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都这个城市是美丽和充满魅力的。它的美丽和魅力在于它的别致：草原中有城市，城市中有草原。尤其在这春末夏初的季节，更显得妩媚。草原上，橘黄色的抽油机在金色的阳光下殷勤的有规律和节奏的“磕头”；各种各样的野花已经绽放，散发着清香；碱草虽然还没有生长成熟，但是，已经开始散发奶香味，吸引了无数的牛羊；小鸟在空中鸣唱盘旋；利剑似的芦苇叶子，伴着抽叶生长时的“吱吱”响声，直逼蓝天。而镶嵌在草原上的互不相连的座座城池，遥相互应，展示其现代化的、清洁的、秀美的、繁荣的城市风采。　

时值中午，小丽下班回家。当她下了公交车，在皇宫大酒店前看到了哥哥大林。哥哥站在皇宫大酒店门前的停车场正迎接从一台奔驰车下来的人。　

“您请，王哥”，略显清瘦和恭谦并梳理着背头的大林点头哈腰地对着一个戴着墨镜的人说。　

“靠！王哥也是你叫的？叫王总！”跟随王总身边的一个人对大林说。说完，他的脸上的横肉直颤抖。其他的两个随从也不用好眼神看着大林。　

“呵呵，王总您请”，大林说完用手示意入内。　

“哥，你在这里干吗呢？”小丽走到大林跟前说。　

“哦，我请王总吃饭。”　

王总突然停止了脚步，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和傲慢突然和善起来，惊诧中有点微笑，打量着，不，是在欣赏着小丽。“是你的妹妹？”他扫了一眼大林说。　

“呵呵，是的，我的亲妹妹”，看来，今天大林是无法直起腰杆子说话了。　

“叫她一起吃饭，”王总说完，就朝酒店的大门走去，也不管小丽愿意不愿意。　

“好好好，走吧，小丽，”大林说完，就去拽小丽。因为小丽说了，不想去。他还在一直挣脱着的妹妹的耳边说：“听话，给我点面子。我为了生意请他”。就这样，小丽被半推半就着跟了进去。　

他们在迎宾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高级包房。这是大林预定的，酒菜也定好了。大家都落座之后，王总摘下墨镜，掏出中华烟，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可是，当他呼出时，并没有看到烟云。“介绍一下啊，”他对大林说。　

“好好好。这是天达实业总公司的王总。”　

王总的大名叫王达，他的公司有修理厂、饭店、建筑工程公司等，资产有几千万，是靠当国有企业老总的父亲起家的。他今年33岁，因为妻子不能忍受他的沾花惹草行为，所以离异。可能是小时候的营养过剩以及今天的过剩营养，使得他很肥胖。他的脖子和头的下部一样宽，面部很白并渗出油渍。由于肥胖，使他脸的面积显的很大。本来不算小的眼睛显得很小，鼻子也很小，嘴也很小，耳朵也很小。总之，面部　的一切零件都显得很小。大林之所以在这个很高档的酒店请他，是因为王达的公司的会议室和办公室要装修。大林自己开办一个装饰工程部，经过朋友介绍认识了王总，要承接这个装修工程。在三番五次的约请下，王总总算赏光了。他的那位朋友因为有事，没有前来。　

“王总好，”小丽非常拘谨的问候。　

“这是孙哥，”大林接着介绍。这个孙哥就是斥责大林的那个人。他五大三粗，满脸横肉。面部几乎没有表情或者已经丧失了表情。他的脸很黑，也很不光滑。就象干枯了的湖底，在太阳的暴晒下，形成了道道裂纹。他的脖子后面堆满肥肉，并有三道肉纹。很象一头大黑熊。　

“孙哥好，”小丽看着他，有点害怕。　

“这是伟伟哥，”大林在介绍的时候，明明知道这个瘦小但显得十分冷酷的伟伟没有自己大，但是他也毫不犹豫的叫哥。　

“伟伟哥好，”小丽感觉非常不自在。　

“这是？……”大林在介绍最后一位时，不知道姓什么。然后，那个满脸横肉的孙哥瓮声瓮气的说：“石头”。这个叫石头的人不胖　不瘦，不高不矮，浓眉大眼，显得很精神，很干练。他点了一下头，给了唯一的一个微笑。但是，这个微笑给小丽一种阴险的感觉。这几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发式都是显得刚健的寸头。　

“石头哥好，”小丽始终没有感觉到轻松。　

“这是我妹妹小丽，”大林很懂事的最后介绍了妹妹。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丽的身上，并且几乎都目不转睛。因为，小丽的确漂亮。　

小丽在通讯公司工作，今年23岁。她身高165厘米，90多斤。接近椭圆似的脸，白净光滑。两道经过精心修饰的眉毛象抻直了的弯月，两只眼睛象明亮的满月。长而密的睫毛忽闪着，煽出的风把他们抽烟的烟气煽的成为屡屡兰色的云雾，在他们的头上缭绕着。坚挺的鼻子，秀美的小嘴。下巴上还有一个美人痣。一头黑色的长发，垂落到腰间。她穿着兰色的职业套裙，白领翻了出来，端庄典雅，妩媚迷人。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感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不自在。幸好，这个时候酒菜已经上齐，在哥哥的殷勤招呼下，那些贪婪的目光才离开她。“你们吃吧，我有事，”她好象下意识的说出这话，就起身想走。　

“怎么？不给面子吗？”王总说话了。这个时候五大三粗的大黑熊孙哥站了起来。大林马上把妹妹按下，并给她夹菜。然后，王总从包里拿出两万块钱，甩到了小丽的桌前说：“买几件好衣服，要不然，白瞎你的身段了。”　

小丽惊呆了。如果接受，她没有理由。如果说不接受，好象他们很霸道。寻思半天，她聪明的说：“谢谢王总。我不能接受。因为我的对象已经给我买了好几套衣服。”　

“不没结婚呢吗？你拿好，”王总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她。但是，满脸萦绕着霸气。　

大林赶紧圆场说：“这样吧，就算你给我的工程预付款，等给你装修完了，你从中扣除。”

