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世事无奇不有。而世上但凡最奇怪的事，往往都发生在聪明人的身上。近日就发生了一件令人费解的，而正是聪明人所做的事。

据说，有一个姓范的年青男教师，是北大文科毕业的，是四川一间中学的语文教师。北大是什么概念？学问最高的学府京师大学堂是也。文科毕业又是什么概念？读过五车书的通古博今的饱学才子是也。不消说，那是国宝，是精英，很肯定就是聪明人了。照道理如此这般高级别的聪明人，更何况他又是做教师的，正所谓为人师表，即使做不到像老夫子那么有风度，也起码要有一点点老夫子的影子样，他的一言一行都应该是文质彬彬，而且是富于理性的。但他却不是——不但不是，还很出格地做出一些他本不应该那样做的行为，并且还说出一些比痞子还更痞子的话！我们且看他是怎样做和怎样说的：在发生地震的那一刻，因为正在讲课的他全然不管他的学生，只顾自己反应很敏捷地最先冲出教室，第一个冲到了足球场的中间，事后，有一些他的学生讥笑他，他不服，竟在影响很大的网络论坛上，发表《那一刻地动山摇》的帖子，颇为洋洋自得地自辩道——

“我是一个追求自由和公正的人，却不是先人后己勇于牺牲自我的人！在这种生死抉择的瞬间，只有为了我的女儿我才可能考虑牺牲自我，其他的人，哪怕是我的母亲，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会管的。”

他的这一番言论引起一片哗然，比起他的某一个师兄说曹雪芹的《红楼梦》没有一点文学价值更哗然。由此，他的事迹迅速在网上传播，人们对他这种不顾学生的作为很不屑，他于是就得到了一个“范跑跑”的别名，被骂为“最无耻教师”。

而奇怪的是，面对网上如潮的骂声，他不仅能够甘之如饴，据说还“每天陪着妻子、女儿，在网上看着网友如何骂我”，而且还能够继续对记者侃侃而谈：“《教育法》并没有规定在地震时，老师一定要救学生”，“地震不是我造成的，我无须内疚”云云。

事件至此，看来，他不仅有敏捷的身手，而且还有过人的心理素质。他为什么如此淡定？莫名其妙。这确实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为什么说费解？我们不妨试想一想：

范老师的跑是自我表白出来的，也就是说，这是他心中的秘密，他原本是可以保持沉默，他是不必对别人说，更不要写出来，别人也就无从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他选择了自我表白暴露自己的丑陋——难道他作为一个教师，他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些话是丑陋可憎的吗？若他知道，而他为什么又总是以为自己有理，还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为他的跑辩护，说什么“这或许是我的自我开脱，但我没有丝毫的道德负疚感”呢？

莫名其妙！——与众不同的人的一言一行，确实令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莫名其妙。

本来，以我们常人的理解，逃生是人的本能反应，虽然只顾自己逃生没有传统的舍己救人的美德，但确实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也不能要求他为了别人活着而宁肯牺牲自己，先跑了也无可厚非。而他跑了就跑了，却要洋洋自得地自我表白他跑得有理，却要做了b*子还要立牌坊，强调“老师没有救助学生的义务”，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而据某记者的采访，学校的校长在说起他时，说：“地震时，‘范跑跑’只是喊了一句‘地震了’，就第一个从教室冲到了操场。我不清楚他为什么后来要在博客里说那句犯众怒的话，其实他在当时没那样说。”校长回忆道，他本人是后来跌跌撞撞地从办公室逃出来的，到操场后，发现各个班级的学生和老师趴在地上，就说了一句“清点人数。”他记得很清楚，“范跑跑”当时也认真清点了刚才嘲笑过他的学生。而在确认无一伤亡后，为了转移学生的注意力，能缓解紧张情绪，校长把老师和学生组织起来，低年级的唱歌；原来上课的继续备课、读书、背文章、讨论课题；高年级的进行活动，做这些事的时候，“范跑跑”都同样很配合。

如此看来，他的先跑原本也只是出于求生本能的反应而已，其实也不算另类，很正常。而他为什么要说那些犯众怒的话呢？他在一篇《我为什么说那样的话？》里说：

“很多人可能无法理解有的人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把真实的自我写出来，于是作出各种揣测，认为我很可能有心理疾患！因为以他们的思维来看，写这样的文章实在太不划算了，我的一些朋友甚至担心这会影响到我的工作”，但我只是想“想刺刺某些道德家，也有借机让他们暴露自己面目的意思”，“还有是对伪善的反感。这次地震，我不否认很多人真诚的悲伤，但我也感到很多造作的眼泪。我知道在地震那一瞬间有一些舍己救人的行为，但我却从媒体的报道和社会舆论中感觉到了某种遮蔽和某种对牺牲道德的宣扬和暗示甚至伴随这种标准而来的道德绑架。我觉得有必要对这种雷锋化的趋向进行一些反拨！同时也对媒体和很多人不言说真实的习惯感到反感！记得读高中有一次开团支书会议总结工作，其他的团支书都大肆宣扬我做了什么什么！我说:我什么也没做！其实都忙于应付高考，哪有谁做了什么，于是大家表情尴尬，面面相觑！后来有人说，范这个人真怪！真老实！真有个性！不知道说没说真傻逼！”

