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新建的山江河机场上空蔚蓝如靛,没有一丝云彩,像是用净水机过滤了一切杂质,瑰丽地熠熠发光。候机室大厅宽敞明亮,阳光透过了湛蓝色的落地玻璃窗,像一架庞大的织机,把如宝石抽出来的丝线斜拉在大理石地坪上,给大厅织出了一遍耀眼的温和。
玫玫身穿黑色俄罗斯中长式卫士服,腰带紧收,把胸部束得挺拔像山峰。卫士服下摆像胀满了的皮钱包,鼓鼓的,紧紧箍着圆圆翘屁股,镶了钻的黑色皮靴子从脚跟一直筒齐小腿肚,半高跟靴子拉长了下半部,把她本来就高挑的身材越发弄得描条了。玫玫今天打扮就像是存了心似的,别具一格,整个是胜人一筹,真是印证了她平时所说的:我要把女人的武装推到时代的最前沿。
大厅里的女人如临大敌的妒嫉地看着“敌人”偷偷羡慕;我咋没想到呀,还能这样穿?
玫玫手捧着鲜花用不诮的目光,自如地览了一眼大厅里穿流不息的人们,抬起腿,在如丝的宝石光下奔跑。落地窗射进来的阳光,洒在玫玫脸上,洒在她手中的鲜花上,洒在她修长卫士服上,使她显得格外精神、灿烂、亮丽。
大厅里候机旅客像看出场歌星一样,把奇异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把她那翩然如燕、闪动的身影网进眸子。
玫玫脸上洋溢着欢快,纵情风骚的摇晃着手中鲜花,花儿香气自然会招惹大厅里的“蜜蜂”,几个身穿笔挺西服的靓仔们向她投去调戏、献殷勤的目光。
玫玫对这些凑热闹瞅稀奇的人索性送去两个飞吻,轻蔑回敬了他们的殷勤,修长的腿急匆匆穿过一排排不锈钢座椅,来到机场出口,站在接人人群里,伸着长脖子向缓缓从大门走出来的人张望。她把目光聚集在出口处,过滤着出口里走出来所有中年男人。
汪长江满脸春风的从机场出口出来了。玫玫欣喜狂若地叉攘着臂膀,举着鲜花骤步迎了上去。看她那高兴的神劲就像是迎接总统一样,好像她就是女王,围观的人是她的庶民,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毫不拘束的与汪长江拥抱起来。
玫玫有点疯狂,把汪长江当众窘迫得面红耳赤,一张好似上了粉的冬瓜脸,刹那间变成了一刀剖开了的沙瓤西瓜,红得滴水。
汪长江此间那里顾得上额角上淌流的汗珠子,心跳频率比当年拿到一千元加工费快了一倍,兴奋得全身在抖动。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见了议论纷纷。
落地窗内一对看上去酷似儒商的老夫妻,看着玫玫与汪长江搂搂抱抱的情景不顺眼的指指点点。老太太愤慨的对老头子说:“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可思议,看起来斯文,为了几个臭钱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虐待”一个老人,丢尽了咱们女人的脸,要是我有这样的女儿我非把她一棍子打死不可。”
老头子横了老婆子一眼,说:“少见多怪,这叫傍大款,走捷径,你懂吗?你没看那老男人的绅士派头,肯定是个大老板。你以为是不是的老男人就会得到这样的“待遇”?除非是有权、有钱!”
老婆子满指望老头子会顺着她伸张正义地声讨这污染文明乱了伦理的拥抱,没想到老头子竟临头给了她一瓢凉水。这瓢“冷水”就像消防战士手中的水枪,是那样的不讲情面,狠狠打在老婆子燃烧愤慨里。顷刻间,可怜的苍白浸透了老婆子脸膛上粉漉漉的淡胭脂,嘴角微颤的抖动着,哑口无言,抬起惊诧的黄昏眼,愣了愣老头子,为自己担起忧来。她那女人的一身正气,就这样像一把干面条被老头子一把丢进了开水锅里,老婆子立竿见影的软了。为了给自己解围,老婆子乖巧的像老头子的女儿,撒着心如少女退了色的娇,扭动着肥胖的屁股,拉着老头子的手,自讨没趣的回到座位上。
站在离老夫妻不远的有几个身穿迷彩t恤衫、大脚裤、长头发烫卷了的黄毛男子,唯恐天下不乱的竟吹起了刺耳的口哨,向玫玫翘起大拇指表示拥护。
玫玫才不管这些山里的麻雀,没见过戏台上“咚咚锵”的土老冒们的少见多怪呢,照样我行我素,张扬的挽着汪长江手腕俨然一对老少配夫妻,与汪长江跟着人流有说有笑朝停在机场广场右侧“西自由人”轿车走去。
她俩的身影越来越远,看热闹的人过足了眼瘾,还交头接耳舍不得他俩的背影,沉浸在刚才兴趣盎然中,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当今的老板们、小姐们,与世界“文明”接轨的时髦与前卫。
汪长江做梦也没有想到玫玫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迎接他,后悔不该告诉她今天回山江。幸亏没有记者在场,倘若被这些制造新闻的人逮住了,明天“山江都市报”的报贩们,将会把他和玫玫拥抱的精彩情景吆喝到江城每一个角落。
玫玫要的可不是像汪长江所想的,她巴不得让山江市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汪长江身边的人。
汪长江被玫玫“强迫”着虽说有些不自然,当他闻到窈窕女人身上泛发出来特有气息有些飘飘然了。感觉这气息里透出来不仅有女人少有的体香,而且还掺杂着另一种让人消魂的味儿,这味儿让他顿感精神焕发,仿佛自己不是正点踏进了暮年已过五十岁的人,而是一个精力旺盛小伙子,浑身的燥热潮水般从脚板涌到了头顶,手捧着鲜花,拥着女人纤细柔软腰杆洋洋得意挺胸阔步向前迈着方步。
玫玫搀扶着汪长江胳膊,像一对父女,有像情人,轻松自然的边走边问:“汪总,这次谈判顺利吗?”
汪长江可没有玫玫自然,胸脯虽说挺得直板,身子可是僵硬的,不管他的方步迈得如何有力,看上去总是显得生硬老态,夺目女人折射出来的青春光…彩,没能让他流光奕彩,相反倒让他说话也有些痴呆,甚至结巴了:“顺……顺……顺利!”
玫玫接着问:“与中食集团的合同签了吗?”
“签了!签了!总价值一个亿的设备,四条生产线,全是国际一流设备,数控化产品,是李总亲自安排的。”汪长江到底是张笑天塑成的企业家,只要涉及到项目上的事,说起话来像买一碗“热干面”(“热干面”是江山市一种传统早点面。)过早(山江市人吃早餐称过早)一样轻松。有这派头的人恐怕山江市满打满算凑不到一桌人。因为有实力的老板说话才有底气,把上亿元的设备淡化成普通百姓家里买了一台电视机一样平淡。汪长江说完,扭头问玫玫;“西河集团的孙总到了吗·?”
“来了,不过不是孙总。”
汪长江停下脚步,又把脸转过来,皱起的眉毛扭的像疙瘩,惊疑的看着玫玫,问:“来的是谁?”
汪长江急,玫玫可不急,急了就不是“海归”女人。玫玫卖着关子,神兮兮的说:“您猜猜。”
汪长江不加思索的说:“不会是孙保国吧?”
玫玫调皮地微晃一下脑袋,笑眼眯缝,盯在汪长江陡起阴云的脸上,撒娇的说:“不是,不是,您再猜猜。”
汪长江看着玫玫撒娇样子,松开眉头,头像摇波浪鼓似的说:“猜不出来。”
“不行了吧、老头子,还是跟您说了吧!免得你心里不踏实,吃饭没味口,惹出病来我可承担不起您老人家健康责任。”玫玫梭动着小嘴,大眼睛忽闪忽闪在汪长江脸上跳跃着,说:“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孙总的儿子张天笑!”