“告诉你，两码事。好了，喝酒，”王总有点不耐烦了。　

吃完饭，小丽象解放了似的回到了单位。她当然没有拿钱，可是，哥哥把钱收起来了。晚上，哥哥把钱　给她，小丽气愤的摔在了地上。哥哥也很为难，如果退回，可能工程就泡汤了。如果不退，他明白他是什么目的。她也不想用妹妹的终生大事做交易。再说了，妹妹的确有对象了，是她的中学同学，现在已经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最后他想，能退就退回去，实在退不了，就等工程完工少要两万。第二天，他把效果图和工程预算以及合同给了王总，王总简单的看了看就签字了，然后对他说，让他马上组织施工。大林说，是否能给点预付款，可王总却说：还能黄了你的钱吗？大林心想，争这个工程的人很多，再说了，给自己介绍这个工程的朋友是王总的哥们，也是自己的哥们，不会有问题的。大林有点心悸地把两万块钱拿　了出来，还没等他说话，王总就说；“如果你妹妹不要，你让她自己把钱　烧了”。然后，王总起身就要走，突然停下，从兜里掏出一部　手机说：“这是我给你妹妹买的，花五千多。手机卡也装在里面，你交给她，”然后，王总就走了。大林站在那里，有点发愣。心想：麻烦了，麻烦了　。他后悔那天让王总碰到了妹妹，更后悔当初拉妹妹一起吃饭。这伙人实在是惹不起啊。他甚至想放弃这个挣钱的工程，可是，他知道，现在放弃了也无助于事。因为他听说过赫赫有名的王总的一些事情，知道他的势力和实力。看他这种志在必得举动，大林真的觉得很无奈。他把手机给了妹妹，妹妹抓起就要摔，可是，她还是没有摔下去，因为怕赔偿。她哭了，因为她隐约感到了遇到了麻烦，很大的麻烦。她晚上下班的时候，用她的小灵通给对象赵明明打电话，说心理憋屈。赵明明隐约感到了她的哭声，问她怎么了，她就是不说。然后，赵明明约她一起吃饭。他们两个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得到了双方家人的认可，打算明年结婚。　

他们两个来到了一个小吃部，要了两个菜。小丽一口不吃，就哭上了，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在心急如焚的赵明明的追问下，她才把那一切都说了出来。她的男友气的脸色煞白。他喝里几口酒，思考了一会对她说：“无赖！无耻！没事，你不理他。”　

赵明明比小丽大两岁，是高中同学。高考时，她落榜了，他考上了省重点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系。大学毕业后，当了中学老师。他很帅气，180厘米的身高，方阔的脸庞。眉毛不浓不疏，眼睛不大不小。一架高高的鼻梁，显得很有气概。经常蠕动的喉结，使得他很有男人的阳刚之美。他的父亲早就去世了，有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由于母亲早就下岗了，他上大学期间借了几万块钱，不过，这些欠债也有他母亲治病的花消。“不理　他，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心疼的看着她说。　

“咱们结婚吧，”小丽终于说话了。　

“好，”赵明明坚定的说。可是，他马上又说出了“可是……”　

她明白他的可是的含义。然后说：“没有可是了。咱们不用买新房子了，把你家的旧楼装修一下，和你妈妈一起生活。”　

“好，亲爱的。我再想办法借点钱，”他虽然语气很果断，但是，从他的表情能够明显的看出一种无奈。　

“我爸爸妈妈说了，咱们结婚给不了我多少钱。你也知道，我家的经济情况也不好。我哥哥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小丽说。　

“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再为那件事烦恼了。不理他，我们尽快结婚，”他说完，给她夹了一口菜。　

“好的，”她擦干了眼泪，有了些许的笑容。　

她上班的时候，有了种轻松的感觉。可是，第三天早上，她的小灵通响了，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不过，这个号码很不一般，后面是5个8。她没有接，然而，小灵通不停的响。最后，她决定接，看看到底是谁。还没等她说话，对方就说上了。对方说，他是王哥哥，就是天达实业总公司的王总。给她打多次手机（就是他给她买的那个）都关机。没办法，他问了她的哥哥大林，才知道她的小灵通电话号码　。他还说，他是一个离婚的人，看到了小丽之后就喜欢上了，要娶她为妻。并且承诺她，再买一处又大又漂亮的房子，买最好的家具，给她买最好的衣服，要大操大办。还承诺给她的父母买楼，让老人安享晚年。帮她哥哥把公司做大等等。她的心突突直跳，没等他说完她就挂机了。可是，她的电话又响了，她就关机，浑身直冒冷汗。上午的工作马马乎乎，心不在焉。当要下班的时候，她看到营业大厅前的停车场来了两台轿车，一台奔驰，一台本田。王总和那个彪悍的保镖孙哥一起来到了大厅，走到她的跟前说：“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说。”　

小丽提着砰砰乱跳的心说：“可以，”因为她怕如果不答应他会在大厅胡说，影响不好。大厅里有很多她的同事和顾客。她随他们走到了奔驰车跟前。　

“嘿嘿，”王总第一次给了她笑容，虽然这个笑容对于她来说是何等的另人讨厌。“你不要手机没关系，你不接电话也没关系，嘿嘿。从今天开始，我让你孙哥专门上下班接送你，哦，就用这台本田。”然后，他对横肉乱颤的孙大黑熊说：“记住，她不坐车你不能拉她拽她，你就在后面跟着，懂吗？”大黑熊点头称是，并且也客气地给小丽点了一下头，并给了一个世界上最难看最丑陋的微笑。也许他能估计到将来她的社会地位，能懂得将来可能成为他的主人的缘故吧。小丽冷静了一下，心想，要说的一定要说了，必须说了。于是，她鼓起了勇气说：“王总，我是有对象的人了，并且马上要结婚了，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相信，你会理解的。不要再纠缠我好吗？”　

“嘿嘿，你不是没结婚呢吗？”说完，王总就开着奔驰走了。　

这个大黑熊的确听话，他早上六点四十就到小丽家的楼下等着。小丽下了楼，他就满脸堆起让魔鬼都感到讨厌的微笑说：“请上车。”她气得都说不出话了，大步地走去。他呢，就在后面跟着。她上班，他就在外面等，并且不时地进大厅来骚扰说：“随时听候吩咐。”小丽哭笑不得。中午下班，他还对她说：“如果想去饭店，到哪里都可以，并且王总陪她。”下午上班如此，晚上下班还是如此。他就想幽灵一样开车跟着她，她讨厌极了。几次的拒绝和讲道理，他除了给她难看的笑之后，就说一句话：“我奉命办事。”　

