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如心似水,三十六天的爱寒空

发表于-2008年06月07日 晚上10:12评论-1条

原本该逝去的亡者,因为三十六只傀儡虫和独门秘术,硬是和阎王多讨了三十六天的阳寿…我从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是…当人知道了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三十六天的时候,总会希望自己能留下些什么,我决定开始这么写著… 

第一夜 

我的身体有好一阵子没有活动,问婆婆确切的日子,她说是有百日了,是吗?原来有百日了…自从锁妖塔摇晃、崩塌後,印象就模糊了,依稀只记得自己紧紧的抱著李大哥和灵儿妹子…暖暖的感觉,後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能活过来真是一件好事吗?婆婆告诉我,我只能活三十六天…如果只有这些时日,又为何要让我活过来?婆婆抱著正在酣睡的小娃娃,久久不语…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但婆婆却好像很累的样子,算了…再说吧… 

第二夜 

抱著小娃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宝宝的名儿叫忆如,听婆婆说这名儿是灵儿妹子取的,是为了回忆我吗?忆如是个很可爱的娃娃,有著红扑扑的脸儿,水灵的大眼像极了灵儿妹子,但是却藏了股瞒不住淘气,就像那呆瓜小贼…李大哥…你好吗?会念著我吗?就如同这孩儿的名… 

其实我是很想去的,听婆婆说黑苗和白苗打起来了,大理城一片混乱,灵山虽然离大理有段距离,但今个儿在林中闲逛时,仍遇到三四个黑苗士兵,为了婆婆和忆如我还是决定留下 

…也许我不是为了婆婆和忆如,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见到李大哥和灵儿妹子在一起…可是,我真希望自己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这般令人自我厌恶的矛盾… 

第三夜 

今个儿突发奇想抱著小忆如攀上了灵山上最高的一棵巨木,眺著远方的大理。忽地,五道色光从大理窜了出来,直奔天际,接著光芒四射…·那是我不曾见过的奇景,让我有些愕然,小忆如也瞧见了,两只小手不安份的对空舞动,似乎相当的兴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李大哥…是你和灵儿妹子吗? 

在闪光之後,雷声倏地从天而降,豆大般的雨滴伴随雷声而来,婆婆说这雨已经盼了要好些年,如今总算是下了… 

战争就要结束了,我想你们就快回来了吧? 

第四夜 

令人觉得不安的一天,一切都觉得不对劲,一种不祥的预感突如其来,婆婆和小忆如似乎也察觉到些什么,但是没有人愿意说些什么,只有小忆如无故啼哭不休,婆婆则是垂著头一脸沉重。 

窗外传来一阵鸟鸣,我不曾听过这般扣人心弦的声音,如此的哀伤…如此的悲戚…婆婆说,那是神木林金翅凤凰的鸣声,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凤凰好像为了吊唁谁而在哭泣… 

听著忆如的哭声和凤凰的低鸣,我很不安啊…李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了?你和灵儿妹子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第五夜 

不安的感觉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逝,那股沉重的感觉依然压在我的心坎,但是没有任何人能为我解答,几度想就这么飞奔到大理去,婆婆硬是把我给拉住了,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夜的过去了,我从来不知道时间走得如此的迅速,像手心捧著的水,仅管想尽任何方法把它留住,它还是从指缝渗了出来,我的时间…我的生命… 

风有些寒了,待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窗外飘著细雪,如同银白色的柳絮满天飞舞,云南的苗疆居然下起了飞雪,在这个时候?婆婆说那是水灵珠的雪妖空中在旋舞,所以下雪了。但是…不对啊…会使用灵珠的不是只有灵儿妹子吗?为何要降雪呢?婆婆说那是雪妖自我本身的意愿,白雪是她的眼泪…那她是为谁哭泣呢?婆婆又沉默了… 

第六夜 

今晨起床时窗外已经是一片银白,这般情景对这里来说其实算是罕见的,毕竟连雨都有十多年没下了,更何况是雪呢? 我再度带著小忆如在灵山的神木林里闲晃,想去看看婆婆说的金翅凤凰,不过带著小娃娃又加上堆枝干上的积雪,身手不太好施展还是决定作罢,但还是在林子里转了几圈…凤凰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了?我抬头试图找寻,但…除了漫天的飞雪,我什么也看不到…凤凰是不是飞去找灵儿妹子了?苍天啊…羽凤啊…如果真你们的有灵,请让我的声音传到他们的心里,让忆如的爹娘快些回来,她正在盼著他们啊… 

我在等著你们,一直在这里候著··· 

第七夜 

李大哥回来了…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灵儿妹子走了…连同李大哥的心… 

我想我永远忘不了李大哥他紧抱着我,悲伤地哭诉着灵儿妹子的死,责怪自己的无能,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我盼的人回来了,但他的心却失落在遥不可及的地方,他的双手好冷…我能做的只是让他宣泄自己所压抑的情绪,我只能这么做…原本一堆想说想做的,在他这般的情绪下,我什么也不能做… 

女娲的天命,黑白苗的恩怨…我完全都不了解,也不想知道,我只想问问灵儿妹子,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丢下一个原本就要得到幸福?为了苍生…为了苗民…身为女娲后裔的她,为此走得义无反顾…可是,灵儿妹子啊…你知不知道,你让深爱你的人为你如此悲伤,连自己的幸福都无法掌握…这样的大义…是对的吗?灵儿妹子, 你告诉我啊… 

第八夜 

他睡得很沈…如同跌入了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境…只是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我… 

看着沈睡的李大哥,我心里有种莫名的疏离感,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离我好远好远…他的心和灵魂飞到了遥远的彼方,去找他思慕的仙女去了…从以前就是这样,李大哥一直都在追着灵儿妹子的身影,就连现在也是…李大哥啊~李大哥…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也像思念灵儿妹子一般的思念我?也许没有这么深吧…因为那时你的身边有灵儿妹子和忆如伴着你…有深爱的人在身旁,你一定觉得幸福万分,所以…失去了才会这么的痛苦… 