“怎么是他?不是说他出国了吧?”汪长江不相信的惊愕地看着玫玫。
玫玫收敛了笑容,用慎重的语气对汪长江说:“可人家就是不出国,就是要眼瞪瞪的瞅着您老头子的绿色产业。”
汪长江最厌恶下属说他老,一听到“老”就恼火。在玫玫面前就是憋出尿来还要强忍着胀。因为汪长江心里有打算,想在适当的时机下把她“升级”。
集团公司上千员工,也只有玫玫敢当着面叫汪长江老头子,因为在玫玫眼睛里,汪长江不管怎样打起精神,看上去比她妈还要老。
汪长江与玫玫关系近了,近得离上床就差“遥远”的一步,虽然说“老头子”这三个字他听起来极不顺耳,但是玫玫声称他老头子是带有表情的,是嗲声嗲气的。若是在别墅里玫玫这样叫他老头子,他会感觉特别润耳润心,会听得他心花怒放,听得他真想迈进这遥远的一步。玫玫在别墅里不是没有这样叫过他,是汪长江装耳聋,耳聋当着玫玫装的是不错,就像是真老聋了。可是眼睛不听话,不听话的原因也不能全怪汪长江,要怪就怪玫玫长的确实像一个人,再加上玫玫带有诱惑的身姿活脱脱是那个人的翻版,所以眼睛才不守本分。眼晴不本分下面就跟着活跃,活跃也得装,装要装得让玫玫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来。要是坐在沙发上下面突然出现情况,假装看报纸可以掩护下边。要是站着发生情况,手插进裤子口袋隔着一层布治理下面倒也省事。反正当了几十年的光棍,处理这些应急事他有的是经验。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面对玫玫,汪长江好似天天坐河边上,湿鞋的危机时刻在威胁着他。因为玫玫在国外喝牛奶多了,回国后习惯难改。再说玫玫也没有改的打算,因为喝牛奶身上长出来的皮肤细嫩,每当她洗澡时手在关键部位滑行,感觉皮肤越来越光滑了。喝牛奶滋润了皮肤,同样能滋生油腻,只有勤些洗。所以由这个习惯生成另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洗几个淋浴。汪长江别墅里淋浴间里安装的是意大利冲浪式澡盆,洗起来舒服。自从上次汪长江让她洗了一回,玫玫就铭记在心,只要进了进别墅,第一桩事就是进浴室。汪长江也有一个习惯,进门就好像当年在乡下犁了一天“板田”(收完了稻子的田)累坏了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眯着眼睛养神。汪长江仰坐的视线不偏不正对着浴间毛玻璃门,每当毛玻璃上出现玫玫模糊影子晃动时,下面就压得像不耐烦的弹簧猛的弹出来,把裤裆顶得像帐蓬。当然这个时候不必要用急刹车的法子去治理下面,他会让下面放肆的去做它该做的事情。但是,下面不是个善碴儿,得寸进尺,给点颜色就开染行,活跃得越发猖獗,有时甚至猖獗得让他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心就蠢蠢蠕动,蠕动了就有行动,行动又怕惊动了毛玻璃门里的美人。好几次他垫起脚尖,脚轻手轻的走到毛玻璃门前,屏息呼吸,手瑟缩的握着门把手轻轻转动门锁。一转不当紧,惊喜扑面而来,里面并不是他想象的,没上保险。这时刻,澎湃的热潮在全身泛滥,只要继续努力奋斗,就真相大白了。可是他没有这样继续努力,忍痛的舍弃了奋斗,因为还有好多大事在等着他去做。他不放心这个染上了黄毛的黑毛丫头,怕她把他兢兢业业经营了几十年好端端企业送上断头台,怕一生的心血为了一个女人而付之东流。再说玫玫刚才称他老头子、明显比旁人背地里咒他老头子有本质上差别,是爱慕的,是关心的。玫玫是在提醒他,这次合作的人不是西河集团单枪匹马的孙小丫,冲锋陷阵的是张笑天的儿子,是一个血气方刚“北大”毕业学工商管理高材生,要他慎重,不能以感情用事。
汪长江一脸不快对玫玫沉下眼袋,脸一垮,没好气的说:“我很老吗?你一口一个老头子,老头子的,我就是不老也会被你叫老了”
玫玫见汪长江脸色陡变不悦嘴唇一翘,手指头亲呢在汪长江额头暧昧丁了一下,说:“不老,不老,是个小帅哥,是个连媳妇还没讨的帅哥,好了吧。”
高品位女人一个暧昧小动作,就把汪长江脸上不快像秋风席卷路边萎叶打扫得所剩无几。“嗯!这话我爱听,小帅哥倒不是,心可是如帅哥一样年青。”
玫玫见汪长江脸上阴天转了多云,而且露出了一点太阳,媚眼灿灿地放开胆子问:“汪总,设备是进口的,还是国产的。”
“国产的,是李正军生产的。”
当汪长江说到李正军,脸上彻底的放晴了,眉毛弯得像彩虹。
“想不到汪总的同学个个了不起!”
玫玫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借机抖着高帽变着花样奉承起汪长江。
“不行罗,现在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我们就是再了不起还不是为你们打工。”
汪长江仿佛像老者,韵着长辈的味儿,大拇指摩擦着下巴壳上稀稀拉拉胡桩子,对玫玫朗诵起毛主[xi]他老人家的谆谆教导:“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玫玫对汪长江口中念念不忘的“文革”经不感兴趣,到是听到“打工”这两个字就想笑。没想到堂堂大老扳竟然也说自己是打工的,看来这个从电视剧“打工妹”剧名引射出来的流行话非同一般,新鲜得像朵云彩,顺着广州飘向全国的村村、镇镇,成了誉满天下的流行话,深得人们溺爱。于是,她顺意对汪长江笑了笑,说:“听起来好像是这个理。长江后浪推前浪。但是,撑着改革开放脊梁的人,当之无愧是您们,因为有了你们这些“老板,”才有“打工”这个被离乡背井的人们捧红了的新词。”
玫玫赞扬里掺杂着滑稽,把汪长江逗得眉飞色舞的耸了一下肩头,双手拍着他瘦如干柴的胸部说道:“电视剧里老板个个都是大腹便便,你看我汪长江有大腹吗?没有!一生干瘦,体重五十年没过过120斤,不能算老板,冲其量算是个高级打工仔。”
汪长江削尖了脑壳把自己朝打工仔这个群体里挤,反把玫玫惹笑得前仰后倒,她把身子朝汪长江腰间贴近了一些,侧过脸装不认识的看着他,讥诮的说:“挤吧!老头子,挤进去热闹,当打工仔享受国家好多优惠政策,最起码可以不上税喽。”
下了飞机,汪长江一身轻松,与玫玫小有不悦,最后还是三下两下被玫玫几个撒娇摆治得像烫平了的衣裳服服帖帖。兴致也就跟着上来了,连说话也换了腔调,倒绕着弯子向玫玫讨要起公道,他不紧不松的说:“可就是有些人吃了没心食,说我老了,不能接收新鲜事物,跟不上形势。那我倒要问问:改革开放不就是一位年过八旬的老人设计出来的吗?从摸着石头过河,到今天在河上架起了一座桥,整整二十多年了,中国经济发展如日冲天,现在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你说是不是,玫玫女士?”说到经济发展汪长江可是来劲了,非常激昂,脑门上红光闪闪,小眼睛炯炯有神,就像集团公司的股票一小时内在大盘上振荡了两次。越说越来劲头:“事实证明,生姜还是老的辣!”
玫玫看着汪长江一副老玩童样子,哭笑不得。心想,我不就是叫了你一声老头子,你就不依不饶,也太小心眼了吧?难怪一辈子讨不倒老婆,钱就是堆起了你的鼻子尖又有什么用,还想着心事,变着门儿作弄我。我看你也太夜郎自大了一点,竟敢在一个经济学海归硕士面前高谈阔论经济学,便故装生气的撅着嘴说:“好呀,老头子,您在变着法骂我,我可是从来没有说您不行呀!再这样对我,人家不理你了。”
汪长江兴致来了才不管那么多呢。可不是年青恋人专看美女脸上晴雨表去行事,去呵护女人。你叫我不说我就不说啦,哼!这可不是我老汪性格,天是老大,我是老二,要不然我的事业也不会闹到如此之大。你不想听,我偏要说,不说你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汪长江不管玫玫爱听不听,滔滔不绝的继续着:“就拿我这次到海都市来说吧:李正军可是让我开眼了。如我一样老,他现在是中食机器集团总裁。我有二十多年没有见到他的踪影,还以为这小子失踪了呢,没想到这次无意中撞到他的公司,见到了他后,可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哈!哈!成了大老板了,能干!他妈的,真想不到这小子赤手空拳跑到海都市,硬是干出了个一、二、三了。他生产的粮食食品机械,不但拥有自己的知识产权,并且以一流的品质畅销海内外,真了不起!形势好着呢,比我当年做“三匹马”一样,忙得他成天屁股不落椅子。”
玫玫可不是你汪长江所说的黄毛丫头,可是一字不落的听得仔仔细细呢。她知道,搞经济学的“海归”对西方经济研究是轻车熟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研究,就是世界级经济学大师来说,还是块烫手的山芋,无从下口。因为他们怎么也搞不懂,西方国家用了几个世纪的努力,才得到今天的发达经济。在中国,仅仅用了短短的二十几年时间,经济实力就敢于与他们媲美。你汪长江怎能么也不会想到我是在导师课堂上,听到导师以讲到中国“特色”就惊叹,才毅然决定回国投奔在你汪长江旗下的,你汪长江难到没想到是为什么?汪长江,我看你搞企业行,活猫逮死老鼠行,揣摩海归派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你还差点火候。
张天笑双手扶在朱红色桃木方向盘上,目光透过档风玻璃,炯炯有神地注视着机场出口水磨花岗石通道上穿流不息人流里,见玫玫大方地挽着一个身穿西装革领的老男人从人流里出来,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断定此人就是山江市大名鼎鼎的汪长江。于是对着车内后视镜提了提精神,略微整理了一下衣领,便拉开车门,从车里出来,脸上堆着笑容笔挺地站在车旁,准备迎接孙总合作伙伴,汪长江总裁。
片刻间,玫玫和汪长江来到“西自由人”高级轿车旁。
玫玫使眼色向张天笑示意,他就是总裁。
张天笑向玫玫拱了拱嘴表示谢谢,笑容可掬的迎着汪长江称道:“汪总您好!汪伯伯好!”