小丽的心乱到了极点，已经无法工作了。并且也引起了单位同事的议论。她给男友打电话，让他上下班接送。赵明明看到大黑熊孙保镖，在几次讲道理和规劝无效的情况下，就气愤的说他们简直是无赖、无耻。而孙保镖却立刻露出凶相说：“闭嘴，当心我揍你。”大黑熊把这个情况通报了王总，王总最后告戒他，不能打。可当小丽骂大黑熊，他就什么也不说了。还是跟在后面，慢悠悠的开着车，并且还经常吹着跑调的口哨。他们想报警，也真的去报警了，可是，警察说他们给王总打电话了，也劝说了，再也没办法管了，因为他们没有实施犯罪。他俩和警察说，他们在骚扰，没有安全感。警察却说：“人家说了，在追求女方，要处对象，只不过追求的方式不一样。没办法管。”这样的纠缠，单位的同事和领导都知道了，并且受到了领导的警告。她已经无法上班了。她找到了领导，把这一切都说了，最后，她向领导请假，要休息一个月。领导很理解她，就同意了。赵明明也觉得了一点轻松　。大黑熊把这一情况又告诉了王总，他得到的指示是：还要在她家的楼下等待。　

小丽为了完全摆脱这种死皮赖脸的纠缠，打算出去旅游，也许他们就不跟踪了。可是，还没等走，男友赵明明的母亲突然脑溢血住院了。经过检查，需要手术，押金1万8千元，他们两个在医院急的团团转。赵明明说去找同事借钱，可是医生催促他说，一定要快，再晚了有生命危险。小丽情急中，想起了王总放在哥哥那里的两万块钱，就给哥哥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让他马上把钱送到医院。赵明明不同意，不用他的钱，觉得肮脏恶心，并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可是，她劝说他，太急了，救命要紧。　

手术很成功，但是，老太太还需要在医院继续治疗。她呢，就成天陪护老太太。孙保镖还是向王总作了汇报，王总指示他买点贵重的水果给老太太，可是，都被赵明明扔了出去。王总知道了这一切，一笑了之。　

老太太回家了。可是，赵明明憔悴了许多。他能不愁吗？准备结婚的钱还没有着落，又因为给母亲治病花了两万多。他和两个老师同事说了，还不错，两个老师答应分别借给他一万。可是，这远远不够啊。即使房子简单的装修，也要一万多。要买家具，要买衣服，要……总之，结婚用品很多很多。虽然小丽并没有过高的要求，但是，他也感觉到了无能为力，他有一种空前的无助感。这种感觉，就象大石头压在他的心窝，压在他的头顶。操办的太简单了（即使这样，他目前也做不到），他觉得对不起她；人生最重要的一次操办，他更想办的体面一点，然而，他知道很难做到。两个人经常抱在一起痛哭。后来，还是小丽想出了办法：听哥哥说，干那个装修工程能挣好几万。等哥哥结算回来把钱借来，然后就办置结婚用品，登记结婚。她把这个想法和哥哥说了，哥哥也表示同意。觉得很羞愧的赵明明除了默默的感激就是流泪和无休止的叹息。　

一晃，一个月的假期到了。她想上班，可是，那个讨厌的幽灵孙保镖还和往常一样尾随着她。她到了单位，领导看她愁眉不展，知道她可能还没有消除麻烦。领导对她说，这样心事重重的是干不好工作的，也影响其他人员的工作。她无语，眼泪簌簌下流。最后，领导同意还给她一周的时间，摆平麻烦。如果再不能处理好，只好辞退她　了。她只好回家，有的时候去男友家，看看老太太，更多的时间就是在家呆着。　

小丽的母亲也下岗了，成天喋喋不休，诅咒王总王达不得好死。从早上到晚上，就这些事，翻来覆去的唠叨，即使是没发生这些事之前，小丽的母亲也是这样　，使得她的嘴唇在不说话的时候也在莫名其妙的抖动，不知道她的内心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在诅咒或者祈祷什么。还在上班的父亲回家后，除了喝闷酒就是抽闷烟。对于小丽的事情一言不发，因为，他一辈子都没有给自己或者别人拿过主意。只是偶尔用很苍老的声音骂到：王八犊子！　

大林的装修工程结束了，经过验收，他们表示很满意。由于这个工程没有预付款，大林也没有多少资金，绝大部分装饰材料都是佘来的，工人的工时费才付了一半。他先开了发票，就找王总结算。王总却说，钱呢，有；可是现在不能给，因为要过了质保期。如果实在缺钱，就领着妹妹一起来。如果谈好了，一份钱不少，兴许还能多给点。大林傻眼了，因为他的三个承诺都无法兑现：1，承诺妹妹的结婚费用；2，承诺工程结束后马上给装饰材料商店付款；3，承诺不拖欠工人工资。尤其令他不安的是，王总以工程款要挟妹妹。他又找了给他介绍这个工程的朋友，让他通融一下，得到的回答是：他不会欠钱的，放心，只是时间问题。一向胆小怕事也没有什么大主意的大林感到一筹莫展。他怎么办？能和妹妹说吗？不能，坚决不能。可是，大林的妻子却和小丽　说了，因为很多人到大林家要帐，大林和妻子一样，满嘴是火泡。小丽的嫂子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心里装不下事：“完了完了。小丽啊，人家不给钱啊，非让你去。完了完了”。小丽听后，差点晕过去。　

小丽病了。　

这次病得不轻。她躺在床上，每天都是泪水洗面。还发烧，夜里经常哭醒。赵明明请假照顾她，经常握着她　手，但是，很少说话。其实，最难受的应该是赵明明。他非常清楚，也非常自责，这一切　应该是由他造成的。假如，他现在有钱（不用说多少，只要能把她娶回来就可以）操办婚礼，可以立即结束这种尴尬荒唐的局面。他非常理解小丽，她要求不高　，并且急于和他成婚。可是，就这最起码的也是最低的条件他都做不到，他曾求助于为数不多的也不富足的亲属，可是，他以前借亲属的钱还没有还呢，亲属表示理解和无能为力。他也求助于同事，可只有两个同事答应借他，总数才两万。现在光欠债就达到了7万多元，他用什么娶她呢？即使凑合着把她娶回来，那么多的债务会使他们的生活从结婚一开始就必定开始饱尝生活的拮据和辛酸。她能快乐吗？自己能忍心看着她过早的衰老吗？可是，现在不能娶她，那个欺男霸女的王总每天都在威胁着　他的婚姻。现在，又给小丽的哥哥造成了麻烦。他觉得自己不是男人，不是一个阳刚的男人。他流出的眼泪，多半是自责和愧疚的泪水。他知道小丽对他是多么的痴情，更知道小丽的心急如焚。　