我真的…好羡慕灵儿妹子,能这样被李大哥爱着,真的好羡慕…这样的爱情,我也想被李大哥这般的深爱着… 

第九夜 

虽然人是醒过来了,却也变得沉默寡言…替李大哥换伤药的时候,他也只是静静的让我替他包扎,他完全没有过问关于我的事…我怎么会活过来,他完全没有问… 这让我不免有些沮丧,不…应该说,我真的很难过…但,也许这样也好…我只能活三十六天的事,我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李大哥知道,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我的想法更是坚定,所以拜托婆婆也替我瞒着·婆婆问我这样做好吗?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想再添增他的心伤了…起码在他接下来的二十六个日子里,他不会因为我而悲伤,那就够了… 

第十夜 

雪停了,在初雪的第五个晚上,也是我待在苗疆的最后一个晚上,李大哥突然问我,想不想和他一起回余杭,我想离开这里也好,毕竟是个伤心地…而且我也想看看…李大哥他的故乡,所以我答应了 

记得李大哥曾经告诉过我,他家是开客栈的,目前只有他婶婶一个人在经营,渔盛村是余杭的一个小渔村,他从小就是在那里长大的·从这里到余杭,我和李大哥带着小忆如打算走陆路,原本是想走水路直接回余杭,但是这几天因为下雪的关系,水路是行不通的·其实这样也好,我可以和李大哥两个人带着小忆如,一路走回去…就好象我们当初的约定,不知道李大哥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要一起看遍人间美景,吃遍各地美食,我们要吃到老,玩到老… 

---上弦月---

第十一夜 

早上和婆婆再三道别后,我们就起身离开了,依照婆婆的指示我们想回中原必须先往巴蜀牂牁才能辗转回到杭州,路途算起来再怎么快都得花上将近一个月,老实说…我很害怕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但是也只能走一天算一天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云南这个地方,虽然自己在云南待了时日也超过百日,人醒过来却也是百日之后,又因为黑白苗的争斗,自己也只能在灵山兜圈子,大理和南绍是什么样子,我最多也算只有远眺过而已,说起来有跟没有一样,不过…这里看起来相当的萧条啊~大概是战争的缘故吧…走在前头的李大哥则是一言不发,彷佛想把周遭的事物给略去,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这样的他,数度让我和忆如差点跟不上他,彷佛只要一个失神,他就会逃得远远的… 

李大哥,你想丢下我吗… 

第十二夜 

我很生气…不,应该说是很难过吧!那个该死的大木头居然这么自顾自的一股劲儿往前走,完全没有把跟在后头的我们放在心上,我不管他了!就让这个心里只有仙女的傻子自己走到累死为止吧! 

忆如还只是的婴儿那禁得起长途的颠簸,我带着忆如找了间住家,打算就在这里投宿一晚,屋子的主人是对慈善的老夫妇,不但给了我们一间舒适的房间,还给了我一些小娃娃用的尿布,说是很久以前他们孩儿的用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真的是有很大的帮助,出门在外想替小忆如弄干净需要的尿布不算少,又不能马上清洗… 那大木头又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真搞不懂…这娃娃到底是谁的女儿…这个当爹的人一点自觉也没有,这种人我再也不理他了! 

算了…顶多我三天不理他…不,还是一天… 

罢了罢了…明天一早去找他吧… 

第十三夜 

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我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李大哥自从离开灵山后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我想他应该没有走的太远,我雇了一匹马,把忆如暂托给两位长辈,答应在日落前一定会回来,也许是因为忆如这孩子很投他们的缘吧?他们欣然答应了· 

随后,我立即起程去找那个失魂落魄的傻子,在路上问了几个路人后,我找到了李大哥·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竭的坐倒在离渡口不远的大树下,他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比我在灵山和他重逢时的样子好到哪去,颓靡…无神…这就是我眼里看到的李大哥 

我唤他,他不应;我摇他,他不理 

突然他开口说了一句话,我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时我拳已经落下,那是一种忿怒和伤痛在作祟,我打了他,狠狠地,我不要看到他这个样子! 

李大哥说,如果人活着必须承受这么多痛苦,那活着有什么意义? 

就是这句话,我打了他…到底是为了牺牲生命的灵儿妹子,还是为了生命剩下不到一个月的自己?我早已经忘记,只是想着…我要打醒这个还在做恶梦的傻子… 

第十四夜 

这天我哭了,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如果李大哥一直都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我要怎么办?听到他醒过来,唤的第一声是我的名字时,天知道我有多么的高兴?李大哥说,是因为他听到了我在威胁,恐吓他,所以连忙醒过来,要不然他会被怎么样都很难说,真是的…就不会对人家说一点好听的话吗?可是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是的,我认识的李逍遥,李大哥,呆瓜小贼,他回来了… 

也许是下手太重了…李大哥直到将近中午才醒过来,看着鼻青脸肿,哀声连连的他,突然心里感到好不痛快,几天压抑的闷气好象也烟消云散了·瞧他乖乖让我上药的模样,我有种心安的感觉· 

李大哥满是一脸委屈,说我怎么可以对一个伤者下这么重的手?哼!要是早知道打一顿就没事的话,我早该动手了~还让我受那么多天的气,真是的… 

别再让我担心你了,李大哥…好吗? 

第十五夜 

在收留我们的老夫妇家过了两晚,我们今早再三向他们道谢之后,又继续了返家的旅程·老爷爷看着李大哥脸上未褪的瘀肿,开玩笑的交代他说,自个儿的媳妇儿要安抚,不然那天女人家发起狠来,不是一顿排头就能解决的·我和李大哥都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笑着,我们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像对夫妻吗?我跟李大哥…到底有什么样的连系,我自己都不敢确定 

我深爱着他,他懂,但…他不能响应我,因为他已经先有灵儿妹子,他心底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不是为我留的…但是,在未知的旅途上,李大哥还是对我伸出了手,让我可以跟着他·是否,不能成为夫妻,做一辈子的知已,朋友,我也该懂得满足? 

李大哥,我到底在你心底算什么? 