汪长江以为向他客套是新来的小车司机,心想:年青人小嘴蛮甜的,便大咧咧地拍着张天笑肩膀说:“小伙子是刚来的吧?好好干!”
玫玫站在车旁,手拉着车门把手,见汪长江把张天笑误当是开车的司机,手又从把手上松开,抿着嘴对汪长江笑。
汪长江见玫玫当着司机面笑他,弄得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顿感尴尬,便对玫玫责斥道:“还没笑够呀?又是那根神精搭借了,笑什么?”
玫玫见汪长江又来神了,脸上晴阴难辩。人家不就是对你笑了一下,就这么不经玩,心里有股伴君如伴虎苦涩味儿,无奈何地打着掏尽了的笑脸呵护着说:“笑你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不认自家人了。”说后,走到张天笑身边对汪长江说:“还是我来介绍一下吧:他就是西河集团年轻有为张天笑先生,我们这次合作伙伴张总经理!”
张天笑到没什么,第一感觉是:对面干瘦老头儿对人还是亲信的,好有个性,训起人不论场面。也许大老板都这样,是财富多了把自己惯坏了原由吧,身上养成了一种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霸气,他还真的把我当成他的司机了。
张天笑为玫玫掐了一把汗,正当他为玫玫耽忧时,没想到玫玫交际花一样的本领:柳叶眉一扬,小嘴一笑就扭转了眼前的尴尬场面。难怪社会上流行美女一笑值千金的说法。
汪长江听了玫玫介绍,恍然大悟,后悔刚才不该对玫玫哪样。他把歉意目光从玫玫脸上转移到张天笑身上,先是一惊,马上镇定下来。眸子里透着一股疑惑的光从小伙子脸上移到脚下,又从脚下移到脸上,最后凝固在张天笑脸上努力的寻找着孙小丫和张笑天的模子。
汪长江面对张天笑沉默了片刻,脸上浮出父辈般的和蔼可亲的喜悦,连声对张天笑说道:“嗯!像!像!额头、眉毛、眼睛、下巴像你爸爸笑天!鼻子、耳朵、脸形像你妈小丫!孩子,大学毕业了?回来帮你妈妈?你妈和你舅舅都好吗?”
张天笑被汪长江几个像是从鼻孔里挤来的重低音“像”说得羞涩满面,只觉得脸像火烤一样发烫,不好意思的答道:“是,汪伯伯,毕业了,他们都好!我妈这次也来了。舅舅本来也想来,我妈不让他来,妈妈说工厂扩建,要他在家盯着点。”
“看!看看!都几十年了,孙大狗还是怕小丫这个妹妹,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汪长江说话似乎有些激动。
玫玫和张天笑不知汪长江说的是什么意思,俩人相互对视了一下,都不可思意地偏一下头。
“你爸近来好吗?”
汪长江当着玫玫面陡然向张天笑问起他爸爸张笑天。张天笑灵敏思维一下子卡壳了,他木呆的站在原地双手相互搓动着,眼睛看着面带温柔玫玫不知是回答还是不回答汪长江所关心的问题。
玫玫似乎看懂了张天笑的心事,示眼色鼓励着张天笑,有我保驾,在老头子面前不要难以为情,他问什么你说什么。然后知趣的对汪长江和张天笑说:“俩位“总”稍等一会,我到对面报亭去买张报纸。”玫玫说罢扭头朝报亭走去。
张天笑看着玫玫朝报亭走的洒脱背影,对玫玫精明有些惊讶,你去买报纸只是个恍子,有意回避开我与老爷子谈话倒是真。张天笑见玫玫走远了,便对汪长江回答道:“爸爸一直不肯原谅妈妈,一个人住在青山寺,就是你们下放修水库时民工住的那个庙里,和一个叫时真的和尚成天混在一起,下棋作画,种花写书。我和妈妈上山去接了他多次,可他连我妈的面也不肯见。以后我妈对我很少提到爸爸。我知道我妈,心事藏在肚子里,人面前是看不出她想我爸。其实妈妈情感上是孤独的,几次我发现她老人家在房间里呆坐着,对着书桌上爸爸的照片流泪。每当我见妈妈这样,心如刀割一样的难受。本来毕业后,打算出国继续读书,就是不放心妈妈才放弃了出国回松山工作。一能帮她有点事,二能照顾她身体。汪伯伯,趁这次机会您得好好劝劝我妈。您和我爸爸是要好同学,有机会您劝劝他,我想您的话他会听的。”张天笑说着说着眼睛里潸着泪花。
汪长江和蔼看着张天笑期盼信任表情里流淌着伤感,一种油然而生的父爱从心头升起,他抚爱的摸着张天笑脸,擦拭着眼角上的泪珠子说:“孩子,你是个孝顺儿子,有个能干妈妈。你爸爸这么多年吃了常人没吃过的苦,他是有个性的人,也不是恨你妈。你还年青,不明白我们这代人在你这个年龄所蒙受的痛苦,这些痛苦你是不知道的。我有时间以定会专程去看看你爸的。”说完,手拍着张天笑肩膀:“大侄子,我们上车吧。”
玫玫买了报纸回到车门右侧,手拉着车门把手,看着汪长江俨然像一个父亲在儿子身上拍拍打打,心里顿感好笑:“过不了多久你张天笑该叫我妈了。”不过这话玫玫是在心里说出来的贪长话,但她确是在向这个位置努力。
“西自由人”高级轿车是汪长江亲自主持设计的,整车具有自己独立知识产权,车外型的流弧线,让人看上去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算得上现代设计艺术的绝色。车动力是世界领先的涡流反冲式发动机,做功能力强,运行平稳。这项做工力大,排量低新型节能发动机是高燕设计的,多项技术填补了世界汽车发动机工业空白,可以说成是:横空出世!辉煌的成就!民族工业的骄傲!该项技术是乘用车业内一项顶尖技术,被一代天骄的中国人掌握,让世界汽车动力圈子人刮目相看,最让汪长江心慰的是,他占有该项专利技术四成股分。
车在通往市区的柏油马路上潇洒从容的奔驰着。汪长江坐在舒适的仿生后坐上,观看耸立在路边“西自由人”巨型轿车广告牌,向孩子一样高兴地说;“我“西自由人”走的路你“高马”能行吗?我的“西自由人”装配的支撑式“驼足”驱动功能你有吗?他对为它付出过心血的“西自由人”感到自豪。”
车窗外,梧桐树一棵棵被奔驰的车像翻书似的一页页翻过。高速公路两边田野里盛开的油菜花像一遍嫩黄色花海,花海里夹杂的油绿忽闪在花纵里呵护着花儿无限妖媚的在蓝天下纵情奔放。花儿在阵阵春风吹拂下涌起了波浪,波浪汇聚的鲜艳在阳光下流淌出少女般娇艳随着车速涌向车窗。花儿浓密的清香通过车装过滤器在车内匀称的散发着。通过机器加工后的油菜花香更加清纯,更加幽香。扑鼻而来的花香在车厢回流着春意盎然的气息,这气息让坐车的人陶醉。
车驶入在市环道上急驶,很快进入了市区。马路中心隔离带上,耸立着二婶彩色剧照的广告灯箱,特别醒目地映在汪长江的眼睛里。“来自西河湾的纯天然农家稻米酒,甘甜可口,饮品皇后。二婶精酿,琼浆玉液,西河企业真诚推出。”一路林立的灯箱广告像正月十五的灯笼,挂在足有十里的大街上。一眼望上去好似农田里的稻谷和米香,漂进了繁盛的都市,给繁忙的都市人一股走进了大自然的浓烈气息。看了这些独具匠心的创意,像走马灯的灯箱广告,汪长江心有感触。他从心眼里佩服孙小丫,确实是了不起的女企业家,硬是把二婶用祖传秘方酿造的米酒,做成了人人喜欢的商品,打造成驰名的品牌,让产品占领了全国各大城市饮品市场。因为三小时前,他在海都市见了如这同样声势浩大的米酒广告。
汪长江对开车的张天笑说:“大侄子,这是你的大作吧!真不愧是北大的高材生,拿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别具一格!真是,青出于蓝胜出于蓝!你爸爸是我们同学中的大才子,我看是比不上你喽!”
“汪伯伯过奖了,我只是赶上了好时代。您是山江市著名的民营企业家,我干一辈子也比不上您哟。”
“好!大侄子这话我爱听,比你爸爸会说话,他这辈子就是吃了他那个犟脾气的亏。”
汪长江看着张天笑宽厚肩膀不觉得对张笑天感到惋惜,为了这个儿子才没有走出大山。孙小丫独自一人把儿子拉扯大,而且还把儿子培养成了社会精英,又为张笑天这一生能有这个比他强的儿子感到高兴。张笑天隐姓埋名在青山寺过着与世无争安逸日子,从表面上看这家伙看破红尘,实际上没有。因为汪长江看到张天笑一主一动就像是看到了年青时的张笑天。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次投巨资选择西河湾作合作伙伴,开发那里地绿色资源决策是正确的。有了这小子操作,我就是再追加一个亿投资我也放心。话是这样说,但他对张笑天多少存有妒嫉,看着他有这么能干的儿子,他不觉得一阵凄凉油然而生;我活得多么不充实,我哪点比你张笑天差,你有女人,有儿子。不知足的家伙,还对小丫那点陈谷子烂芝麻事不依不饶。要不是小丫,你有这么能干的儿子吗?还让儿子在我面前倾吐苦楚。汪长江心里极不平衡的骂道:“龟儿子的,你张笑天一生碰到了小丫这样的好女人为何还不知足?”