“快娶　我吧，”小丽哭着说，还不停地抽泣。他的心　在滴血，他曾无数次的答应她，等她病好了马上结婚，可是他自己知道在骗自己和她。她从他那不自信的眼神中也看出了这种虚假的承诺，因为她毕竟了解他的经济状况。她也想在他一贫如洗甚至债台高筑的情况下嫁给他，可是，母亲极力反对。他们一开始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她的母亲虽然很喜欢帅气的赵明明，但是，还是没有表示同意和支持，因为她了解了他们家的经济状况。她想让自己的漂亮、懂事、温柔的女儿不但找一个很疼她的人并且还能给她富足的生活。后来呢，在女儿的软磨硬泡下，她也就默认了。可是，现在他不但没有把原来的债务还清，还增长了债务。尤其让她不能接受的就是他连娶女儿的能力都没有了；女儿呢，还要在这个时候死心塌地的嫁给他。她的脑袋象吃了摇头丸一样不停的摇动，坚决不答应。她可不让女儿刚嫁人就喝西北风，她过了一辈子的穷苦生活，可是知道没钱　的滋味，大林结婚时借的钱刚刚还上。赵明明经常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小丽的妈妈，老太太都不理他。可是，如果那个王总要取女儿，老太太更是不同意。老太太觉得，那小子虽然有钱，但是不会给女儿带来幸福的。她也听说过　，那个王总牲口霸道的，还经常沾花惹草。“就是把小丽剁了喂鸭子也不会嫁给他的，”她经常这样唠叨着。至于小丽的爸爸，就是以老伴的主意为主意。　

虚弱的小丽每天面对的都是妈妈的唠叨，赵明明的哀叹，哥哥的无助，嫂子的忧伤，爸爸的无奈，她的心非常痛。她除了哭泣，再不说什么了。白天，在朦胧和痛苦中度过；晚上，在谜幻和呻吟中煎熬。王总派孙保镖来了三次，带来了很多她都没见到过的水果，都被赵明明从楼上扔了下去。王总嘱咐孙保镖：没关系，接着买，接着送。　

病到第五天，小丽不哭了，但是，有了明显的变化：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看着屋顶的吊灯发愣，半天也不眨一下；或者闭上眼睛不愿意睁开。还是不说话，无论谁问什么。这种变化使她的家人很担心，怕她想不开。这样过了两天，她突然起来，对妈妈说想出去溜达溜达。妈妈很高兴，但是也很担心，要陪她一起溜达，因为其他人都不在。她这些天来第一次微笑着对妈妈说：“妈妈，您不用担心，我一会就回来”。她梳洗打扮之后，下了楼，妈妈也跟着下来，并且扶着女儿。象黑熊似的孙保镖开着车跟着。她不想让妈妈陪着，可是，妈妈在担心她，没有一个可信的理由妈妈是不能离开她的。用什么理由能让她回去呢？想来想去，她给一个女同学打电话，说有事。她的同学来了之后，她让妈妈回去，她妈妈向她的同学说了很多的嘱咐的话，说要照顾好她，别离开她，然后回家了。小丽回转过身，示意孙保镖停车，然后，对他说：“走，带我去见你们王总”。然后，和同学一起上了车。　

孙保镖马上给王总打电话，问他在哪里，小丽要见他，得到的回答是他在办公室等她。车到了天达实业总公司楼下，小丽不让同学下车，自己就上楼了。　

王总的办公室在三楼。刚刚装修完的老板办公室的确气派，一米六高的景泰蓝大花瓶就有四个，墙上有两幅书法，一幅横轴，一幅竖轴。两套全皮大沙发，两套沙发中间是发财树。老板台的面积将近四平方米，后面是两个书柜。书柜里是崭新的书，给人的感觉就是摆样子的。老板台上，放着小国旗和兰色的地球仪。这种豪华的办公配置标准，远远高于国企老总的配置标准。小丽径直走到坐在老板椅的王总对面。　

“我必须说明，我现在不是[ch*]女。我处了两个对象，是我和以前的男朋友冲破了道德底线。你还要我吗？”小丽说完，死死地看着他。其实，小丽只处过一个对象，就是现在的赵明明，也没有失去贞操。她为什么这样说呢？是有理由的：她说自己不是[ch*]女了，希望他放弃她，不在纠缠她。另外呢，她说和一个编出来的男友发生了性关系，主要是保护现在的赵明明。怕他们以后找明明的麻烦。　

用微笑迎接她的王总，听了这些话，立即收敛了笑容。把还没抽完的烟捻死，又点燃一根。他也死死地盯着她，就象两个正要搏击的拳手，希望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却懦和不自信。他用食指轻轻的弹烟灰，另一只手抚着下巴，绿豆似的眼睛放射着绿色的凶光。小丽虽然显得很冷静，但是她的心在狂跳着。她真希望这个无赖说放弃她，然后，她象挣脱了牢笼的小鸟飞回去。可是，这个时候，那张肥胖的脸突发出淫荡的微笑，并说：“嘿嘿，现在哪有[ch*]女啊？除非到幼儿园去找，嘿嘿。”小丽心理骂道：这个无赖、畜生。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好象地球突然增加了吸引力。　

“请坐，美人。嘿嘿，”他站了起来说。　

“那么，我答应嫁给你，你说吧，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小丽说。　

“嘿嘿，”他冷笑之后，在审视着这个冷美人。虽然他知道她的投降是早晚的事情，但是，这么快她就答应了并且来到办公室这样的说，他还是觉的始料不及。他觉得她肯定还有话说，不妨静观其变。他抽着中华烟，用老谋深算生就的微笑面对着她。　