我不谈,李大哥也不说,我们的关系终究是如此的朦胧,我什么也不是… 

但是…就让我暂时沉醉在着小小的幸福之中吧…抱着忆如待在你的身边,让我幻想自己是你的妻,你唯一深爱的妻… 

---张弦月--- 

第十六夜 

用过午膳後,李大哥说像我们这样的速度要回余杭至少还要半把个月,得另外想想回去的路子才行·真是的…也不想想,我们到现在都还不到四川,是因为谁的缘故啊?我就告诉他,想早些回余杭,除非用飞的!原本是句调侃的话语,没想到李大哥居然真的在思索著这件事,说什麽这样的确是快多了… 

是了,御剑飞仙,李大哥从酒剑仙前辈那学了仙剑派的御剑术,这招他应该是他要学的·但…要是他会的话,从我们离开灵山就不应该再费那些时日,不是吗?李大哥听我这麽问,他告诉我,要是依照他前些日子的状况来乘剑飞行的话,那我们真的很快就回苏州去卖鸭蛋了…原本应该是轻松的玩笑话,李大哥的笑容却带著苦涩… 

人在历经风霜後会改变,李大哥也是…现在的他,似乎不太像当初我所认识的那个整天想做大侠的呆瓜小贼,知道什麽是自己能力范围可以去做的,又有什麽是做不到的·这样的他,是成长了…只不过,代价似乎超过了我们所能想像的… 

第十七夜 

风在耳旁呼啸,云从发际擦身而过,凭虚御风,乘剑而行… 

乘剑旅行的确是比我们徒步,骑马还要迅速许多,才一天的光景,我们已经来到了武汉,李大哥说明个儿落日前就能到余杭,今晚也就不需要赶路在这儿投宿就成了,为了不要太惹人侧目,我们刻意选在郊外降落步行进城 

说真的,我还真有点不太想下剑,我有点舍不得离开李大哥那温暖的背 …因为这是我唯一能贴近他的藉口… 

武汉是个大城,近了黄昏大街上仍是人来人往,店家小贩忙著拦客招呼,我们随意的浏览了一下,想替忆如买些小玩意儿也好·我拣了一个波浪鼓,在忆如的面前晃了两下,见她欢喜就决定买了下来,却见李大哥停在一家卖珠花的摊位前,似乎看了有好一会儿,我瞧他目光停滞在架上的缎子上,也跟著瞧…我想,是那条青色的缎子吧…和灵儿妹子以前发上系的有颇为相似,只不过一条是丝,一条是缎罢了· 

要买吗?我问 

李大哥笑了笑,伸手取了两对锻带取了铜钱付给小贩,一对黄,一对紫,没有那对青缎带·我不解,只听李大哥说,黄缎子是要给忆如的,他想了好久,才决定买这一对所以才会踌躇了那麽久,听此我是明白,但又有些不解,那紫色的缎子呢?李大哥默了好一会儿,他说话了…我想,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因为一句话如此心悸过,一股热流直冲脑门,那时我的脸一定很红很红,李大哥将缎子塞到我手中,说: 

"当我第一眼看到这缎子时,就觉得它合该是你的" 

这是我自苗疆醒来,第一次觉得能活著…真好… 

第十八夜 

水乡泽国,小渠遍布,河道人家…这是我对余杭的印象,瞧这些渠道其实和苏州是很相像的…记得爹爹也曾带著幼年的自己,乘著画舫到处游玩…想起了在苏州的爹爹,过些时日我也该回去了…爹一定很担心我,我这个不肖女儿… 

李大哥告诉我,离他的老家还有一小段路,他笑著说原本他是这麽打算带我们御剑直往村子,逞逞威风也痛快·不过…他还是在离村子不远的小山坡停了下来,带我们信步走回村子,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得出来李大哥对这里有许许多多的回忆,不知道是什麽的故事呢?他会告诉我吗?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李大哥已经停下了脚步,挡在我们面前的是木造的围墙·走错了吗?我用眼神询问,李大哥摇摇头,眨眨眼神秘的指著上头说,这是捷径~越过这墙很快就到了·唉…这小贼… 回家还要翻墙吗?整个渔盛村就只有李大哥家开的一间小客栈,有些突兀的处在这宁静的小渔村· 在意料之中,李大娘见到我有些意外,她却没有多问什麽,但我想李大娘应该有不少话想同李大哥说吧? 

今晚就让他们独自好好的聊一聊吧…· 

第十九夜 

和大娘长谈了一个早上… 

也不是睡的不好,今个儿起了大早,下了楼却见大娘似乎起的更早,桌上已经摆了早膳,大娘正在喂忆如薄粥,一老一小和乐融融,看来大娘似乎很喜欢这个娃儿·原本是打算叫李大哥起床的,大娘却要我省了这档事儿,说李大哥平日没有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况且…她说有些事儿想和我聊,李大哥在场反倒是不方便了· 

林姑娘,李大娘一开始是这麽唤我的· 

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李大哥是不是和大娘说了些什麽,我的右手不自觉地抚上系在发上的紫缎,唉…这个小动作似乎快成为我的习惯了 

大娘说,她看得出来李大哥离开家的这段日子肯定是发生了不少事儿,虽然他昨晚和她谈了一些,但恐怕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所以大娘希望我也能说说我们在旅途中的一些经过· 

但…什麽是我该说,什麽又是我不该说的呢? 

我的难处大娘知道,她也不勉强,只讲我愿意说出来的部分就成了,不必在乎昨晚李大哥同她说了些什麽· 

有感於大娘的体贴,我说了·但也仅仅是我所知的部分,从和李大哥的第一次相遇,隐龙窟,白河村,黑水镇,扬州,蜀山,灵山,种种和李大哥以及灵儿妹子的回忆·不知怎麽地,当往事一幕幕从脑海闪过,我就倍感心伤…是不是如果我和李大哥没有相遇,一切的一切就会不一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大娘听完我的叙述,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只是慈爱的对我说: 

"错不在你,一切都是缘份啊…月如…" 

听此,我泪如雨下 

谢谢你…婶婶…谢谢你… 

第二十夜 

今个儿李大哥难得起了个大早,他告诉我,他想带忆如出去一趟,要我转告婶婶中午他就不回来吃饭了·给他带了点米汤和窝窝头,什麽也没有问便送他出门了,其实…李大哥要去哪里,我是知道的,很想跟去,可是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李大哥才刚出了门,婶婶便从市集回来了,身後还跟了两位身穿蓝衫的女子,那她们见到我都有些诧异,似乎对於我出现在李家有惊奇,她们到底是谁呢? 

