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来。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来。”虽然时序早已是初夏,近来却常常想起宋朝王令的这首《送春》,究竟不知何故。也许是因为日前身染微恙,心里便留恋起春天的烂漫时光,隐约着一些凄凉?
昨天,6月1日,一个属于孩子的节日,又逢周日,便有了携妇将雏出门散心的心思。和她们一说,她们当然是欣欣然了。
出城,往乡间而去。一路温山软水,一路绿意盈盈,心情的闸门也渐渐舒放了。路边的简易棚里又出现了一些卖水果的村姑。放慢车速,她们便微笑着招手,热情而矜持,这样的态度恰到好处,我认为。她们卖的一律是黄橙橙的枇杷。这些枇杷鲜香纯甜,这是去年我们一家在这里的记忆。当然,要求品尝一下还是有必要的。也没下车,她们便递进来一些。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问价,80元一小篓子,这让我们有些舍不得,虽然我们仨从来就不曾节俭过。只好依依离开,继续着我们漫无目的的旅程。
路的两边,原野里,山坡上,尽是杨梅树,李子树,梨子树,我们干脆下车,去看个仔细。
大片大片的杨梅林,依着山势此起彼伏,漫向目光的尽头,好似没有边际。三、五片杨梅树叶围起来的中心,都擎着一枚乒乓球大小的梅子,一颗树也不知有几千几万颗。不过,这些梅子都还是青青的颜色,距离酸甜的紫红,尚需一些时日,这都是去冬冰雪惹的祸,《江南晚报》是这么说的。“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李清照在这里也许不是指的杨梅,但我却只想起了这一句诗词。
梨子也是青青的,不过是小儿拳头一般大小,“梨花如雪草如烟”的时节才过去不久,隔甜脆的成熟当然还差得远远的。
最为特别的,还是那一片片的李子树。这些李子树披着绿叶,像极了穿着绿衣的少妇,婆娑动人。她们身上的李子,也如乒乓球一样大小,恰似佩戴的一串串碧玉明珠。这些明珠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雾,用手一摩挲,这层雾便散去,珠子就晶莹剔透了。我顺手就摘了几颗给妻子女儿,——孔乙己说,窃书不算偷,是有些道理的,因为如果窃来是为了阅读,还是可以理解和原谅的;不过,他窃书却是为了卖钱换酒喝,自然还是应该算“偷”了。我的这个“摘”是实在不能算“偷”的,因为在我们乡下,李子是不当作财产的,即使李子树是某一家所植,李子却是人人可以摘来吃的。——她们咬了一口,便眉头紧锁了。对于她们的表情我不奇怪,因为基本上她们都是在蜜罐里长大的;而我便不同了,却是特别喜爱那个味道的,因为在我的小时候,除了偶尔可以吃几个梨子以外,便只有李子了,而且可以尽情地吃,其余便没有其它的水果了,因此是记忆极为深刻的。
就近找了一家店铺,吃了一些乡里的菜蔬,便回转车头了。路过太湖,又忍不住下车了。湖里,碧水漫漫,烟波茫茫。几个小岛,郁郁葱葱,还有野花自芳,白鹭栖息,好一片自然的乐土。
岸边,是一排精致的天蓝色葡萄架。葡萄架上藤蔓缠绕,浓阴匝地,一串串葡萄碧绿晶莹,如小儿的眼睛天真纯洁,惹人怜爱。去年,我和妻曾在这里拍过婚纱照,许下了“今生今世,曾经沧海难为水;今世今生,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誓言。如今想来,当时的情形仍历历在目,言犹在耳,于是我们也对这里是格外青睐的。
坐在伸向湖心的木栈桥上,我想起了英国的一首民歌《绿袖子》:
“主歌——我思断肠,伊人不臧;弃我远去,抑郁难当。我心相属,日久月长;与卿相依,地老天荒。
副歌——绿袖招兮,我心欢朗;绿袖飘兮,我心痴狂。绿袖摇兮,我心流光;绿袖永兮,非我新娘。
主歌——我即相偎,柔荑纤香;我自相许,舍身何妨。欲求永年,此生归偿;回首欢爱,四顾茫茫。
副歌——绿袖招兮,我心欢朗;绿袖飘兮,我心痴狂。绿袖摇兮,我心流光;绿袖永兮,非我新娘。
主歌——伊人隔尘,我亦无望;彼端箜篌,渐疏渐响。人既永绝,心自飘霜;斥欢斥爱,绿袖无常。
副歌——绿袖招兮,我心欢朗;绿袖飘兮,我心痴狂。绿袖摇兮,我心流光;绿袖永兮,非我新娘。
主歌——绿袖去矣,付与流觞;我燃心香,寄语上苍。我心犹炽,不灭不伤;伫立垅间,待伊归乡。
副歌——绿袖招兮,我心欢朗;绿袖飘兮,我心痴狂。绿袖摇兮,我心流光;绿袖永兮,非我新娘。”
这首歌的主题是思念恋人,表达爱情的惆怅。看着身边的妻子,我想:在这个烟雨红尘的世界里,你就是我的绿袖了。我还想:不过,我比这首歌的主人要幸福得多了,因为我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把握眼前的幸福。
离去,汽车音响里忽然响起了这样的歌:“雁儿飞过柳树梢,相思总是催人老,花儿含羞在偷笑,心事不说有谁知道。我要带你到天涯海角,拜访春天向它说声早;管它漫漫长路路迢迢,爱的路上有我陪你跑。我要带你到天涯海角,走过秋天向它问声好;就算漫漫长路路迢迢,爱的路上有我陪你跑。你说好不好?”你说好不好?笑问妻,妻含笑。
2008年6月2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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