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天轮(二)黑脸汉子

发表于-2008年06月08日 上午10:17评论-0条

李来喜摆摆手说,不用谢,谁没有困难的时候。说不定哪天我有困难的时候你还能帮上我呢!你们吃完饭,赶快寻找亲人吧!我上夜班,我得回去睡觉啦!

李来喜回到家,来到卧室的床前,已困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李来喜准备上床睡觉,养足精神,好晚上夜班。他刚脱掉上衣,这时,“嘭嘭”有人敲门,李来喜心里骂着,那个讨债鬼,一会儿也不让我安生。

李来喜打开门,头立刻又大了。门外,站着耿大炮。耿大炮全身上下灰头灰脸的,鼻血还没干,像是刚刚挨了谁的揍。

你来干啥?李来喜面无表情冷冷地问。

耿大炮哭丧着脸哀求说,来喜!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吧!

李来喜见耿大炮这副可怜样,心立刻又软了下来,问:你又怎么啦?

耿大炮这时竟哭了起来,鼻涕眼泪一齐流着说,咱们在饭店吃饭,我不是出去拿酒吗?刚出门,正巧碰上了黄毛他们几个,黄毛他们叫我还欠他的钱,我哪有钱?上月我又没上够

班,这你知道的。他们却不问三七二十一,狠狠揍了我一顿。黄毛还说,如果下午一点以前不把钱还上,他们就要我的命。

李来喜问,你怎么会该黄毛他们的钱?

耿大炮说,还不是打麻将输的钱!

李来喜生气的说,你怎么敢和他们在一起赌呢?借钱,我没有!

耿大炮慌忙说,来喜,不!李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他们赌了。

李来喜心理清楚黄毛是矿上的黑社会老大,以前是街上的小混混,整天打架斗殴。被劳教三年回来后,召集一批两劳刑满释放人员,开始利用各种手段敛财。先是向各个单位推销劣质茶叶,后来贩煤,往煤里掺黑矸子,逐渐聚敛了一些财富。慢慢的黄毛垄断了矿上的地销煤的运输,煤渣和矸石的销售。黄毛暴富后,先后又开了大酒店,洗浴中心,进行一些色情活动。以商养黑,逐渐扩大了势力范围,他的手下眷养着一批心狠手辣的打手。李来喜真不敢相信耿大炮敢和黄毛的人赌博。他真想不管不问耿大炮。但又一想,虽然耿大炮可狠,毕竟耿大炮和自己在四面石头夹一块肉的井下,一齐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兄弟一场不能见死不救!李来喜问,你欠了他们多少钱?耿大炮擤了一把鼻涕翁里翁气地说,二千。

李来喜让耿大炮随自己来到卧室,李来喜从柜子里拿出准备给儿子买电子琴的二千块钱递给耿大炮。耿大炮接过钱,脸上立刻有了少许的笑,说,这钱,下月开工资一定还你。

耿大炮千恩万谢退着出门时,不注意碰倒在门旁的衣架,落到地上的衣服也被耿大炮慌乱中踩了几脚。李来喜心疼地大声吼道,你踩脏了我的衣服!李来喜吼完将耿大炮一把推出门外,并随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耿大炮在门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踩了你的尾巴!

李来喜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李来喜睡眼腥蚣地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里传来一阵猛烈的训斥声:你狗日的干吗呢?为什么我打了半天你都不接电话?……

你是哪位?李来喜没有听出来是谁便问。

狗日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张国平。

噢!是区长!李来喜这才听出来是区长的声音,忙解释说,我在睡觉呢?

那也不能睡的那么死?连电话响了都听不见吧?区长仍气咻咻地。

李来喜说,区长你找我干啥?

区长说,电话里不好说,你抓紧时间到矿里来一趟就知道了。

李来喜说,我上夜班,我还的睡觉呢!

区长显然不耐烦了骂到,你狗日的,罗嗦个啥?我叫你来你就快来!区长说完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李来喜拿着电话怔了一会儿,区长又找我干啥呢?听他那口气,找我绝没有好事!李来喜心乱如麻地撂下电话。懵懵懂懂地穿好衣服,下了楼。心里忐忑不安骑着自行车向矿上骑去。

李来喜心乱如麻地走进区长办公室,区长正在和一个身穿公安制服的人有说有笑着聊着天。他们见李来喜进来停止了聊天,都严肃地看着李来喜。李来喜如履薄冰似地走到区长面前轻声问,区长你找我啥事?

区长冷冷地说,不是我找你,是警察找你。

制服铁着脸问,你就是李来喜?

李来喜点点头轻声回答说,是,我就是李来喜。

制服说,那你就跟我到保卫科走一趟吧!说完站起身。到门口时返身和区长握手告别。

路上李来喜问,你们找我干啥?

