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偶过青年园,忽见层层绿叶中竟闪出点点红光,别有一番情趣,于是便走上前去,探个究竟。
进入大学近两年来,眼睛竟有点近视了,看东西也朦胧起来了,就如近前这一片,我只看到片片绿色中点缀了些许红光,不过朦胧也是一种美嘛!这样想着,便走到了近前,凑近一看,呵,原来是一片石榴树!心中不禁叹惋:自己已在这生活了将近两年,竟不知此处长着一片石榴树!
翻开日历,农历四月二十五,近五月,是石榴花开的时节了!韩愈有诗曰“五月榴花照眼明(韩愈《榴花》)”,可能现在还未到五月吧,所以才开出这么几朵,不过倒也显得十分鲜艳,真有点照眼明的感觉呢!又有诗赞石榴花曰“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王安石《咏石榴花》)”,虽然春已过去,可此刻眼前之景和王荆公所谓的美景倒也有几分神似了!
于是心中一阵窃喜:千年前的美景又回到了眼前啊!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慢慢欣赏吧!
这片石榴树也许植的太密的缘故吧,都显得十分瘦弱,由于自己身体也显单薄,竟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但我的惋惜似乎有点多余了,因为这倒不影响它们开花,一朵一朵,破蕾怒放,艳丽如锦,虽然有点显稀疏,却也是十分的娇艳,在这一片绿海中尤为显眼,怪不得也引得我这个近视眼的停留驻足呢!
石榴花很像一个个的小喇叭,但又不全像(因为有喇叭花呢)。我一直以为它们是很娇嫩的,你看瘦弱单薄的花瓣外边总得有一片厚厚的花萼护着,里边的花蕊淡淡的黄着,那么的柔弱,总让人生出一种怜爱的感觉……由于它的花朵比较重一点,且又加枝条比较瘦弱,因此有一部分花朵都是“喇叭口”朝下对着地的,很谦卑的样子……记得小学时学过许地山的一篇《落花生》,他在那篇文章里把石榴好批了一通,因此我一直对这个作家没什么好印象,花生纵然是谦虚的,可你看眼前的石榴花,哪有一点“把花开在枝头炫耀”的意思嘛?!
微风拂过,柔枝舞动,也撩动着我的心弦,心便飞向了那阔别已久的故乡院落:那也有一颗石榴树,和我同岁的石榴树,想必此时,它也应是花满枝头了吧!
我家那棵石榴树在我家老屋院子的南边,原来院子有一道栅栏围着,后来搬了家,也就没人管了,没了围栏,院子看起来也好像变大了,石榴树就像种在了院子中央一般。说起这棵石榴树还有一段故事。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然我是听父母说起的),那时我家里状况很不好吧,幸好还有一些很好的亲戚朋友经常帮助我们。这棵石榴树就是我的六奶奶在给我家送米时带来的。当时她说;“种上吧,让它和娃娃一起长大,等娃娃上学时,树也就能结很多的果子了……等将来我老了,不中用了,那时让他看到树就会想起我这个孤老太婆了……”
当时的六奶奶还很健康,众人(可能还有她自己)也都把这话当作一句玩笑,是啊,没有“走过”,谁会去空谈什么“岁月无情”呢?
现在那棵树早已长大了,每年都结出甜美的石榴,可六奶奶却真的老了、病了,整天卧床不起……看到这棵树,大人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是当时你六奶奶给送米时给的,咱可不能忘记她的恩情啊……”
当年六奶奶的那句玩笑似的的话语,今天真的变成了事实!突然感觉现实好残酷!是啊,如果我回去,不看到这棵树,真的会记起“一个孤老婆子”吗?我不敢肯定……
还记得春节过后去探望六奶奶的情景。由于得了偏瘫,六奶奶几乎整天躺在床上,看我进屋,老人努力的挣扎着坐了起来,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放,把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我说到了那棵石榴树,六奶奶竟然有些哽咽:“你还记得啊……唉,孩子们都大了,好啊,可我是真的老了……”
我临走的时候,她非要坚持起来送我,那样的依依不舍!我真的要走了,正月的天还是很冷,外边风很大,她却不肯回屋,我不敢回头,怕她看见我的眼泪,等到走的远了一些,我回过头去看看,在寒风中她还站在门口,扶着墙,朝路口望着……
五月,又要到繁忙火热的五月了,农民忙着丰收,石榴花也不怠慢,它们忙着献出最灿烂的火红,燃起一团生命的火,在这火热的五月,传递着热情,传递着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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