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偷闲半日千乘楼遍地黄花

发表于-2008年06月03日 凌晨1:15评论-1条

自上次啃完励双杰先生的《中国家谱藏谈》之后,我越发对他藏谱楼——千乘楼充满了好奇,我不知道这一万余册的家谱放在一起是一个啥概念,像一个博物馆?还是像一家古籍店?我不知道,但是真的很想知道。记得以前也曾经在网上和千乘楼的主人思绥草堂说起过,啥时候也去瞻仰一回?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午后,一起吃饭的陈先生说,他想去千乘楼看看,于是我的愿望竟然就成了真。

千乘楼坐落在城东一幢小楼里。这楼大概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造的,现在已经属于城中村了,外墙竟然还贴着人家的招工广告。靠东边是一条小河,唯一遗憾的是河里的水有点发绿。走进院子大门,我赶紧在洗衣台的水龙头下洗了洗手。说来实在不好意思,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吃了太多的小龙虾,现在那虾的滋味还留在手指上。想到自己等下要看的是励先生最钟爱的家谱,所以我无论如何得先洗干净手上的烟火味道。

上楼。楼道窄窄的。

震惊!惊叹大大的!

入目就是那排钢结构的书架,上面层层叠叠的线装的书籍依此排列。不,不是的,应该是站立,站成一排排,一行行,从地面一直向那屋顶,顶天立地的感觉。满目都是或透出牙黄或泛着酱色的线装书,地上,架子上,一捆捆,一堆堆,古典的韵味,悠远的书香,就在那里幽幽地散发出来。

我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站立。真的!

面对着那么多的家谱——每一部家谱都是一个家庭的历史,这里沉淀着多少家庭的风云变幻啊!我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相机,谁知道相机竟然也承受不起这分厚重,就是不肯配合。好在励先生的相机已经经过长时间的熏陶,所以绝对不会像我的相机那样临阵怯阵,他用自己的相机给我们留影。

每翻开每一本家谱,励先生都有一段珍藏的故事。他爬高落底,一次次地搬动着那一叠叠的线装书,为我们找出一部部各有特色的家谱。他的展示是虔诚的,他的神情是热烈的,他的语气是自豪的,我感受到了他内心的充盈。他把他在收藏中的得到的甘苦、欣赏中得到的心得,一件件一桩桩地与我们分享。

一代伟人毛泽东的家谱《韶山毛氏族谱》,他就给我们看了两部,早的一部足本应该是多种修本合在一起的产物,最迟的修本是民国时期的,那时候毛泽东的革命还远远没有成功。我不得不佩服那个修谱的主笔,他修的家谱里在泽东的名讳下有这样八个字:“闳中肆外,国而忘家。”当时的时候能为年轻的毛泽东加这样的评语,此人的眼光和文字功底真的不可小视。另一部是2001年新修的谱,窃以为新谱里的八字评语实际上比不上民国时期的那个评语。除了这个地方不同外,对毛泽东和杨开慧到底生几个儿子,两部家谱的表述也不相同,早期的那个家谱里面有四个儿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长子毛远仁,次子远义,三子远智,四子远怀。《家谱》上还第四个孩子远怀过继给了毛泽铭。而新谱上的记载却没有第四个儿子。我真的弄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是,早的一部家谱里面江青没有入谱,只有原配罗氏,次配(不知道是否记错)杨氏,继配贺氏。而新修的家谱里面除了上面三位,还有江青。

在杨开慧家的家谱上,竟然还发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情,杨开慧有个兄弟叫子珍,也就是说毛泽东有个叫子珍的小舅子,不知道他后来娶贺子珍为妻有没有和这个子珍有点关系,呵呵,这当然只能是我们的瞎猜。

我也看到了彩绘本,翻这部家谱的时候励先生的相机闪了好几下,他看出我很喜欢这部谱,于是把我和谱定格在那一瞬间。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董氏宗谱》,也许是有缘,家谱随意翻开来,就看见了董仲舒的画像,当时励先生是为了给我们看谱中的用金粉写就的内容。谁知道一举数得,我们一翻开那本家谱,不仅看到了金字,而且看到了彩绘,那彩色的画像形象逼真,色彩鲜艳,就像新的一样,竟然还是董仲舒的画像。这应该是我今天下午看到的一本色彩最逼真的古谱了。据说这部谱当时的时候差点失之交臂呢!人家是在大年三十打电话说想卖给他的,就因为他说了一句今天要过年了,年后再来说吧。那个买主竟然赶到金华把那谱卖给了一个古玩商人,原定八百元的价钱也因为那谱的卖相实在太破,只卖得三百元的价钱。为此,励先生心里是懊恼不已,一会怪自己没有及时赶过去,一会儿又怪那个人说话不算数,竟然等他几天的耐心也没有。他说,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和这部谱无缘了,谁知道后来竟然在金华看到了这部谱,于是他花了八百元将这部谱带回了家,修补的钱却化了九百元,比买进的价钱都贵了。我见到的是经过修补过了的谱,精美、华贵。