制服说,找你只是了解一些情况。

李来喜听他说只是了解一些情况心里轻松许多,跟着制服走进保卫科大院。院子里几个偷煤的附近农村的妇女蹲在地上嘤嘤地啜泣着。廊檐下的窗户上拷着一个撬更衣箱的年轻人。进进出出的人个个显的都很忙碌。

李来喜被带到一间无人的办公室,制服对他说,你先坐会。说完便返身出去了。李来喜没有坐,而是四下打量一下办公室。巡视了一遍,无事可干,站在墙下看挂在墙上各种规章制度。一会儿,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年长些,四十来岁。稍矮的有二十多岁,手里拿着纸和笔。两人在办公桌后坐下,高个子问,你就是李来喜?

李来喜恩了声说,我是。

高个子指着对面靠墙的一只凳子说,坐吧。

李来喜坐下后偶然和高个子目光交织,他发现高个子目光特别犀利,仿佛他的目光可以穿透一切。犹如鹰隼的目光般威严,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李来喜不敢和高个子目光对视,不由的低下了头。低着头李来喜想:我又没有干什么坏事,我为什么要害怕呢?他试着抬起头,可几次都失败了,李来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高个子用低沉的男低音问,知道为什么叫你来的吗?

李来喜抬起头轻声回答说,不知道。

高个子说,那你好好想想!

李来喜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

高个子站起来绕到李来喜的身边说,不要过早的下结论。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高个子说完掏出烟对李来喜说,抽支烟,好好再考虑考虑!

李来喜摇着手说,不抽,我不会。

高个子又从饮水机到了一杯纯净水说,要不喝点水?

李来喜忙说,不渴,我不喝。

高个子说,你不要紧张,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李来喜能不紧张吗?可是他一紧张嗓子干裂的就冒火,他多想喝一口清凉的水。他仿

佛感觉到清凉的纯净水流过嗓子,滑人肚中那种爽快的感觉。可是眼前只能忍着,他们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坏人。李来喜心里憋曲的发闷,有一种喘不过气的难受。

高个子问,你想好了没有?

李来喜说,我想好了。

高个子说,那你就开始交代吧!

李来喜说,交代什么?我又没有干过违法的事情!

高个子啪的一拍桌子厉声吼道,你很不老实!你知道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墙角蹲着去!高个子很威严的对着李来喜用手指着墙角说。

李来喜很不情愿地蹲到墙角。

高个子跟过来朝李来喜的屁股踢了一脚声色俱厉地说,半蹲,懂吗?

李来喜愤怒的盯着高个子没有吱声,无声的反抗着。

高个子说,蹲马步难道你不会?

李来喜慢慢起身弓腿半蹲着。

高个子生气的说,不标准!说着给李来喜做了个示范说,腿要蹲平,腰杆要直,挺胸收腹,胳膊也要伸直。高个子给李来喜纠正了几次,虽然标准了,但是李来喜却倒了几次。后来高个子也不过分强调标准了,只要蹲成马步就可以了。就是这样李来喜也快撑不住了,腿和胳臂抖的很厉害。

高个子走到李来喜的跟前问,怎么样?想起来没有?

李来喜愤怒的直视高个子的眼睛!仍没有说话。李来喜就象一个快吹暴的气球。

高个子说,呦!你小子嘴还挺硬的!好!我告诉你吧!你们区长的摩托车被盗了。

李来喜说,区长的摩托车丢了,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偷的!

高个子冷笑了一声说,不是你偷的?那前几天为什么有人看见你围着区长的摩托车转了大半天?是不是区长罚了你的钱?你就偷他的摩托车!我告诉你你的嫌疑最大!

李来喜说,我只是想把区长摩托车的车轱辘的气给放掉。我并没有打算偷他的摩托车。

高个子咬着牙说,看来你是不打算交代喽!你的钢口可真硬!我有办法让你老实给我交代。说完高个子从柜子里拿出黑色的长电棍,他打开电棍开关戳在铁柜上,顿时发出一道道蓝莹莹的弧光,并发出滋滋的电焊般的声响。

高个子拎着电棍走到李来喜的跟前问,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法律付于我们的武器。它能在瞬间产生一万伏的高压,可以将一头牛立刻电倒。怎么?你想试一试?尝尝它的滋味!

李来喜早就听人说过它的威力,心里恐惧极了,立刻浑身冒出一身大汗,额头上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滴。李来喜声音变了调的说,你敢电我,我就去告你!