“不过，我有条件，”小丽自从得了病之后，仿佛不会笑了。　

“说，嘿嘿，”他内心在想，这是料到的事。也在为自己的聪明和狡诘而得意。露出他在生意场上经常打败对手并且让对手乖乖就范后内心产生的自豪感的冷笑。　

“1，给我十万块钱，因为我家有欠债。2，马上把我哥哥的工程款付了。3，不要再跟踪我。4，因为你的纠缠，单位马上辞退我了，我不能上班了，每个月给多少生活费你自己定。5，至于怎么操办婚礼你随意”。小丽说完，就到沙发坐下了。　

“好好好，痛快，美人。嘿嘿，”王总走到了她的跟前，“你的要求不高，我都答应。1，我马上就给你十万块钱。2，我也马上给你哥哥的工程款。3，我现在就把车调回来。4，结婚之后，每个月给你五千块零花钱，其他的生活费用不用你管。5，近期就结婚。就在我现在的房子居住，很大的，200多平方米，什么也不缺。至于你的衣服和装饰品，我让我的哥们的媳妇陪你去购买。最后，我还有一个条件，嘿嘿。”看来，他早都想好了。或者说是一种设计，这个结果要比他设计的结果低了很多，所以，他答应的很痛快。　

“什么条件？”小丽说完心里骂道：你他妈还有条件？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和你的那个穷小子对象有来往了。尤其是结婚之后，一点都不能接触。如果你要接触的话，他会很麻烦的。知道吗？”说完，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显现出了骨头里的霸道、恶毒和凶狠。　

“我答应你，”小丽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成交。嘿嘿，”他把那个生意场的词汇用在这里，小丽的心直恶心。然后，他给财务部打电话，让财务部主管来一下。他走到老板台，拉开抽屉，找出一张发票。财务部主管来了之后，他把发票给了主管说：“这是公司的装修款，你填一张支票，给大林打电话，让他来取款。哦，发票后面有他的电话号码　。另外，你马上去取十万现金，现在就去。”主管走了，他又点燃了一枝烟，坐在老板椅上吐着烟圈。沉思了一会，他说：“你把我送给你的手机带在身边，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一起出去吃饭一起去玩。”　

“这几天不行，我的病还没有全好，”小丽果断的说。　

“也好，也好，”他说完，财务主管就拿十万现金来了，然后，让主管走了。他从老板台下找出一个塑料袋，把现金用报纸包好，放在塑料袋里，交给了小丽，她起身就要走。“等等，”他拉住小丽的手说：“你马上就是我的老婆了，让我抱一下，亲一下”。　

小丽挣脱几下未果，然后，闭上眼睛。他搂着她　的腰，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小嘴……她只感觉到了恶心和烟味，并且几乎窒息。“好了，我走了。”她突然推开了他，他呢，也就没再勉强。　

“好吧。不过要听话啊，要不然……嘿嘿，”这个冷笑阴森森的。　

她下了楼，这个时候，大黑熊孙保镖正接电话呢。是老板在吩咐他，让他把小丽送回去，然后回公司。到了家的楼下，她让大黑熊走了，然后，让同学陪她坐上出租车去了赵明明家。她把十万块钱放在立柜里，又找出稿纸和笔这样写到：“明明，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好女人。这十万块钱你拿7万还债，还剩三万，你再借点，娶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吧。我过几天来找你。吻。”她把纸条放在装钱的塑料袋里。然后对赵明明的母亲说：“姨，那是明明的最重要的东西，回来的时候交给他。您保重，我走了。”小丽的眼圈红了，可是，并没有掉出眼泪。赵明明的母亲治愈后，神志没有以前清醒了，有点木讷，只是说：“孩子，你慢点下楼啊。”　

在回家的路上，小丽才把这一切告诉了同学。虽然小丽的事情这个同学都知道，可是，这最后的决定同学一点都不知道。“你疯了，疯了，”她的同学说。　

小丽回家后，什么也没说。母亲看她回来了，并且比以往看似愉快了很多，也很高兴。快到中午的时候，哥哥大林和嫂子来了。一进屋，她嫂子那张没有安装开关的嘴就嚷嚷起来了：“小丽，你怎么那么傻呢？嫁给那个王总你能幸福吗？是，你不缺钱了，可你爱他吗？傻妹妹。”妈妈听到了这一切，傻眼了，手里的黄瓜掉在了地上。小丽“哇”的一声抱住了妈妈，娘俩大哭起来。她抽泣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妈妈直打她的肩膀：“你咋主意这么正呢？傻孩子，呜……”眼泪在那张苍老的脸上横流。她的爸爸也回来了，听说了这一切，骂了一句：“王八犊子”，然后也就没动静了。这真是一个老实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主意的人。用当地的俗话说，就是：十杠子也压不出一个扁屁的人。而大林呢，也是如此。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父亲和儿子吧。娘俩哭完之后，妈妈说头疼，要躺一会。小丽的母亲又病了。　

这些人刚安静下来，门就响了。“小丽，开门，快开门啊！”赵明明来了。小丽不想开，可是，赵明明把门砸的咚咚响，引来了邻居都开门查看。没办法，让他进来吧。他进来后，把拎来的十万块钱往地上一扔，就抱住了小丽号啕大哭。“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亲人们也陪着哭，尤其是小丽的嫂子，哭声也那么爽朗。　

“明明，没办法啊，”小丽被明明捧着脸，她一边说一边吞着泪水，“我不这样做，哥哥的事情怎么办？单位马上就要辞退我了，我没有了工作，咱们怎么生活？我……”她猛然推开他，跑到了她自己的房间，无论他怎么叫，她　都不开门。折腾了两个小时，在大林和他媳妇的劝说和拉扯下，把赵明明送回了家，当然，还有那十万块钱。　

王总几乎都知道小丽家发生的一切，他经常给小丽打电话，小丽还是不接。他有的时候很生气，心里说：先惯着她几天。然后就给大林打电话，大林呢，慑于王总的势力，问什么就说什么。当知道小丽的母亲病了，他就跟大林说要看看未来的丈母娘，让大林引见，大林自然不敢怠慢。他和大黑熊买了那么多贵重的水果，来到了大林家。落座后，除了大林殷勤地搭讪再没有人和他说话。坐了一会，他对躺在床上的小丽的妈妈说：“阿姨，这是一万块钱，你老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把钱放在了床上。然后，给坐在母亲旁边的小丽一个飞眼就走了。大林点头哈腰的道谢。不知道这个未来的大舅哥在未来是否能直起腰杆子。　

