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外号
给人取外号本不算希奇事,但是我们村里人取外号的方式却很奇特,就是把附近村里别人的外号照搬过来,安在本村人头上,而且,很多时候,别村那人跟本村这人几乎是风牛马不相及。
多年前的那一天,大致情形是这样的:邻村那个外号叫“老歪”的个体屠夫挑着肉担子进村来,一路吆喝着卖猪肉。屠夫老歪离去有半点钟了,人们还闲散在村中央的大树下,对老歪卖肉缺斤少两的行为愤愤不已。这时,我们村的老歪(当然,那时侯他还不叫老歪)忽然对着身边的一个小孩笑嘻嘻地叫了一声“老歪”,小孩不甘示弱,尖着嗓子大声反击:“你是老歪,你才是老歪!”惹得在场的人都笑起来,纷纷附和小孩,冲着老歪喊“老歪”。
老歪也做出了还击,但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除了他自己,几乎没有人能够听见,所以很快就败下阵来。从此,“老歪”这个外号就与他如影随形啦。这么多年来,几乎不再听见有人叫过他的真名,甚至晚一辈的孩子出世又长大了,也“老歪”、“老歪”地跟着喊,真是没大没小的。不过,习惯成自然,不管是谁喊,他总是那么嘻嘻笑着答应了。况且这样的事情在我们村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二、家庭
老歪跟我是同学,上到初中,读了一个学期就外出打工去了——他还有两个妹妹刚上小学,家里供不起他了。老歪一去多年,省吃俭用,从不乱花钱,想的就是攒几个钱,回来把房子修好,为成家做好准备。老歪心眼实,别人都这山望着那山高,不停地跳厂,但他却硬在那个厂一干到底,后来家里出了事,才辞工回家了。
有一年秋天,老歪的父母去地里摘柑子,虽然也就一毛钱一斤,好歹也可换点油盐钱。老歪的母爬上树,想摘高枝上的几个柑子,脚一滑,摔了下来,柑子树本来不高,但老歪的母亲一向身子瘦弱,不经摔,更要命的是摔得不是地方,偏偏摔在颈椎,把神经给摔坏了,各个部件好好的,但全身却失去了大脑的指挥,动不了了。从那以后,便一直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靠人伺候。老歪就结束了他的打工生涯,回家干上了农活。
过了没两年,老歪家又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年约六十的老父失踪了。母亲出事后,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的父亲虽然头发有点花白了,但是身体却还好,还有点发福,本来帮着料理一下家务,伺候床上的病人,老歪还不至于太累。现在倒好,不见人了。老歪骑着自行车,在各处村庄、山地去寻找,找了有一年多时间,没有半点音讯。村里人就猜他父亲大概是伺候病人厌倦了,日子没盼头了,找了个地方自己了结了,八成是在哪个水库投了水,想给儿子减轻一点操办丧事的经济负担吧——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事情过了近十年才被一群小孩揭开谜底。这几个小孩在近山一个岩洞里探险,不料却在岩洞深处探到了破衣服和骷髅。老歪去看了遗物,确认那正是他失踪多年的父亲,便一言不发地用一个瓷坛把骨头装好,择地下葬,起了个墓堆似乎比旁边的要大。
他父亲失踪后的几年里,两个妹妹相继出去打工,又相继出了嫁。老歪用自己打工攒的钱修了砖房,两房一堂。但老歪只是开了一间做房住,吃还在原来的老屋,新屋大约要等娶了媳妇才“进火”吧?
