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倾其所有，盲目上马，在家门口开了个化肥农药销售点。由于竞争激烈，又加上经营不善，又加上赊帐太多，干的一点也不景气，眼见得日不敷出，就要关门“大吉”了。瞅着血本无归，我急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一个下雨天，老婆出去要账要了大半天，几万块钱的外帐只要回了几百元。“哎！一上午磨破了嘴皮才要回了这点，就等着死吧！”妻子把包一扔，气得躺到床上去了。

一向怕老婆的我见她这样沮丧，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灰溜溜得闷在一边。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了，我们也没动烟火。这时，忽然进来了个老头：“大侄子，俺来付账！你快把帐找找。”我一看，是邻村的万老头。别看他是个七十多岁的、挺普通的老头，可他养了两个了不得的儿子，都在外边做大买卖。据说都称千万呢。这老头挺掘，死活不肯进城。两个儿子没有办法，只好多给他钱，让他在家呆着。他的地早就交了，什么时候赊过化肥呢？我听了，没好气地说：“你的地都没有了，啥时买过化肥？年纪都一大把了，来凑啥热闹呢？”

“你这小畜生怎么也跟我那两个小孽种一样，也想剥夺我的土地？”没想到这个老头听了居然气得脸通红，“俺咋没地？俺有二十多亩哩！花生就种了十几亩呢！你小子快找帐，别以为老子没钱。俺记得清清楚楚，只复合肥一样，就买了十袋，还有农膜，碳铵，一共是两千三百元整。”说着，把钱重重得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哪儿的事呢？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见呢！见他认真的样子也不象在开玩笑，莫非他头脑出了毛病？想着这些，面上却说：“你没买就是没买，我正愁帐要不上来呢！如果真有，早上你门了。”

可老头就是不依不饶。我正琢磨他的来头，妻子忽然从里屋出来说：“大爷呀，是有那么回事。你侄子他忘了，俺记着哩，正好是两千三百元整。”

“就是，还是侄媳妇的记性好。”万老头这才高兴了，“实话告诉你们，下一季我打谱要种三十亩麦子哩！不知又得用多少化肥呢！”边说边心满意足得走了。

万老头一走，我就跟老婆急了：“这是根本没有的事。看老头的样子，头脑肯定有毛病。我们就是揭不开锅，也不能贪图人家的钱呀！”

“管他有病没病的？他又不是你爹！你整天耿直得跟头驴似的，谁买你的情了？还不都是推三阻四的不肯付帐？这老头的儿子有的是钱。小道消息说，他也经常送钱给别的代销点呢！你见谁还给他了？”老婆说着，一手叉腰，一手揪着我的耳朵说，“你给我听好了，这事就这样了，如果暴露了我可跟你没完！”

事情过了几天后，万老头又送来了几千元钱，又说是堵帐的。不到一个月，他就来付了一万多块钱的“帐”。这下我可真有点坐不住了，这老头的大脑肯定是出了毛病。尽管我十分需要钱，可也不能昧良心。可好占小便宜的老婆死活不让我吱声。说：“反正他儿子给钱就是让他花的。眼下，咱正叫钱憋得眼发绿呢，正巧遇上这事，这不是老天爷看上咱了吗？”我还要辩解，老婆就给我下最后通牒：“再说，就跟你离婚！让你守者‘耿直’过去吧！”可我心里就是不安。考虑再三，决定就是被老婆“优化”也不能这样做。于是，就瞒着老婆，找到了万老头的大儿子，干钢结构的大老板万业，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他听了很感意外：“没见爹有啥异常的举动呀，每次回家就听他总在唠叨说又添了多少多少地。我还以为他种了一辈子地，在留恋过去的时光呢。”可还是带他去了医院。一检查，老人果然得了老年痴呆病。

老人住院以后，万业对我的见利不忘义的举动十分赞赏和感动，亲自来我们家致谢。我们聊了很多，当他听了我的情况后，非常关心，说：“就凭你这份实在，我也要助你一臂之力。”然后就察看我的场地。看完后颇有眼光地说：“你这个门面是个好地段，可不是经营化肥的场地。这么着吧，我出资，给你上个项目，保你赚钱。”

几个月以后，我的全部机械化流水作业的“豆花香豆腐坊”就开张了，由于我的门面紧靠集市，又加上流动人口多，自开业以来，生日始终处在火爆中。我和万业，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夜深了，我同妻子边兴奋得点钞票边唠。我把一大叠的钞票交给妻子，炫耀地说：“怎么样？你不成天说成心，耿直不值钱吗？怎么样？幸亏没那么做吧？”

“往后，也学你就是了！”妻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