“汪总,汪总,老头子,”玫玫撒娇把头歪靠在汪长江肩头上轻柔的摇着汪长江手腕,他才从思维中反过神来,偏脸看着娇滴滴玫玫问:“怎么了?又在叫老头子,我真老了吗?”
玫玫调皮地一只手拉着汪长江胳膊,另一只手掐着他下巴下痣上一根胡子,说:“我叫你汪总,你不理我吗?”
汪长江一把抓住玫玫的手,另一只手不甘落后在玫玫手背上来回揉搓,轻声说道:“有什么事,你说,小宝贝。”
“人家做的西自由人广告,还没听到你一句话的好话呢。”
“好,做的好!来宝贝,老头子给个表扬你。”
说话间,把玫玫揽进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色温飞扬的看着倒在怀里女人说道:“这个表扬够格吧!”
玫玫脸漂流红云扭呢挣扎着身子,手指指着正聚精会神开车的张天笑,轻声说:“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何必现在就性急呢。”
玫玫提醒,汪长江马上意实到了。竟忘了驾驶员是张天笑,后悔刚才行为不敛点,这情景要是传到张笑天耳里又会是一顿臭骂。于是,知趣的松开了怀里的女人,恢复了自然,仰靠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车缓缓驶进西自由人大厦门前,青紫色的大理石碑座,横卧在硕大的梅花形喷泉中央,高大矗立的汉白玉碑体上,凹陷的六个宋体镶金大字,“汪氏企业集团。”三十八层大楼上,一幅巨大的广告,“西自由人”高级乘用车全色剧照,活脱脱的展示在画面上。九个具有凝聚力醒目广告语:“中国民族工业的骄傲!”这别具一格的创意,和这矗立的汉白玉碑,还有这城市里林立的高楼大厦,“西自由人”大厦犹如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舰,停泊在林立大厦的中央,显得格外雄伟壮观。
车稳稳停下了,车门被一位身穿笔挺西服的礼仪先生打开了,汪长江一同仨人从车里出来,三位礼义小姐和三位礼义先生并列两边齐声问候:“懂事长好!懂事长辛苦了!”
汪长江习性惯的向他们扬扬手,道:“同志们好!”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为企业服务!”
汪长江对站在身旁玫玫说:“秘书长,这是你的大作吧?你打电话我说给我一个惊喜,总不至于是叫这群大学生排队向我问安吧。”
玫玫说:“是!这些礼仪先生不仅对你这样,对所有来公司的客人都是这样。他们和这幢大厦一样,是我们公司门面。道理很简单:开饭店的示视食客为上帝。我不想让我们集团大门像法官脸,让人生愄。大门前的保安神气五六扬的像二战德国鬼子,客人不敢进门我们还做哪门子生意。再说,现代企业形象,不光是要有美丽阔气外表,更需要有内在企业文化:,员工自身素质高低,直截反映企业品质在市场的含金量。我们集团公司虽说有世界上顶尖高科技产品,但没还不具备世界王牌企业尖端科学管理人才。企业要想在这浩瀚商海之中,像我们这座‘西自由人’大厦一样,当这个城市大厦中的巨人,决不能让目前辉煌的光芒照花了眼睛。玫玫震震有词给汪长江解释后不给汪长江说话机会,调转脸用拉拢的神态对站在她身旁张天笑说:你说呢?天笑弟!”
张天笑察颜观色,听懂了玫玫企图。这个“海归”派非同一般,后视镜里他看到的画面已经告诉了他,她与老头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次谈判顺畅不顺畅就在于这个不一般的漂亮姐姐。于是,迎合着说:“老姐!小弟有同感,敬佩!敬佩!老姐不亏为从太平洋彼岸飞回来的,对企业隐藏的危机看得如此透彻,敬佩!敬佩!”
张天笑奉承玫玫让她说话势力大增,同时帮玫玫遏止了汪长江说话。因为玫玫此刻不想让汪长江无理占三分的当着人面前用教训的口气叨唠她。
汪长江说话了,脸上并且带有不可多得的笑颜说话了:“好!好!好!高见!高见!为了你们的高见,今晚江东大酒店我请客,对二位精英的高见深表感谢。”分咐道:“玫玫打电话告诉高教授,就说西河湾孙小丫来了。告诉她,我要亲自开车去接她过来陪小丫。”
玫玫应道:“明白,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高教授。”
一路上汪长江一口一个小丫,就像保国舅舅称妈妈一样亲切。张天笑心里甜滋滋的,在晚餐上看来我该改口称你汪总二舅了。张天笑心里这样想着。
下车后,汪长江一行仨人,在接待部服务生前呼后拥下进了大厦自动玻璃门,陆续上了电梯。
玫玫的见解给汪长江似乎提醒了什么,特别是那句“大厦中的巨人”对这个心如天大的老江湖震动很大。汪长江脚踏进大厦大门同时,脑子里继续重复玫玫说的这句话。
汪长江站在二十八层的总裁办公室的窗前,俯瞰城市中的一幢比一幢高的正在掘起的楼房,心情似眼前波涛滚滚东流的江水一样不能平静。号称这个城市汽车工业“航母”的掌舵人,能否在这像潮水一样涌向市场的各式各样轿车中站稳脚,对他来说又是一次新的挑战。
汪长江眺望着波涛滚滚奔腾江水,他不由想起他创业时艰难困苦的日子。从第一台改装三轮农用动力车做起,发展到现在初具规模乘用轿车的大型民营企业。这二十年来风风雨雨,如一部惊心动魄地电视连续剧一集一集地又一次重新出现在他脑海里。
那年,汪长江为一个鱼贩子改装一台机动三轮车拎完了最后一个轮胎镙丝,渔贩子试车后,喜上眉梢的从一个脏兮兮黑色手提包里掏出带有鱼醒味红蓝两捆拾元、伍元票子塞到他油兮兮手上时,心跳的就像做了贼一样全身发抖。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亲手掂着这重重的大捆十元、五元花花绿绿的票子啊。我把票子揣在杯里整整三天。睡觉时双手抱着搁放在胸前票子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心像猫儿在抓,一阵阵起浮不平,连续三个晚上睡不着觉。深夜里从被窝里起来,头靠在床头上反反复复把钱数过来数过去,两捆票子快被我数破了,这可是一千五百元钱啊!相当于我三年的工资。这么多钱,哈哈!我发财了!我是千元户了!于是,我动心了,决定请长假到那个镇办农机厂去向万元户奋斗。
鱼贩子得到了那台得心应手三轮车后,利用那台当时最先进的运输工具,把活跳新鲜活鱼运进城市,很快地挣了大把大把花绿票子。同行的贩子们见了眼红了,纷纷来找我定做同样的三轮机动车。老俗语说得好:运气来了门板档不住。有人说我汪长江老实,这时候我才不老实,有钱不赚才叫真老实,赚老实钱才叫不老实。我与几个穷疯了的兄弟们,在一个风一吹扬尘直掉的石棉瓦破车间里,不分昼夜敲敲打打,一年下来,装配了350台机动三轮车还远远不能满足贩子们的需求。就是这一年,除干落净,我足足地净赚了70万元的老实钱。一夜间,我这个在人眼里老实人,就这样一不小心就误进了中国巨型万元户行列。
当中国改革大师提出摸着石头过河,人们还没弄清是咋回事时,我这只瞎猫己经捉住了一只硕大的死老鼠。就是这第一桶金,最后让我的事业蒸蒸日上。第二年我干脆辞职承包了这家农机厂,找人设计了驾驶室,申报了“三匹马”注册商标,产品才算正式定型。定型了产品,没有通行证我的车进不了国家级正轨市场。为这张证,我背着行囊到处求爹爹、告奶奶。老实人,做老实事,我花了几万元买来云烟、贵酒充炸弹,终于炸开了弄证的障碍,一张生产许可证就是这么“容易”让我拿到了手。拿到批文后,“三匹马”总算是有了户口,有了户口的三匹马,成了农用运输三轮车中当时领先科技产品,十分畅销。全国纷纷飞来的定单像雪片一样落在我办公桌上。催货电话在我砖头大的“大哥大”里响个不停。一段时间里,简直是把我忙得焦头烂额。这一年,我几乎是把铺盖搭在车间里过的,陪着铺盖一直忙到年三十晚上。我记得那年年三十夜,当别人合家团圆,坐在家里享受中央电视台文艺节晚会时,我还在工厂车间里和几个铁杆兄弟,组装最后几台车。
