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
黑漆漆的大铁门
刷着一行眩目的白色字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门两旁站着两个荷枪实弹肃穆威严的武警哨兵。
叔!咱们回吧?我回头对身后押解我的警察说,俺下次不敢了!
你给我进去吧!其中一个押解我的警察朝我屁股就是一脚,将俺踹进警戒线。
俺被他踹的有些猝不及防,跌跌撞撞的向前踉跄了两步,“扑通”一声趴倒在地,就是那种狗吃屎的抢扑。
手里拎的物品滚落到地上,刷牙缸子和洗脸盆落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令人心惊肉跳。
俺爬起来回头刚想埋怨踹俺的警察,谁知道俺还没有立稳。又被两个武警踢了出来。
本来俺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早就吓的魂不附体,结果又被他们这样来回一踹,俺就更胆战心惊了。
这时,旁边的管教干部开了口,你还没有喊,报告!就想进去,你的心太急了吧!呵呵!他竟然笑着说。
自打俺犯事以来和警察接触还是第一次看到笑脸,俺的心里顿时感觉温暖些。
报告!俺喊了一声。
进来!其中一个哨兵回答说。
俺俯身拣起地上零落的物品。管教搂着俺从大门走了进去。路上,这个年龄有些老的管教对俺说,对于你们这些犯了罪的青少年,政府并不是将你们一棒子打死,而是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的,只要你老老实实,听政府的话,还一样会有前途的,知道吗?
他把俺领到值班室,开始对俺登记。
姓名?
贾积极。
年龄?
18.
犯的什么罪?
在井下偷剥电缆。
-----------。
俺怎么想起去偷剥井下电缆呢?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俺。前些日子,井下检修,巷道里到处堆的都是旧电缆。再说检修不生产,俺在井下闲的没有事情做,就想起来剥些铜,拿到地面换些钱,卖几包高档香烟抽抽。俺抱着侥幸的心里,就在一个废弃的巷道里剥了有10斤的铜。都怪俺太大意,太心渴。俺一下子将10斤铜揣在怀里,走到大门时,值班的门卫将俺逮住。门卫调侃俺说,远远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孕妇呢?挺着个大肚子!---------。
好啦!登记完毕!老管教说,你现在把你的违禁物品全部掏出来。
俺没有违禁物品?俺说。
老管教笑笑没有说话,走过来开始搜俺的身。
你怎么可以把俺的钱搜走?俺问。这也是违禁物品?
老管教笑笑没有说话,继续搜着。
那是俺的香烟和火机?
怎么钥匙也是违禁物品?
你抽走俺的皮带干吗?
老管教将俺东西都撂在办公桌上,最后他拍了拍手说,你自己把鞋带解掉可以吗?鞋带就不用我帮你解了吧!
我老实的解掉鞋带,扔到地上。然后我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拎着我的日用品跟着老管教穿过一段幽深的走廊,拐个弯,进入监舍区。
你进这个号吧,就它人少些。
我站在管教的身后看见黑色的铁门上印了个硕大的9字。
老管教用钥匙打开门,身子往旁边一闪,头一歪,示意思我进去。我拎着东西侧身挤了进去。老管教“砰”的一声关上门,锁好,哼着小曲走了。
号房内,铺板上靠墙一溜排的坐着8个光头,一张张凶神恶煞的面孔瞪着狰狞目光凶狠得盯着俺。
俺的嗓子发干,心“突突”剧烈的跳着,浑身直抖。俺壮着胆子放下行李,然后双手抱拳说,各位老大!兄弟晚来一步,请原谅!兄弟俺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有不到之处,敬请各位老大指点。说完俺在铺板上坐下。
俺以为这样就完事了,谁知俺还没有喘匀气,就被他们包了饺子。俺不知道是从什么方向飞过来一床被子,猛然将俺罩住。紧接着就是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俺的头上,胸口在受到一番重创之后。被子被拉开。
俺耷拉着脑袋,心里一阵阵的抽搐,人感觉仿佛一下子坠落到地狱。
抬起头来!新马!一个很恐怖的声音传了过来。
俺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现实。
升堂!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彪形大汉吼了一句。他可能就是号头。
威------武-----。下面的篓罗也跟着低吼起来。
姓甚名谁?快快报上名来!刀疤脸问。
贾积极。
为什么进来的?刀疤脸问道。
盗窃井下电缆。俺小声回答道。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有听清楚!刀疤脸朝我面前挪了挪。
盗窃井下电缆。俺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啪”的一声,俺的左脸重重挨了一耳光。
刀疤脸很生气地问:为什么要偷?是家里穷的接不开锅了,还是穷的衣不裹体啊?