三、单身俱乐部
老歪打工回来的时候,我刚高中毕业。年近二十的年轻人,一村里有五六个,没事就聚在一起,商量搞一点特色活动,主要是弄点野味来做夜宵,几弟兄慢慢喝上几杯自酿的红薯酒。春天一般是捉几只叫“鲁鸡”的笨鸟,夏天则去江里打渔,去水田里捡田螺,秋冬季节多半是放夹子捉山鼠。总之,我们似乎从来不为下酒菜发过愁,最差的时候也能在田里捉几只青蛙来打打牙祭。
偶尔让我们发愁的倒是夜宵场所问题,通常是几个人轮流在自家来开展这类活动。但总觉得头上那些老子娘碍着了我们,哪怕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我们也不好在他们已经睡觉后还大声猜拳划令,搞到半夜。
然而,当老歪的母亲永远地躺在后屋的床上,而他父亲又失踪之后,我们发觉,老歪的家就是夜宵最理想的场所了,不管挨到多晚,都不用担心被干涉。而且,老歪人虽瘦瘦小小的,但做事却十分利索,准备夜宵称得上是轻车熟路。久之,老歪家就成了活动定点,甚至还有人开玩笑地说,干脆挂牌,就叫“单身俱乐部”。然而苦于没有书界名望或官场达人前来题匾剪彩,这事也就没有贯彻落实。反正活动照常进行。有时哪怕没有任何下酒菜,也要摆上杯子,猜几码喝几杯,好象不这样日子就没法过一样。
这晚上,弄到几只鸟,回来炒成一大锅,几个人一边吃喝,一边谈天。先是谈这鸟的傻劲,大家一致认为鸟儿大约是到了发情期,听到哨音,就当作是自己的伴侣,赶来约会,结果傻傻地送了命。从鸟的发情自然地就谈到了人的发情,谈到了女人,这个时候,刚刚结了婚的老左就成了权威,未婚的几个听老左谈起各种经验,都吃吃地笑了,俨然这谈话也成了极好的下酒菜。
“老歪,你真是亏大了,打了几年工,外面女的那么多,应该趁机抓个回来啊。”老左这是现身说法,他比老歪还后出去一点,但不到一年,就在厂里谈上了一个女朋友,是本地的;虽然三天两头生气,但用他的话说就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最后还是成了亲。老左见老歪闷声不语,接着打趣他:“你那时光想着攒钱,就是舍不得花一点钱在女孩子身上,哪个会理你?”
“你还不知道,老歪是还想着小学那个相好的老同学。”
老斜插了一句话,让我们想起上小学时那个叫芬的同班女生。
四、初恋情人
芬是一个学习很认真的女生,在我们孩子眼里,只要学习认真成绩也好的女生,就是好女生,甚至就是漂亮女生了。所以,在小学的几年中,芬留给我的一直是很好的印象。老歪却不怎么爱读书,回家总是跑到自己在江边荒地上开的巴掌大一块田里伺弄禾苗,积极做好接班务农前的实习工作。秋天到了,大人们在大田里收稻谷,他在他的小田里收稻谷,居然也能得一二十斤谷子给家里喂鸡。这样的两个人实在很难联系在一起。但毕业的那年,我们的看法却发生了改变。
有一回,刚编了座位,老歪竟然坐在芬的前面。回家后,老歪给自己剃了个光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后脑勺剩下几簇头发没剃净。次日上学,坐在后面的芬看着老歪的后脑勺,忽然大笑起来。能够引起芬的注意,并且能让她笑得如此开心,真让我们对老歪佩服至极,从此,我们——包括老歪本人,都觉得芬对他有点“意思”,而此后一直到毕业,我们这个大胆的猜想似乎也没有被芬亲口否认,反而又有另外一些事隐隐约约地证实着这个猜想,于是大家在说笑之间便公认他们为“一对”了——尽管还是一班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但我们却热衷于“配对子”这件事。对于老歪与芬的“配对子”,我那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呢。