高个子忽然笑了,说,好啊!欢迎你去告我。说着拿起电棍就准备往李来喜的脖领子里塞。这时候,从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保卫科的人,在高个子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说完匆忙走了。高个子把电棍放回柜子里,回头对李来喜说,起来吧!你可以回去了。

李来喜不知道那人和他说了些什么,就让自己没有事了。李来喜愣在那里心里琢磨着:即使高个子真的电他,他也不会去告他,他跟本不知道该去那儿告。

高个子走过来说话口气变缓了许多说,我们现在调查清楚了,你虽然没有偷摩托车,但是放别人车轱辘的气也是违反治安管理条例的,这次我们就不处罚你了。高个子拍了拍李来喜的肩膀说,你回去休息吧!还要上夜班。我们没有打你对你刑讯逼供吧?高个子楼着李来喜将他送出门。

李来喜一出门,就看见顺子被人从警车上带着手烤押下来,他们的目光瞬间交织在一起,李来喜从顺子的目光里读出他对他太多的怨恨和仇视。李来喜心中一寒:坏了,顺子肯定认为是我李来喜出卖了他,噢!天哪!我真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顺子很快被人押走了,李来喜站在院子里怔了一会儿,心烦意乱的怏怏地走出保卫科的大门。

李来喜闷闷不乐地回到工人村时已是华灯初上。回到家妻子玉凤正在厨房忙碌着晚饭,见李来喜无精打采的进来埋怨道:你跑那里去了?上夜班也不在家好好睡觉!

李来喜说,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妈过六十大寿为什么不在家多过几天陪陪她?儿子呢?

玉凤说,本来想在娘家多住几天的,可是心里又放心不下你,你下井那么辛苦!没人给你做饭吃怎么能行?小虎有点发烧,在里屋睡觉呢!

李来喜勉强笑笑说,我一个大男人有钱还能饿着咋得!说着起身进到里屋看着熟睡中的儿子,小虎脸色通红,李来喜用手贴在儿子的脸上试了试,感觉很热。出来问妻子,小虎好象烧的很厉害,给他吃药了没有?

玉凤说,刚吃过退烧片。

李来喜说,不行,就赶快去吊水。

玉凤说,等一会看看再说。

吃饭时,李来喜喊儿子起来吃饭,喊了几声儿子都没有醒,只好他们先吃。李来喜一边吃着饭一边对玉凤讲了下午他在保卫科的遭遇。玉凤听完后,立刻放下碗,站起身就要到矿里保卫科找他们评理去。被李来喜拦住了。李来喜说,人家又没有把咱怎么样,你找谁评理去。再说了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

玉凤十分气愤地说,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就不信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

李来喜清楚玉凤的犟脾气,和玉凤结婚时,娘曾经对他说过:你脾气弱,她脾气犟。这样好!两口子过日子,就的一强一弱。两口子都弱了不行!会受人欺负。都强了也不行!过不长久。

李来喜没结婚时,同事也给他介绍不少矿上的姑娘。见面时姑娘也很满意,可是一听说他是在井下挖煤的,家又在农村,就又不愿意了。当时矿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让机电工楼断腰,也不让采煤工召一召。后来,李来喜也心灰意冷了,他听了娘的话,在乡下老家找了一个。就是现在的老婆玉凤,她现在和矿上的女人一样美丽漂亮,还更贤惠更能体贴人。

吃过饭,李来喜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上班。妻子玉凤说,今天,我看你就别上了!白天又没有睡好觉。

李来喜说,我今天又不该歇班!

玉凤说,你不能明天去补个假?

李来喜说,区里规定不准补假!

玉凤说,那就旷个工也没啥?

李来喜说,旷工要扣钱的!

玉凤说,扣就扣呗!有啥大不了的呢?

李来喜说,那图啥呢?我好好的,又没病没泱的。

玉凤说,你今天不是没休息好吗?还有孩子还发着烧呢?

李来喜说,不行啊!现在矿上大干红五月,区里缺人手呢?

玉凤心疼地默默注视着丈夫,眼中闪着莹莹的泪光。

李来喜安慰妻子说,在家好好看着儿子!我没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李来喜告别妻子,走出家门。骑着自行车去矿山上班去了。

矿山的平安大道笔直又宽阔,从工人村直通矿山。两旁高大法国梧桐宽大的树叶将路灯的光线遮掩的斑驳陆离,上下班的人群匆忙擦肩而过,刚下班的矿工头发还湿漉漉的。偶尔一辆运煤的大卡车从身边呼啸而过。

远处的矿山灯火通明,主,副两个井架仿佛是两个巨人擎挚着天空。灯塔上的聚光灯将黑夜撕碎,把矿山照的通体透亮。它多么象百米井下的煤矿工人,燃烧了自己,照亮千家万户。矸子山由低到高一排灯光斜插夜空,犹如天上的街灯闪闪发亮。矿山一旁的塌陷湖被改造成水上公园,岸边奶白色的萤光灯倒映在水面上,湖面上微风吹过,波光鳞鳞。

喧嚣,沸腾的矿山在夜色中是多么的诱人,风井的抽风机发出的低吼声,矿山马达的轰鸣声,空气锤铿锵有节奏的敲打声,矸子山倾覆下来矸子的滚落声,内燃机车满载着原煤驶向远方的鸣笛声……所有的声音交汇在一起,鸣奏出一曲矿山独具特色的动人乐章。

李来喜赶到单位会议室,大家正在议论着顺子。有的说,顺子是销脏时被抓的。有的说,顺子骑着区长的摩托车正兜风呢!被保卫科的人发现,用警车追的顺子乱跑,最后,栽到沟里被抓住的……。

值班副区长拿着点名簿进来开班前会,大家才停止议论。值班的副区长刚开始点名,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值班副区长拿起电话:喂!对!我是,什么?噢!好的,行!值班副区长放下电话,对李来喜说,你爱人打电话让你回去,说是孩子发高烧被送进了医院。

李来喜说,即然送进了医院,有医生呢!我回去又有什么用呢?眼下正是大干红五月,正缺人手,我还是下井吧!

