说:“好了!”

知宾说:“走!”

向昆说:“走!”

鞭炮一响,车子启动,上头的人们就出发了。

车子行驶在乡村土路上,摇摇窝样,摇。摇得车上的人们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有时候,车子的屁股突然向上一翘,坐在车上的人们的身子也向上,抛。落下。重。屁股生疼。车上的人们却没得任何反应,照样说笑。惯了。

车子刚在向家媳妇的娘家门前停稳当,屋里早涌出群人来。个个脸上堆烂了笑。嘴里不停歇地说:“稀客稀客。”话音还没落,“噼噼啪啪”的欢叫声又响起来了。

向昆的脸上也堆满了笑。向昆笑着不住地回道:“不稀客不稀客。”边说边卸车。

不一会儿,堂屋里摆了一大片。红的绿的白的,晃眼睛。

媒人这时也不得空闲。嘴里絮叨个不停:“照你们两家说妥了的鱼100斤肉100斤酒16斤都送来了足斤足两不信找杆秤来称差一两都补上。”

向昆的岳母连声说:“有个么称头我还指望这来发财?!”

媒人哈哈一笑,说:“这丑话说前头好些。”

向昆的岳母也哈哈笑着说:“我不相信别个我还不相信你郎舅爷?”

旁边一个帮忙的连忙插话:“这有个么家差了该舅爷少吃几个肉元子。”

引得一大屋子人都笑。

媒人跟着也笑。咽下了还没说完的话。

向昆这时提了衣服之类的进了向家媳妇的房。向昆见向家媳妇正在房里,向昆很想走过去象以前样和向家媳妇亲热亲热。可听见堂屋里传来阵阵欢笑;又见人来人往的,觉得很不方便,向昆忍了又忍才忍走心中的冲动。向昆站在房门口轻轻咳了声。向家媳妇一惊,扭头瞅见向昆,向家媳妇羞涩地一笑,坐在了床沿上。向昆走进去,放下衣物,扭身看着房外,伸手摸向家媳妇的头发;又摸向家媳妇的脸。向家媳妇也捉住向昆的手,贴在脸上,檫。轻轻的。轻轻的。向昆反手紧捏向家媳妇的手,揉。过了会儿,向昆才难舍地放开向家媳妇。临出房,向昆又扭头瞅一眼向家媳妇。向家媳妇也正瞅着向昆。向昆向家媳妇四目相对,甜甜地一笑。向昆扭转头,快步走出房去了。

歇息了会儿,上头的人们开始一样一样搬嫁妆。往外。不一会儿,一大片。象街上开展销会。惹得满弯子的人都跑来。看得人们个个咂舌头。都说快成全副的了。

有个老头撇撇嘴,不屑地说:“这算个么家没听别个说过去新口田家的姑娘嫁到沙湖李绂藻的后人那才叫全副哩姑娘都进了李家的门路上还有挑嫁奁的在走有的还在田家连身都还没动哩。”

旁边一个瘪嘴老头嘿嘿一笑,说:“还说哩都惹出祸来了的。”

看热闹的人们连忙追问:“么祸么祸惹么祸幺爹你郎快说。”

瘪嘴老头咳了声,说:“李家嫌田家夸海口要洋味蛮怄等田家姑娘刚拜完堂屁股都还没来得及挨床沿就传来李家夫人的话说要新媳妇去烧开水给满屋的客人喝田家媳妇倒也冷静慢慢踩上踏板慢慢转过身去慢慢坐下慢慢吩咐丫环去烧水去丫鬟去了一会儿又慌急火了地跑回来了说灶堂里连根草都没得田家姑娘也不言语晓得是婆婆刁难田家姑娘叫丫鬟开箱搬布匹```”

旁边有个青年不解地问:“搬布匹搞么家?”

瘪嘴老头说:“烧只可惜了那些布匹。”

那个青年不以为然地说:“田家姑娘苕呃叫她老头买个煤气坛子不就随么家都解决了?”

瘪嘴老头嘿嘿一笑,说:“那个时候哪有这些稀奇板眼的东西```”

旁边又一个人打断了瘪嘴老头的话:“莫说了幺爹搬罩帘子(注:蚊帐)了。”

有个年青妇人感慨地说:“现时移风移俗移的也太快当了些才几年移到上头这天就搬罩帘子当初我出嫁还是正期那天我娘屋的舅侄儿子搬去的。”

那个青年人接口说:“这叫改啊?”

那个青年妇人说:“这不叫改么家叫改硬要改到你直接从你亲妈家直接把你媳妇背到你屋里去就算改你连一分钱都不花?”

那个青年人哈哈一笑:“呃这才叫真改!”

那个青年妇人也一笑:“别个姑娘伢这贱等你划条便宜船?”

说得看热闹的人们哈哈大笑。

向家媳妇的大嫂子这时笑哈哈地出来了,对站在门外的向昆说:“姑爷今日这罩帘子照道理说呢应该归舅侄儿子搬可你郎有两个舅侄儿子一个亲些一个假些假也不蛮假一个爹爹传下来的才三代一个鸡蛋还没有散黄呃亲的呢小些搬不动这假的呢痴长了几岁搬得动些我们这假的搬得动的今日就来吃这个苕亏我看你郎这当姑爷的今日么打发打发的合理我们没得话说打发的不合理呃姑爷啊不说假话我们今日是有点话要说的。”

向昆笑着看一眼向家媳妇。向家媳妇正站在大门边,一脸的灿烂。却不说一句话。也没得丝毫表示;向昆又扫一眼看热闹的人们,人人脸上都挂满了笑。眼睛却都瞪得老大;向昆又瞄一眼向家媳妇的大嫂子。向家媳妇的大嫂子仍是一脸的喜色。却已摆出副架势。一副随时都要上前一争高低的架势。向昆收回眼光毫不犹豫地掏出四十块钱来递给向家媳妇的大嫂子。还显出一脸的愧色。