芬也有两个妹妹,所以尽管很好学,但初中没有上完也出去打工了,听老歪说,他们还在城里见过面呢。现在芬也回来了。夜宵过后,我们几兄弟,被几杯火酒,几缕浪漫的回忆,激发了莫大的激情。收拾好夜宵残局,看看时间还早,大家一致认为老歪今晚要去看看芬,由我们几个陪着壮胆。
老歪几乎是被我们几个硬拽着出来的,一路上还兀自嘟咙着什么。大家只顾兴奋着,全不理他那么多了。芬的家也就三四里路远,很快便到了。老同学来了,芬显得很热情,忙着让坐,倒茶。我们路上说好要把靠近芬的位置留给老歪,他却抢着最外面的位置坐了。芬把茶递到老歪手上时,说起了打工时的往事,唏嘘不已,唏嘘过后,就对着戴一副眼睛有点“另类”的我,说了一番羡慕的话,慌得我赶紧想把她的火力引向老歪,但舌头发僵,没词了。还是老左较有江湖经验,接过芬的话,谈得从容不迫。
回来的路上,我们都埋怨老歪不主动一些。
“主动有什么用?”闷了一晚的老歪终于发话了,“她已经有对象了。”
“啊,怎么会这样?”我们都大吃一惊。
“她爸要她在家招上门女婿。”
原来如此。想想也是,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她家不就断了香火啦?但怎么叫老大招女婿呢,就不能让满女招吗?我们想不通,于是就默默地走着,显得无比沉重,全没了来时的那种兴奋。
“老歪,你真是亏大了。”老左打破了沉闷,“你应该先答应上门,住上一阵子,把生米煮成熟饭,你想回来就走人,还怕老婆不跟着来?”
经过老左“熟饭理论”的指点,我们都恍然大悟,纷纷附和,甚至还有个高音严正指出:就算她不来,也等于是老歪白捡了个大便宜。说得大家都开心地笑了,好象已经捡到了那个便宜似的。
但是老歪一路都沉着脸,对于捡便宜这样的事也没有笑一下。
后来,便宜就让别人捡去了。那个家伙最终没有留下做她家的上门女婿,倒是芬几天过后便去了他家,成了他家的人了。
我们很是气愤了一阵。老歪却似乎毫不在意那件事。于是老歪家里的夜宵又照旧热闹起来,只是我们不再提起芬了,再怎么说,她是老歪的初恋情人,现在成了别人的老婆,总不能往老歪伤口上撒盐啊。
五、公鼠
几年过去,我们五六个同龄人只剩下老歪和我还是孤家寡人。我有工作,没有人会为我急——除了父母偶尔拐弯抹角地温馨提醒一下。可是给老歪急的人却日渐多了。大家都看得清楚,老歪是个好人,孝顺,勤快,老实,简直就是庄稼人优秀品质的样榜。这样的人怎么就偏没福,连个老婆也娶不上?大家都自觉地为老歪的婚事担起了责任。
然而,事情的确太难办了。首先是这些年农村里的婚龄女子太少,有如凤毛麟角。年轻人没事就三五个守在村口的乡路边,就等着看一眼过往的女子;有时远远看见朝这边走来一个穿红着绿的人,大家都兴奋而紧张,眼巴巴地想着要鉴赏鉴赏,等得眼睛都望穿了,才发现走近的是一个大妈。村里的年轻人抽空赶一个集,或是晚上一个村一个村地走上十几里路,都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目的——看姑娘,电视里五颜六色的姑娘多是多,但离他们太远了,哪里有在身边看一个姑娘那么实在啊?但是身边的姑娘都跑远方去了,集市上看到的,也多半是还在学校读书的小姑娘,而且这些小姑娘初中还没有毕业,也早早做好了向她们的大姐姐们学习的打算,所以不久之后,也一个个从集市上远远地消失了。
