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面准备放炮,我回完拄子和工友们在上回风巷三岔门的料场躲炮。采煤汉子或坐或躺的在材料堆上休息,我们相互开着粗鲁的玩笑,说着荤段子。这是我们采煤工一班当中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唯一聚在一起说笑的宝贵时间。
青工李矿笑着对我说:“大头,给我们说个笑话吧!”
我说:“还是让老黄说个笑话来听,姜还是老的辣嘛!“
老黄咧着嘴嘿嘿笑着说:“我的笑话都讲完了,没有好听的了。”
李矿也跟着付合说:“他会的都是一些老掉牙的笑话,你给我们讲段新鲜的,行吗?”
我干咳了几下,清了清嗓子说:“好吧!我给你们讲一个。”
从前,有一对夫妻,男人是个瞎子,女人是个哑巴。一天,夫妻俩听见外面放鞭炮。男人对女人说:你到外面看看为什么放鞭炮?女人就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女人回来了。男人问女人:外面为啥放鞭炮?女人把男人的裤子脱掉,又把自己的裤子也脱掉,然后屁股对屁股碰了一下。男人“哦”了一声,立刻明白了说:原来是定亲!
男人又问:谁家的孩子定亲?
女人用手一把抓住男人的小弟弟向东拽了拽。
男人“哦”了一声,立刻明白了说:原来是东头老贵家的孩子定亲!
男人又问:老贵家的哪个儿子定亲?
女人用手抓住男人的两个球揉里揉。
男人“哦”了一声,立刻明白了说:原来是老贵家的二蛋定亲!
男人又问:知道女方是谁家的闺女吗?
女人拿着男人的手,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又摸了摸她的双乳。
男人“哦”了一声,立刻明白了说:原来是后屯二奶奶家的闺女!
男人又问:二奶奶家哪个闺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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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工作面“轰隆”一声炮响,紧接着一股刺鼻炮烟夹裹着许多细小的煤尘弥漫过来。我们赶紧用脖子上的毛巾捂住口鼻,都住了声。工作面的炮一声接着一声的响。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从工作面传来放炮员的喊声:炮放完了!炮放完了-----------。
李矿缠着我说:大头,你把笑话讲完!我笑着故意逗他说:“你还没有结婚,把你讲的射了怪谁啊?这时队长葛金牙在工作面吼骂着:日谁个娘!炮放完了,你们不知道赶快干活!在后面磨叽个熊?
我拎了捆芭片,猫着腰跟着采煤汉子们走过低矮的风巷进入工作面。我来到自己的煤茬,放下芭片,从老塘里抽出手镐。用镐把找掉散岩和碎矸,又敲了敲顶板,这才进入煤帮,开始掏梁窝。我边掏梁窝边对我的伙计大牙说:准备好梁!大牙说:早准备好了!
我掏好梁窝,大牙快速递来梁子,我接过梁子挂上,大牙用铁销插紧。等挂上两个梁子后,我仰着脸均匀的过着塘柴芭片,突然一个鸡蛋的矸子砸在我的眉骨上,我感觉眉头一热,一股殷红的鲜血缓缓的流了下来。大牙慌忙跑进煤帮,他捧着我的脸一看夸张的唏嘘道:乖乖!好大的一条口子!你快找队长说一声,上窑吧!------------------------。
我走到机巷,看见队长葛金牙正在和电工小叶在激烈的争吵着。我对葛金牙说:队长!我的脸被砸烂了,我上窑了。葛金牙回身对我说:让我看看你的伤。葛金牙看了之后撇了撇嘴不屑地说:烂的还没有个蚂蚱b大!上什么窑?葛金牙有回头对小叶说:你到底去不去弄?小叶很果断地说:违章的事情我坚决不干!葛金牙气的直哆嗦:好-----你不干!---上窑我就让区长把你的电工拿掉,让你去挖煤!
葛金牙转身楼着我对我说:你去风巷把瓦斯探头看住,我不问你用什么办法?只要别让它叫唤就可以了。我说:那可是严重违章!葛金牙嘿嘿笑着说:没有关系的!出了事,我抗着!我半信半疑的问:这可是你说的啊!出了事情算你的!葛金牙拍着胸脯说:当然算我的!我不管你是用泥堵?还是用水浇?只要不要让它叫就可以了,你一个班就算完成任务了!快去吧。
我跑到上回风巷,拣了个工人吃班中餐扔的塑料袋,将瓦斯探头套住,然后又用一节细炮线把它捆住。探头果然不叫了,工作面的刮板运输机再也不掉电了。我躺在瓦斯探头下呼呼的大睡起来。
这时,干部检查的来了,他们发现瓦斯探头被套住,立刻就知道是我干的,其中一个干部严肃的对我说:上窑等待处理-------。
等检查的走了之后,我急忙跑到机巷找到队长葛金牙慌张的对他说:队长!坏了。葛金牙慢条斯理的问:什么坏了?你慢点说。我仍然语无论次的说:坏了,我被检查的逮到啦!
葛金牙喝凉水装晕地说:你干啥?被检查的逮住了?
我这时又急又怕,额头的大汗顺着脸颊“啪哒,啪哒”直往下落。你------不是你让我看住瓦斯探头的吗?我紧张的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葛金牙轻松的说:我让你看住瓦斯探头错了吗?
你-----不是你让我别让它叫唤的吗?不是你说的出了事你抗着的吗?你难道又都忘了吗?我可怜兮兮的提醒他说。
葛金牙立刻笑了,对我笑眯眯地说:我说过吗?谁做证明?