向家媳妇的大嫂子接过钱来手指头上沾了涎水飞快地数。数得眉开眼笑。转身就往屋里走。走到大门口,停下,又扭回头来,瞅着向昆眉开眼笑地说:“姑爷啊我们也不多谢你郎了。”说完,扭过头去,喜滋滋地进了屋。

向昆赶紧放好罩帘子,慌忙爬上车,留下那些仍站在向家媳妇娘家门前看热闹的人们,走了。

第二日,客来日。

知宾一大清早就站在棚子当中指挥。东边摆张桌子,配四条长板凳。桌子上放一把水壶,几个小花碗;西边摆张桌子,配四条长板凳。桌子上放一把水壶,几个小花碗。供招待客人。

刚摆放妥当,一对乐师就来了。

知宾赶紧迎上去,一人一包烟,交待了几句。

乐师们接过烟,点点头,表示会意。在东边的桌子边坐下了。

知宾又安排个放鞭的,又交待几句。

放鞭的点点头,在东边的桌子边坐下。知宾又喊来向家老头,也交待几句。

向家老头笑笑,也在东边的桌子边坐下。

知宾气都来不及喘,又进屋四处查看。知宾这才放心放意地回到棚子里,挨向家老头坐下,静等客人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一伙年青人。

向家老头连忙迎接:“稀客稀客```”却全忘了知宾刚才的交待。

知宾在一边焦急地追问:“哪个哪个这是你郎屋的哪些的客呀?”

向家老头这才醒悟,连忙说:“昆伢的老表们有姨老表有舅老表。”

知宾赶紧喊道:“表昆仲们驾道,奏乐——”

乐师们急忙操起喇叭,演。

这喇叭就是唢呐。但比唢呐长、粗。估计是进化了的唢呐。音量比唢呐粗、宽。这种喇叭一般流行于仙桃、天门、洪湖、监利、潜江、汉川等地区。而这些地区的人们却不习惯叫唢呐,而习惯叫喇叭。喇叭一般为红喜事所用。图个热闹。喇叭有它固定的吹奏曲目:哪啦哪啦啦哪啦哪啦啦哪啦哪哪啦啦哪啦哪哪啦啦哪哪啦哪啦哪啦哪啦啦——这一曲目多在新娘子的村子里和顾主家吹奏。只有在路上才能吹奏些流行歌曲。

喇叭陡然一响,骇得这伙年青人一跳。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年青人说:“搞么家搞么家这是搞么家搞的一跳。”

向昆站在大门口,笑着说:“迎接你们。”

那个青年人又说:“都八十年代了还搞这些?”

向昆说:“老头子要搞等他搞去。”

那个青年人一笑:“还要抬花轿?”

向昆也一笑:“慢点看。”

这伙人说笑着进了屋。

向家老头说:“姑爷```”

知宾喊:“姑老爷驾道,鸣炮,奏乐```”

向家老头说:“姨爷```”

