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是什么?当我写下上面标题的时候,我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于是问了几个朋友,答案竟然五花八门:浪漫就是花前月下的喃喃私语;浪漫就是烛光晚餐上摇弋的红烛;浪漫就是情人节鲜红的玫瑰;浪漫是相见时欣喜的一个眼神;浪漫是别离时怅然的频频回眸;浪漫是深夜回家时家里那盏温暖的灯火……我没想到,每个人对浪漫的理解有着那么多的不同。也许浪漫只是一种心境,一种感觉,由于各人体会不同,所以对浪漫的理解就有了五彩缤纷的答案。都说中国男人是缺少浪漫情怀的,其实不然。今天让我们走进《敬畏厚土》,去寻找一下那个叫陈墨的男人的浪漫情怀。
浪漫是每时每刻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欣赏,不论其身在何处,身处何境,就想看看那初升的太阳。
那年,这个男人十五岁。在我眼里,十五岁的男人还不能称之为男人,充其量也只是个少年——他成了孤儿,命运把生活的重担压在了他稚嫩的肩头。一个酷暑难当的下午,空气似乎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校园里到处贴满了大字报。他是去向他的母校告别的,因为家里的顶梁柱倒塌了,他没有办法继续学业。尽管他是多么留恋那学校啊!教室里还留着他刻苦攻读的身影,操场上还有着他初登舞台的喜悦,可是无论他是多么怀恋这一切,他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辍学的命运。他永远忘不了那一个夜晚,家里已经没有一粒米可供充饥,用他的话说就是肚肠丝饿断或者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好,天无绝人之路,那一对好心肠的邻家父子把他带到了三北滩涂上,希望能在这片滩涂上为他找到一点维持生命的养分。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连一丝星光也没有,海滩上空就像扣着一口无边无沿的黑锅,墨黑的四周死一般地静寂。这个男人第一次跟着他人在海涂上跋涉,深一脚、浅一脚,在人生的旅途中开始了艰难的旅程,空旷的滩涂上留下了他小小的脚印。然而令他恐惧的是,才一会儿工夫,他就迷失了方向,但又不敢问,不敢说话。因为带他去海滩的大伯告诉他,在海滩上不能喊真名实姓,否则,潮神菩萨会把有真姓名的人的活灵带到龙宫去的。于是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紧跟着邻家大伯,他知道要是自己一不小心跟丢了的话,那有可能真会被潮神菩萨带回龙宫去的。他只知道自己紧张得厉害,心好像快要蹦出喉咙口。
对了,我忘记说他是去海滩干啥去了,他是去海涂纤“涂涕”的,“涂涕”就是泥螺,吃起来味道鲜美,可是有谁知道要把泥螺从海滩上弄回来换几个铜钿有多犯难啊。当东方露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候,他们必须回去,那个特殊的年代,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把泥螺出手。当时,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他说:我要留下来,我想看日出,看日出时的辉煌!我想看潮涨,潮涨时的澎湃!可是邻家大伯不允许他独自留在海滩上,于是他只得转过身去,朝着那风中的空朦投去留恋的一瞥,那目光中包含着对大海和日出太多的深情,那是看情人的眼光啊!我当然知道那时候他还没有情人,小毛孩一个么,但是那目光里流露的确实是罗蜜欧那样的深情和眷恋。
浪漫是留存在记忆里的反复回味的感觉,有时还不一定是甜美的,甚至带点酸涩和忘不掉的痛楚。
那一年,这个男人在黑龙江畔“支边”,因为关节炎提前返乡。这本来是件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情啊!可是他却舍不得离开那里啊,因为那里有他魂牵梦萦的女友,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直得不到姑娘的芳心。他明白自己的任何痴情都不会使他在爱情上有所收获,但是他还是不忍心远离她。那片痴心哦!只要那人有任何一丁点的暗示,他都会让自己留下来。可是,她没有,于是他只得服从组织的安排。那天,他最后一次去告别,姑娘送给他一本笔记本,扉页上留着四个字:友谊永存!
后来在得知那位女友已经调到了宁波的某一家单位,尽管我们多次怂恿他去宁波会一会那刻骨铭心的她,可是他说,不去了。是啊,就是去了还能怎么样呢?还不如在脑海中继续保留者那份最美的情景:姑娘站在高高的院门口,一条鲜红的围巾在她胸前飘啊飘……
浪漫,是心的追寻,是心灵不染尘垢的执着,是把人间、自然通过丰富的心灵而诗情画意了的再创造。
他眼里的那一丈红的落花,具有骏马一般的崇高与嘶鸣;他眼里的桃花,是春的总结春的凝炼,是夏的进展夏的热烈,是秋的丰实秋的热烈,是冬的孕育冬的调整;他眼里的马蹄莲经历了风的侵袭、雨的淫威、热的逼压、冷的胁迫,虽稍纵逝,灵魂却永存;他眼里的桂花,乃是心灵之花;他在童年有心插柳的绿意里发现,自身就已经成了一株柳,一棵杨,甚至是一峰风骨傲然的松!他从新居种下的杨梅树上,又联想到了慈溪的移民;从岳母的桃树中收获到了长辈浓浓的亲情,从门柱上那深深浅浅的刀痕中读懂了博大深沉的母爱……
从《敬畏厚土》里,我们还可以读到,浪漫是至情至性、至诚至爱的友谊,是近于天真的赤诚,是对理想生活一如既往的、不顾一切世俗非难的寻求……
无论我读到了什么,我还是固执地认为,浪漫是一种感觉,在不经意中,给对方一个惊喜。比如今天,当我写了这篇文章,当陈先生偶尔发现竟然有人这样解读他的浪漫的时候,那不也有一丝丝的浪漫的气息在空中飘逸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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