通过三年努力,工厂以惊人速度发展壮大。厂区占地面积由小变大,方圆一平方公里成了我的生产车间。这时候,我才觉得我疯了,不是有钱疯了,是累疯了。摊子被我折腾的太大了,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思忖着,得有个知几人帮帮我。正当我束手无策时,接到了张笑天从狱中寄信,让我去接他。接信后,我为了让张笑天心理上得到补偿,就披虎皮拉大旗的开着一辆新桑塔纳轿车耀武扬威的到“江北”监狱接他。没想到这家伙还是那性格,不领情,骂我有几个臭钱就烧包。非要我同他一起挤共公气车回家。我无奈的指着他一身和尚打扮说:“张大师,我走得急,没为你买行头,看你和尚服上烙的金印,(对襟上衣上印的‘劳改’字样)若是上了车,你可比电影明星更受看,老哥也能跟着兄弟沾光,当回明星陪衬。”张笑天在牢里关久了,有点呆,不明白的看看我,说:“什么明星?”我上前一把把他推到车里,说:“你胸前印的标志,远看像八路军,近看是劳改脱逃犯。”“啊明白了!”“明白了就知趣”。就这样,我把他悄然无声的接到厂子里,与我同枕共眠半月。半月里我在这家伙的唆使下,再才在全国高薪聘用企业急需的高级管理人才。钱真是吸取人欲望好东西,在人才窝里挑人才真是得心顺手。通过张笑天认真筛选,选定了一帮人这才扎起了集团公司的大架子,短短一个月就初步完成了企业机器运转机构组成。一个年产一万辆“三匹马”农用运输车就这样用我的手,用张笑天的主见打造成功。同年三匹马集团公司正式挂牌。挂牌后不到两年,市场形势像电视剧剧情一样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三轮机动车厂家遍地开花,各种牌子的车,像潮水一样涌向市场。产品价格急剧回落,库存产品把厂区大院压得满满的,无人问津。原来日夜繁忙的货场变成了一遍冷清荒凉,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低谷。
工厂停产了,车间里,惜日忙碌不停转动的各种机器,像僵尸一样冷冷的挺在哪里。员工的心也随着散落,机构内部人浮于事。高层管理人员也无招可使了,有一部分员工己开始另找出路。银行催讨贷款的电话搅得我日夜不得安宁。这时候我才晓得焦头烂额滋味不是好滋味。我决定尽快地摆脱这种被动挨打局面,无奈的在集团公司高层会义上,宣布了一个当时人人震惊的决定:“三匹马”车停止生产,所有库存车和己经进入市场的车,低于成本价百分之二十全部处理掉。我像割舍心肝的在集团办公会上挥泪宣布枪毙为我羸得了巨大财富的“三匹马”。会上我沉重的对大家说:“董事们,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上新项目,上科技含量的新项目才能冲出重围,开辟新的市场。”会上,有的董事心事重重提出来:这样运作我们要损失几千万,谁来埋单。我在会上果断反击说:“我来埋单!损失几千万,的确让人心疼。不这样,最多到年底‘三匹马’就会宣布破产……
面临危机,江长江像热锅上的蚂蚁,跑遍了全国,寻找燃眉之急项目。
在奔波日子里,汪长江白天外面跑,晚上回到宾馆里,把在机械行业工作的熟人、同学,在脑子里像翻动帐页的过滤了无数次,没有发现对他有用的信息。就在他穷兵黩武之时,他想起了女人。这个女人是汪长江曾经暗恋过并且一直想着的女人叫李世敏。汪长江这时候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她。
李世敏一个中学教员能帮他吗?汪长江踩着房间的柔软红地毯渡来渡去,思忖着。出门半月了,北京、上海、深圳都到了,没弄到一点儿合口味的东西,下一步我该怎能么办。后悔啊,没把张笑天的话当话:“做生意要像贪嘴好吃的孩子,口里含一个,手里拿一个,心里还要想一个。”可我就是没有悟出这个理儿。现在我能怪他吗?要怪还得怪自个儿老实。唉!事到如今我想不了那么多了,我相信兆头,这两晚上天天梦到她对我笑,我为何不问问她,说不定她认识的女人中有这方面信息呢?汪长江在问自己。当然,这想法也只是个死马当活马医的自我安慰。也许,就是也许也得也许一下,说不定她的熟人中有在机械行业权威人物呢?我岂能放弃。也许她能提供这方面线索的能人来挽救我的企业,来拉回我这个即将跳楼的人呢。但是,他又有些犹豫不决。他曾经在学校追求过她,可李世敏对他不冷不热,视而不见。他努力在外闯荡,一大部分力量源于是做给李世敏看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暗恋她。在西河湾当知青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孙保胜这龟儿子会拉上几曲二胡就把她弄到了手。他妈的,早知道你喜欢听二胡,我干吗喜欢吹笛子啊。我的“扬鞭催马送粮忙”就我来说也算是到位了。那天晚上我可是卖了力的呀,连二婶听了也拍起了手称赞我吹的像收音机一样好听。早晓得你李世敏喜欢二胡,我他妈在音乐学院拜一个民乐大师教我,我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做,24小时拉“二泉映月”给你听,现在你不就是我的老婆?害得我号称身价亿万的总裁,至今还他妈的是条光棍。
他妈的,世上女人多的是,我他妈也不是向她求爱,只不过是作为同学找她帮忙,她总不至于这点面子也不给吧。
自我宽慰后,汪长江鼓足了勇气的提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通了李世敏。
“喂,喂,是松山中学吗?”
对方答:“是,你找谁?”
“麻烦你叫一下李世敏老师接电话。”
对方道:“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看看。”
接电话的听声音想是个看大门的,汪长江是这样判断的,对着送话器礼貌的说“谢谢师傅!麻烦你告诉李老师,就说有个叫汪长江的找她,”
对方很爽快,道:“放心吧,我以定传到。”
受话器紧贴在耳朵上,汪长江眼晴牢牢的盯在电话机上,心卟嗵,卟嗵的。
不一会,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进耳膜里:“您好!您是?”
“我是汪长江呀?你是世敏吗?”
对方道:“我是呀,你真是汪长江吗?”
汪长江眼睛瞅着送话器,停顿了一瞬,说:“难道说你一点也听不出我的声音?”
对方道:“嗯,听是听出来了一点点,就是不敢肯定是你。”
汪长江想说:就是说你还惦记着我,我天天在想你,可是汪长江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李世敏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心也在嘣嘣跳,耳机里没声音,她晓得汪长江说不出来,在等她说话,于是她说了:“好多年不见,现在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汪长江还想说,好多年不见,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他还是没说。
“自从你从西河湾回城后,有十五六年吧,我都不知道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在做什么?改革开放了,是不是做了大老板?”
“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那年离开了西河湾后,回城在一个小厂子里干了五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挣了点钱,就辞职自己干,差不多单干了六年了吧。你听说过三匹马集团吗?”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省著名民营公司,怎么,你在那个公司上班哪?不!对!那个公司老总跟你同名同姓,就是你吧!”
“算是吧,小企业,小企业,算不了是什么著名,不要听那些记者瞎哄哄,算是做了一点事。”汪长江在电话里谦逊的说。
其实李世敏在报纸上早看到了小眼睛,火爆脾气的汪长江,当时她震惊过,震惊后也没多想,反正她对他就那样,不上心。
“今天怎么想起跟我打电话。”
汪长江眼睛看了看送话器,胆大妄为起来,说道:“我想你呀!”
“你真会开玩笑,你就不怕你夫人把你耳朵修理成半边耳。”李世敏在电话里开着玩笑。
世敏:“我还是老样子,光棍一条,没人能修理我。要说修理除非你行,不过这是玩笑。说实话,十几年一直穷忙。用你的话说:还不到考虑个人问题时候。再说我就是想考虑也没有人要我呀,如果真有一天有人要了,我以定通知你!今天找你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汪长江至今没结婚李世敏认为是汪长江在电话里玩笑话,也就不在意。他说的是假是真是他的事,就是真也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我一个教书的,能为你这大老板帮上什么忙!”