这么一来,村里的年轻男人们就满脸困惑了。年轻男子们一见面,首先就是相互打探哪里见着年轻女子没有,被问到的一方多半是这样回答:“这年头,连只老鼠都是公的!”这个对残酷的现实做的高度而形象的概括,听起来有一些戏谑滋味,细品之下,顿生浓浓悲情!“除了安心做“公鼠”,此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到了一定年纪,那些实在熬不下去的“公鼠”,也就退而求其次,找个大年的,或者长相不敢恭维的女人,结婚了事,甚至连已经有了半大孩子的寡妇也成了他们的一种选择,像老斜就是一例,好在老斜为人乐观开朗,别人偶尔跟他开个玩笑,他还能自嘲地说:“财来运来,讨个老婆带崽来!”因而,老歪不过是众多“公鼠”中的一只,并不足奇,不过是因为这一只年龄偏大(快三十了吧,结婚早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才引起了一些注意。
其次是老歪自身的条件,显然也足以让对方望而却步。他本人瘦小倒还在其次,毕竟他的勤快是有目共睹的;关键是床上躺着的老娘,一过门就得服侍,还不知多久才是个了时。
介绍给老歪认识的女子倒也不少,他两个妹妹也介绍了几个在外面打工认识的姐妹,但这些女孩都是过客,来了一回,便仿佛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了人影。
再后来,老歪对别人给他介绍女子的事变得越来越冷淡了,好象跟他毫无关系一样,木然地半天没有回应一句话。看起来,老歪似乎已经接受了做一只孤独的“公鼠”的命运。
忽然有一天,他三婶一路嚷着跑进村里:“这回成了,这回准成了!”兴冲冲一头闯进老歪的屋里,要老歪快找新衣服,准备招呼客人,弄得老歪不知所措。三婶解释了半天,老歪才明白,原来山里有一个女人,三十出头,丈夫在矿难中死了,留下两个孩子,男孩五岁,女孩两岁;山里生活本来就难,一个寡妇带两个孩子,就更难了,有心嫁到山外面来。三婶恰好认识这个女人,说她低眉顺眼的,是个好脾气,只比老歪大两岁;如果两个孩子也可以一起落户到本村,就愿意改过来跟老歪姓,而老歪还可以另外再要孩子。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有好多个崽女了,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啊?”三婶说得唾沫横飞,在老歪的茶杯里下了一阵纷纷扬扬的细雨,最终把老歪说点头了。
“大后天是墟日,我带你到镇上南头大桥,等她来,介绍认识了,你就陪她去赶集,看着有点意思,就买点见面礼,事情就算是有眉目了。”三婶叮嘱再三,这才离去。
到了那天,老歪把从厂里带回来还崭新的工作服穿上,一早就与三婶上集市去了。等到近中午,对方终于来了,三婶介绍完,功成身退,回家专等老歪的好消息。到了半下午,老歪怏怏而归,在三婶追问之下,老半天总算憋出一句话来:“好象是没有共同语言……”气得三婶直翻白眼。
过了几天,三婶从女人那里证实了老歪的话,女人对三婶说:“街都走好几转了,还没听他说上一句话;要跟他呆一辈子,不憋出病来才怪!”连一个山里寡妇都这样给老歪下评语,叫人还能说什么呢。
事情总有其两面性,辨证地看,憋闷也有憋闷的好处——那个女人回去后,大约也捉摸出这个理,没多久,竟主动托人向三婶传达愿与老歪共结连理之意,于是三婶再次急赴老歪家,一谈又是老半天,三婶最后算是听懂了老歪的意思:早先回绝我,现在又同意我,那我不成一个可以随便打发的乞丐了?老歪含含糊湖的嘟咙声表达着十分清楚而坚定的意思:不!三婶再次被气得直翻白眼,且走且愤愤地说:“没见过你这种死脑筋,我也不必再瞎忙了!”