值班副区长继续点名,等点到耿大炮时。耿大炮站了起来说,别点我的名了,今天我不下了,我腰疼。

值班副区长嘿嘿笑着说,你为什么腰疼?坏事干多了吧!你耿大炮也好好向人家李来喜学习学习,孩子有病人家照样坚持上班。你在看看你!一上班就腰疼,到底怎么回事?

秦勇接过话说,他哪是腰疼,分明是想回家逮人!

耿大炮回头生气地说,你个小毛蛋,懂个屁!跟你叔我开什么玩笑?

秦勇说,你充什么大尾巴驴!你是谁叔?

耿大炮拉下脸说,我就是你叔!你能怎么样我?

秦勇也恼了说,怎么样你?我要揍人!

耿大炮说,你敢?

……

值班副区长见他们开玩笑开恼了便说,好啦,好啦!都不要吵了,咱们继续开班前会。

秦勇年轻一下子戳到了耿大炮的痛处,假如说的事情是真的,千万不能拿这件事开玩笑。如果是没有的事,无论你怎么开玩笑都可以。比如对方头上一根毛都没有,你千万不要骂他秃子。如果对方脸上很干净,你如果骂他麻子,他肯定不会生气。人都是这样!

耿大炮的老婆不能生育,所以耿大炮对他老婆不好,他整天在外面喝酒赌博,对老婆漠不关心。时间一长,他老婆在外有了相好的。耿大炮逮了几次没有抓到,一上夜班他心里就发毛。

值班副区长点完名,开始布置生产任务:在安全的情况下,你们队尽量多出煤。现在煤价一天一个价,天天往上涨。有劲你们使劲挖吧!挖出来那就是冰箱,彩电,摩托车……。这年头啥不要钱?没有钱,老婆的月经纸也买不来……。

值班副区长讲完,队长老刘开始具体分工,两人一拨,派了十拨人采煤。这时,耿大炮说,我的腰疼不能挖煤。老刘说,你跟那谁换换,让马胜利采煤,你干杂活。夜里你可不能偷懒,要是你躲那个车窝里睡觉,看我不朝蛋踢死你!

散了班前会,李来喜和采煤汉子们在更衣室换上窑衣,蹬上胶靴,带上胶壳帽。在灯房里领了矿灯和自救器,用灯带穿好,扎在腰间。然后,排队乘罐沉入八百米井下。

李来喜和工友们穿过灯火通明的井底车场,走在大巷里,那高低错落闪射矿灯光柱,仿佛是条涌动的星河。那咚咚的脚步的跫音在巷道里回响。那一辆辆运煤的矿车和往各个采区送原材料的矿车来回忙碌的穿梭着。

采煤汉子走过一千多米的大巷,爬上三百米的轨道上山,走下七百四十一节台阶,来到他们的采区。弯腰钻过采区低矮的轨道联巷,爬过四号联眼,进入工作面机巷。

机巷主要作用是出煤和进风的,铺满了皮带和链板机。李来喜在机巷里的家俱房领了两把铲子,一把手镐,和一个放水把,他用绳子捆好,往肩上一背,进入采煤工作面。

采煤工作面呈12度的斜坡,一棵棵瓦光噌亮液压单体支柱支撑着工作面。这个工作面顶板破碎,断层多,而且瓦斯大。不适合机械化采煤,只有人工炮采。

队长老刘先一步到工作面观察安全情况后,然后用粉笔在柱子划好茬,采煤汉子到了工作面找到自己分的煤茬,各就各位就可以了。

李来喜在工作面找到自己的煤茬,放下工具和伙计秦勇开始回柱。李来喜一边回着柱子一边对秦勇说,既然队长分派你跟我干,你可不能偷懒?这一段可就是咱俩的了。李来喜今天分了二十一棚,顶板条件还算可以,就是老塘里有一棵死腿子。

这棵死腿子耽误了他们一点时间,但是由于李来喜经验丰富,等别人回完柱子时,李来喜和秦勇也回完了柱子。李来喜和秦勇收拾好回出的木料,塘柴笆片和工具,他们拎着自己的窑衣,一起来到回风巷三岔门的料场,等待工作面的放炮。