知宾喊:“奏乐```”

````````````

功夫不大,堂屋里挤塞了客人。向昆一直站在堂屋当中。向昆看着这满屋子都是来为自己道喜的客人,向昆心里感觉到了从来都没有过的喜悦。向昆在这满屋子的客人中找去找来却总觉得还差一个人,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差哪一个。向昆看到舅老表,向昆急忙挤过去,问:“舅爷呢?”

舅老表说:“没来。”

向昆又追问一句:“来不来的呀?”

舅老表说:“可能来可能不来。”

向昆急得直跳脚。

知宾赶紧劝慰道:“这有么家子顶父职呃。”

向昆冲知宾吼道:“不是你郎说的。”说完,烦躁地走出走进。大汪大嚷。

知宾乖觉地躲起来了。

向家姆妈听到堂屋里汪嚷得正紧,慌忙从厨房跑上前来,一迭声地问:“么家么家嚷么家好日好事的。”

向昆看一眼向家姆妈,停止了走动,粗声大嗓地说:“舅爷还不来有个舅爷跟没得舅爷有个么区别我只当没得这个舅爷。”说得直擦眼泪。

向家姆妈艰涩地一笑,说:“伢呀娘高兴。”说得眼雨巴裟的。向家姆妈又慌忙撩起围巾胡乱地檫了把眼雨,扭头问站在一边的舅老表:“来不来的得?”

舅老表连声说:“来的来的来的说了来的。”

向家姆妈这才放了心。却又忍不住念叨:“说了来的么家还不来我这活天的人王啊。”

娶媳嫁女,舅爷为大。追寻个中缘由,又没得任何文字根据。只有这千百年流传下来的风俗。要是细细揣摩,这里面似乎又透露出些微“尊女”的曙色。

老祖宗啊。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大喊:“向昆呐你屋抵神柜的来了你还不出来迎接。”

知宾不知么时候已跑出来了。知宾站在棚子当中扯直了喉咙喊:“吹喇叭的放鞭的都给我绷紧了豆角筋搞响些向家的舅老爷来了。”

刹时,鞭炮声喇叭声大作。

向家舅爷满脸堆笑地走进棚子,连声说:“太客气了太客气了你郎们太客气了。”

向昆看着向家舅爷,却又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把双眼睛紧盯。

向家姆妈快步走上去,檫去脸上的泪水,拉紧向家舅爷的双手,颤声说:“舅爷啊```”眼雨又止不住地往下淌。

知宾又挤过人众,站在堂屋的过道口,喊道:“锔匠师傅呃向家舅爷来了可以开席了四桌准备。”

厨房里传来声粗哑的嗓音:“准备四桌。”

四桌按两正两朝的规格来开。也有开两正四朝。两正一朝。一正一朝的。这主要根据客来的多少来定。没得严格规定。来客主要指亲戚。

桌子是四方桌。每桌八人。不象街上,圆桌。每桌十二人。而正是这四方桌,才分出上席下席来。才有了这许多的讲究。所谓正朝,通俗点说就是正副。正席指靠神柜一线的席。正因为靠神柜,才有了那句“抵神柜的”话。这是指一正。两正又分大首小首。左边为小首,右边为大首。大首首席右边为上席,左边为次上席。又叫陪席。上席次上席统称为上席。大首首席坐媒人,舅爷作陪;小首首席坐舅爷,姑爷作陪。舅爷这时有席位,改由姑爷坐首席,姨爷作陪。姨爷一般是没得上席坐的。连作陪的资格都没得。只能坐下席。上席对面的一方。只有舅爷姑爷有了席位,上席有了空缺,姨爷才来补这个缺。所以,姨爷又叫“补缺”的。

朝席的安排虽然没得正席安排起来复杂,却也不能小看。说朝席不能小看,是因为朝席有第二正席之说。朝席的上席一般首席坐舅老表,姑老表作陪。姨老表仍是补缺的。

知宾要想安排席位滴水不漏,还不被人谈白,需事先作番调查。还要认清对象。不然,就会闹出笑话来。还会因此毁了一世的英名。从此抬不起头来。说担当知宾这个角色的都是些“明白人”,道理就在这里。

席位安排好了。工作做完了。似乎可以上菜了。但细想一下,似乎还不是那么圆满。还有个小事情忽略了。这就是还要给每桌安排个席长。也就是“带壶的”。可别小看这“带壶的”。它不是随便哪个都可以担当得了的。要挑选那些脑子灵光的,能说会道的来担当。席长的任务通常有三:一端菜;二斟酒;三扯碗。可以说,席上的气氛活不活跃,能不能进入高[chao],与席长的劝说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当然,也需要旁边的人来配合。配合得好,那气氛就更容易上去。高[chao]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知宾又细细地想了一遍,觉得实在没得么家疏漏的了。知宾这才揩尽额头上早已挂满了的汗水。知宾却不能就此歇息。知宾在板凳间蛇行。知宾行到堂屋的过道口,知宾瞅一眼满屋的宾客,又听一听满屋的嘈杂声,知宾微闭双眼,扯直喉咙,喊:“上——菜——哟!”

厨房里又传来那粗哑声:“来——了——”

第一道菜:滑鱼汤 第六道菜:小尖丸

第二道菜:白木耳汤 第七道菜:黑木耳瘦肉汤

第三道菜:鱼丸子 第八道菜:鱼糕

第四道菜:瘦肉黄花 第九道菜:玉米羹

第五道菜:枯酥鱼 第十道菜:红烧肉

外加两小碟腌菜。腌菜属配菜。摆放也随便些。多是叠放在空碗上。吃饭用。但也可以说是刮肠胃。免得荤腥滞留在肠胃里。

随着菜碗不断的摆放,桌面上依次出现这样的图形:

一碗一个点 六碗一张嘴

二碗一对眼 七碗一个月

三碗一根线 八碗一双目

四碗一只钩 九碗一块田

五碗一朵梅 十碗一把壶

尽管满桌都是碗,但细瞅,却又不显凌乱。那真是减一碗没得章法,添一碗又嫌多余。