呵呵，他这样说，原来事过了之后他还真的很想做另类，原来他是固意要激怒天下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固意要引来无数的唾骂和声讨的。他这样做，难道他不知道，他摆出的是一副痞子相？而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想刺刺某些道德家”，他以为他很聪明，但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他事实上是先跑了！先跑本身就是一个道德问题，他首先就输了他的立足点，他还有什么天下之大不韪可冒？他为什么不想一想，其实，在灾难面前，无须有什么豪言壮语，且不要说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就是一个起码有羞耻心的人，即使在我们一些人看来很没有我们中华美德只崇尚个人自由的西方，自由主义者也是有自由的限度的，他们也不敢以尊重自己的生命为理由，也不会先跑，更不敢振振有词地言说自己先跑有理。我们大概还记得有一部叙述“泰坦尼克”号的沉没的电影，在这条豪华邮轮沉入海底之前，船长船员以及男性乘客们都没有率先抢夺救生艇逃跑，而是让最没有逃生能力的妇孺们逃生，为什么？为什么在死难乘客的名单中，有梅西公司的创始人斯特劳斯，大银行家古根汉姆，还有亿万富翁阿斯德、资深报人斯特德、炮兵少校巴特、著名工程师罗布尔等等，他们都不抢着逃生，而要让妇孺们逃生？无它，因为他们不敢，他们若抢着逃生，社会舆论能够原谅他们吗？他们若逃生出去，受舆论鞭挞，他们还有脸面对社会的勇气吗？没有！因为做人需要面皮！而范老师这个人怎么样？他先跑了就是先跑了，他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没有道德，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很自私小人而已，也没什么。但他却以为他高擎的是“自由主义”的旗帜，他偏偏要挑战公共道德需要忌惮这种常识！他自己先跑了，他还有什么资格“想刺刺某些道德家”？他后来的一切言论都只不过是为自己狡辩！但他却这样厚着面皮狡辩，不肯承认他的内心其实是很自私的，不肯承认他做每一件事总是首先考虑自己，还恬不知耻地以他高深的学识用高谈阔论来振振有词地为自己的跑辩护，还说他这样做是“觉得有必要对这种雷锋化的趋向进行一些反拨”！他这样做，他以为他是一个思想出奇的另类，言行甚为偏激且不安分守己的人，他以为他很聪明，其实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范老师，你不要再狡辩了，事已至此，你的嘴面已完全暴露出你之所以要说那样的话，你的目的不志在于鞭挞“某些道德家”，你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你要出名而已！但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要鞭挞别人的底线最要紧的是要自己站得住脚！在我看来，你要出名，你无须要摆出一副另类的嘴面，更无须要讲一些调侃的话，因为看你在网上写的文章，以及在网上的讲课记录，你是一个博学多才的语文老师，照道理你本应以身正为范，做一个兢兢业业的好老师，久而久之，到你桃李满天下的时候，你自然就会名扬四海。而你却想快一点出名，你需要的是身前名而不是身后名，所以你也想学某些另类一样，想一夜成名，而你却又不知以你的这些资质，你虽然有“敢作敢为”的样子，但你不是“无知者无畏”，你连自己在那一刻曾经是很无耻这一点也不敢承认，你不是真的敢作敢为，你怎么另类得起来，又怎么会一夜成名？但，现在你也真的成名了，因为你敢讲“哪怕是我的母亲，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会管的”这样一些就连真的另类也不敢说的话，你已经成就你的臭名，而且臭名昭著了！或者，你以为你这样说只是调侃，你只是想“想刺刺某些道德家”，你觉得你拿自己开刀很无畏，但你知不知道，你的调侃却不是言行不一而是言行一致，你的调侃属于典型的强词夺理式的“无耻者无畏”，你这样的调侃是没有用的，你拿自己开刀就只能是自己砍自己的脚！即使你“感觉到了某种遮蔽和某种对牺牲道德的宣扬和暗示甚至伴随这种标准而来的道德绑架”又如何？因为事实上你是真的先跑了——不容置疑的事实是你确确实实的先跑了！五十步笑百步同样是可耻的！尽管你以为你很聪明，出身名校，有真才也有狡辩才，你就想以一篇“犯众怒”的文章，以一篇出格的文章，想用激起国人议论来达到你的出名，从此在世上招摇，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所演出的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悲剧，因为你已经被几乎所有的人所鄙视了！你确实可怜。因此，对你这类极想出名的精英来说，对你这种除了理想抱负还是理想抱负一点也不会甘于平庸的精英来说，最大的悲剧不是死于一场地震或者沉船，而是总以为自己有理而终于被公众所唾弃！

但他敢于对大众心理和社会伦理大无畏的挑战，敢于喊出“连老妈也不救”之类的叫嚣，无知兼且无耻地试探着社会道德的底线，或者可以成为某些精英们的一面镜子……

（2008-6-4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