我面对这个前面说话,后面摆手的人,肺都快要气炸了。我用颤抖的手指着葛金牙怒不可遏的说:你不讲道理!我上窑找区长评理去!
葛金牙说:你想找谁你就找谁去!
我上窑洗好澡,爬到生产楼的三楼,走到区长的办公室。区长见我进来,他一脸严肃的说: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打电话找你呢?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啊?敢把瓦斯探头套住!你不想活了?万一瓦斯发生了爆炸,要死多少人啊?
不是我,我解释说:是葛队长让我弄的!
你他娘的放屁!葛金牙这时从外面进来骂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弄的?你狗日的可别乱说啊!我调头对区长说:区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就是他让我弄的啊!区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气的问:你说他让你弄的!有证明人没有?我顿时傻了眼,我摇摇头。
区长满脸凝重的说:这事情麻烦大了,看样子谁也救不了你,你肯定要被开除!
什么?开除-----!我失声喃喃的自语道。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人仿佛坠入万丈深渊。我要是被开除了,我老婆孩子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看样子只有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我“扑嗵”一下子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区长的双腿哭着哀求着:区长!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要被开除了,我老婆孩子都的饿死!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死人吧------。
区长轻轻的把我拉起来,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的情况我可以向矿上反映,行不行我也没有把握!你可千万要有个心里准备!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老婆见我回来,高兴的对我说:今天我烧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我没有吱声,面无表情的在小板凳上坐下,双手抱着低垂的头,不住的叹气!唉!唉!--------。老婆这才发现我不对劲,走到我的身边关切的问:孩子他爹,咋得啦?我仍然没有出声,老婆使劲捧起我的脸,我的脸早已泪流满面。老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的也跟着失声痛哭起来!她边哭边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告诉我!你怎么啦?哑巴了吗?你快说话啊!
我“哇”的一声失声痛哭着说:我们都快要死了——我被开除了!
老婆泪水涟涟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啊?能被开除?
我边哭边把在井下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对她说了一遍。老婆安慰我说:明天我到矿上去找你们区长!不行,我直接找矿长------。
第二天一大早,老婆就去了矿里。我在家里象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心急如焚的等待老婆的归来。中午老婆回来了,她仍然满脸阴云。老婆对我说:区长矿长我都找了,他们说开除你是最便宜你的了!如果瓦斯发生了爆炸把你剥了都是轻的--------。
天哪!我彻底绝望了。我紧紧抱住老婆相拥而泣,我们今后怎么办?我边哭边低诉着:都怪我没有脑子,别人把我卖了,我还高兴的替人数钱呢-------。
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女人坚强,老婆推开我说:光哭不是办法!我们在一齐开动脑筋想想办法吧!我仍然低泣着说:有什么办法?咱又没钱又没人!苦命的老百姓一个!活该死啦------。老婆“啪”的打了我一个巴掌呵斥道:别哭了!哭死也没有用——你不是有个姨夫在市里当官吗?我擤了一把鼻涕捏在手中,然后使劲一甩,啪地砸在墙上呜咽地说:他早就退休啦!老婆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找他了,虽然退休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给你准备些礼物,你下午就去市里找你姨夫,趁对你的处理文件还没有下来。
老姨和姨夫见到我非常的高兴,老姨还埋怨我说:你这孩子!来!来来!就是了,还带东西干吗?家里什么也不缺!我笑着说:好久没有来看望您和姨夫了,怎么能空着手来!老姨拽着我的手我们坐在沙发上唠起了家常。姨夫还给我到了杯水放在茶几上。我没有心思和老姨再叙家常,扭捏了几次终于把话对姨夫开了口:姨夫,你认识我们矿上的领导不?姨夫说:你又遇到什么困难了?我就把我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姨夫说了。姨夫听了之后说:孩子!你不知道,我现在退休了,找谁也不好使,现在是人走茶凉啊!我一听,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老姨见我哭,她也边跟着流泪边埋怨着老头子:你就不能舍着你的老脸给俺娘家外甥求个情啊!?姨夫很为难的说: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干部很难说话的,我要没有退休或许好办!现在的社会人情很薄的,都是转脸不认人!-------唉!
咦!表哥几时来的?表妹和她先生一进门便和我打招呼。我忧郁的说:我来有一会儿了。表妹发现我们三人的表情都不大好于是问:你们都怎么了?仿佛谁欠你们的多少钱没有还似的!老姨把我的事情给表妹一说,表妹还没有开口。表妹夫说:我还以为什么样的大事情呢?表妹夫大大咧咧走到我的跟前说:你只要不是杀了人我没有办法救你!其余的都是小菜一碟——你是那个单位的?表妹说:表哥是矿务局的!你有熟人不?表妹夫说:我没有,但是我有一个反贪局的朋友认识你们副局长!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咱给你同学卖点礼物送去吧!
表妹夫摇摇手说:不用花钱,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就可以了!说完他到院子里打电话去了。我问老姨妹夫在哪里上班?老姨说:他在公安局的交警队。
一会儿,妹夫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笑着对我说:没有事了,一切摆平了。走!咱们今天去城里最好的饭店给你压惊-------。
我回到矿上继续上班,队长葛金牙一见到我将我拉到一边说:为了保住你不被开除!我在区长面前极力保你!我为了你我还冒死找了矿长替你求情:说你人老实,能干!你看我的嘴都磨出了水泡!你哪天得请我喝酒喔--------
我心里恨恨的骂道:请你和屎还差不多!你差点让老子家破人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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