等待放炮是采煤汉子最快乐的时光,因为一班当中这是他们唯一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采煤汉子们横七竖八的在芭片上或躺或坐地围在一起。他们聊天,聊社会,聊人生,当然聊的最多的还是离不开女人。他们说些黄段子,讲一些开心的荤笑话,相互之间开些粗鲁的玩笑。因为他们远离社会,远离人群,远离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但是他们并不寂寞,他们的烦恼,忧愁,困惑在这里统统可以发泄掉。他们可以嘴无遮拦毫无忌讳的大声说话,他们淋漓尽致直抒胸臆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们在这里才是一群真正的男子汉,因为他们是这个黑色王国的主人。

李来喜靠在巷道的帮上打着盹,秦勇在人群中最活跃,他缠着班里年龄最大老胡给他讲个笑话来听。老胡说,我会的笑话都将完了,再说我那些老掉牙的笑话谁还愿意听啊?

靠在一旁的马胜利对秦勇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听。秦勇说,好啊!马胜利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说从前有一对夫妻,男的是个瞎子,女的是个哑巴。这天中午俩口子正在吃饭,忽听村子里有人放鞭炮。男的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女的出去了一会便回来了,瞎子问:外面为什么放炮?哑巴脱掉自己的裤子,又把瞎子的裤子也脱掉,然后,腚对腚碰了一下。瞎子立刻明白了说,噢!原来是定亲。瞎子又问,谁家的小子定亲?哑巴用手拍了拍瞎子左边的头然后又摸了摸瞎子的小鸡鸡。瞎子立刻又明白了说,噢!是东头老贵家定亲。瞎子又问,老贵家的哪个孩子定亲?哑巴又用手摸了摸瞎子的两个球。瞎子又明白了说,噢!是老贵家的二蛋定亲。瞎子又问,女的是谁家的闺女?哑巴拿着男人的手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后有摸了摸自己的两个奶子。瞎子立刻就知道了说,噢!是后屯二奶奶家的……。

秦勇早已乐翻了天,捂着肚子在地上笑的乱打滚,大伙也个个乐的合不上嘴。李来喜也听的咧着嘴偷笑。

这时,从工作面“轰隆”一声传来炮响,稍后,一股浓烈炮烟夹裹着细小的煤尘弥漫过来。采煤汉子急忙用脖子上的毛巾捂住鼻子嘴,谁也没有出声。

等炮烟散去,秦勇立刻催促道,胜利,接着讲啊!

马胜利故意说,已经说完了,还讲啥?

秦勇说,哄谁呢?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快接着讲啊!

马胜利说,不能往下讲了。

秦勇问,为什么?

马胜利说,下面的太黄!你还是个童男子,怕你拿不住!把你讲淌了怪谁呀?

秦勇立刻跳起来说,好啊!你敢拿我开涮,看我怎么收拾你?秦勇说着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煤灰,越过一个人的身体,扑向马胜利,俩人扭打在一起,顿时回风巷里响起了一阵热闹的嘻笑打闹声……。

工作面的放炮并不顺利,刚开始放了几炮,由于放炮落下来的大煤,往外释放了大量的瓦斯。造成回风巷的瓦斯断电仪瓦斯超限,瓦斯超限机巷里所有动力电自动断电。机巷所有的运输机都停了下来。

队长老刘急的直跺着脚嘴里胡乱骂着,日谁个娘?什么破玩意,有事没事瞎叫个球?这不耽误生产吗?他奶奶的!——小叶,小叶!队长老刘从工作面下来嘴里不停的喊着电工小叶。

队长老刘刚下到机头,电工小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问,队长,什么事?

队长老刘说,打电话通知变电所送电了没有?

小叶说,通知了,送不上。可能是瓦斯电闭锁起了作用!

队长老刘用手刮去额头上的汗一摔说,你去把回风巷把瓦斯断电仪开关的电缆甩掉!

电工小叶说,我可不敢!那可是严重违章。

队长老刘猴急地说,我叫你咋干你就咋干!?出了事我顶着!

电工小叶反驳说,你顶着?你能顶的了吗?到时候还不是我的罪?我不干!

队长老刘一听这话,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咬着牙说,好!你小子不听指挥,上窑我就让区长把你的电工拿掉!让你去挖煤!

小叶说,电工拿掉去挖煤我也不听你违章指挥!电工小叶是煤炭技工学校毕业的学生,他在技工学校受过正规的培训,他在学校学的专业就是矿山机电,牌子硬,根子正,所以他根本不理队长老刘那一套,他在这个采煤队是唯一的技工学校毕业的学生。

队长老刘见电工小叶不听他的,气的骂了一句,日谁个娘?看完不成任务找谁?气哼哼地又返回工作面。到了工作面看见堵炮警戒的耿大炮歪在老塘里睡的正香,队长老刘上前一脚将耿大炮踢醒。

耿大炮穿着警戒的黄马夹睡意朦胧的站起来问,干啥?队长!