不过,打那以后,我们这些年轻人倒对老歪多了几分敬意。夜宵时,难免会嘲讽那女人一番,甚至打算拿她来尽情口淫一番,但一看老歪一副索漠的神情,全没有以往听我们谈此类话题的那种兴奋劲,我们也就住口了。
六、老大哥
人的一生在不断经历各种选择,作选择的机会越多,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人的机遇越多。讨老婆实际上也是一种选择。对选择的余地不是很大的老歪而言,每一次选择,都是那么沉重甚至是痛苦。
给老歪介绍对象的人少了,尤其是经历了寡妇事件之后,老歪成了人们眼中有点怪的人。而且,除了“老歪”这个外号之外,他又慢慢地多出了一个封号——老大哥,也就是村里人对未婚大年男子的特称,多少有点揶揄的意味,言外之意是,老大年纪了,还没有尝过女人是什么滋味。先前拥有这个封号的那人,娶了一个有孩子的寡妇,封号自然就失效了,剩下的单身汉中,以老歪为年长,因此,封号就传到了老歪头上。
谁知,这个刚刚光荣当选为新一届老大哥的老歪,再一次成为了新闻人物。
邻村有一个姑娘叫小美,虽然称不上美女,却也还耐看;这些年出外打工,很是赚了些钱,听说她两个哥哥起的两层大砖房,全是她出的钱,那得要多少,少说也得好几万吧?所以这样一个女子,自然成了家里的骄傲,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那些养着女孩子的人家,更是从小美身上看到了莫大的希望,而不再垂头丧气。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居然主动向老歪老大哥表示结好之意,恁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先是某个晚上,小美的母亲借了个由头,亲赴老歪家实地考察。这个未来的丈母娘打量着收拾整洁的屋子,喝着老歪现煮的油茶,不断满意地点头。她笑眯眯地回去了。
几天后的晚上,小美自家的一个婶婶也来到老歪家,她没有借什么由头,而是很昂然地落了座。喝油茶将近一半时,她以外交部发言人的姿态严肃地向老歪传达了本家那个重大决定。据在场人员事后描述,当时,老歪拿茶杯的手猛烈地抖个不停,差点把滚烫的茶水泼在发言人的膝上。
这不光在我们村成了头版头条的爆炸新闻,而且在邻近几个村也迅速传扬开了。我们这班弟兄在夜宵上举杯向老歪祝贺,不过声音都有点跑调,变得怪怪的;大伙当然高兴,但好象又不全是高兴,还有点别的意味。老斜更是红着眼睛直吼:“我们哥几个都亏大了,就老歪一人走桃花运!”是啊,小美可是走到哪里都不缺少注意的目光,更何况她还带来滚滚财运呢!
老歪也全变了个人,声音不再嘟咙在喉间出不来了,不光白天干活脸上笑嘻嘻的,夜宵上,不胜酒力的他也频频举杯劝酒,好象在提前为做新郎练酒量了。
没过几天,老歪却从人们神秘的笑中看出了一种怪怪的味道,大伙好象都在议论什么,独独撇开了他,只要他一走近,就转移了话题。慢慢地,老歪听出了些道道,原来说的是小美,说她在外面打工,被人家睡过又摔了,现在肚子里有了,想赶紧找个人家,把事情遮掩过去,因此降格以求,找上了老歪老大哥,否则,这么好的事哪里就轮得到老歪。
老歪的嘻笑不见了,整天沉着脸,又像以前一样憋闷着了。
后来又出来一个更难听的版本,说小美文化又不高,打什么工那么赚钱,原来是在外面“做鸡”;老人不懂什么叫“做鸡”,人家干脆说白了,就是拿人家的钱陪人睡觉。
老歪一连好多天都黑着脸,见谁都不说一句话,甚至连目光都避开了,好象做了什么丑事一样。事情结果可想而知,自然告吹了。小美后来嫁给一个外村人,男人出去开矿了,她自己到县城租了个屋子,请了几个小妹,开起发廊来了,似乎故意要印证先前的传闻。
夜宵如期举行。几杯过后,大伙对小美一事尤且唏嘘不已,说看起来那么本分的小美,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还好老歪没有上当。
这时,老歪老大哥端起满满一碗烧酒,红着眼睛吼道:“妈妈的,欺到老子头上来了。哥几个干了这一碗,趁早一起去县城,找到那个人尽可夫的b*子,看老子拿钱睡她一晚,往后谁也不许再叫我老大哥了!”
2007年6月
本文已被编辑[饥渴的骆驼]于2008-6-4 7:55:07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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