屋里闹得正酣,屋外陡然传来“咚咚咚”的鱼鼓筒子声。阵阵。满屋的宾客都纷纷停杯住筷,一齐抬头朝门外瞄。棚子门口正站着一长一矮两个年老的男人。长个子男人肩上背个袋子;矮个子男人正在拍打鱼鼓筒子。两个男人的衣服倒也齐整,并不象个讨米要饭的叫花子。其实,这两个男人还真不是叫花子。只是借了花子名专赶红白喜事的专业人员。这样的人,每到秋冬两季就出门。挨村挨户逐个排查。哪家儿子结婚,哪家姑娘出嫁,都一一记在心上。到时,提前一天,就近讨个地方住下,专等第二天。名曰“送恭贺”。

矮个子男人唱道:

来到贵府站,用眼来观看,

堂前宾客有千万,恭贺新郎倌。

恭喜又贺喜,二老好福气,

赛过昔日郭子仪,七子八婿在朝里```

咚咚咚咚```

矮个子男人唱一句,长个子男人贺一句:“喜——哟——”矮个子男人长个子男人双眼直往桌上溜。喉结一嚅一嚅的。两个男人一唱一贺,听来倒也不觉聒噪。

知宾赶紧出来,递上利市,外带条画苑香烟。

矮个子男人长个子男人一见,喜得眼睛都瞪直了。矮个子男人刚想去接,长个子男人胳膊长,一把抓在手里,随意捻了捻,飞快地装进口袋。矮个子男人仰脸瞅一眼长个子男人。见长个子男人一脸的喜色。矮个子男人又起劲地拍了几拍,敷衍了几句,矮个子男人长个子男人才乐颠颠地走了。

满屋的宾客扭回头又开始吃菜喝酒。气氛渐渐的又进入了佳境。

第三天,正期。

一大早,向家就忙起来了。忙也不忙别的。忙着去娶亲。

娶亲的车子本来要走村后的公路。但乡里的风俗,讲究不走重路。娶亲的车子才绕了个大弯,上前面东荆河大堤。村后的公路留待娶亲的人们回来。走。

娶亲的车子刚一下堤,司机眼尖,老远瞅见弯子旁边有伙人站在路当中。还正朝车子指指点点。还有几个小伢在旁边蹦来跳去。一双胳膊一下一上,似翅膀。扇。前面好象还有张桌子。桌子上隐约摆了些东西。车子“吱——”一阵尖叫,停住了。车身朝前朝后直耸。耸醒了坐在旁边的媒人。

媒人早上多喝了两口酒。车子一晃一摇,摇着了。媒人睁开惺忪的双眼,茫然地瞟一眼司机。司机正神色慌慌地瞅着媒人。媒人一惊,问:“么家?”

司机紧张地朝前一指:“拦车?”

媒人扭头朝前一瞄,明白了,轻松地回道:“啊。”

司机一听,更加慌乱:“大天白日的?”

媒人却不再说话,身子朝后一仰,悠闲地吸着烟。茫然地看着驾驶室的顶棚。

司机见媒人没得回音,扭头瞥见媒人那副轻松的样子,只得揣起颗惴惴的心,重新启动车子,慢慢向前。

坐在车厢里的其他人却不明究里。车子猛地一刹,身子前后一晃一摇,险些扑倒。纷纷探身。见已到了弯子,慌忙坐下,连连催促:“快快快快些闹起来。”喇叭铜锣一起爆响。

司机把车子划到离那伙人约五十米远,司机再也不敢往前划了。司机停了车子,两眼紧盯那伙人。左手自然地伸下去,拿了把扳手,以备急用。

那伙人见车子停了,“嗷”的一声,抬起桌子一齐往前,拥到车前,散开。围住车子。却又不上车。

媒人满脸堆笑地正准备下车。司机却一把拉住,颤声说:“等下。”猛地推开车门,“嗖”地弹了出去,抡起扳手,乱舞。嘴里不住地吼叫:“滚开滚开滚开滚开。”

那伙人骇得连连后退。楞楞地看着司机。

媒人慌忙下车,赶上前,连声说:“搞么家搞么家搞么家你这是搞么家?”

司机仍不停止,喘着说:“赶赶赶赶拦车的。”

媒人一楞,旋即又明白了。媒人笑着说:“这是别个这些的乡风叫拦车又不是劫车。”

司机“啊”了一声,停止了挥舞,埋怨道:“不早说。”

媒人一笑,说:“我以为你知道。”

那伙人乐得一阵哄笑。有两个小伢还捂着额角。眼雨还在眼眶里打转转。见别个笑,也笑。两行清泪趁势滚落下来。粘在胸前,一大块。洇。

笑声中,有个人从人众里挤出来,笑哈哈地说:“哎呀呀骇我一大跳呃我还以为是你郎哪些的乡风拦都不敢上来拦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说着,紧拉着媒人的手,唱道:

今天天气晴和,

拖了月老贵步;

风寒路远,又劳亲家儒子。

今天吉气,满行之好,

良缘佳偶,定百年之婚,

此道风俗,首重婚姻,

东家远见驾道,支派发人,

现在兵将涌涌,大炮轰轰,

一路之上,受了惊吓

特此任我,摆上接风酒,

请月老先生宽饮几杯。

歌声一落,早有人递过杯酒。那人接过酒杯,递给媒人。

媒人笑着接过酒杯,说了声:“太客气了。”一饮而尽。

那人见媒人喝完,笑笑,却仍拉着媒人,说:“走走走先到前面个屋里歇下等一下再来接你郎们去喝几杯无菜的寡酒。”

媒人笑笑,跟着那人一路说笑着往前走。

娶亲的人们吹吹打打地跟在后面。

过不一会儿,那人又来了。笑哈哈地说:“接你郎们一起过去。”

媒人站起来,走出屋外。娶亲的人们又是一路吹打地走到向家媳妇的娘家门前。却并不进去。站在门外的空地上起劲地吹打。

司机见众人都走了,这才转身上车。车开到向家媳妇的娘家门口,正准备开过去,却见那人不住地招手,司机这时也不惊慌了,而是稳稳地停了车,看着那人。却并不下车。那人皱一皱眉头,回头瞄媒人。媒人急忙跑过来,拉开车门,附在司机耳朵上说了几句,司机笑着连连点头,赶紧下车。那人快步走过来,拉住司机的手,唱道:

天地定位,一阴一阳,

男婚女嫁,万古纲常,

谨以清酌,用献三觞,

神其醉止,返饰还乡。

唱完,递给司机杯酒。

司机学着媒人的样,接过酒杯,笑一笑,说了声:“太客气了。”一饮而尽。

那人接过空杯子,笑着,退到一边。