队长老刘说,你去回风巷去看住瓦斯探头,想尽一切办法别让它超限了!

耿大炮挠挠头说,瓦斯大了,我有什么办法不让它超限呢?

队长老刘骂道,你他娘的是猪脑袋啊?你不能拿衣服扇或给它浇点水!这还让我教你?

耿大炮说,一会儿我还的堵炮呢?

队长老刘说,一会儿我来堵!你今天一个班任务就是给我看住探头,不要让它超限就可以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快去吧!

耿大炮一听,今天不用干活,只看瓦斯探头,乐的屁颠屁颠地朝回风巷跑去。

队长老刘望着灯光一闪一闪消失的耿大炮心里盘算着:瓦斯超限耽误了半个多小时,如果接下来一切正常的话,到交接班时间完成任务还是不成问题的。上个月,要不是有两个班因为瓦斯超限耽误没有干掉窑,交给了下个队了。他李大牙怎么也拿不到第一,最可气的是李大牙还当着区长的面冷潮热讽地说,你刘民不是有本事的很吗?为什么月月挣个二游?毕竟年纪老了该退休喽!

队长老刘过了这个月就该退休了,他想在他退休前的最后一个月努把力,争取拿个第一,把流动红旗夺过来,也好光荣退休,为自己一辈子采煤的工作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耿大炮去了一会儿,果然瓦斯探头不超限了。工作面开始恢复了正常,刮板运输机超负荷的运转着,工作面又响起了隆隆的炮声,从机头落下的原煤瀑布般的哗哗地源源不断的滚落,欢腾的奔向溜煤小眼。

队长老刘望着放炮落下的大煤源源不断的被刮板运输机的运走,不由的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发出会心的微笑。隆隆的炮声伴随着铁与石的碰撞声,在队长老刘的耳朵里仿佛是一曲欢乐祥和的交响曲。

殊不知那些从煤里释放出来的大量的瓦斯,犹如一个个呲着狰狞獠牙的魔鬼正虎视眈

眈地盯着这些采煤汉子,张着血盆大口等待机会随时将他们吞噬。

瓦斯爆炸必须同时具备三个条件:一是瓦斯必须达到一定的浓度。二是必须有引爆它

火源,三是空气中的氧气必须符合它的爆炸的条件。现在已经这个工作面已经具备了其中的两个条件,遇有火源将会立刻发生爆炸。一场灾难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嘟嘟……一阵急促的哨声过后,从工作面传来放炮工的的喊声:炮放完了,炮放完了……。

李来喜和采煤汉子们挟着塘柴,芭片陆续进入工作面。李来喜从老塘的材料堆里拽出手镐,叉开双腿站在刮板运输机的两边观察煤壁,他先用镐把找掉顶板的散岩和活矸,然后又敲敲顶板,发现没有隐患,这才用手镐开始朝刮板运输机里耧煤。

李来喜边耧着大煤边回头对老塘里的秦勇说,准备好梁子马上开始挂。

秦勇说,我早准备好了!

李来喜的大煤还没有出到一半,这时拉着煤的刮板运输机停了下来。李来喜扔掉手里的工具,退回老塘,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秦勇坐在李来喜的身旁说,来喜,你说咱们井下要有女工该多好!

李来喜说,听老工人讲过,以前文化大革命那会夺煤大战确实有女工下井采煤的。

秦勇问,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啊?

李来喜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秦勇一脸陶醉的说,现在要有女工下井和我们一起挖煤多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李来喜说,美死你个卖尿罐子的!?尽想好事!

秦勇说,我不让她们干活,能在一旁看着,咱也有使不完的劲啊……

都下来!每人带把铲子,到机巷里来。这时下面机头传话上来:机巷链条断了。

李来喜拿着铲子随着众人来到机巷,机巷的第二部刮板运输机链条断了,车里面堆了好多的煤。队长老刘在厉声训斥开车的杂工小卞:你肯定开着车又睡着了?

小卞耷啦着脑袋委屈的小声辩解说,我没有睡觉,是煤量太大。

队长老刘根本不听小卞的解释仍恨恨地骂道,要不是看在你舅张区长的面子,老子早一脚将你踢滚蛋了。你说你有什么用,简直就是一头猪!这有什么难的?我在机头扔快馍,畜牲都能开好链板机——你还站在这里干啥?等我请你喝酒是吗?说着朝小卞屁股上踢了一脚吼道,还不快拿铲子攉车里的煤!

一会儿,工作面的采煤工陆续到齐后。队长老刘吼着采煤汉子抓紧时间把车里的`煤攉出来,二十几个采煤汉子七手八脚开始朝外攉车里的煤。工夫不大,车里的煤攉干净了。

电工小叶找来链条和马蹄环开始动手接链条,他一边接着链条一边嘴里还哼着小曲:下井哪个不唱曲,就要烧了电动机……。

队长老刘急的火烧火燎的照小叶的屁股上就是一脚,骂道,日谁个娘的?快闭上你的臭嘴!今天的窑要是干不掉,上窑看我怎么治你!?

