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路过菜市,不经意中发现那些买菜老太太们的菜篮子里多了一捆或几捆苇叶。心里在捉摸此叶的用途时才恍然想起快到农历五月初五了,也就是中国传统节日——端午节。可我这个地道的中国人却把地道的传统节日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于是我一边自嘲地笑自己一边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老人家大概也正在为端午节包粽子而忙忙碌碌了吧!心里这样想着,脚下便不自主地朝母亲家走去。
母亲家不远,我也常常来母亲家,可今天总觉得特别想她老人家。果然,母亲此时腰间正围着围裙,胳膊上套着套袖在忙着整理苇叶。旁边的瓷盆里正泡着白白的糯米,小桌子上放着满满一碗蜜枣。望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微驼的腰身坐在小凳子上认真地忙碌着,我的眼睛热热的,总是热热的,每次看着母亲为我们忙碌着,我都有这种感觉,愈加地强烈。
我轻轻对母亲说“妈,在忙着包粽子呢?您身体不好,下次咱买点吧!超市就有”,母亲抬起她慈祥的脸,“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什么都要买,钱能买到粽子,可能买到节日的气氛吗?能买到对已故先人的念想吗?”我便再也无语了。看着母亲熟练地把几片苇叶拼在一起,再圈成空心三角状,往里装了一半泡好的糯米,放进两颗蜜枣,再装满糯米,把多出的苇叶顺着三角的方向裹紧,最后用麻线捆好并打了一个活扣,一个粽子便完成了,前后不到三分钟。看着我心就痒了,就蹲下来也要包。母亲微笑着打开我的手说“算了吧!你包的粽子啊!不是漏米就是裹不紧,一煮便成了稀饭,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包粽子,怎么也裹不住,还急得哭了呢!后来就再没包过,怎么?现在会包啦?”说着母亲开心地乐了,我也幸福地笑了。
是的,小时候过端午节我们是快乐的,那时并不知端午节的由来和意义,只想到可以包粽子、吃粽子了。可最高兴和最期待的还是吃粽子过后分咸蛋了(在我的家乡,煮粽子的锅里总要放进一些自家腌渍的鸭蛋或鸡蛋),这点小秘密大人们哪里会知道,也或许他们是知道的,不然的话在分咸蛋的时候他们怎么会那么认真呢?
小时候我是在农村度过的,我的家乡对于端午节是比较重视的,家家门头上都要插上几枝艾草,有着驱邪避凶之意,当然,包粽子便是不可缺少的内容。那时的粽子和现在也略有不同,用的是竹筝的壳叶。胳膊粗的竹筝在长成竹子之前一节节地往下脱落筝叶,我们便收集起来晒干保存,用时再用清水浸泡。筝叶大而厚实,而且有淡淡的竹香,包出的粽子个头大。糯米也没有现在的白,有点微黄,而且还有麸头,需要几天的浸泡和漂洗,捆粽子的线也是用筝叶撕成的叶丝。可以说这粽子绝对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但那时的人们并没有这个概念,只知道就地取材,方便。煮熟的粽子绵软,有淡淡的竹香,再蘸着点白砂糖,咬在嘴里软软的,香香的,甜甜的再加上牙齿摩擦砂糖的声音,简直美妙极了。当然对于我们这些孩子们来说,粽子一个或半个就饱了,剩下的就是眼巴巴地期盼着母亲从锅底粽子下面把早已煮熟的咸蛋翻出来进行合理分配了。两个或者三个,我们手里握着热腾腾的咸蛋,眼睛却恋恋地望着锅里没分完的咸蛋极不情愿地离去了。
是的,离去了,当然不是去吃咸蛋,这哪里够我们吃的啊!于是便把这几颗咸蛋藏到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然后便去窜门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我们村子里的人在端节这天无论是谁家的孩子上门,大人们都会往其兜里塞几枚咸蛋。所以,我们名誉上是去玩,实际上却是盼望着这端午节的礼物罢了。大人们也乐得高兴,就给。当时我们还假模假样的不要,于是大人们就笑着把咸蛋塞进我们的兜里了。一圈下来,收获还不少,乐得颠颠的和小伙伴们一起回来家玩。当然母亲对这些小伙伴们也是从不吝啬的,要不然锅里的那么多咸蛋不到一天的工夫就不会所剩无几了。可他们高兴并快乐着,这些在城里人看来好像有点礼尚往来的利益交换似的,可在我们村子里就不会有人这么想,在那里只有纯朴的乡情。
小时候在农村,并不知道端午节的由来和意义,后来长大了,慢慢地知道了端午节是对先人屈原的缅怀和哀思。于是吃粽子时便多了一份伤感和惆怅,也不会去谋求什么端午节礼物了。我们这里没有汩罗江,当然就不会把粽子投进江中,更没有什么赛龙舟之类的活动了,唯有在门前插上几枝艾草,饱上一锅粽子便是过了端午,缅怀先人了。后来搬进城里,生活像上了劲的法条一样,绷得紧紧的,对于端午节已没有多少意识了。不过在城里还是可以买到粽子的,有豆沙馅的,有蜜枣馅的还有肉馅的等等,花样多了,可对端午节真正含义知道的人少了,只有看着母亲亲手包着粽子才仿佛找回了点对端午的零散记忆和对先人的哀思。
端午节毕竟还是祭奠先人亡灵的日子,有诗曰:竞渡深悲千载冤,叫魂一去讵能还;国亡身殒今何有,只留离骚在世间。看着这些沉痛的诗句,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沉重。今年的端午就更加的沉重了,汶川的几万亡灵寄在我们的哀思中,几百万人流离失所,牵扯着我们的心,他们能否吃上一个粽子,我们不敢想像。能让他们在端午节的这天吃上一个香甜的粽子,我认为那才是真正对亡者的祭奠和对生者的慰藉,仔细想想,这个端午节我们要做得真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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