母亲的病好转了，小丽就给赵明明打个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事情，他说没有，她让他在家等她。同时，她又得到了一个新情况：明明因为成天恍惚，校长不让他教课了，让他去学校后勤工作了。　

这天晚上，明明刚下班，打扮的很漂亮的小丽就拎着两个大包裹来了。他把东西接了过去，想拥抱她，可是犹豫了。她说：“我今天晚上不走了。来，咱们一起做饭。”　

他打开了包裹，有鱼、大虾、烧鸡、螃蟹等，还有一瓶五粮液和一瓶果酒。另一个包裹是花纹美丽的床单、一条被子、两个枕套、玫瑰花、红蜡烛、红灯泡、碟、服装等。然后，两个人开始做菜，明明他母亲也在帮忙。其实，老太太已经做好了菜，一个炒蒜薹，一个拍黄瓜，小丽说，今天晚上不吃这个。菜做好了之后，摆在了桌上。小丽打开五粮液和果酒，给老太太倒上果酒，给明明倒上二两五粮液，自己倒了半两。然后，举起杯说：“妈，”说完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虽然以后我不能叫你妈妈了，但是今天我叫。这杯酒，祝福您老人家健康长寿。”她和老太太碰了杯，然后又对明明说：“明明，我们今天不要说为什么或者说承诺什么，今天就是为了我们的爱我们自己祝福自己，好吗？”明明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这个学了四年中文的本科生现在却没有任何语言来表达，虽然他有很多的感激、不解、迷茫和无奈以及自责，甚至还有愤恨。他只有用眼泪来表达这种复杂的情感。老太太呢，也陪着流泪。　

“来，干杯！”小丽倡导着。虽说干杯，其实，大家都喝了一点。因为小丽了解他们的酒量，她倒的酒，是她们都喝了之后也不会醉并且都能达到兴奋状态的酒量。喝酒吃菜中，老太太和明明不免有些感伤，经常有问号和自责出现，小丽都斩断那些话题。然后就是劝吃菜喝酒。这个自家宴席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吃好喝足之后，小丽收拾和洗涮的很快。然后，就拿出两套衣服。　

“妈，你来试一下，”小丽拿着一套裙给老太太看。老太太虽然智力减退，但是还没到不能明辩简单事理的程度。她理解小丽的意思，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就让小丽给穿上了。的确，衣服很漂亮，但是，老太太的苍老和木讷以及普通的发型，与服装的确不和谐。虽然他们都感觉到了这一点，可是，每个人都觉得漂亮，尤其是老太太。她又拿起一套深兰色的名牌西装和白色衬衣以及红色领带，让明明穿上。真的很帅气，很潇洒，虽然他有些憔悴，但照样有一流明星的风采。她呢，换上一套白色的纱裙，细腰高胸，泛着光泽的长发垂落在腰间。阿娜多姿，妩媚娇娆。打扮完了之后，她和他一起布置明明的房间。铺上新床单，挂上粉红色的窗帘，点燃六根蜡烛，把玫瑰花放在床头柜上，她把台灯的白炽灯泡换上了红色的灯泡。整个房间虽简单但是却充满粉红色的、朦胧的、温馨的浪漫色彩。布置完后，她去看一下明明母亲说：“妈，您休息吧，都快九点了。”然后她回到房间，把门锁上。打开cd机，放进碟，只播放一首歌曲：　

……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沥沥下着心雨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因为明天　

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抱抱我，”小丽柔声的说。早以激情涌动、身心燥热的明明一下把她搂在怀里，吻她，舔她。他用力地搂她，似乎感觉到了已经把她容进了胸膛，她也仿佛觉得自己进入了他的体内。肉体分不出来是谁的，身心交融在一起了。被爱灼烧的他们，喃喃呓语，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呻吟着什么，互相给对方脱衣服……“我的……第一次和……心都给……你了，我是你的，你是我的，”躁动的yu火使她的自语有点语无伦次。粉红色的柔光撩抚着他们的酮体和脸，荧柔朦胧，光雾缭绕，幻影幻色，妩媚动人……暴风雨式的激情在这浪漫柔和的小世界燃烧，使蜡烛的火光都感到了羞涩。但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和美妙。最大快感的释放过后，是幸福的气吁与疲惫。享受了现在的人生最大幸福与乐趣，赵明明自然会想到明天以后的凄苦和失落，他总说出几个为什么，不等他说完，她就打断他的话说：“我说过了，今天不要问为什么，不要想任何事情，好吗？”他搂着她，她躺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不断地抚摸她的秀发，虽然已经有点凌乱了。小丽寻找到一个话题，就是回忆恋爱过程。他一句，她一句，没有落下任何细节，一直说到她遇到了无赖王总，两个人都无语了。小丽感觉下身疼痛，也就岔开话题说：“搂我，再紧一点”。明明默默的看着她的脸，又看着跳动的烛火，平静的说：“我决定了”。　

“什么？”小丽说完摸了一下他的脸。　

“我以后独身！”　

“你傻，”她也不想劝。　

“傻就傻吧，”然后，他又狂吻起来。　

这个夜晚，对于他俩来说，就象三伏天，一会风平浪静，一会暴风骤雨。反复体验的就是激情、浪漫、释放和快感。直到天亮，那首歌还在反复的吟唱着。　

小丽回家了，她觉得了却了一个心愿，也给了爱一个交代。她知道，她将面对一个全新的生活。　

“小丽，你在家吗？”王总的电话。　

“在家，”小丽决定了，他以后来电话都接。　

“你等着，我让哥们的媳妇去接你，让她们陪你去买衣服。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过几天咱们登记，然后结婚，”王总说完又补充一句：“哦，我让她们先拿钱垫上，回来后凭发票给钱。”可是，小丽同时也听到了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王哥，也给我买几套漂亮衣服呗。嘻嘻。啊……好疼”。显然，最后的一声“啊……”的惨叫，肯定是他打了那个女人。　

“好吧，”小丽的心在抽搐。　

不一会，来了一台奥迪a6，从车上下来两个一胖一瘦的珠光宝气的富婆，都是三十五六岁。胖的象日本相卜运动员，脖子上挂一个很粗的金项链；左手腕上是金镯子，右手腕是金手链。两只大耳朵上的儿坠晃动着。即使她不走动或者不说话，因为她的呼吸也会使她的浑身的肥肉不停的颤动。瘦富婆呢，长的也算漂亮，但是，与小丽相比，只能说是丑八怪了。富婆的露富和攀比心理，使她身上的金品装饰不少于那个胖富婆。小丽下了楼，胖富婆迎了上去说：“你就是小丽吧？吆吆，真漂亮，大美人。嘻嘻。我是大萍，你就叫萍姐。她叫小华，你就叫华姐。”　