司机却不知道底下该么搞。拿眼直瞅媒人。媒人做了个开车的动作。司机会意,连忙上车,将车开到公路边。停下。回来。和媒人一道走进向家媳妇的娘家屋里去。

娶亲的人们将喇叭、铜锣摆放在神柜上才各自入了席。惟独那鞭是不敢离身的。也不敢一个人独揣。你一架我一架,分开。又不敢揣在显眼的位置。连吃喝都要小心。生怕遭人抢。幸亏知宾出面劝说。那寻鞭的伢们才不情不愿地出门去了。菜一出齐,媒人瞟一眼旁边,说一声:“起!”娶亲的人们心明,连忙起身,拿了响器,门外一字排开,一起闹将起来。催亲开始了。

外面一催,屋里正在吃饭的客人慌了脚手。纷纷催促:“快点快点快点要发亲了。”客人们慌忙放下碗筷。慌忙离席。不管吃饱没吃饱,都一齐走出屋来。却也不散去。静等热闹的开始。

堂屋的桌椅碗筷刚一收拾停妥,房里就传出“嘤嘤”的哭泣声。先是一声,接着两声三声地加入了进去。来娶亲的女伢见时候已到,慌忙往屋里挤。外面的人听到哭声,又纷纷往屋里,拥。都知道向家媳妇快要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向家媳妇在娶亲的女伢搀扶下,款款走出房来。嘴里还在不断地啜泣。浑身也在不断地耸动。可听起来却并不觉得有多么的伤心。向家媳妇一走出屋门,娶亲的人们就开始走。铜锣“当当当```”地开路,喇叭“啦哪啦```”地紧随其后。铜锣这时是不能瞎打的。只能“当当当```”地打。这种打法叫“十三太保”。也叫“十三下”。却不能打“七子登科(七下)”之类的。因为新姑娘虽然已是别家的媳妇了,但这时却还在娘家弯子里还是个女伢身。鞭在后面紧催。要是光娶亲的人放鞭倒也简单。乡里乡亲的女伢出嫁都要讲个礼行。新女伢走到哪家门口,这家就会放架鞭送行。乡亲家敬鞭,娶亲的就要贺鞭。这叫还礼。娶亲的不还,新女伢就不走。新女伢要是走了,乡亲们会说新女伢不懂事。新女伢就会落下一生的话柄。新女伢这一生就莫想再在娘家抬起头来了。新女伢不走倒不要紧。要紧的是新女伢娘家兄弟们不依。直到娶亲的贺了鞭才满脸堆笑。才准许继续前行。本来这放鞭是件热闹事高兴事,可到了这时却变成件苦差事。放鞭你就好好放。可有的人却偏不。偏要提了鞭往放鞭人身上丢。不是衣服炸个洞,就是裤子上炸个眼。丢鞭的人一看放鞭人那狼狈样个个乐得哈哈笑。旁边看热闹的人们更是笑哈哈。放鞭人却又不能恼。还得一脸笑。笑着往旁边躲。躲着还要往前走。所以这放鞭人一般都是新郎倌的姑爷或姐夫来充当。别人是吃不了这个苦的。所以后来为么家要禁鞭大概有鉴于此吧。好在向家媳妇的娘家弯子不蛮长。几步就走完了。娶亲的人们纷纷爬上车。媒人这时也上了车厢。驾驶室留给向家媳妇。向家媳妇一上车,车就开走了。而那太阳才刚刚偏一点点。西。

从此,一个姑娘也就变成了他人妇。

娶亲的人们一走,向家却并没清闲。向家开过一行席后,开始安排新郎倌沐浴。随着知宾的一声喊:“新郎倌沐浴啦——”后面即刻走出两个年青伢来。男伢端一脸盆水,女伢提个大木盆,两人笑嘻嘻一前一后轻盈地走进新房。女伢放下木盆,放进新毛巾;男伢放下脸盆。刚一起身,向昆进来一人一个红包。两个年青伢喜滋滋地退出新房。知宾见向昆进了新房,又大喊一声:“新郎倌开始沐浴啦——”话音未尽,屋外的鞭炮炸响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向昆沐完浴,开开新房门,返身去端木盆。知宾眼尖,连声喊道:“向昆向昆向昆今日你大你大动口不动手我来我来。”向昆住了手。知宾嘴里说,身子却不动。知宾又是一声喊:“新郎倌沐完浴啦——”先前端水来的那两个年青伢进房,男伢端木盆,出大门;女伢拿脸盆、毛巾去厨房。知宾见这一切都搞完了,问向昆。向昆点点头。知宾喊道:“陪十友弟兄啦——”

陪十友弟兄按正席安排。新郎倌坐上席的中间,右边坐舅老表,左边坐姑老表;对面坐小姑老表,左边坐姨老表;其余两边分坐亲兄弟、堂公伯叔的兄弟及朋友们。

知宾又大声喊:“上——菜——啦——”

知宾喊完却不走开。亲自端菜。摆放。嘴里还忙个不停。

第一碗:独占鳌头 第六碗:六禾同春

第二碗:两朵金花 第七碗:七子团圆

第三碗:三元及第 第八碗:八抬八桌

第四碗:四品堂皇 第九碗:九九长寿

第五碗:五子登科 第十碗:十全十美

话音刚落,桌上的兄弟们一齐端起酒杯,站起来,齐声说:“喜哟!恭喜新郎倌!贺喜新郎倌!”

贺得向昆两脸通红。却不知道说些么家好。

兄弟们一见向昆那个窘样,个个笑弯了腰。其中一个兄弟打趣道:“昆哥今日哪搞的象个苕样连句话都不会说了往天多会说的呢?”

另一个兄弟也打趣道:“昆哥想嫂子想入了迷想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向昆见兄弟们还要打趣,连忙站起来,说:“来呀兄弟们干啦!”

兄弟们端起酒杯,干尽了杯中酒。

席一散,兄弟们也不得闲,纷纷忙着布置。

新房里。

向昆的嫂子正在捡床。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们。

向昆的嫂子边忙活边不停地说:

蜡台一倒,和谐到老;

帐子一挂,养的儿子会说话;

枕头两头丢,养的儿子象泥鳅;

被子一铺,养的儿子会读书;

被褥里放饼子,养的儿子戴顶子;

四个角里安枣子,养的儿子象老子;

方口朝里,养的儿子中举;

方口朝外,养的儿子挂帅;

捡床捡床,养的儿子象老娘。