队长老刘抱着开关按钮小心地点着火,电工小叶将链条接上,按上刮板,拧紧锣丝,问题处理好了。可是刮板运输机就是开不起来,四十千瓦的电动机憋得呜呜直叫,就是不转圈,怎么试都无济于事,急的队长老刘满脸是汗嘴里乱骂一气。

这时,李来喜走到队长老刘的身边说,可能是回头煤塞住了链板机。

李来喜一句话提醒了队长老刘,这是个很常识的问题,可能是刚才他一急急昏了头。队长老刘对着众人急红眼似得吼道:日谁个娘?都还楞着干啥?快掏回头煤!

果然大伙从车底下掏出不少的回头煤,刮板运输机这才慢慢转了起来。队长老刘拍了拍李来喜的肩膀夸道,行啊,你小子!等我退休了,我向区长推荐你来当队长!

李来喜说,我哪是当队长的料,我不行,干不了!

队长老刘嘿嘿笑着说,你小子尽给我谦虚!

李来喜窘的退到一边,他可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队长老刘站到齿轮箱上对大家声嘶力竭的喊道:大家听着,干活时都给我加把劲,咱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一会儿,机巷里的杂工统统都到工作面帮着出煤。如果今天把这栋窑干掉,上窑我请弟兄们到饭店里喝酒!话又说回来,谁要是耽误了,看我上了窑怎么治他,都快干活去吧!

采煤汉子散去,各自回到工作面自己的煤茬。工作面二十几个采煤汉子一字排开,有的挂梁子,有的忙着出煤。高低错落的矿灯光柱一闪一闪的,仿佛是黑暗中飘忽不定的精灵。采煤汉子挥起粗壮的有力的臂膀,手中的铲子上下翻飞。小山一样乌黑发亮的大煤被攉到刮板运输机里运走。采煤汉子挥洒着汗水,有的干脆甩掉上衣,光着膀子大干。他们的汗水顺着皮肤流下来洇湿了裤子,裸露着凸凹的肌肉象涂了一层古铜色的油彩。

李来喜带着秦勇正在挂着梁子,队长老刘走过来对李来喜说,你们怎么还在挂梁子?

李来喜说,不把梁子挂齐,万一冒顶了咋办?

队长老刘说,没事!你看不见顶板光滑的象俱乐部的天花板一样啊!?你们俩抓紧时间先出大煤,等煤出完,剩下的活就好干了,万一哪里再影响也不怕了。队长老刘说完继续往上顺着工作面巡视别的煤茬去了。

李来喜带着秦勇开始集中力量出煤,李来喜一条腿跪在地上一条腿斜伸出去。两手紧紧攥住铁铲用力将煤划啦到刮板运输机里,这样攉煤是最快捷最有效的一种方法。只是需要多付出一些力气,铲子插在煤堆里,一划啦就是一条深沟。动作优美,姿势难看了些!

汗顺着李来喜的的脸颊流了下来,将脸上的煤灰冲刷的一道道的,汗流进眼窝蛰的眼生疼,李来喜用手掌一抹,脸顿时好看了,宛如戏台上唱戏的大花脸。

秦勇用肚子顶着铲子双手抓住铲子把象一辆小推土机似得将煤推到刮板运输机里,赤luo的上身冒着腾腾地热气。

一会儿,大煤出的差不多了。突然,李来喜听到一阵轻微的吱吱声。李来喜抬起头,发现煤帮出现了切顶线,顶板的一块大矸子已经离层即将脱落,在下面攉煤的秦勇只顾低头攉煤,没有注意到危险即将发生。

快闪开!李来喜大喝一声,冲过去,把秦勇推到一边。冒落的大矸子在李来喜的腰部刮了一下,撕开一道很深的血口子,殷红的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秦勇脸色错颚地从惊吓中清醒过了来,立刻从老塘里拿来褂子说,李师傅!来我给你包一下。

李来喜吼道:少罗嗦!快准备好梁子。

李来喜在煤壁快速掏好梁窝,秦勇急忙递过梁子,李来喜接过梁子熟练地铰接好顶梁,插上铁销。然后均匀地过好塘材,芭片……。等梁子挂齐后,李来喜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如果不及时挂上梁子,护住顶板,切断线下来麻烦就大了!

秦勇看着李来喜的裤腰被血水浸湿了一大片,秦勇鼻子一酸,他感激的泪水象断了线的珍珠落了下来,哽咽地说,李师傅!我扶你去上窑吧!到井口保健站处里一下吧?

李来喜说,没有事,离心脏远着呢!死不了!咱们赶快抓紧时间将这点剩下的煤出完,万一咱们耽误了抵车,队长又要骂我们了。李来喜的话音刚落,队长老刘从机尾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日谁个娘?我在机尾就听见你们俩叽叽喳喳的——吵个球?又想磨洋工是吗?