“萍姐好，华姐好，”小丽礼貌的问候。　

“上车，走，”瘦富婆是司机，丈夫给她买的用于玩乐的专车。　

她们来到了商场，只逛精品屋或者高档专卖厅。她们两个帮着挑选，小丽一件一件的试。偶尔小丽皱眉，胖富婆就问：“怎么？不好看？嫌贵？吆吆。”小丽只是勉强的一笑。“妹妹，我和你华姐做主了，保证给你打扮的漂亮。吆吆，还嫌贵！他们他妈的打一次麻将就输好几十万，不给他们省钱！我家的那个还养了两个小老婆，还生了孩子。妈的，我才不给她省钱呢！”胖富婆的嘴直冒白沫子。“来，试试这件，”胖女人又拿　了一件，然后说：“他在外面玩，我也玩。我和你华姐上次找了两个小伙子，长的真帅气。他们的职业叫‘鸭子’，吆吆，真爽，真舒服。”瘦富婆提醒胖子别胡说，说小丽还没有结婚呢，再说，还有服务员在。“吆吆，怕什么？就兴他们在外面沾花惹草？咱们守活寡？妈的，有钱的男人没好东西。这件衣服你穿真漂亮，买了。”说完，她又看中了一件让小丽试。“所以，我成天玩。还有你华姐，还有别的姐们，都有钱。我们打麻将、唱歌、跳舞、喝酒、找‘鸭子’，还……”瘦富婆打断了这个受到了刺激的胖女人的话说：“别白话了，这件衣服不好看，还肥大。再挑一件”。胖女人又拿了一件说：“来，妹妹，试试。对了，你会打麻将吗？”小丽摇头。“没关系，以后我教你。妈的，玩！男人没好东西。”　

小丽没有那种结婚前购置结婚用品的激动与幸福的感觉，她象用硬塑铸造的衣服模特，衣服换来换去。她也不知道买了多少套，反正花了好几万。她们又领小丽到珠宝商店，买项链、耳环、戒指、镯子等，最后，去了婚纱店定了婚纱。　

从这以后，两个富婆成天找小丽，还给她介绍和认识了好几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她看着他们打麻将，跟着去唱歌、跳舞、喝酒。王总也经常带她出去吃饭，并且在他的哥们面前炫耀自己的美人·　

小丽的婚礼是豪华的，虽然说在这个地区其豪华程度排不上第一和第二。接娶她的车队是四台卡迪拉克加长车，十台奔驰，十台宝马，十台奥迪a6，十台丰田大吉普，还有尾随在后面的各种杂牌高级轿车。长龙似的车队，在行驶到繁华地带时，王总让车队停下，然后下了车，让小丽挽着他的胳膊，在伴郎和伴娘的陪伴下，在一帮俊男靓女的簇拥下，挽臂步行，引得无数市民观望。市民唏嘘：哇，新娘子真漂亮，排场真够大的了，绝非一般人能操办得起的，等等。王总得意忘形，还向两旁的市民挥手。可是，市民还在议论：咳，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个象猪似的男的肯定有钱。这个漂亮的女孩就是奔人家钱去的，这个社会就这样，等等。步行了一公里，然后，他们又上了车，奔向举办婚礼的豪华大酒店。司仪是从北京请来的一个有点小名气的说唱演员，并邀请到了几个知名歌手。婚礼气氛热烈，大厅辉煌豪华。没有多少激动并显木讷的小丽的记忆中，好象没有留下什么美好的场景，因为，她不想记住这些。　

婚后的打扮，小丽也没有戴那些首饰，看不出来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只穿几套得体并且不是很时髦的衣服，但是，却比她那些富姐们都典雅漂亮。婚后的生活，小丽没有快乐。除了和那些富姐们一起吃喝玩乐，就是和王达等人一起吃喝玩乐。王达经常不回家，她倒觉得很轻松。热心的胖姐大萍，经常来陪伴她。看到她不开心，就劝说她，别想那么多，该吃就吃，该玩就玩，男人不是好东西。说到男人，大萍很气愤，并且告诉了小丽说王达也不是好东西，外面有好几个女人，并且，有一个已经给他生孩子了。可是，他又不要人家了，给了那个女孩子一点钱就不管了。妈的，真缺德。其实，小丽听到这些并没有感到震惊，只是苦苦的一笑了之。她觉得这些好象和自己没有关系，或者说，她也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生活无论怎样富足，她都感觉到无聊。尤其是成天的吃喝玩乐，她很厌恶。她不知道明天想做什么，后天想做什么，没有希望，没有期盼。但是，她忘不了一个人，就是赵明明。　

王达的经常性警告，使她不敢给赵明明打电话，因为打电话，王达能查出来。如果查出来，明明可能就会受到伤害。阴险狠毒的那些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但是，不给他打电话她还觉得很想。于是，她想出了一个办法：自己用别人的名字买一张手机卡，她把这张卡叫做爱情专线。于是，两个人又联系起来了。她经常哭泣，说很想他。他呢，也是如此说。她很想和他幽会，投入到他的怀抱，让他抱她、搂她、吻她、要她。可是，她不敢到明明家去，她怕王达派人跟踪。因为王达说过，无论她到哪里他都知道。应该说，爱情，在产生激情和浪漫的同时也能产生智慧。她想好了一个办法，让明明白天先到她妈妈家，然后，她就回妈妈家赴约。如果王达问她在哪里，她就用妈妈家的电话给他回话，他就会确定在妈妈家，也就不胡思乱想了。白天爸爸上班不在家，只有妈妈自己在家。她和明明沟通了之后，明明很感激。她付之行动了。她把明明约到了妈妈家，然后马上到了。她和妈妈说，和明明有点事情要谈，然后两个人就到了她的房间。他们象干柴遇烈火一样，在一起燃烧着，拥抱、接吻、爱抚、交融……　