旁边一个妇女接口道:“你个苕半吊子你怕是往天可以瞎说?”

引得一屋子人大笑。

向昆的嫂子慌忙爬起来,捶了那个妇女一拳,笑着,跑出了新房。

这时,从屋外跑进个小伢来。小伢气吁吁地说:“来了来了来了。”

屋里顿时忙碌起来了。

知宾这时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连声喊:“牵亲婆牵亲婆牵亲婆牵亲婆呢?”

向昆的嫂子慌忙跑来,一迭声地说:“这些这些这些我在这些。”

知宾看着向昆的嫂子,笑着说:“快去牵象你的他姆妈去。”

向昆的嫂子脸一红,骂了句:“砍脑壳的。”一阵风似地跑了。

看热闹的人们正在围着向家媳妇,哄。知宾满头大汗地挤了进来。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嚷道:“盘个节目我们看。”

知宾笑着说:“这么暂还不得闲等把来宾送走了保证搞个好看的就看你郎们等不等得。”

看热闹的人们连声说:“等得等得等得我们等得。”说完,纷纷走出新房。

知宾松了口气。走出新房,对乐师说:“接来宾。”

向家媳妇的哥哥一进门,看到向家姆妈,连忙跑过去,紧拉住向家姆妈的手,连声说:“恭喜恭喜。”不等向家姆妈开口,又唱道:

来行仓促,得罪知宾,

支子如归,一济佳人;

东家既有酒饮,又有佳肴;

口迟言笨```

向家姆妈接口说:“不必讲礼。”

向家媳妇的哥哥一笑,又唱道:

奉父母之命,

特来贵府送恭贺。

向家姆妈笑着说:“你家父母也太客气了。”

知宾赶紧请过向家媳妇的哥哥。入席。

这时候的席和以往的席有点区别。不光堂屋开,新房里也开。

新房里开席,大概是照顾新来乍到的新娘子吃喝吧。免得新娘子在大众广庭中吃喝害羞。以往的姑娘出嫁有在娘家饿三天的习俗。这叫娘家的东西还给娘家。来到婆家已是前胸贴后背了。吃喝一点很有必要。这叫重新开始(食)。看来,我们这个礼仪之邦的礼仪是无时不在无时都能体现。这也似乎又透出一绺“尊女”的曙色!

新房一桌安排女来宾。不足的由家中的女客添齐。上席有个位置空着,留待新娘子。男来宾安排在堂屋正席。新郎倌亲自端菜。倒酒。以示敬重。

送走来宾,看热闹的人们又涌进新房。不耐烦地喊道:“知宾知宾盘姑娘。”

知宾慌忙从厨房跑来:“来了来了来了等都等不得。”

看热闹的人们主动让出条道来。

知宾却不进新房。站在新房门口,说:“我提个要求。”

看热闹的人们说:“说得说得说得。”

知宾说:“我唱的时候你郎们帮倒吼一句‘喜哟’你郎们一帮我唱的也有劲。”

看热闹的人们说:“就这?”

知宾说:“就这。”

看热闹的人们说:“我们帮我们帮我们帮。”

知宾嗽一声,唱道:

鞭炮声声喜洋洋哟,喜的红匾挂两旁```

看热闹的人们扯起喉咙吼:“喜哟。”

知宾笑咪咪地说:“呃就这搞。”

一对高烛两边分罗,门前挂的彩莲灯;

东都才子赋美玉哟,南国佳人题新诗。

这一唱一和吸引来更多看热闹的人们。屋里屋外都挤满了。

太阳一出啊照山坡,阴阳所隔呀一条河,

月老下河啊把渡摆,二十年前呀大登科,

大登科啊名登金榜,小登科呀花烛洞房。

进得中堂啊喜洋洋,多谢东家的好喜糖。

看热闹的人们齐声嚷道:“喜糖喜糖喜糖东家喜糖。”

看热闹的人们就是把喉咙喊破,东家向家老头都是不会拿喜糖来的。原来,向家媳妇前脚刚进大门,向家老头后脚就从后门溜出去了。免得看热闹的人们逮来。盘。

知宾笑着解围:“算了刚才撒了的。”

看热闹的人们不依:“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向昆急忙从新房挤出来:“喜糖喜糖喜糖。”掏出一大把递给知宾。

知宾接过喜糖,喜滋滋地正准备往荷包里塞。旁边一个人冷不丁一拐。知宾的胳膊陡地一弹。喜糖惊慌地向上飞,随后,天女散花样这里那里落得到处都是。正在堂屋看热闹的人们顿时象炸了窝的马蜂,“嗡”地散开,这里那里去抢。知宾大声喊:“还听不听还听不听?”

新房里看热闹的人们不知究里,纷纷嚷道:“么家么家么家?”

知宾息事地连忙回道:“没得么家没得么家。”

新房里看热闹的人们连声催:“唱唱唱搞么家唱。”

抱柱的对子两边挂啊,文武高朋聚满堂。

今日逢大喜,花烛满洞房;

百年夫妻好,今夜配成双;

凡事行大礼,喜庆闹开张;

头插金花呀,手抱银花,

新婚燕尔呀,丹凤朝阳;

脚踩莲花呀,喜报吉祥。

知宾歇了口气,又唱道:

不用慌来不用忙,

大家一同进洞房。

知宾这才踏进新房。只一步。站住。后面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往新房里,挤。眨眼功夫,知宾刚才走过来的一条道填实了。

恭喜新郎呀贺喜新娘,

燕尔新婚呀喜报吉祥。

一喜荣华富贵,二喜金玉满堂;

三喜三元及第,四喜四美华堂;

五喜五子登科,六喜六禾同春长;

七喜七巧成婚配,八喜八仙贺喜堂;

九喜九九长寿,十喜十贤大吉祥。

知宾抬头扫了一眼,继续唱道:

一进新房好嫁妆啊,

中间放的是象牙床```

旁边有个人喊道:“知宾啦搞错了伙计我刚一刻看了的不是么家‘象牙床’是‘绷子床’。”

其他人纷纷制止道:“莫打岔。”

象牙床上铺锦被呀,

锦被头上绣鸳鸯。

鸳鸯嘴里吐出七个字呀:

状元榜眼探花郎。

箱子柜子两边摆呀,

银钩挂起红云帐;

红云帐中龙凤配呀,