“是这样,我们公司想转向,原来的产品积压,公司就要垮台了。船太大了招风,风大了很容易翻船。想问你一下,知不知道咋们同学中有没有在机械方面搞研究的权威,我想找找有科技含量的好项目,引进投产。”
“船太大了招风,风大了很容易翻船。”李世敏对着电话咯咯笑,笑汪长江在电话里造句好有长进。说:你让我想一想。……对,我想起来了,你找高燕呀!她现在是中华大学机器院教授,好像是搞什么动力工程的吧。你去找她,她就住在中华大学,上次我回江城见过她一面,风度没变。”
“好!谢谢!我说吗,老同学就是老同学,事情办稳妥了,我会到松山登门谢你。世敏,在电话里跟你再见了!我挂了。”
忙碌了一天,汪长江感到疲倦,打完电话心情轻松多了。提着毛巾到洗手间舒舒服服的站在莲蓬喷嘴下冲洗他疲劳了一天的身躯,热腾腾地蒸汽氤氲缭绕在他赤luo裸的身上。喷嘴喷出来的温水好似女人的小手轻轻锤打他那健壮的肌肉,抚摸着他的周身,水冲掉了汗腻和奔波了一天的疲劳同时也冲来了男人的渴望。汪长江想到了电话里火辣辣的声音,这个声音突然变成了喷出来的水,顺着他的头顶,哗啦啦的像瀑雨一样冲刷他的全身,欢腾地在他赤身的河床上流淌。他感到浑身澎湃,有一般势不可当的力量在爆发。瞬息的感觉,他对着蒸汽吞没正在流泪的大镜子,手抹一下脸上淌下来的水,苦笑了一下,自语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我还爱她?他笑了笑,关掉了淋浴喷头,兴致勃勃地点燃一点烟,静静地泡在浴缸里面享受,耳边回味着李世敏一直没有改变的声音,因为这个声音多少年来一直储存在脑海的sim卡上。十几年来,李世敏在他的心中,一直保持着学生时代的地位。这些年他风风雨雨,身边女人如云,从来也没有发现一个比她更有韵味的女人能打破他顽固不化的思念。
一阵清脆电话铃声把汪长江从往事回忆中唤醒,他从窗前转身回到老板椅上,靠在舒坦的冲气靠垫上,慢悠悠地拿起电话拖着长长老板腔调:“谁呀,有什么事,嗯!我知道了。”
给他打电话是他的秘书长玫玫小姐:“懂事长先生,我是玫玫,西河集团懂事长孙小丫和她儿子总经理张天笑已经到了,在贵宾室等您。”
汪长江一脸严峻地对着电话用命令口气对秘书说:好!先让她们休息一下,再把他们母子俩带到公司按摩健身中心,让他们放松放松。跟公关部经理交待!接待按部级、外商标准。我如果发现他们那里有不愉快的地方,就叫那个部门经理立马走人,听明白没有!安排好了你上来一下,把今天谈判主要议程再给我梳理梳理。”
玫玫满已为把这个好消息报告总裁后,以为会像平时一样在电话里得到几句漾溢的表扬。没想到的是,得到的确像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命令。马上明白了小眼睛总裁,对西河集团的合作并没有作最后定夺,而且在犹豫不决中。每当总裁在没有决断的大事之前,她有些伴君如虎的窘态。只得小心翼翼地用女人温柔语气在电话里回答:“好!知道了,放心吧我的董事长先生。”
女人撒娇温柔语音,就像马牧人用套马杆制服了一匹脱了缰的烈马一样让男人刹住了火气。
“又在与我顽皮,宝贝。安排好她们后,记住!通知我的司机开车把高教授接过来,昨天我已与她预约好了。”
汪长江说话的声音明显变成了与女人上床前的柔情,让玫玫感到有些心跳。
汪长江放下电话后,他习惯性的把手掌放在桌沿上,勾弯着五指,十个指头迅速有节奏地在桌面上弹跳,敲击红木桌面,桌面上发出流水般的音符:“咚咕咕咚咚!咚咕咚咕咚咚!”此时,他神态自若,眉颦沉稳,俨然像一个钢琴演艺大师,在神圣庄严的音乐殿堂里全心的投于在作品里,演奏的曲子是用他的心谱出来的,也只有他本人才懂得乐章里的旋律。每当他用这独特的习惯敲击桌面时,如果有人无意中感到好奇在门缝里偷看了,要是被他发现,这个人就会倒大霉了。最轻的处罚是降职待用,最普通的处理是多给三个月的薪水,让你另谋高就。处理这些人,他都不会给对方丝毫解释余地。当然处理这些问题是由监察部伙同人力资源部来共同办理,目的是显得他光明磊落。往往在处理这些不知道违犯公司那一条规章制度而掉饭碗的高级白领,闹得两部部长无言所答。部长也只能无奈地拍拍对方肩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摊出总裁办公室的处理文件给对方看,对方这才恍然大悟,不是部长们对他过不去,而是得罪了总裁,才开了他。只得自认倒霉的依依不舍地离开他兢兢业业工作过的岗位。
汪长江随着企业不但发展壮大,当然不会像几十年前改装第一台三轮机动车卖给鱼贩子赚到几千元钱那样兴奋。钱是越来越多了,他只知道自己有亿万资产,到底多少属于自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在山江市,他是赫赫有名的民菅企业家,机械协会主[xi],人大代表。每年他要从企业利润中拨出10%的资金用于政府号召的公益事业,来捍卫这一顶顶让人羡慕的五光十色的帽子。但是,心中的压力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成了名人,钱多了而减轻。反而越来沉重了,有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敢怠慢每一天的工作,更不敢松懈自己紧绷的意识。因为这些成就是我汪长江一点一滴几十年如一日不厌其烦地用心血铸成的!改革开放,国家给了中国公民每一个人最公平的机遇,提供了每一个人发展的舞台。唱的好,唱的坏,就得靠你自己的演艺了,你演好了自然有人看。中国演艺界出了个笑星,人长得并不水灵,可是他演的小品笑破了十亿人的肚皮。成了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的台柱子,一根拐在中央台春节晚会上连续卖了三年,全国观众就是愿意卖,连三岁的小孩子碰到大街上卖拐的老头,拉着妈妈的手,指着卖拐的老头说:“妈妈,您快看呀!赵本山伯伯卖拐卖到这里来了。”年青妈妈的信以为真,顺着女儿的小指指的方向看了看,原来卖拐的老人穿的衣服有点像赵本山的装扮。于是,对女儿笑了笑说:我家又多了一个小品迷。这是汪长江在一家湖南牛杂面馆摊位上吃牛杂面无意看到的一桩另他感悟的事。联想到这件事,他在想,是不是有一天一个小孩子坐在出租车里,指着开出租车的司机叫喊,妈妈、妈妈,您快看啦,我们坐的是汽车大亨汪长江开的车!他怎么变成出租司机了?妈妈他是不是也下岗了!
汪长江害怕他虚构的幻境成为事实,一个造车人,变成出租车司机,这种先例不是没有。改革开放前,山江市大江皮鞋厂的皮鞋卖火了全国。厂长还获得过全国五一劳动奖奖章。改革后不到三年,这家获得过国家轻工业部金奖的“山江牌”皮鞋,因资不抵债而破产。破产后为了生活,老厂长在大街上支起摊子擦起了皮鞋。小孙子歪歪斜斜写一个小纸牌,“大江皮鞋师傅擦鞋摊”掉在爷爷的小摊上,爹爹看着纸牌笑了笑。用粗造干枯的手点燃起一支香烟,痛快的抽了一口,兴致勃勃对孙子诉说起了革命家史:旧社会,我从8岁在山江路上擦皮鞋。我擦的皮鞋锃亮锃亮的,一天下来,赚的钱总是比同行的小兄弟多好几角钱。49年,山江市解放了,我提着擦皮鞋的工具箱,到军管会想找一份工作。军管会一位首长热情的问我,小伙子你会为政府做点什么工作。我憨厚的笑了笑说,首长我会擦皮鞋。首长不相信地上下打量我。重复了一句,擦皮鞋。好啊,首长看了一下脚上干瘪严重缺油的皮靴子说:小师傅,我试试你手艺,我脚上这双鞋你擦亮了,我就给你安排工作。我从小箱里取出擦鞋工具,精心的把他脚上的军靴子擦得锃亮锃亮的。首长满意地对我笑了笑说;你被正式录用为大江皮鞋厂工人。进了大江厂,从抛光工干起,再从班长到车间主任,直至提升到厂长,在厂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几十年。山江市的社会名流,政府官员,哪一个人没穿过我做的皮鞋,我也曾经为此自豪过!没想到的是,我一个擦皮鞋的手艺人,硬是把一双普普通通的皮鞋做成了牌子货,买火了全中国。惭愧呀,一个好端端的厂子,确被沿海一个村子的农民,用纸造的新款式假皮鞋,以价格为优势,把山江皮鞋挤出了商家柜台。老鞋匠诉说到这里,老泪已经顺着铺满皱纹的脸上流淌下来。孙子不明白的从脏兮兮擦鞋箱上,拿起一块擦鞋布,递给爹爹擦眼泪。爹爹在小孙子面前,像个老小孩,擦干了眼泪,破涕为笑的用双手把孙子抱在小推车上,说了声:走!爹爹开着小车送你到山江路出摊去!
到底还是物回轮转,几十年后我又回到山江路上擦皮鞋。十几年来,山江路上擦皮鞋的吆喝声,随着时间的清扫,消声灭迹了。是孙子给他插上了杏黄旗,让他摇旗呐喊的重蹈覆辙,在山江路上光复他以此为荣过的手艺。恢复誉满山江市的“擦皮鞋啰”吆喝声。有一天,老鞋匠的洪钟般的吆喝声,吸引来了一位记者,记者礼貌地在老鞋匠面前亮了亮山江都市报记者证要釆访他。老鞋匠有些激动,拍着胸,雄纠纠气昂昂的说:我敢肯定,我是改革后,第一个出现在山江路上擦皮鞋的。用你们的流行话说,老鞋匠的吆喝声,是三江路上又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记者同志;你说是吧?小记者红着脸对老鞋匠的幽默笑了笑,一时不知道再用什么更好时髦的新花花语词来取代读者感到讨厌的字眼;“又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只能按老鞋匠说的,就将就着用把!老鞋匠见小记者被他逗笑了,继续幽默的说:我还甩句话在这三江路上,擦皮鞋这一行,不久的将来,会从我这里红旗飘飘,会像我的“山江牌”皮鞋一样,是红遍中国的朝阳产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擦鞋匠的吆喝。年青的记者不明白的用速写记下了老鞋匠这句速写未来的预言;擦皮鞋这一行,不久的将来,会像毛主[xi]他老人家曾经说过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杆大旗会红遍中国的大小城市。
老鞋匠出第一天摊,小推车在新修铺的花岗石人行道上,轴承充当轮子的小车,发出如这条阔气的道路极不和谐哐当哐当的破声音。老鞋匠一边推车,一边看三江路上两边耸立的英式建筑,还有三江路上的标致性建筑——海关屋顶上的钟楼。钟楼上报时音,再不是响亮了几十年的“东方红“乐曲了,恢复了英国钟的原音。老鞋匠听到报时的钟音,别扭的骂了一句;“王八羔子!都他妈一副奴才相!”