队长!李师傅出工伤了!秦勇抢着说道,他是为了救我才出的工伤!

队长老刘弯腰一看李来喜的伤口,火立刻冒了上来,骂道:日谁个娘?你狗日的不要命了,伤的这么厉害还不赶快给我滚上窑!

李来喜说,我上窑了,我的活谁来干?

队长老刘说,这你就不要操心了,你一会儿从风巷走时顺便把耿大炮给我喊下来,这

小子睡了一个班也该睡醒了!

李来喜顺着工作面走到上回风巷,老远的就听见一阵悉悉啐啐的声音。他用矿灯一照,看见耿大炮在黑暗中摸索什么?

李来喜问,大炮,你在干什么?

耿大炮说,我的灯瞎了,你来的正好,给我照照。

李来喜说,队长让你下去呢!

耿大炮说,我知道了,哎!你干啥去?

李来喜说,我的腰被矸子刮烂了,队长让我上窑!

耿大炮说,让我看看。耿大炮看了后咂着嘴说,乖乖!这么深的一道口子!你赶快走吧!本来我打算让你帮我照一下,我找个小竹棍。我口袋里有个灯泡,我把矿灯打开换个灯泡就可以了。没想到你伤的这么重!你赶快走吧!

李来喜说,咱们工作面瓦斯大,你可要注意点!

耿大说,我知道瓦斯大,不过被我治的不大了。

李来喜问,你是怎么治的?

耿大炮说,你看瓦斯探头!

李来喜用矿灯一照看见瓦斯探头被耿大炮用塑料袋套住,下面用细炮线扎死。进不了气瓦斯探头当然响不了啦!李来喜说,你这可是严重违章!

耿大炮说,在井下不违章,根本就没法出煤。不出煤,咱们都喝西北风去!

李来喜说,你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耿大炮满不在乎的说,没事,你快走吧!一会儿我修好矿灯我就到工作面去。

矿灯的每颗锣丝都是特制的,一般情况下没有专用工具是打不开的。就是为了防止有的矿工在井下随便私自拆卸矿灯,可是由于有的矿工安全意识不强,干部管理不到位。在井下有的矿工就是矿灯没有坏,他也出于好奇,用小竹棍拧开锣丝,经常私自拆卸矿灯。

李来喜说,我走啦!你换灯泡看不见能行吗?

耿大炮骄傲的说,我闭上眼睛也能换上,没事!你快走吧!

李来喜的腰疼的厉害,于是对耿大炮说了声,我走了。调头走了。

李来喜走出采区,刚进入大巷。突然他听到身后“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强大地冲击波的热浪袭了过来,冲击波的气浪所过之处棚倒巷道塌,“劈哩啪啦”的到处是飞出去的石块,木料撞击到巷道帮发出的声音。

李来喜感觉后脑勺象是被人夯了一棍,脖子也象是被人掐住一样,想喊,还没有喊出来,蹼的一下栽倒在地,立刻失去了知觉……。

李来喜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缠满了绷带,周围站了好多的人,有矿工会的领导也有自己的亲属。门外有救护车凄厉的鸣笛声,走廊里有嘈杂的脚步声,有急促而简单的对话声,空气中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紧张而又忙乱……。

儿子小虎见爸爸醒来,高兴的拽着妈妈的手兴奋的说,妈妈!快看,爸爸醒啦!妻子玉凤满脸泪水的露出一丝笑容。各位领导也都长舒了一口气。

李来喜显然失去了记忆问,我怎么会躺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李来喜只记的腰被刮伤了,简单包一下就可以了,何必大惊小怪的要住院。李来喜挣扎着下床,被众人劝住。李来喜说,我这点伤不需要住院,我要回家。

工会领导说,李来喜同志!请你情绪不要激动,你需要在医院安心养几天伤!伤好以后就可以回家了。

李来喜问妻子,外面为什么这么的乱?到底出了什么事?

妻子没有回答,而是将头扭到一边悄悄的抹着泪。

李来喜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他心头立刻笼罩一层不祥的阴影。慢慢的李来喜回想起了什么?他心情沉重地问,是发生瓦斯爆炸了吗?众人都没有出声,却都在默默的掉泪。继尔李来喜又摇摇头喃喃自语地说,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们快告诉我?然后李来喜声嘶力竭的大声吼着:你们快告诉我啊!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不可能是瓦斯爆炸!井下还有我二十几个弟兄在干活啊!……。

吼完李来喜伏在床头“呜……呜”的嚎啕大哭起来……。

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有人在网上看到这样一条新闻:据本报新闻记者刚刚传回来的消息,2005年5月8日零晨5时22分,江北省绘河市的洪庄煤矿发生一起特大瓦斯爆炸事故。据有关人士透露,井下有一百二十三人下落不明。当地政府和有关部门正在组织力量进行全力抢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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