婶婶说,她们是住在隔壁丁老爹的女儿秀兰,香兰,是和李大哥一块长大的,时常会到店里帮忙,前些日子丁老爹带著她们姐妹俩去了扬州省亲,到昨天才刚回来·我想她们大概是听说李大哥回来了,所以找来李大哥的吧?原来如此…啧啧…好一双如花似玉的姐妹花啊~哼哼…没想到那小贼在老家颇吃的开嘛… 

无视於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婶婶问我忆如醒了没,我便说李大哥一早便带著他的宝贝女儿出了门,中午是不回来了·丁家姐妹一听我这麽说,面色不太好,我想她们大概对我的身份有了些误会的样子,婶婶就在旁边我也不便发作,老实说这种感觉真令人不痛快… 

近黄昏的时候,李大哥便回来了,一手抱著女儿一手提了两尾活鱼,婶婶问他上了哪?他说出海一趟,婶婶睨了他一眼,掌势飞快地掌了李大哥的脑袋,瞧那俐落的一掌,婶婶还真是深藏不露呢…响亮的一声,逗得忆如咯咯笑个不停·李大哥自觉疼得莫名其妙,却听婶婶念了一句,也就没再吭声,我待的距离有些远,自是没听到大娘说些什麽,不过看李大哥这副窘态,我也取笑了他好一阵子,没有想到婶婶身手如此了得啊~ 

---望月--- 第二十一夜 

居住他人篱下,也不能什麽都不做,我开始学著帮婶婶打理客栈的事务,打扫和招呼客人这些琐事都是我不曾做过的,自己的性子不是不知道,不过学著点也是好的· 

同秀兰姑娘去了趟渔港,虽说是我自己要跟的,但是还是有些尴尬,秀兰姑娘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有点受不住,唉唉…有什麽话就说嘛…老瞧著我有用处吗?闷在心头的话终究是藏不久,秀兰姑娘还是问出了口,一个烦了她们姐妹俩一整夜的问题: 

"我是李大哥的什麽人?" 

我该怎麽答呢?每个人都问我这样的问题,怎麽不问问李大哥呢?他一定会告诉大家,我是他的 "妹子" 不是吗? 

郁抑在心头的情意,谁懂? 

痴的是他,傻的是我,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我们是一起旅行的伙伴,其他就什麽也没有了…不过,我和秀兰姑娘,香兰姑娘一样,很喜欢李大哥" 

秀兰姑娘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始轻轻哼著歌儿 

"千里迢迢来望姣 大风吹断洛阳桥 眼望阳桥鞭流泪 断了思情路一条" 

曲罢,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有点苦涩却也像是放下了什麽,告诉我她从小就和她妹妹一样,暗暗的喜欢著李大哥…不过,看了他也有十八个年头,这份感情她觉得该结束了… 

舍得吗?我问 

"一年前李家哥哥带著那位姑娘离开村子时,就该舍得了" 

秀兰姑娘答得很豁达 

那姑娘,是灵儿妹子…… 

第二十二夜 

今个儿瞧见王家的小虎子和婶婶在练底子,看那孩子是一板一眼的,马步扎得颇为稳健,看得出来是下足了用心,要练的应是掌法吧?我问婶婶,怎麽不见李大哥会这路子?婶婶说,李大哥从小就皮得紧,玩性重,定性也不高,要他学穿云掌不但学不精,反而会害了他…·只有李大哥的父亲那招飞龙探云手,反倒是合了他的性子,婶婶才将口诀传给李大哥 

就在我和婶婶聊得正热络之时,李大哥也带著忆如从张四哥那里回来了,看看小虎子在练武,不知道突然哪来的兴致,把小忆如塞给婶婶拉著我就说要比划,好久没有和人过招了,活动活动也好 

比试结果,我不小心把李大哥束发用的带子给弄断了…看他披头散发的样子只好把当初他送的缎子先借他一条了,得找个新的把缎子换回来才行 

老实说,我对这种老是会扎得满指头伤口的针线活儿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三根丝线一样长 做条飘带送小郎 郎哥莫嫌飘带短 短短飘带情意长" 

以前云姨常在做女红的时候哼著这首曲儿,记得她老是告诉我江浙的姑娘家都会有一手刺绣的好功夫,希望我或多或少也能学著点,只可惜自个儿小时候就是坐不住,小姐的绣房待不久,老是往武场跑 

才缝了几针,十只指头能用的也没剩多少了…虽说李大哥似乎不是很看好 

不过…我一定要补给他看! 

第二十三夜 

因为昨晚的折腾,竟然在桌上睡著了,一张眼就发现李大哥坐在面前,盯著人家瞧·我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想要起身,谁知双臂枕了一夜自是麻得紧,立即哼哼唉唉了起来· 

一大早来姑娘家房里做什麽?不甘窘态全被人收尽眼底,白了小贼一眼,恼啊! 

李大哥不答腔,将自个儿的凳子靠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揉著我的手臂,说他见我房里的烛光亮了一夜,就为了缝一条布条子,东西补好了十只指头看来也全栽了 

是错觉吗?李大哥略带取笑意味的话语,语气却听起来温柔万分… 

时间好像停止了,在这等暧昧的气氛… 

"替我系上吧,月如?" 

李大哥拈起那条补好的带子,有些耍赖的说道 

李大哥坐在妆台前,我站在他的身候,四周是静的,心却鼓噪的厉害,连拿著木栉的手都有些颤抖·但是,在木栉随著发丝梳下的同时,心也逐渐的平稳了下来,那是一种奇特却也宁静的感觉 

李大哥就在我的身边,我梳著他的发… 

李大哥…你知道像我们这般的情景,有什麽含意…你懂吗?

在我正要扎结之时,系紧在发上的发带突然断裂 这般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和李大哥呆了好一会儿,随即却笑了起来 

弄了一整夜,却还是白忙一场,我却不觉得难过,靠在李大哥肩上笑得颤抖抖,如此快活的笑,好像很久没有了 

"算了,这紫缎子就赔你吧!"好不容易止了笑,我将自个儿的缎带替李大哥重新系上 

"还用得著赔吗?" 