几个月没来,三江路上焕然一新了。花岗石石壁上,几百年岁月涂下的面目苍桑的伤痕,己经被现代化进口喷沙机器,像石匠师傅重凿了一样的剥了一屋皮,彻底的除旧布新了,两边雄伟的建筑看上去如新建一般,虎踞龙盘地卧在三江路上。穿着如二战期间德国兵像似的土警察,腰里别根警棍,耀武扬威地散漫的巡逻在街面上。老鞋匠把车推到一尊下热干面的铜像案子两米远的地方,摆起了擦鞋摊。坐在小板凳上,做起了第一桩生意。过路行人,老远看着鞋匠,弯曲的身子,以为三江路上又添了一景点。鞋匠麻利的把客人脚上的鞋擦得铮亮,客人站起身来,看了看脚上的鞋,满意的从钱夹里抽出两元纸币递给鞋匠手上,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您老!老鞋匠受宠若惊地回敬了顾客:“您家在来,好走!”老鞋匠手里掐着钱,目送客人消失在人流里,转脸看着车扶手上挂的,孙子写的白牌子苦笑了一下说:“山江路上百年地名没变,街面在市政府形像工程的感召下变新了,擦皮鞋的人确变老了,擦一双皮鞋的价钱变涨了二十倍。过去是5分钱一双,现在是一元一对啊!哈!哈!我的手艺升值了。
在汪长江眼里老鞋匠笑的比哭还悲惨。
汪长江怕这样重蹈覆辙之路有一天会降落到了他头上,时时对自已警钟长鸣,挂在办公台对面耀眼的壁炉上,一幅裱装庄重张笑天的草书,苍劲有力。是他上亲自上青山寺请张笑天写的座右铭;“这些先例永远不属于我”像镜子一样照着他,也压迫得让他喘气痛苦。
汪长江也不是常常把桌面当钢琴弹,是遇到特殊的大事情,才不由自主的用十指在桌面上敲打,好像这样敲能把重要的决心敲定似的,更重要的是,在敲击声中能使摇晃不动的心情平静。特别是企业在面临危难时刻,有时敲出来的决策,让企业化险为夷。他就是这样敲了几十年,一次次力挽狂澜,在风口浪尖上破浪航行,把他的事业推向了巅峰。这次敲,又是一次特大举措到了该下决策定盘子的阶段。而且这个决策在懂事局会上掀起巨大的风浪,其乎是他自己为自己投了一票,才拿到了三个亿预算资金,与西河集团共同开发粮食深加工项目。他与西河集团意向书签定后,立马就动用了两个亿资金购买设备。西河集团懂事长到了西自由人大厦,正式谈判将要拉开大幕,他有些犹豫不决,放下玫玫电话后,不自在地用娴熟的技艺敲响了桌子,思忖在敲声中寻找答案。
汪长江手敲累了,停了下来,沉思了片刻,就手摁下了桌子上的呼唤器按键。
一个打扮与时,面目清秀的女秘书进来,毕恭毕敬站在他对面问:“汪总,有什么事。”
“怎么又忘了,你们是我身边核心工作人员,称我汪总显得不亲近,应该称汪先生懂吗?”
汪长江对女秘书说话声音低沉而清晰,低沉得像一朵开败了的南瓜花,焉焉的掉在瓜藤上没有一丁点朝气。清晰得像一瓶矿泉水一样透底的干净。
秘书听老板训导人,还带一种亲近,心里热乎乎的。回答说:
“知道了汪总,不,先生,您有事吗?”
汪长江手摸了一下桌子上的杯子,秘书灵光地把杯子拿起来,在饮水机里帮他加满了开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对面他还不知道姓名,新来的女秘书。女秘书着装得体,穿的是公司统一为高层管理人员量身定做的西装,按航空小姐模样修饰的发型。微挺的胸脯,第二个扣子上夹着代照片的工号牌,显得落落大方。藏青色的中裙里包着女职员展示青春的曲线,休长细腻白皙的腿子,把女人从上到下的曲线延伸到了美妙的殿堂,女人亭亭玉立,犹如这威严办室能动的塑像,看上去光彩照人。
这批新人,是玫玫跑遍全国,从各大院校招来的大学生。他要看看玫玫招来的这些新员工到底怎么样。按他的常规,新来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必须亲自了解她们有或社会背景,再看能力,以后好因人而异的启用她们。
汪长江睁开眼睛,面带着只能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得到的笑容问:
“小同志,是新来的吧!姓什么呀?”
“是,先生。我姓陈,名子;青青,京航大学毕业,工商管理学士。”
“老家是哪里人?
“是本省松山县人。”
“父母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没有父亲,只有妈妈,妈妈原先在我们县新华书店工作,后来辞职到南方经商去了。”
“啊,到我们公司有什么感想?
“先生!我是看了‘天大’的小说‘自由人之路,’和报告文学‘中国造车人’这篇文章才决定到咱们集团来的。”
“好!好啊!我这里有一本书,也是著名作家天大的记实文学‘西自由人’,不过这本书新华书店没卖的,全部藏在我们汪氏集团图书馆里。送给你一本,好好读读,对你今后发展有好处。”汪长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精装考久的丛书递给陈青青。
陈青青双手接过汪长江手上的书说:“谢谢先生,我会认真地看的,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先生!”
“没有,你去工作吧。”他有些疲劳的挥挥手示意让陈青青离开办公室。
陈青青,离开办公室后。汪长江靠在老板椅上的皮靠背上,闭着双目,自言自语的念到:“陈青青,松山县,总不会又是一个玫玫吧?”
看到了陈青青,他想起了半年前玫玫闯进办公室的情景,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他坐在这张老板椅上,用同样的方式对玫玫进行询问过。
金秋十月,山江市上空天高气爽,蓝天上浮着几朵淡薄白云。从十八层大厦居高临下观望穿城而过的长江,江水好似微风吹嘘过的湖水,泛出鱼鳞般的波纹。在阳光照耀下,那鳞片的反光,像无数颗璀璨星星漂在水面上闪烁。江面上绿色豪华轮渡船尾,被螺旋桨推出一条条破浪白色旋涡。轮渡,看上处好像一乘乘翻地的犁铧,正在忙碌开垦平静的江面。把江水犁成了一条条人字形的沟壑,忽而又被涌进的江水敷盖。江心,海鸥一上一下跟随着过客的破江航行的轮船飞翔。
汪长江今天下午心情特别好,提前半小时来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从落地窗帘缝隙里欣赏了一会儿江景,调整了午休后尚未还原的松弛精神,为下午一个重要面试作好了神态准备。这个面试对汪长江极其重要,是张笑天激烈推荐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mba硕士生。这个不速之客,是他创建公司以来,聘用年薪最高的一位高管,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顶级人才,让张大师如此看重。
他回到意大利真皮五轮靠椅上,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瑞士纯白金手表,自言自语的说:“嗯,还差十分钟,一般喝过洋墨水的人应该是守时的。”
半个月前他让人力资源部在西自由人人才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没想到十天后他接到一个从美国打过来要求应聘的陌生电话。在电话里的人自称是松山县人,对他本人和他的“汪氏企业”了如指掌。此人就读于美国著名大学mba硕士研究生,曾经一篇论文在国际学术界引起了很大反响,愿意回国为汪氏集团服务。在电话里,竟敢对公司提出来的年薪二十万一口否定,自要薪水一佰二十万。口气忒大,贵公司若有诚意,三天内给予答复,否则本人将放弃回国服务于贵公司。汪长江不敢含糊,马上拨通了集团公司战略家张笑天的电话,让他通过国际学术机构了解这个狂妄女生。张笑天很快就给了回复;确有此人,具体是不是松山人,正在调查中。但是,该女生的确是奇才,美国著名经济学教授拉姆汤先生,曾高薪聘用她做他的助理研究员,不知是什么原因被她挽言谢绝了,反而想到回国,点名要到咱们汪氏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张笑天在电话里积极要求江长江不要放弃这次吸纳世界顶尖人才好机会,说服他占时答应她的要求。
桌子上电话铃发出清脆、叮咛咛、叮咛咛,响声。
汪长江提起电话听到:“汪总!”