励先生还向我们介绍了他第一次遭遇家谱的那次情景,用他的话说那一次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以前他喜欢古籍,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天,他在周巷的古玩商那里偶然发现了一叠家谱,说是有三十二本,一问价钱,老板非要一千元,那时的一千元应该比较属于数额较大的了,我记得当时的工资也就在一百多元。励先生口袋中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只得和老板讲价,最后是以五百元成交的,他说,还记得自己当时数钱的时候,两只手激动得直发抖,心好象也在喉咙口要跳出来。自此之后,他对古籍的兴趣锐减,对家谱却是一见倾心,发展到了只要口袋里有钱,只要有人想把谱买给他,他就天南地北到处淘谱的境地。他说,只是苦了妻子,这么多年里家里几乎没买啥东西,除了一辆车,一套房子,她在生活上几乎没享受过。我在他的话里听出了他对妻子的内疚、更多的是感激,当然还有此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是啊,这个伟大的女性!今天一直在为我们默默地添茶水。我不知道除了伟大这个词之外用什么能来表达我对她的钦佩之情。要知道,励先生的收藏和研究完全是靠自己的家庭收入来维持的,没有一分钱的财政补助,要是背后没有这样一位这样的女性来默默支持,常年累月,毫无怨言,励先生的收藏和研究工作能取得这样大的成就么?不敢想象了。我想到了另一位女性,于是我说,两位妻子一样可敬,一样伟大。大家有点纳闷,怎么成两位妻子了,我说,当然了,还有一位童夫人么!就因为在励先生和童先生的背后都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妻子,真正的夫唱妇随,所以他们两位对家谱和文史研究在慈溪都是首屈一指的,怪不得老是说“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呢!从实际情况来看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你的一半”呢!

励先生说,不说这个了,还是看谱吧!于是他捧出了他收藏年代最早的一本家谱。应该是明初的《清华胡氏》,是存世家谱中较早的本子之一。这部谱比较大,长度大概要超过40公分,是刻本。那纸,半透半露,纸的纹络若隐若现,我的手有点犹豫了,励先生说,摸吧,没事的。我大着胆子摸了上去,手指所到之处,温润如丝绢,柔滑如花瓣,我问那叫什么纸,励先生告诉我是棉纸。我真的为古人感到庆幸,他们竟然有那么好的纸,我竟然感觉到它们似乎有生命似的,那棉纸好似家谱的肤肌,那上面的一个个字用这样的棉纸一映衬,就散发出雅韵,经过了久远的年代,却依然是那么的灵动鲜活啊!

对了,忘记说了,中饭之前我还看到了一部真正的和尚家谱呢!只记得是河南的,具体是那家寺院的记不清了。那部谱励先生刚好带在身边,请一位老专家鉴定过。那上面的墨迹有一部分是蓝色的,据说这样的墨是日本、朝鲜传过来的。那用来写字的狼毫,还是皇家专用的狼毫。谱的边框也是黄色的。谱里面有很多的图片,遗憾的是这部谱已经被水渍过,绝大部分的图片竟然都没有一丝痕迹了。在比较清晰的图片中,看见了两张女人的图片,莫非当时的寺院里有女和尚?表示的日历的记录中竟然有四十三日的日子,难道以前的一个月不是以月亮的圆缺作为一个月的?表示年代的那个朝代名称,据励先生说也无法考证到。这部谱里面有着太多的迷雾,我这个初次接触家谱的人竟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励先生还给我们看红印本和红纸印本,区别两者之间的不同。记得我当时在啃他的《中国家谱藏谈》的时候,我对这两个品种的理解红印本就是字是红的,和纸张颜色无关,红纸印本就是纸张颜色是红的,和字的颜色无关。事实证明我当时的理解是正确的,不过亲眼见到实物之后更加深了我的理解。

地上有一册很大的家谱(可惜我这人记性不好,说不出那是什么姓氏的家谱),长大概有五六十公分,宽超过三十公分,厚六七公分,蓝色的布质封面,当我把它捧到茶几上,翻开来就占了大半个茶几。而那最小的家谱仅有手掌摊开那么大,真正属于袖珍型的。

茶水续了再续,家谱翻了一部又一部,故事一个接一个,我实在是忍不住我的好奇心了,我说,双杰哥哥,下次你出去——当然地方得近一点,时间须在休息时间,淘谱的时候带上我,让我也见识见识可好?励先生说,当然可以,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呵呵,怎么可能反悔呢!这是多么好的增长见识的机会啊!

一转眼,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我千乘楼偷闲半日,就知励先生为何痴爱一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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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烈酒红袖点评:

语言很有特色,有自己的风格!
从文字可以看出作者是个很好学的人。
偷闲半日,收获不少!

文章评论共[1]个
烈酒红袖-评论

只是你这文章在新浪博客发过,在这里就不叫首发。请下次注意纠正!问好
  【遍地黄花 回复】:原来是这样的啊.那我的另外几篇文章也是先发在自己博客里的.我以为在论坛没发过就叫首发,以后知道了.谢谢 [2008-6-3 8:32:50]at:2008年06月03日 清晨7: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