李大哥将身子往後一靠,拉著我的双手抬头仰看我 

"已经在我身边了啊…·" 

他轻扯我垂落在他耳际的发丝,因他的话语,他的动作 

我情情不自禁的低首……·· 

第二十四夜 

重逢长贵和银花,突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重逢是多麽的不可思议… 

午後,替婶婶走了趟药铺,倒也不是谁病了要看大夫,要抓药,只是婶婶想炖汤拜托我上铺子里向洪大夫抓几味药材 

回去的时候,脚尖还未踏出门,先撞上了要上门的客人,撞的人是他,跌坐在地的也是他,大包小包的药材掉了满地,原本要发的性子却在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後全都咽了回去 

是长贵!那个一年前在家里做事和银花私奔的家伙!他怎麽会在这儿? 

长贵见了我尽是讶异,整个人 在地上,傻了眼 

原来,长贵和银花离开苏州後辗转来到了杭州,在临村住了下来,平日做点小买卖过日子,这回上铺子是来替银花抓药的 

长贵回我话的时候,一样是唯唯诺诺,看来他还是很怕我…当我说到要见银花的时候,他一副吓坏的样子,好像我想要对他们怎麽样的样子,不过…也难怪啦…当初我是曾扬言说要砍他们的一只手,虽说只是要吓吓他们… 

再见银花,有种很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们开始的,如果长贵和银花没有逃,我没有追,那是否我就不会和李大哥,灵儿妹子相遇了? 

一件事情,一个契机,一种转变,一个开始…成了现在的我,现在的长贵和银花… 

当初的银花是我家的ㄚ鬟,现在的银花已经为人妇,未来…就快要为人母了… 

银花看起来过得挺不错的,至少她脸上的神情是这麽告诉我的,浑圆的小腹让她弯腰都显得吃力,她说孩子已经有八个月大,再一个多月孩子就要出世了,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能平安能顺利长大什麽都好,只可惜我是看不到这孩子出世了… 

丈夫…孩子…我想我是不会有了,以往嗤之以鼻的事物,如今却深觉得遗憾… 

唉…灵儿妹子和银花啊~ 

我真的好羡慕你们,真的好羡慕… 

第二十五夜 

是前兆吗?一种不安的恐惧感…挥之不去… 

今天和李大哥在十里坡拣柴,就在要接李大哥扔过来的竹水筒时,突然一阵无力感袭遍我所有的感官一瞬间…我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彷佛我的时间就此被终止了,连砸在竹筒额上都不觉得疼…虽然仅仅是那一瞬间… 

我的异常似乎吓到李大哥,事後他说我人突然失神的跪到在地,连随之而来的竹筒砸伤了头都没有反应,简直就像是…断了线的傀儡… 

那一瞬间的悚惧我现在还没有忘,虽然那时李大哥慌慌张张的把我带到药铺那里,给洪大夫敷了伤药也仔细的把过脉,认为我只是一时失神…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 

看著天上的圆月,我的心却像是狠狠的被削了一块,呼之欲出的答案让我不得不去面对它 

是一种警讯,一种前兆,在提醒我 

日子,已经…不多了… 

过了今夜,盈月转亏…我的旅程…该结束了吗? 

回去的时候,到了… 

---下弦月--- 

第二十六夜 

明日就要回苏州了,原本是想一个人回去的,但是李大哥很坚持要陪我走一趟,说不过他也只好答应 

昨日的异常不知道是否让他起了疑心,也只能瞒一天算一天了, 

看著铜镜中的自己,回想著当初在云南时,婆婆曾告诉过我,靠著傀儡虫复活的我,在最後的一段时日副作用会慢慢的浮现,情况会因人而异,要我特别注意… 

副作用…是指像昨日的情状吗?那种足以让人崩溃的感觉…就是死亡吗?我对死亡并没有什麽记忆,毕竟当初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身体的反应快过於思考,死亡仅仅在於须臾之後…但是这次不同,完全不同…每天的月落日升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我所剩的日子还剩多少 

婆婆在我们离开灵山的前一夜问过我,她擅自让我复活过来,却只有短短了一个多月,我…恨吗? 

恨意仅仅在和李大哥重逢之前,再见到他之後,我的恨被他的泪,他的伤,他的自责,全都融在那片雪地之中…在那顷刻间,我已经不恨了,心疼远超过先前的自怨自艾,我知道我所存在的意义,全都是为了我眼前的这个男人 

为此,我心甘情愿… 

第二十七夜 

近乡情怯…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离开家乡不过一个春秋,感觉上却像是走了数十年之久,让人有点旁徨不安…也许是因为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才感觉时间的苍促吧? 

再见到爹的时候,心底更是百感交集,但所有的感受之後,留下的除了愧疚还是愧疚…是的,我对不起爹…对不起疼爱我,包容我的爹… 

在他见到我似乎是安然归来如释重负的模样,在喉头里的真相硬是咽了回去,不能说…我现在不能说… 

不是欺瞒,只是不是时候… 

你说是吧? 

娘… 

第二十八夜 

好些年没来娘的坟前上香了,记得孩提时来过一次,在娘下葬的那一天… 

娘是爹亲手葬的,虽然那时自己还年幼,这份记忆却深深的烙在脑里,那一天幼小的自己在忠叔的怀里胡乱挣扎,哭闹的要爹不要把娘给埋在土里…此後,娘的忌日爹从来不让任何人跟随,包括我在内… 

如今…已经十二年了… 

我主动要求爹带我来见娘,让爹有些讶然,但他还是带著我和李大哥来了,也许爹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想让娘见见李大哥…几株玉白色的月桂置放在坟前,是母亲最喜欢的花儿,沉静静的躺在那,彷佛也伴著里头长眠的娘· 

拈在手掌心的黑檀香有些沉,望著眼前的石碑,视界里影像溶成一片,一阵寒风袭来,冷的,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温热的 