俺摇摇头说,不是。
“啪”的又是一声,俺的右脸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俺的整个脸火辣辣的疼。
刀疤脸摇摇头喃喃自语说,我是真搞不懂!不愁吃不愁喝的为什么还要偷呢?
后来俺才知道,这个号头刀疤脸也是犯的盗窃罪,他家里也不是穷的接不开锅才去偷的。这里关的大部分都是青少年,而且90%的都是侵财犯罪。刀疤脸刚被逮扑的时候,审讯他的警察问他,犯了什么罪?他说他只是从人家树上偷了根绳。警察都被气笑了,警察又问,你就偷了根绳子,人家就把你扭送到我们公安机关吗?刀疤脸说,谁知道绳子后面还栓了一头大牛,大牛的后面还跟了头小牛。
贾积极,以后出去千万不能在偷了哈!刀疤脸语气缓和了许多。
“恩”俺点点头恩了声。
刀疤脸退回原位,对身旁的一个肿眼泡说,龙眼,给朋友冲杯速溶咖啡喝。
龙眼挺着一身泡泡肉很笨拙地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水池旁,拿了个刷牙的茶缸,往里面到了一些洗衣粉,然后又从水笼头里接了些自来水,用手指在里面搅了几下,大大咧咧的走到俺跟前笑嘻嘻的说,朋友!来喝杯“咖啡”!
俺对着龙眼恐惧的摇着手,不----不----我不----喝---。
龙眼仍然笑眯眯的看着俺说,喝吧!喝了就不结巴啦!
俺偷偷地望铺板上扫了一眼,发现他们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俺。俺知道我如果不喝,肯定又会招来一顿暴打,打过之后还得喝。
俺哆哆嗦嗦接过龙眼手里的“咖啡”,眼睛一闭,心一横。仰起头一口气喝完缸里的“咖啡”。
龙眼亲切的拍了拍俺的肩膀说,这是大家的心意!哪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俺对龙眼摇摇手,刚想说声谢谢-------。肚子里就象奔腾,咆哮的山洪爆发一样冲出俺的口腔,射出的水柱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喷到龙眼的身上。
龙眼挥拳想打,被号头刀疤脸制止,不许打人!龙眼!现在讲究和谐社会,文明做人,知道吗?
龙眼恼的直骂,奶奶的!真他娘的倒霉——看老子怎么玩你!
龙眼在水池边用毛巾擦去身上的污渍,顺手拿了根筷子过来。
你小子站起来开飞机!龙眼对俺说。
怎么开飞机?俺一头雾水地问。
这样,龙眼把筷子用鼻子顶在墙上说,我给你做个示范动作。然后他将两只胳膊岔开,一条腿往后翘起。
龙眼做完示范动作把筷子递给俺,并警告我说,如果筷子掉一次就打你一次,听明白了吗?
知道了。
各位旅客!欢迎你乘坐我们公司的波音747特快飞机,请你系好安全带,现在飞机就要起飞了------。龙眼扭捏着娘娘腔模仿着。起飞!
呜---呜呜。俺驾驶着飞机冲向蓝天。
飞机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之后,地面指挥塔开始和俺联系。
龙眼问,现在飞机飞到什么位置?
徐州。俺回答道。
继续飞!
明白。
又飞到哪里了?
孟沟矿。
靠!你怎么飞回你家了?
飞机请求加油!
不行,继续飞!朝国外飞!
飞到哪里了?
美国。
现在飞机在哪里?
英国。
继续飞。
明白。
呜----呜呜。我努力的飞着。可是我的那条支撑地的腿早已抖的如筛糠了,两只胳膊又酸有痛,我实在是支持不住了。
飞机燃油已尽,请求降落!
不行!继续飞。
一架已经疲惫的飞机在蓝天上吃力的飞翔着,最后由于燃油已尽,坠落下来。俺像一滩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起来!继续飞。龙眼朝俺胸口就是一脚。跺的俺喘不过气来,俺心里说,你们打吧!打死俺也不能飞了。
龙眼还想继续打俺,被号头刀疤脸呵住了。
号头刀疤脸说,算了,就玩到这里吧!退堂!
退堂后,刀疤脸把俺叫到一旁对俺说:积极老弟!别生气啊!每个人进来都的过堂的,我刚来的时候比你还掺!
俺通情达理地向他摆摆说,没有什么?可以理解!关的时间久了不就是想找个乐吗!
后来俺在号里的墙上留下一首打油诗:
新马一进门
围上一群人
先问何事进
最后在加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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