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绸,黒缎镶,一如爱情的残羹冷炙,人生的心酸悲伤。对衣端详,迟迟不舍的目光,对张爱玲的感觉,如古绸缎上的折枝花蕊,苍绿之中自有其辛楚沧桑。
也许是前世宿命,遇到她之前,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的生命竟能同时承受如此的绚烂飞扬和荒芜寂寞,宛如深秋,静美,凄凉。经历了大绚烂,大哀愁,反而却冷静地看破了尘世,超然不群。
就像是在深谷中旁若无人的开放的神秘花园,美丽的惊心动魄,而我在人世间兜兜转转,直到与她相遇,就再也无法抽身而去。
她有着显赫的身世,但这却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好处。那曾经煊赫的、曾经繁华的门庭,留在她记忆里的仅是有太阳的地方使人瞌睡,阴暗的地方有古墓的阴凉。少年时代的种种不幸让她变得敏感沉静忧郁而顽强。但这何尝不是一个因缘际遇呢?如果没有她的不幸,哪有以后那么美丽的生存与绽放。
她称自己是一个世俗的女人,她说自己喜欢一切鲜艳的色彩,渴望钱财,迫切的想尝到一切美味的食物,她大声的喊出名要趁早啊,要不然就来不及啦。在这个人人都标榜优雅的年代,再找不出这样的一个女子,那么毫无保留的诉说,毫无芥蒂的生活,高蹈如天际,纯净高远,甚至让人羞于直视。
她的笔下亦有着千红万紫的风景,无论尘世多么繁华热闹,她随手轻轻一揭,却让人看到繁花似锦的幕后哀凉的人生荒漠。也许,这于她也只是一种浅浅的寄托吧,体味过了至爱至痛,又有什么能再让人痛彻心扉?
而女人总是想在万千人中找到自己的那个他的。她是个平凡的女子。她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她懂得抓住到来的幸福。她写到,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间里有金沙金粉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但她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当她知道他真的已不能属于自己了,她果断的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她不想委曲求全,更不想博取他的怜悯,就连离开,她都要留给对方一个坚强的背影。尽管她告诉自己,我将只是萎谢了。
萎谢了,风雨过后的花园。
她的前半生是一只美艳的蝶,肆意的灿烂着自己光彩的一片天。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所以她远渡重洋来到异国,和尘缘断绝一切往来,没有人比她更懂得这句话。
二十世纪末的某天,在洛杉矶一座偏僻的公寓中,她离去了,无人陪伴。“立刻火化遗体,不举行任何仪式,骨灰洒到任何的荒野中。”这是她的遗言。而这之前,她已走过了二十七年的孤单。
就让自己随风而去吧,这尘世的悲喜哀愁,她早已都不放在心上,世间万物与她只是一盘没有结局的残棋,她只是随手摆出几个花样,就足够我们几世的惊讶。
桂苓说,她是绽放在上世纪四十年代上海沦陷区废墟上令人目眩神迷的红罂粟,是民国时代的临水照花人,是苍凉悲情的最后的贵族,是永远耐人寻味的流言与传奇。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书写在济慈的墓志铭上:浮名总如水。nameofwater。
她离去了。毫无挂碍。
留下我们无限怀念。
怀念那一段无法再现的传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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