娘…女儿很快就能来陪伴您了,以後您就不会再是一个人,所以您在天之灵定要 

保佑爹,李大哥,忆如他们能够平安长命… 

在旁的李大哥双眼微合,虔诚的有些意外,事後问他同娘说了些什麽,他则是笑而不语·今天的李大哥有些古怪,稍早我问他想不想和我来见娘的时候,他先是突如其来的搂住我叫我别去,以为他不想跟,他却又坚持要和我一起来,神情有著藏不住的不安,直到我们祭完坟回来,不安的神色才从他脸上去,问他怎麽了,李大哥说他回想起以前做的一个恶梦,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都过去了,叫我别为他担心… 

我真的是不知道怎麽放下你… 

李大哥… 

第二十九夜 

是心理作用吗?今早起身的感觉有些不踏实,恍恍惚惚的…不是不舒服而是没有知觉,连水盆里的倒影都觉得不实在,还有七夜…自己是这麽告诉自己的,但是身子却无法制止的颤著 

害怕,恐惧…在这样的夜里,让我觉得旁徨无助而心慌了…如果被爹和李大哥给知道了,他们又会如何? 

比死去更加难受的,是看见他们悲伤痛苦的神情,每每一有这样的想法我的心…就如刀割般的疼痛,所以在父亲的面前我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将真相往心深处藏,说不出口…我说不出口啊! 

但是…能不说吗?唯有爹我不想欺瞒他,我最後能尽的孝道是什麽,我是知道的 

一堆冠冕堂皇的藉口,只是企图在掩饰一个真相,一个伤口 

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不愿去面对那个真实的真相… 

…我想活著… 

…我不想死··· 

第三十夜 

我的异常也快瞒不住爹和李大哥了,恍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手脚总是力不从心,体力比起以往,很显然的大不如从前,今天在和李大哥套招的时候,感觉上比平日还要吃力许多,不仅仅是因为李大哥的剑术变强,我也变得越来越无力… 

难受…真的是难受…到底是因身体无法承受超越体能的活动,紊乱不平的吐呐让我感到痛苦,还是承认自己的无能觉得心痛,在青锋从我手中掉落的那一霎,我已经分不清…什麽是什麽了… 

跟最初在苏州城外输给李大哥和灵儿,那种不服气和不甘心,在招亲擂台上的羞涩,赞许…完全不同…残留在心底的,只有无限的伤悲… 

我… 

---残月--- 

第三十一夜 

终究还是瞒不了,我的异常爹还是知道了…当我从昏迷中醒过来,见到爹手里紧握的纸卷时,我就已经有所觉悟了…我昨日的手记爹全都看到了… 

昨晚我如往常在灯下书写时,意识突然中断,人就这么倒地不起,直到早上春梅来房里的时候,才发现我昏了过去,平日刻意藏匿的手记就这么被爹发现了…唉…是应该庆幸吗?爹所见的只是其中的一页而且没有告诉李大哥,但是我所隐瞒的事爹还是知道了 

所以,我把自己的事全告诉了爹,关於当初在锁妖塔发生的事,我怎么活过来,还有我所剩馀的时间… 

一字一句除了愧疚还是愧疚,我无法回报十八年来爹对我的疼爱,只能希望爹能够替我照顾李大哥还有忆如,但是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搂著我 

爹在颤抖…那双我曾经认为强而有力的手臂,无言地在颤抖著… 

第三十二夜 

为了向李大哥隐瞒真相,爹只告诉他我病了,所以身体才会看起来这么虚弱 

喝著大夫补元气的汤药,说穿了…现在的我也只不过是在等死而已,可是李大哥却一直待在我的身旁看顾著我,不知情的他还告诉我,只要我身子一康复,他就要带我到处游山玩水… 

听到李大哥这么说,我哭了… 

原来,李大哥还记得我们当时的约定…但是,李大哥啊…我恐怕没有办法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了,你会原谅一再失信的我吗? 

原本系於发上的紫缎,我请李大哥替我系在左手腕上,李大哥对我这般要求显然不解,但他还是照做了 

是啊,李大哥是不懂,曾几何时我也变得如此胆怯,我只是想藉此给自己一点勇气,希冀自己今夜月沉之後还见到明朝的曙光,每当我在书写之後,常常会痴痴凝视著桌上的灯火,烛光,直到它逐渐微弱,熄灭为止,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生命之光 

今夜也如往常一般,我看著火光在灯下,只是不一样的是腕上的缎子,也许入眠後我会有个好梦吧? 

第三十三夜 

我终究还是让你伤心了…尽管我是如此的不愿意… 

早上的天气十分的阴郁,让人心情也由不得跟著郁闷了起来,胸口总是沉甸甸的…莫名的不安在心底缭绕,好像会有什么令人不快的事情发生,是我多心了吗? 

不安,疑惑,沉重… 

所有负面的预感都在李大哥一脸沉重的踏入房门,开口的第一句话,一一兑现了…·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胸口彷佛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感觉…很痛…又却有一种解脱的释然,雨在此时落了下来… 

闭上双眼,睁开…又将你的神情再一次映入瞳中,在你的眼里我见到了深沉的悲伤,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所隐瞒的真相,你知道了… 

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愿意剥夺你这些日子的快乐,平和的感觉,也许你会不以为然,但是我却在自己的眼里看见属於你的笑容,这份真实让我心甘情愿独自服下自己种下的苦果 

我爱你,尽管这份爱情有点自我,有点自私,但是这是现在的我唯一能选择这样爱你的方式 

步入滂沱大雨的你,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所说的一字一句,总觉得和你的对话像是自我的独白,雨很冷,很冰,我不知是哪里来的体力尾随你的步履,靠著你的背想陪你淋这场雨 

思考似乎变得不是很重要了,当你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俯首低语时 

李大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 

第三十四夜 

靠在窗棂前,看著人来人往,感触无限· 

林家堡开始热闹了起来,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爹的一声令下忙得不可开交,我想这是我最後的任性了吧? 