五郎二女富贵长```

旁边又有个人打断知宾的话:“知宾啦这句真的要改一下现时计划生育抓的蛮紧一对夫妇只准生一胎你却要别个向昆生五男二女搞不得的呀伙计。”

知宾笑着说:“向昆呐还是响应党的号召好些。”

知宾又往前走了一步。却不唱了。只是两边瞄。瞄得看热闹的人们心里直发毛。看热闹的人们纷纷问道:“瞄么家瞄唱得。”

知宾为难地说:“不好唱了。”

看热闹的人们莫名其妙地问:“为么家?”

知宾仍为难地说:“要动手呃。”

看热闹的人们一听,个个象注射了兴奋剂,个个开始磨拳檫掌。纷纷嚷道:“动动动我们保证动。”

知宾一下高了兴。却又不放心地紧叮一句:“说了动的啊。”

牵亲婆啊在两旁,

就请牵亲婆看新娘```

看热闹的人们起哄道:“牵亲婆看新娘我们要看新姑娘。”

向昆的嫂子站起来,装模作样地大声说:“哎呀樱桃小口一点点你郎们看啦要几好看有几好看反正养出来的儿子肯定不枪(象)我。”

引得房里房外哄堂大笑。

知宾却不笑。咳了声,又唱道:

说看头就看头,

单看狮子盘绣球```

旁边又有个人打断知宾的话:“知宾呐你看得这哪些是‘狮子盘绣球’这是‘羊毛鬏’呃。”

房里房外又是一阵大笑。

左边梳的盘龙髻啊,

右边梳的凤凰头。

状元本是第一家啊,

专看新姑娘的红脸巴```

看热闹的人们嚷道:“红脸巴红脸巴我们要看红脸巴。”

向昆的嫂子笑模悠悠地扳起向家媳妇的头。羞得向家媳妇还真成了“红脸巴”。

要得子孙贤啦,

单看新姑娘的红嘴唇```

看热闹的人们又嚷道:“牵亲婆‘红嘴唇’。”

有人纠正道:“哪个的‘红嘴唇’牵亲婆的新姑娘的要说清楚。”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笑着说:“牵亲婆的‘红嘴唇’有个么看图象个央死茄子我们要看新姑娘的‘红嘴唇’。有红有白。嫩的滴得下水来。”

向昆的嫂子故意板起面孔,生气地说:“我喜得不得了呃。”摆出副娇羞的样子来。“喜得屁都打出来了。”话音还没落下,还真的放了个屁。

惹的房里房外看热闹的人们笑得滚的滚爬的爬。纷纷喊“哎哟”。向家媳妇更是撑不住,笑倒在向昆的嫂子的怀里。

要得子孙多啊,

单看新姑娘的后颈窝```

向昆的嫂子不待看热闹的人们嚷,主动扳过向家媳妇的后颈窝来。供看热闹的人们欣赏。

要的子孙快啊,

单看新姑娘的花裤带```

知宾的话音刚落,向昆的嫂子殷勤地撸起向家媳妇的上衣。露出了向家媳妇的“花裤带”。

有个小伢站得近,看得真切,大声宣布他的发现:“不是‘花裤带’是‘皮带’黑色的。”

看热闹的人们更是哈哈大笑。

要得子孙胖,

单看新姑娘的奶子旁```

房里房外却鸦雀无声。顿时。知宾怕看热闹的人们没有听见,知宾又唱了一遍。却还是没得反应。反而更静了。知宾笑一笑,抱怨道:“都说了动手又都不动手我走了。”

看热闹的人们连忙拉住,挽留道:“莫走莫走。”

知宾挣了几挣,挣不脱。极不情愿地说:“不走搞么家一个人苕样傻唱。”

看热闹的人们用商量的口吻说:“知宾啦能不能丢它这个底下底下的保证保证动手不动手再走拉都不拉。”

知宾还没回话,房外有个老头嘻嘻笑着说:“底下的则罢越发不敢动手噢。”

知宾转身冲那老头笑笑,又转过身,退让道:“再不动手真走拉都拉不住。”

要得子孙乖,

单看新姑娘的肚子上。

知宾扫了一眼,又故意拍得肚子鼓响。大声重复道:“‘肚子上’‘肚子上’啊伙计们。”

房里房外较之刚才静得更甚。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知谁的肚子里正在咕噜咕噜煮粥哩。

知宾又扫一眼,催促道:“还不动手真走拉都拉不住。”

那个老头见仍没得动静,不耐烦了,跨进房,大声说:“个伢们没得用‘三天无大小’我要是转去几十年我来盘给你们看一下。”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嚷道:“真的啊真的啊真的啊是不是真的啊?”

那个老头说:“老子几时跟你们说过‘假的’了的?”说着,退出去了。

旁边一个老婆婆骂道:“个老不死的还怕那伢们学不坏。”走近房门,大声说:“看得看得伢们看得这老不死的还捏过我奶子的年青的时候说起来这老不死的还是个前辈秧子哩摸得摸得摸了又不折块肉。”

看热闹的人们后悔不迭。有人喊道:“幺婆啊这新姑娘的奶子能不能再来摸啊?”

那个老婆婆连连呸道:“呸呸呸放你姆妈的苕臭屁过了就过了把肚子多摸几下都可得的莫再说这苕话。”

看热闹的人们这才纷纷起劲地嚷道:“肚子肚子我们要看新姑娘的肚子。”

向家媳妇扭捏着不让。看热闹的人们不依不饶。纷纷向前。向家媳妇倒在了床上。跟着,一个两个往向家媳妇身上堆罗汉。压得床“嘎吱嘎吱”乱响。有几个青年忍不住了,上去就扯。向昆的嫂子慌忙推开,附在向家媳妇耳边说了几句。向家媳妇不再扭捏。脸,通红。向昆的嫂子转过身来,推开又涌拢来的人们,大声说:“看可得不过要土老爹吃供果只看不孬答应撸不答应不撸。”

看热闹的人们急不可耐地说:“不孬不孬不孬我们保证不孬。”

秋天,衣单。撸起来费不了蛮大的功夫。向昆的嫂子一点一点慢慢撸。向家媳妇的上身正一点一点在看热闹的人们的眼前,裸。看热闹的人们看到向家媳妇的衣服真的往上,升。陡地停止了哄笑。纷纷睁大了眼睛。当向家媳妇的肚子暴露在看热闹的人们的眼前时,完全。看热闹的人们忍不住“啊”了一声,嘴巴再也合不拢去了。新房里死。顿时。向昆的嫂子赶紧放下。陪向家媳妇坐下。

