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行人匆匆忙忙地穿梭在回家的路上。

董思奇矗立在路旁的一片阴影里忐忑不安地注视着一辆辆疾驶而过的汽车。

已过而立之年的董思奇，是某大学艺术学院的副教授，在全国也是位小有名气的画家了。他和漂亮的爱人可谓是青梅竹马，结婚七年了，有个五岁的可爱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令人羡慕不已。然而，随着婚姻序幕徐徐拉开，在锅碗瓢盆交响曲中，花前月下的神秘和卿卿我我的冲动都变成了模糊的记忆。董思奇最近心里有些烦，婚前他才思泉涌，创作的灵感像除夕的烟花此起彼伏，而如今，身心疲惫，激情不再，那一大摞画展的邀请函都还未有眉目。董思奇现在最急需的就是激情，而和自己的爱人云雨一番就像是在例行公事，激情何在呢？唉，没有激情，自己的作品就缺少了跳动的灵魂，长此以往，自己在圈内就会被人渐渐遗忘，立志成为名画家的夙愿岂不化为泡影了吗？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要寻找心动的感觉，唤醒沉睡已久的创作欲望。有一次，他给大三的学生上课，不经意间看到一位丰满俊俏的女生，心里咚咚跳个不停，咦，这不就是自己要寻觅的心动的感觉吗？女人，与爱人不一样的女人！心动不如行动，但是，在熟人或者学生之间干这事总是不太合适，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该如何是好呢？

2

于是，董思奇开始上网寻觅，刚开始他很不自信，心想，哪里有那么傻的女人会相信虚拟世界里不怀好意的甜言蜜语呢？虽然他平时木讷的很，但在网络世界里凭着他比较过硬的语言功夫，很快让数位少妇春心荡漾了。他今天就要会晤的这位就是从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她和他年龄相仿，在视频中看到她的身段和姿色俱佳，由于丈夫在外承包工程，几个月难得一见，在三十如狼的年龄里，心中的寂寞空虚就不言而喻了。董思奇对她细致入微知冷知热的关爱之情已经让她按奈不住了，这不，一个电话就让她坐上汽车赶来了。

天完全黑下来了，路灯显的越来越亮。他在焦急的等待中期盼着醉人时刻的到来。他心里“咚咚”跳个不停，这和十年前恋爱后第一次的感觉多么相似啊，这种心跳的感觉真好。

在望眼欲穿中，一辆大巴客车停住了，从车上下来一位风韵十足妙不可言少妇，他们彼此都认出了对方。由于这之前的交流非常深入，他们真象老朋友一样心照不宣了。她坐上他的车子，很自然地伏在他的后背上，用一只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他明显地感到她挺拔的胸部有相当的冲击力。此刻，他激动的简直不能自抑了。

接下来，吃饭。开房。脱衣。清洗。上床。关灯。云雨。疯狂。平静。开灯。一切都象电脑程序，有条不紊进行着。

“你除了爱人，和几个女人好过？”她趴在他身上问。

“就你一个，你呢？”他说。

“这之前有过两个，因为那时候我实在撑不住劲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噢。”他并不感到以外，因为她刚才是那么的疯狂忘情。

“你现在感觉怎样呢？”她亲了他一下问。

“象做梦。”他说。

“你还想有下一次吗？”她说，“我愿意继续给你。”

“不知道。”

“是因为我刚才表现不好吗？”她不解地说。

“不是。我也说不清楚。”他显的有些疲惫。

……

再后来，穿衣。退房。上车。离去。

3

夜深了，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了，对面小区的楼房里透出柔和的灯光。董思奇感觉路灯的影子怪怪的，心里象是被掏空一样空荡荡的。

董思奇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他开着车感觉回家的路好漫长。回到家门口，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敲门。

“快近来呀，在外面犯什么傻？”爱人打开门笑嘻嘻地说，“我早听到你上楼的脚步声了。”

“噢，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呢？”他躲避着她的目光说，“女儿呢？”

“孩子早睡了。我在等你，你不回来我睡不着觉。”她一边说一边给他沏热茶。

是呀，他们结婚七年来，由于他的应凑比较多，无论他回家有多晚，她都会等着给他开门沏茶啊。

“你今天怎么了，脸色好象不太好呀。”她很关切地问。

“没……什么，也许是这段时间比较忙的原因吧”

“现在天不早了，我们还早点睡吧，明天都还要上班呀。”她很温柔地望着他用商量的口气说。董思奇微微闭着眼睛，很担心她从他的眼睛里发现点什么。

“你自己先去睡吧，我还要查看一下绘画资料。”他端起茶杯轻轻地喝着说。妻子有些无奈地去卧室了。

董思奇并不是由于释放后还很疲惫才冷落爱人的，而是因为他自责自己辜负了十年前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对不起相濡以沫走过的岁月。他并没有从别的女人身上寻找到所需要的激情和灵感，于是，他悄悄把那女人从网络里删除了。

他轻轻地来到他们的卧室，看到她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比十年前还美丽漂亮。可是，此刻，他心里在隐隐作痛。

他站在阳台上，路灯已经熄灭了，到处漆黑一片，一切都睡着了。

4

五月中旬，由于课程比较少，董思奇请假一星期，把女儿留给母亲带着，他和爱人去四川张家界旅游写生，重温激情涌动的甜蜜岁月，所到之处，郁郁葱葱，山清水秀，他们徜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尽情地蹦，开心地笑，久违的火热激情和灵感如清澈的山泉汩汩流淌，一幅幅美轮美奂的山水画跃然纸上。

一天下午，董思奇在一个山脚下正神情专注地画着奇峰，云海和细雨。突然，山摇地动，那些怪石像发怒的雄狮从山上咆哮而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块巨石就到眼前了，说时迟，那时快，爱人一个箭步冲过来，使劲把他推开。可是，巨石却从爱人的身上重重地滚了过去！等大地停止了晃动，董思奇发现爱人已去了另一个世界！他把爱人抱着怀里悲痛欲绝，泪水雨水和血水混在了一起。

董思奇不相信爱人就像羽毛轻飘飘地飞走了。于是，他把爱人背起，艰难地前行，心里不住地呼喊着：让我轻轻抱起你，我的妻！我俩曾约好不能同生但要同死，可今天狠心的上苍，却让你先我而去。你虽然生得娇小瘦弱，但也是个血肉之躯。为了我，震落的巨石夺去了你的性命，但我仍能感到你均匀的呼吸。灾难让我们紧握的手分开，但我俩的心依然跳动在一起！让我慢慢背起你，我的妻！我要背你离开这里。透过那满地的残砖断瓦，我还能看到你的深深足迹。你那不曾停歇的双腿，如今已无力站起。就让我做你手中的双拐，撑起你那柔弱的身体。让我悄悄送送你，我的妻！我要送你到一个安静清洁之地。把我俩挂在床头的结婚照和你那珍藏在柜底的嫁衣永久保存，好时时回味曾有过的甜蜜。让我最后吻吻你，我的妻！我要带着我们的宝贝女儿过好今后的日子。我会把他养大成人，领她年年去看你……好好睡吧，我的妻！我永远爱你。

2008·6·3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