我要嫁给李大哥了…想到此,心头一丝丝甜蜜,笑意难以掩饰的爬上嘴角,如同在阴雨後找到一弧虹彩,虹霓即使稍纵即逝… 

原本以为说服爹会是一件难事,事实却出乎意外,爹只静默了一会儿便首肯了,是什么样的原因让爹和李大哥有这样的决定,我并不知道,只是…在这个当头我无心也无力去多想了…就算这一切只是怜悯,只是幻梦… 

所有的所有 一切的一切 

此时此刻,谁也夺不走,谁也抹不去 

我心境里的镜中花 水中月 

只是…视界里的夕日馀辉无语的落下 

漪…还是泛开了… 

回想起从前,李大哥曾经问过我,当真要嫁给他?那时我们也不过认识不到三日,为什么我会这么轻易的说要嫁他? 

盈盈笑语,一语带过,不是我嫁他,而是他入赘於我 

是什么样的原因,即使在暧昧不明的立场中踽踽而行,仍让我义无反顾的追随他,李大哥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吧?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曾经戏语,彷若云烟,望君能解,真意谁知? 

你信吗?李大哥…… 

第三十五夜 

今夜,是最後一次了… 

心里满满的思绪竟久久不能成书,沾染黑墨的羊毫 

提起 又放下 

墨乾了 素纸却仍净白一片,我有些迷惘自己此刻的心境 

是满了不知如何叙述,还是空了不得落笔? 

对於明日的到来,我突然不再觉得害怕 

是结束 也是开始 是开始 也是结束 

是梦 是真 是幻 是实 

这场多出来的三十六夜人生也将到了尽头… 

对我而言,是该满足了,这些日子 

自欺欺人的想法和念头,到了现在我还不愿放手,我是知道的 

当真相剖白後,笑不是笑,泪不是泪,对我,对爹,对李大哥都是一样的,在坚强的後头对现在的情况而言,只不过是蹩脚的逞能,但…曲还未尽,戏还未散,残生仍旧要演下去 

如果这么做,在最後一刻你是幸福的,那我就会继续笑下去 

因你,所以我存在,这过去,现在,未来 

在这三十六个月夜里 

我活著 

在你眼里 

在你心里 

---晦月--- 

三十六月夜 

……在这最终的一夜,我何其有幸与你共度…… 

今日的林家堡,很热闹 

全苏州城的人都知道,南武林盟主—林天南,今日要入赘女婿,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一年前在众人面前打赢招亲擂台的李逍遥 

林家堡内席开过百,外头锣鼓喧天,花炮连连,好大的阵仗! 

只是来赴宴的宾客都不免有些疑惑,身为南武林盟主的林天南,今日要入赘女婿,宴席上所谓的江湖人士,竟不过寥寥数名…这项喜事也不过是两三日前发散出去的喜讯,以一般的婚嫁之礼程序上来说,也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况且,林家的千金在一年前比武招亲後便不知去了何处,和准夫婿归来後不到数日便决定共结连理,种种不合常理的疑点不免让人起了疑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盟主怎么这么急著这婚事呢? 

但,喧闹的人群,锣鼓声和盛大的场面模糊了所有人的焦点,只有极少数的人注意到了…林家堡里的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为这场婚礼而喜悦,他们只是很努力的让自己笑,眼前的光景对他们而言彷佛是在演出…演出最後一场戏… 

“小姐…春兰替小姐该更衣了…”春兰手里捧著艳红的霞披,颤声轻唤著坐在镜台前许久的林月如 

镜前的人又默了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问道:“…春兰…我又呆了?” 

“……”春兰紧抿著嘴摇摇头,不敢答话,深怕一开口在眶里的泪就溢了出来 

“说”林月如定定的看著服侍自己多年的春兰,口吻相当坚持 

春兰依旧没有说话,却用力的点点头,泪水也随之淌了下来 

林月如长叹了一声,目光又回到镜台前,“替我更衣吧…” 

春兰听到吩咐,连忙拭泪准备为林月如更衣,这时外头有人敲了房门 

“小姐,夏荷要进来了”外头的女音停了一会儿,便推了门进来 

名唤夏荷的女子小心翼翼的端了两盒黑檀木镶金的锦盒,步进了月如的闺房,春兰紧跟著将房门给合上 

“小姐正准备要更衣呢!你怎么现在才来?” 

“等于老板送货来啊~这是小姐要用的胭脂水粉和头饰…”夏荷说了一半的话,随著转向林月如的视线便打住了 

小姐又恍神了… 

这几天下来,林月如的恍神次数越来越频繁,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就像尊傀儡木偶一般,她们做下人的不知道详情,只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服侍的小姐,活不过今晚,更讽刺的是…今日正是她的大喜之日,小姐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做夫妻的日子…原本是一桩迟了一年多的美事啊… 

与外头的喜庆气氛成反比,房内的蕴气静瑟一片 

“替小姐妆扮吧…”夏荷摇摇头对春兰和自己这么说 

淡扫娥眉点绛唇 艳纹霞披金凤冠 如月佳人新嫁娘 檀口朱红无语时 

春兰替林月如在唇瓣抹上最後一抹朱红,妆梳好了,两个ㄚ鬟并肩站在一起,看著她们服侍多年的小姐 

小姐的相貌很美,她们知道,如今身披嫁衣的小姐更是动人,但她们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春兰,夏荷…我这副模样不好看吗…怎么哭丧著脸?”月如知道她们心底想的,却也只能苦笑以对,看著妆镜中的自己,不知怎么地突然觉得镜中的人看起来是如此的陌生 

“不是的…小姐…呜…”善感的春兰终究是忍不住,埋首呜咽了起来 

“小姐都没哭了!你哭什么?”见春兰要坏了今日的喜气,夏荷气得低声喝止,谁知话才一出口,自个儿也跟著抽抽噎噎了起来 

“可是,小姐她…小姐她…” 

月如摇摇头,淡淡的笑道:“别哭了…能够走到今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她伸手牵著春兰和夏荷,“以後就不会有人对你们大小声了,要替我好好照顾爹,知道吗?” 

“嗯…”小姐的话,她们从来没有不从过,不只是因为她们是主仆关系,她们也是真心的喜欢小姐…小姐是真心的为他们好,就算是当年银花和长贵的事… 

“还有…”月如从妆台的内层取出了一叠手札和紫缎交给了夏荷,“和春兰替我缝好它,过了今夜找个适当的时机交给他” 

“是…”夏荷慎重的将手札收好,心底也有了个谱 

“月如,你打理好了吗?”外头的敲门声又再度响起,这次是今日的新郎官儿—李逍遥,他站在门外向房内的新娘问道 

“姑爷你等等,春兰来替你开门~”且听房内一阵骚动,春兰才温吞吞的将门房打开 

“怎么了,月如还没好吗?” 