“有事吗?”汪长江看着办公台上闪烁的预警红灯,紧张的问。
“是有事!汪总,有个自称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女硕士说是与先生预约过,来参加咱们公司面试。刚才我问了人力资源部,他们说不知道,我们劝她走,可是,她竞然与门岗大吵大闹,说是误了你们总裁大事,小心我掉饭碗,所以这才打不敢怠慢地打电话惊动您老。”
汪长江在电话里听到安全部长与火烧上房顶的求救声,把身子在转椅上车了30度,打开监控器,大频幕上出现一个高挑身材话里有话短发齐肩,身着银灰色西服女学生,被两个保安档在门岗外,手指指点点好像与门卫在说什么,于是,慢悠悠的说:”
“火上房了,你忘了我平时说的,遇事要冷静,你不是从名牌大学出来的吧,难到还要我教你?先用软法子杀杀她的锐气,你再把她亲自把领到我办公室来,派两个保安上来,下午不准任何人进我的办公室,清楚了吗?”
“是,明白!汪总!”
汪长江接完安全部长电话,脑子里解除了武装,重新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目,思谋如何出难题面试这个胆大妄为的“海归”。
保安部部长,是三年前汪长江亲自到公安大学招来的刑侦专业高材生,是他的贴身保卫兼公司安全部部长,统领集团公司全部安全保卫工作,与汪总通完电话后,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刚才多长了个心眼,不然自己掉了饭碗还不知怎么掉的。他那里敢杀锐气,听总裁口气此人非同小可,可不能冒昧行事。为了挽回刚才部下对玫玫不礼貌,他亲自来到门卫室给玫玫道歉,说:“对不起小姐,我刚刚才接到老总指示,汪总正在办公室等您!特地嘱咐,让我送您到总裁办公室,我们现在就上楼,好吗?”
玫玫看了看这位一身藏青色西装,系着蓝领带的先生。判断他是保安部负责人,得理不饶人的回敬了一句:“你的部下也太没礼貌了,小心我会开了你!”
保安部长一脸和蔼的说:“是!小姐请凉解,不知者不知罪,今后我一定会尽职尽责为您服务!”
玫玫看了看时间,离面试还有五分钟时间,也不想再和保安部长理论,说了声我们走吧!
保安部长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岗亭站立笔挺帅气的年青保安,用训斥的语气说:“你们看清楚点,不管任何时间,对这位小姐要礼貌,不要动不动就请示我,听明白了没有!”
保安们双手贴着裤缝,响亮的说了声:“是!”
玫玫满意地在安全部长陪同下,兴步进了电梯。
电梯像奴仆一样,无声无息的驼着公司未来的二位重量级人物,直达十八层静静安稳的停下来了,自动锤纹不锈钢电梯门悠然的开了。
安全部长礼貌地用一只手护着电梯门,另一只手向门外伸出,说:请!小姐!
玫玫出了电梯踏进宽大漂亮候梯厅,四条通道汇集在大厅每一个进出口,让她觉得进了迷宫似的找不到路经。每一条通道上,铺的是中国青瓷器上彩釉花纹相似的白青交织的提花羊绒地毯,图案古色古香,文明压重,脚踏上去的感到毛茸茸的舒坦。错落有致的暗红色大门,看上去严肃得让人致敬。门上没有显示公司各职能部的门标,倒像酒店内的房间,镶嵌着铜版刻制的房间号码,只有洗手间的门,炫目标着中英文。
整层楼静得让人害怕,上来的人,第一感觉,会觉得像进了保密局一样神密阴森。
安全部长细心的观察到这位在门岗傲视过部下的小姐,面目已经被这里阴森打晕厥了,刚才在大门口趾高气扬的傲漫荡然无存。我敢肯定,她现在的神经绷得像被人凌辱前的恐怖。
果然不出所料,玫玫向前走了几步,胆怯的用右手搀扶在安全部长左手挽上。
学过侦破学的安全部长,很懂女人此刻心理,乘势擦油的冲当起了护花使者,手撑不受商量地贴在玫玫手心上,温柔捏着玫玫绸子般光滑小手。
玫玫一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顺从地弯曲了四指,男人女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继续的在迷宫似的通道上向前舒适的走着。
走到第三条通道上,玫玫疑心的问:“先生,十八层怎么没有一个人?你到底想把我想带到那里?
安全部长冷冰冰回了一句:“这是公司纪律,不知道不要问,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玫玫看到每条通道两边错落的朱红门,正统得像法官庄重严肃,所有看到的门几乎是一模一样。第一次进了这层楼的人,没人带路你是难得找出你要进的门,也难得走出这层楼。难怪有人说;中国的老板一旦成了大气,享受的规格神气又神秘。
在安全部长的引导下,七拐八转,在一个门前猛然停下来,门像约定好了地自动朝两边分开了,安全部长站在门脸前,恢复了在公司大门前的笑容,客气的说:“请!小姐!这就是总裁办公室,汪总在里面等您!”
玫玫如卸重担的吸了一口气说:“谢谢!”
安全部长职责性的用手向门里指了指,让她进去。玫玫不加思考的进了门,玫玫进门后,门悠然地自动关上了,她不由自主地转眼警惕有看了一下紧闭森严朱红色大门,刚刚放松了的情态又重新绷紧。心想,看来进了这门,主人不让走,你就别想出去了,主人要是强*你,你也只能任他宰割,因为这里警备森严,空气里布满了如世隔绝的压抑。
玫玫胆怯的站在总裁办公室硕大办公台对面羊绒地毯上,强迫自己镇静自若地环视了办公室全貌。看了后,她徒然想起一句流行时髦的说法;泥脚子上了田埂,穿了鞋变成了乡长,轻的不知自己能称得几两重了。这一看,到是那么回事,比美国总统办公室还要摆阔。当她把视线移到办公台,见豪华真皮坐椅上坐着好像八辈子没有睡好的办公台主人,好像永远也不想睁开眼睛的小老头。心里好笑:真是一个地道从稻田里挽起裤管走上田埂,发了财的土地主,在中国改革大潮里,被大浪淘洗后,冲到了黄金堆里的幸运儿,看他那一副不可一世的庸样子,像发泡了少放了碱面的馍馍,一股难闻的酸味儿让人恶心。
汪长江在显视频里看见安全部长领带的人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前,摁了自动门电扭后,重新闭上眼睛,他要静静地冷处理一下这个狂傲女生。他把眼睛撕开一条让人觉察不到的缝隙,窥看这位所谓的经济界学术新人。
当玫玫出现他眼缝里,让他一惊,这不是她吗!汪长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揉了揉老花眼;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时隔几十年,这世上尽还真有长象一模一样的女人。
片刻,他马上收起了瞬时的惊愕,把眼幕关闭,用手指了一下对面的坐椅,示意让她坐下。
玫玫迟延地看了看与意大利老板椅极不和谐的总裁,身个子瘦小得像玩累了的孩童,躺在硕大的皮椅上枯萎无力,暗笑了一下,笑声差一点从鼻子齆出来。
她大度地坐下后,说:“汪先生,您好!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吧?”
汪长江紧锁着眉毛,威严地仍然关着双目,说:“开始吧!”
玫玫看了看对面紧闭双目,没有一点朝气枯萎老头子,面容卡白,没有一点血色,那样子,活像临了前恋世听管家汇报后事的情境。她不想计较这个要死的老人给自已无礼貌的待遇,振作了精神,用极佳状态,清脆饱满女中音向总裁推荐自己。
“我叫李玫玫,是本省松山县人。1996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工商管理学士,1996年受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权威拉姆汤教授邀请,攻读该校经济管理硕士学位,1999年7月获得哈佛大学经济管理硕士学位。我的一篇;‘论世界经济发展与工业革命的因果关系’论文,在国际学术界起到了很大的震动。我受张先生热诚引见,幸运的得到您老尝试和厚爱,应聘为贵公司战略部主任兼秘书处处长。我加入贵公司后,将用我所学,不负重望的全心全意为您老当好参谋,竭诚为集团公司服务!”
玫玫流利普通话畅通无阻的灌进了汪长江耳朵里,他感到这声音酷似播音员讲述一样在震动耳膜,有一股润心的舒坦在听觉里流畅,让他享受到了好久没有感受过的悦耳。
玫玫用绝世的声频撕开了汪长江的眼睛,彻底的摧毁了汪长江装死作贱人的老板像。瞬间,她看到干枯的小眼睛老头,脸上恢复了血色,神态犹如掉气前回光返照神采奕奕地在认真的听她自我介绍,眸子里不时地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汪长江兴致地听了玫玫自我简明的介绍后,收下她的自荐书。认真上下打量这个说话带着火辣辣性格的姑娘。愈来愈觉得她长的像一个人,不仅是像,而且是太像了,是一个活脱脱的她。他一言不语用他的小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她,饥饿的目光张开了狮子大口,凶残地吞食了玫玫全部容貌,在愉快的尝嚼中激动。他以为她会回避他那自以威势审视她的目光。她没有,反而,反过来用她坦然自若的目光审视着他,站在他面前没有一点胆怯和阿谀奉承的样子。
这一老一少,老板和准员工的目光停留在对峙之中,双方在等待对方先开口。他在用他的耐心在等待对方开口。可是她没有开口,把坦然的目光变成警惕、投给老头子一缕蔑视的目光。汪长江瞬息感觉有一道刺眼的弧光,似火一样直射在他眼睛里。这光好似二十年前那个女人的光,是一道让他自卑了半辈子的光。
他投降了,他害怕这种目光。回避地闭上了眼睛,瞬间,沉于心底的往事被突如其来的自卑戮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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