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血色的残阳消逝,黑暗就如幕布瞬间遮住了天空。青山依旧,绿树依稀,心中的恐惧却如夜般的袭来,愈加清晰。
最后一抹余晖的温暖之下,妻子是否已踏上行程,在夜色笼罩的时刻,开始一晚劳累的工作。傍晚的时候给妻打去电话,反复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多年的夫妻了,本不至如此的缠绵。这个城市的治安也远没到入夜即关门闭户的程度。之所以如此,也许是为昨天的一次必然之中的偶然。
就在昨天,和妻子的电话联络中我听到了妻的声音震颤。再三的追问之下她才说出,收治了一位醉酒的病人。作为护士的家属,这样的事早就听得司空见惯,也知道收治这样病人的后果,只是没想到会被妻子遇到。对于病人的打骂,医院是不予理会的。不知什么原因使现在的医院更像是一个只顾吞噬钱财的服务行业,而护士就站在愤怒的患者对面,即使清白也没有权利争辩。不知道妻子继续说的:“没挨打,放心”之类的话是真的,还是不想让我担心。
也许为那些醉酒的上帝们提供一个发泄的渠道是天使的职责,但我还是忍不住自私的希望妻能幸免。也许你已忘记这个天使的含义,我只是想小心的借用它来暗指护士的职业。这种比喻在非典横行的年代曾经见诸报端,大概是那时的消毒剂使用的太多,以至杀灭sars病毒的同时也销蚀掉了人们的记忆。
即使是在那个特殊的时侯,天使也是让人敬而远之的。也许护士只能算是医院之中的天使吧,在外面是绝不敢承认的,否则在你话音没落的时候,听到的人们都已四散逃走。就连我也曾被牵连,享受到过特殊的礼遇。单位的测体温记录上,家属是医护人员的被放在显著位置,也使得我的名字平生第一次的排在领导的前面。更为让人感动的是,单位领导每天都会亲自过问我的体温,这些都让我对护士的职业充满特殊的情感,常常为此在夜里激动的难以入眠!
天使的美好生活总是太短暂,也许天使只能出现在魔鬼肆虐的季节。在魔鬼魂魄散去的时候,妻子也终于要还原为人。作为一名护士忍受尘世的疾苦和劳碌,体味为人的欢乐和忧愁。一次午睡后偶然的打开电视,四川地震的消息令我震惊!在一幕幕悲惨的电视画面前,我对妻子说:“你又要成为天使了”妻子问:“如果我去灾区,你支持吗?”我说:“当然支持!即使是两岁的儿子都会支持你的!”
由于妻的单位不是这个城市里最顶级的医院,妻没能入选援助灾区的医疗队伍。我想我们不可能都赶赴灾区,也许留下来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也算是对灾区的一种支持。在这里,妻子也可以一样的护理病人、挽救生命。我知道现有的医疗机构和人员,远远满足不了中国庞大的医疗需求,所以我并不奢求妻子的工作轻松,只是祈望妻子能够得到最基本的安全,如此的简单!
这样的夜总是显得那么的漫长,任我的牵挂无限的增长。在这片星空之下,会有多少个身影如我一般的无眠?寂静的夜里聆听,每一颗流星滑落的回声。救援现场医护人员穿梭的脚步,废墟旁战士们永不言弃的吼声,温总理那半头的白发和胡主[xi]那个深情的一吻···这一个个瞬间的闪亮,是否也会随今晚的流星陨落,坠入我们记忆中不知名的深渊?
记得白天的一份地方报纸上,有过一篇关于灾区的文章写道:“那些医生和教师,体制和现实的原因,曾让他们的声誉蒙尘,负面新闻不断。而此次抗震救灾中,他们的表现令人震撼,不论是舍身救学生的小学教师,还是不顾家人坚守岗位的医护人员,他们的责任让我感动!···”感谢这份理解,是灾难拉近人们的距离,是灾难让我们看到了彼此不被对方了解的另一面。灾难总会过去,但愿这份相互的理解、这份真诚的感动长存!
不觉之中夜已消退,天色微白,东方的第一缕曙光穿透了云层。这光是否也同样照到了家乡?一夜未睡的妻子,是否也感觉到了它的温暖?于是送去一封短信问候:“安全吗?还好吗?累吗?” 发送完毕方才想起,妻子今天下夜班后还要参加单位每月例行的考试。临近中午,妻子的回信才姗姗来迟:“好···累”
这“好”字带来的些许安慰,终于抵不住“累”字的辛酸。因为没时间上厕所,多少次妻子上班前竟然不敢喝水;因为夜班的劳累,多少次妻子饭也不吃的倒头就睡;多少次梦中,妻子还呼喊着“给氧、抢救!”···五月的泪水总是止不住的流淌,就让我再流下一滴,叫做自私的眼泪,为妻子、为护士也为天使!
也许妻终究成不了天使。也许注定只能如昨夜的流星划过夜空,那瞬间闪耀的就是一生的光彩,可是既然曾经拥有过这份神圣,这夜的寒冷、这风的凄厉又算得了什么?就让我陪妻面对,从黄昏到天明、从青丝到白发! 就把这风雨和孤寒留给暗夜,乘着流星的温暖,飞翔成一对七彩的蝴蝶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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