“没的事,小姐正在里头等著姑爷呢!”春兰连忙侧了身子让逍遥进去 

顺著春兰的指尖,逍遥看见了正坐在妆台前的新嫁娘,凤冠已经覆上了红纱,坐的挺直在候著他,他笑了,笑的柔情万千,笑的思绪万千 

“我的大小姐,外头的客人等你等到秋水都要望穿啦~”逍遥走向他的新嫁娘,朗声笑道 

“哼~他们等,你就不等了吗?”从头纱内传来的,仍是性子不改的娇嗔 

“怎么会?就算是要等你一辈子我都等啊~”逍遥挨近月如,依旧是玩性不改的嘻皮笑脸 

“哼!小贼就会贫嘴!”月如娇蛮一指,大有得理不饶人的气势 

“好啦~我的新嫁娘,真的该走啦!” 

玩笑过後,逍遥忽地将月如稳稳的拦腰抱起,突如其来的让月如娇呼一声:“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啊!”难不成他要这样抱著她出去拜堂?这般难为情的事儿,她可做不来啊! 

无视怀中佳人的抗议,逍遥突然低著嗓子轻喊:“月如…” 

“呃?” 

“…难得就这么一次,你就顺著我吧?月如…” 

月如的身子微微一震,她妥协了…“…嗯…” 

望著小姐和姑爷渐行渐远的身影,春兰和夏荷缓缓将月如的房门给轻轻合上,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 

花炮,锣鼓,人喧嚣 

这喜事办得热闹极了,林天南看著膝下的一女半子,心头五味杂陈,嫁女是他半生的心愿,如今了了愿心头却更是沉重,他呵护多年的女儿啊…如今却… 

“岳父,喝茶”堂下的逍遥双手捧著茶水,恭敬的後著他 

林天南看著李逍遥,看著他的女婿,他想了很多很多… 

也许他是该恨李逍遥的,恨当年和赵灵儿的不清不楚的他,光采的在擂台上赢了女儿的青睐却不愿娶她,恨女儿因他和赵灵儿之故而白白失去了性命 

恨,他是该恨… 

但,他却恨不起来,他知道女儿性子,一身的傲骨像他,心底却柔软的像她的娘亲,这样的女儿所选择的人,他无法去恨 

“爹…你知道吗?若不是李大哥…我可能没办法再见到爹爹了…” 

发现女儿的心事之後的那一天,月如和他说了很多很多,里头包括很多的无奈和遗憾,在命与运的交织下,一张名为"情"网缚住了他们三人,怎么扯也扯不开… 

“请不要生李大哥的气,因为…最苦,最伤心的,不是别人…是他…” 

“好…”林天南接过了茶水,饮下,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了 

“我当初将如儿托付给你,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无论如何,前辈请将月如许给晚辈” 

“当年你不娶,如今你才要如儿嫁,我们林家不要你的同情!” 

“不是的,如果可能的话,晚辈也不希望是这番局面…在来苏州前,晚辈以和家婶商量过,这次陪月如回来,原本就打算和前辈正式提亲…” 

“…如儿是熬不过三日了,这样你愿意?” 

“心甘情愿” 

“如儿,就交给你了,让她快乐…知道吗?”林天南起身,将金穗别在逍遥头上的玄冠,做最後的托付 

“是” 

新房里,龙凤花烛,红绸喜幛,鸳鸯绣被 

月如坐在床前静候著,静候著她的夫君 

不久,门房被轻轻的推开,又悄悄的合上 

透过红纱,熟悉的人影缓缓的向她走来,站在跟前伫了一会儿,然後才轻柔的将红纱给掀起… 

逍遥看著红纱後的佳人如此绝丽的花容,让他失神了好一会儿,这是第二次了吧?他还记得第一次是在林家後花园… 

“好漂亮的新娘子”他由衷的赞道 

月如笑了,笑得娇媚动人,笑得羞怯可人 

“李大哥…我…” 

“嗳~还李大哥?该改口了,不是吗?”

“逍遥…哥哥…” 

她几乎没这么唤过他,如今唤起来竟有些忸怩,话才刚出口,两颊已羞红一片 

“嗯?” 

“…请好好待我…” 

“月如…”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升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凌乱罗衫,云雨後,佳期短,好梦难留 

“逍遥哥哥,我好欢喜…我终於是你的妻…你真正的妻…”月如偎在逍遥的怀里,气若游丝的笑道:“只是…我…好倦…好累…想睡了…” 

“月如…醒著,别睡…”逍遥紧搂著月如,今日强逼自己覆上的伪装,逐渐崩落…“你听我说,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游山玩水的吗?”

“是啊…一起去…” 

“你想先去哪里呢?黄山?大漠?三峡?” 

“想去…哪儿呢…” 

“只要御剑,你想去哪儿都成” 

“是啊…逍遥哥哥…可惜我…去不成了…”月如的双眼半张半合,眼神逐渐失焦 

“别胡说,你可以的…月如…”逍遥颤声说道:“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的…我怎么舍得…我只是想睡了…” 

“月如…醒著,别睡…”逍遥颤声乞求著,只可惜… 

“……” 

月如没有再答腔,微闭的双眼,祥和的面容 

她睡了…永远的睡了…从今後很长很长的梦…永眠的梦… 

“月如?月如…” 

新房里,龙凤花烛,红绸喜幛,鸳鸯绣被 

逍遥声声呼唤,在静谧的空间孤寂的回荡著,无人回应 

无人回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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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墨佰毅然点评:

作者描写了仅剩的36天阳寿,语言独特,文笔舒畅,希望多努力!

文章评论共[1]个
曉傻瓜-评论

额`好长
  【寒空 回复】:呵呵。文长意短。
               不过怀念与守侯 [2008-7-22 12:22:48]at:2008年07月21日 下午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