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家四毛很轻松的打了张废牌,白皮。轮到该我出牌了,我的手一会儿摸摸这张,一会儿又摸摸那张,感觉哪张牌都很危险,都有可能放炮,我正在犹豫不定。对门的顺子不耐烦的说:靠!大头你打个牌怎么跟考牌似,你还能打不打了?下家黄毛也跟着附和:你看你打个牌比姜猪都难!快点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四毛也跟着说:不能来,咱们就散场吧!我在他们的一再催促下,慌不择路的选了一张牌打了出去:小鸡。
胡,顺子兴奋地推到面前的牌,他赢了。黄毛调侃说:大头你真不愧为放炮员的光荣称号,的确是个放炮高手哈-----
这一夜我的手气实在太臭,不是他们自摸,就是我连连放炮,快到了5点时,我口袋里的130块钱输的所剩无几。不打了,我推开面前的麻将牌,站起身说,我的上班去了。
顺子笑着打趣我:大头,祝你一路平安,四腿朝天!
我回头骂道:你狗日的不会说句人话啊。
顺子笑嘻嘻地说:欢迎放炮高手再次光临哈!
从顺子家出来,凉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许多。但是打了一夜的牌,脑子还是懵懵懂懂的,眼睛发涩,上下两个眼皮直打架。我迷迷糊糊挤上人满为患的通勤车,抱住车内一跟钢管沉沉的睡去---------
张有财,准备好了吗?连长声音洪亮的大声问道。
报告连长!一切准备完毕!我坐在炮位上同样声音响亮的回答道。
开炮!连长发出命令的同时,迅速挥下手中的小旗。
‘轰隆,轰隆’我对着目标猛烈的开着炮。哈哈!真过瘾!
臭流氓!你往哪摸?一个很丑的中年妇女边怒骂边朝我的脸上用力的煽了一巴掌。
我被她的这一巴掌煽醒,我脸上被打的火辣辣的,一车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幸灾乐祸的注视着我。我急忙对她解释: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做梦呢?
中年妇女依然愤怒的说:你做梦也不可以胡乱摸啊?我看你是存心是想耍流氓。
我说:我要是故意想耍流氓,也不会对你啊,最起码找一个漂亮点的耍,你看你又丑有老的。
我的话引起一车人的哄堂大笑。
中年妇女更是恼羞成怒哭着喊着挥着手想扑过来抓我,被几个女人拦住。女人们纷纷劝着她:算了吧!这个小伙子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看人家长的这么秀气------。中年妇女被几个女人一劝,我又重新给她道了谦,她才慢慢的消了气。
通勤车到了矿里停了下来,我在矿内食堂吃着早餐,边吃边闷头想着心思:我到底怎么啦?怎么一睡觉就做梦,一梦就梦到我在部队的生活。我从部队转业到矿上已经有三,四年了,怎么老是忘不了部队的生活呢?其实我在部队当了三年的兵,做了三年的炊事员,想想真他*的悲哀!我的战友天天打炮,我却成天为他们背黑锅,唉!真窝囊。转业到矿上干的又是放炮,仿佛冥冥之中老天注定让我一生离不开放炮。
等我吃完,我发现若大的食堂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急忙跑到单位,班前会已经开了一半。值班的副区长捏着笔问我:为什么迟到?
我说:我吃饭时,忽然肚子不舒服,就上了一趟wc。屙过之后又吃的。所以就迟到了。
值班副区长晃着手中的笔严肃地说:你不要给我强调这么多的客观理由,迟到,我就按规定扣你20分。不管是谁——我刚才讲到哪儿啦------。
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啦,最近,右眼皮老是在不停的跳,难道真要发生什么事情吗?班里的老工人不是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挨。我还经常思想开小差,注意力不集中,有时,人从外表看一切正常,但是脑子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偶尔还会出现耳鸣,医生说,这是神经衰弱的特征。我过了年才刚刚24岁啊,怎么会出现神经衰弱呢---------
散会,值班副区长说完夹着点名簿走了。班长今天把我分到采煤五区放炮。
我在井下炸药库领了300发雷管,走了三千米的大巷,穿过两道白铁皮包裹的巨大风门,爬过700米轨道上山,拐了个弯,进入采区,顺着联巷进入7214工作面回风巷。
回风巷的料场,几个杂工坐在一起在吹牛皮。杂工小马正在给他们讲笑话:有一公一母两头牛在河边吃草,中午时分,公牛对母牛说,你在这吃吧,我要回去了。母牛说,好的,你先回去,我再吃会儿。公牛便回去了,可是功夫不大,公牛从村子里狂奔地跑了回来。母牛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公牛说:你不知道,我刚回去,乡里来咱村检查的干部看到我他们对村长说,要吃牛鞭!你说我能不跑回来吗?过了一会儿,母牛说,你在这里待一会,我回去了,我不怕因为我没有牛鞭。可是一转眼的功夫,母牛也从村子里狂奔的跑了回来。公牛很是纳闷地问:你没有牛鞭,你怕什么?母牛气喘吁吁地说:你不知道,等我回去时,乡里检查的干部都喝醉了,接下来他们要吹牛b!几个杂工笑的前仰后合------
见我过来,急忙给我让个位。杂工小赊说:放炮员,咱们在这里把好雷管再进工作面行不?我湫楸顶板,又看看四周没有电器设备,我说可以。
我们的雷管刚把到一半,队长‘羊肉汤’晃着灯大步小步地跑了过来,一到跟前对着几个杂工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王八蛋,成天磨叽个熊,工作面柱子都回完了,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把好雷管?走!别把了,赶快去工作面装炮,今天谁要是耽搁了生产,谁的到工上窑就猫b。
队长‘羊肉汤’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对待手下的采煤工特别苛刻。对待安监,通风等一些职能部门特别大方,整天挂着付虚假的笑脸,一见面他便会扯着老母鸭嗓子说:上窑我请你喝羊肉汤。
我就是看不惯他的这一套对他说:装什么炮?雷管还没有把好呢?