知宾见了,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新房。

看热闹的人们急忙拉住:“唱得唱得走个么家?”

知宾哈哈一笑,说:“还唱哦别个爹爹婆婆都要来冲红糖水你郎们喝了还唱。”

看热闹的人们疑惑地说:“听都没听到。”

知宾仍笑着大声说:“吓你们的耳朵都卖到烧卤馆去了啊还是么家呀走哦别个向昆要看新姑娘的‘花裤带’了哦。”带头走出了新房。

看热闹的人们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新房。一路上仍在兴味十足地谈论。

向家媳妇见新房里没得外人,长出口气,站起来,扯一扯揉皱了的外衣。活动活动早已酸胀了的筋骨。走到镜子前面,梳理凌乱的头发。又抚平胸前的折皱。脑壳,左一歪,右一歪;身子,左一扭,右一扭。

向昆正站在房门边,向家媳妇那娇憨样,撩起了向昆的冲动。向昆迅疾跑了过去,抱住向家媳妇。向家媳妇羞涩地低下头。向昆柔柔地说:“要得子孙快,单看新姑娘的花裤带。”边说边撩起向家媳妇的衣服。

向家媳妇却不阻拦。只将嘴巴附在向昆的耳朵边,轻轻地说:“我的‘花裤带’再松你的‘家亿’不行那子孙还不是快不了啊。”

向昆一听,冲动更甚。呼吸也急促了。向昆急急地说:“你试都没试过又么家知道我的‘家亿’不行呢?”

向家媳妇娇羞地一笑,脉脉地看着向昆。

向昆猛地抱起,急急地走到床边,轻轻放下,忍住yu火,脱。裸身跪在向家媳妇身边,又替向家媳妇,脱。

向家媳妇躺在床上,胸脯一起一伏。当向昆去脱最后一件衣服时,向家媳妇陡地坐起,一把捉住向昆的双手,柔声絮道:“莫慌。”

向昆的yu火此时已燃到了极致。听向家媳妇一说,慌忙停下来。胸腔内却如同有根棒子样,捣。难耐。向昆喘着粗气,急急地问:“么家?”

向家媳妇却又不说。

向昆急得不停地催促:“说得说得说得你快说得。”

向家媳妇这才慢悠悠地说:“唱歌。”

向昆不屑地说:“这时候还唱歌?”

向家媳妇不急不躁地说:“就是这时候才要唱歌。”

向昆只得耐着性子,问道:“么歌?”

向家媳妇用手指指向昆又指指自己:“两个人的歌。”

向昆陡地来了兴致,按捺住心中的yu火,坐下来,急促地催道:“唱得。”

向家媳妇说:“唱了还要对。”

向昆惊讶地说:“还要对?”

向家媳妇说:“对。对不上来```”

向昆紧张地追问:“么家?”

向家媳妇迟疑了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今夜夫妻成蛮难恐怕。”

向昆急切地催促:“哎呀夫妻不夫妻的你总要唱得。”

向家媳妇担心地说:“我怕。”

向昆不耐烦地说:“怕还不要唱啊。”

向家媳妇看了眼向昆,忧忧地说:“我唱的呀?”见向昆没得么反应,向家媳妇清了清嗓子,唱道:

爹妈给我一条船,

十七八年都没玩,

今夜落到你手里,

划了一船又一船。

向昆听完,一根紧绷的心弦“崩”地声松了。向昆长出口气,看了眼向家媳妇,唱道:

爹妈给我一根篙,

十七八年都没捞,

今夜落到你手里,

捞了一盘又一盘。

向家媳妇喜得伸出双手抱紧向昆,亲了口,就要往下倒。

向昆却一把推开向家媳妇:“莫慌。”

向家媳妇一楞,问道:“么家?”

向昆说:“我也有歌。”

向家媳妇举拳在向昆胸前猛捶,嗔道:“个大男将还跟个姑娘婆婆一般见识。”

向昆慌忙捉住向家媳妇的手,一本正经地说:“这叫公平。”

向家媳妇说:“好好好公平公平我的大男将唱得。”

向昆唱道:“芝麻打麻油。”

向家媳妇却对不出来。急得抓耳挠腮。向家媳妇一看向昆那副得意样,烦躁得左右两边瞄。猛然瞄见床头的一对枕头,眉头一展,赌样地说:“一对花枕头。”

向昆一楞,紧接一句:“我到哪头睡?”

向家媳妇娇羞地一笑,悠悠地倒下,捉住向昆的双手,用劲一拉,柔柔地说:“就到我这头。”

向昆喜得yu火更炽。颤声说:“好聪明啦。”

向家媳妇抱住向昆,娇羞地说:“不聪明敢到你家做媳妇?”两边绞起了麻花。

向昆趁势脱去向家媳妇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放下“红云帐”,贪婪地扑在向家媳妇身上```

向家媳妇进了向家门,向家从此开始过起了新生活。

说明:文中所引歌谣均摘自《中国歌谣集成湖北卷仙桃市歌谣分册》一书。选用时略有改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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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奔月点评:

整个婚期一般要持续三天。三天的头一天叫上头;第二天叫客来日;第三天叫正期。
好热闹的婚礼哦,小说描述的乡土风情很细腻,生活气息浓郁。
作者文字功底比较厚实,推出共赏。

文章评论共[1]个
风中的鹰-评论

好文,欣赏了。

祝福朋友安康!
  【曲文心 回复】:谢谢!问好。 [2008-6-11 22:26:46]at:2008年06月10日 中午1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