“羊肉汤”笑嘻嘻的对我说:大头哥哥,你就给俺们先装吧,上窑我请你喝羊肉汤。
我说:我一吃羊肉就犯干约。
那我给你搞两包红盒黄山你抽抽,‘羊肉汤’皮笑肉不笑的求道。我劲不住他的软缠硬磨,还是答应了他。我来到工作面,才发现工作面的柱子不但没有回完,而且炮眼也没有打好。按规定工作面有电缆是绝不允许装炮的。我对‘羊肉汤’说,电缆还没有撤走,不能装炮,我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把水炮呢袋扔给‘羊肉汤’你先把水炮泥灌上。谁知道,‘羊肉汤’接过水炮泥顺手给扔到了老塘里,说:我们这里有没有瓦斯装这玩意干吗?
我说:你不装,安监的逮到要罚款的!
‘羊肉汤’说:罚你多少钱,我掏多少,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等打好炮眼电缆撤走,工作面开始装炮,五,六个杂工加上我和队长‘羊肉汤’装药的装药,封泥的封泥,用不到一个小时炮便装好了。工作面的柱子也都回完了。我和测气员‘羊肉汤’进行了三人联锁,工作面开始准备放炮。
靠!你大线放怎么长干什么?‘羊肉汤’在下面开玩笑地说:你还不如把大线拉到风巷里去呢?
这是按规定,我回答说:必须够50米。
‘羊肉汤’笑了笑说:都按规定他*的一两煤也不要出了,你说咱们这煤矿如果不出煤?男女老少都喝西北风啊。嘿嘿---放炮!
我吹了几声哨子,然后喊:放炮喽,放炮喽-----
‘轰隆,轰隆’炮声一声接着一声,炮烟夹裹着细小的煤末向我袭来,我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都沾染上了黑色的煤尘,汗水的混合下,仿佛变成了古铜色的雕塑,只有牙齿是白的。
放跑落下的大煤在刮板运输机里堆的小山似的,压的链板机超负荷的运转着,就在准备放第五组炮时,突然,刮板运输机停了下来。
它奶奶的,‘羊肉汤’一蹦三丈高的骂着,回头对我说,等我回来再放,我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羊肉汤’说完一路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便急急的朝机巷跑去。
运输机不走钩,工作面静了下来,我抱着炮机坐在煤堆上很快就睡着了。
张有财在这次全军的比武大赛上获的第一名!连长高声宣布着成绩,并且亲手给我戴上大红花。
我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我微笑着向战友们挥手致意。突然一个面部模糊的战友走到我的跟前,扯掉我胸前的大红花,义愤填膺的对大家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张有财贿赂了连长。他根本不会打炮,弟兄们!我们来惩罚弄虚作假者。紧接着人群中有人喊了声:打!我和连长被打的抱头鼠窜-------
快放炮,‘羊肉汤’把我踢醒。我揉了揉眼睛心里想:他幸亏把我很及时的叫醒,否则我还不被战友打死,为什么我做的梦都是支离破碎又都驴头不对马嘴呢?
快放啊!‘羊肉汤’在一旁催促道。
我已经放了啊!我说。
为什么不响?‘羊肉汤’说。
为什么不响?我反问;我咋知道?
我下去看看‘羊肉汤’说完朝炮区跑去。
他刚跑到炮区的边缘,只听到‘轰隆’一声炮响了。紧接着有人大呼:放炮蹦人喽!
我立刻傻了眼,我并没有拧啊?怎么回自动响了呢?我低头一看,两跟放炮母线忘了从接线柱上去掉。
很奇怪我的右眼皮终于不跳了,我想:该发生的事情注定发生了,这可能是上天的旨意吧,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我感觉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你,让你无力摆脱。
后来,矿上对我做了处理:开除留用一年,调离放炮岗位。
-全文完-
▷ 进入黑脸汉子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