小丽怀孕了，但是，她马上到医院做了流产。因为她想，如果是明明的孩子，她不敢生。如果是王达的孩子，她又不想生。为了使自己不再怀孕，她买了避孕药。　

就这样，她经常在这两个男人的怀里——当然，一个是依偎，一个是勉强。她似乎觉得，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架构，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散架的架构。至于以后，她问过自己，以后能怎么样？她不知道。只知道：不知道以后，也不知道今天，只记得昨天。　

不缺吃不缺喝的日子，对于小丽来说，没有感觉到幸福和开心。每天喷薄的日出，她感觉不到一丝的灿烂与妩媚。倒是西下的落日，让她感觉到愁绪万千。每天太阳划出的一条弧线，她都觉得在抽离和蚕剥自己的青春与美丽，也仿佛象岁月的刻刀在一条一条、一片一片的抽筋挖肉，并且感觉到钻心的疼痛。睡够了就懒洋洋起来，无精打采；毫无理由的躺下，还是唉声叹气。昏昏噩噩，无滋无味。她没有精心的收拾家务，到处都和她的头发一样散乱。　

婚后，没有几个同学和她来往了，富婆胖大姐大萍和华姐总来陪她。喋喋不休的胖大姐的话题范围很窄，除了风流事、麻将、跳舞、喝酒之外，也说不出什么来。她们领小丽去唱歌跳舞，可是，小丽不唱不跳，有的时候还出去躲避对于她来说是制造噪音的这个地方。的确，富姐大萍唱歌的时候，真的有几个人在捂耳朵；看那痛苦的神情，幸亏这个歌厅是一楼，如果是三楼以上，估计那些捂耳朵的人肯定有跳楼自杀的，毫不怀疑他们会放弃生命的决心。　

无论怎么说，两个富姐对小丽还是很热情的，她们想办法让小丽开心。她们又找了几个姐们，打麻将。其实，小丽和同学早学会了玩麻将，虽然玩的不精。可是，两个富姐找的人都是久经沙场的麻坛高手，并且喜欢玩大赌注的。最小打20元打底，飘龙50元的，“龙顶龙”，带“门清”、“三清翻番”、“宝儿夹”、“宝中宝”和“海捞”的，点炮包三家。每场下来，如果点儿背，输赢要在万八千块钱。小丽不敢玩，王达答应的每个月给她5千元钱，只兑现了百分之六十；即使给她一万她也不敢玩，因为玩大赌注的麻将是需要胆量的。胖大萍把她推上去，说：“你玩，输了算我的”。可是，每把点炮儿至少在几百元以上，多了一把一、两千元。小丽手直哆嗦，总点炮儿。大萍又把她拉下来，嘟嘟囔囔自己上。后来，大萍又找了几个年轻的女人，专门玩小赌注的，小丽才敢和它们玩。每场输赢不大，就几百块钱。就这样，小丽觉得时间还好混点。　

自从小丽结婚后，赵明明的心痛一天比一天厉害。有几个老师给他介绍对象，他就不看，说独身一辈子。他学会了喝酒，并且经常大醉。每次在小丽妈妈家与小丽偷情之后，他都痛苦的抽打自己，说自己不是男人，懦弱，废物。“还有希望吗？”他这样问自己，同时也在问小丽。　

“没有了吗？”小丽又反问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还流露着一丝渴求，虽然这种渴求看起来并不明显。　

“有吗？”这种不自信的语气是因为他怀疑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没有吗？”这样的反问近乎于逼问。　

“……”他无语。　

“如果我们当初不放弃，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小丽始终看明明的眼睛。　

“……”赵明明眨着眼睛看着小丽。　

“还能死吗？”　

“是啊，我们是不是太软弱了？我是说我。”他凝滞眼神，然后双手捂住脸。　

“即使死了，不值得吗？”　

“是啊……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他喃喃自语。　

“好了，明明。我该回家了，要不然他往家打电话该疑心了。你以后少喝酒，别糟蹋自己，”说完，小丽和明明一同走出小丽的屋。妈妈还没回来，电视还没关，她拿起遥控器准备关掉，可是犹豫了一下，因为电视正播放电视连续剧《还珠格格》“山无棱，天地合……”

小丽又与那些“麻友”混时光去了。　

大林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妹妹和王总结婚后，虽然他心理也有点痛，但是，已经形成事实了，他也就顺其自然了。他那快嘴老婆虽然一开始也反对小丽嫁给王达，可是，王达把大林的装修款付清之后，她觉得王总还很讲究。偶尔和姐们谈起有钱人，她都不无自豪地说：“王总是我妹夫，可有本事了。”后来，王达成立一个“雅美装饰工程公司，”让大林担任经理，流动资金王总出，利润给大林百分之二十，条件很优厚的，毕竟是大舅哥啊。大林老婆对王达更有好感了，有的时候，别人不提有钱人，她自己都显摆说王达是她妹夫，以炫耀自己。　

装饰工程公司的办公室正在装修，地址就在王达的天达实业总公司的旁边。妹夫王总给大林配一台红旗轿车，还有司机。大林的小背头梳理的更光亮了，除了在王总面前弯腰说话外，其他场合腰板直挺、语气傲慢，一付目中无人的神情。　

这天下午，大林出去买装饰材料，回来看见公司大楼前有人打架。一个人被王总的保镖“大黑熊”等兄弟轮番踢着，那人在地上乱滚。边滚边叫：“我……我要捍卫爱情！捍卫爱情！”　

“妈了个x的，使劲揍！”王总在旁边对他的弟兄们说。　

“王哥，废不废他零件？”保镖孙大黑熊露着凶相对王总说，说完脸上横肉不断抖动。　

“不，别打残了，妈的，”王总说完，大口地吸烟，只一口，烟就燃烧到了烟蒂。　

“我是男子汉，要……捍卫捍卫爱情！”这个人被踢的有气无力了。　

大林下了车，还没看清楚是谁，王总就对他说：“哎，过来。把这小子送回家去，告诉他以后别来找死！妈了个x的。”他从来没叫大林一声哥哥，只叫“哎。”大林呢，对于这个极不尊敬人的称呼也没有表示过丝毫的反感。　

“是是，好好好，”大林点头称是，显示绝对的服从而用力地点头，致使溜光的头发垂落下几缕，让人想起很多脸谱化的电影里的汉奸形象。之后，才看到是赵明明。他很惊讶，怎么到这里来了？但是，看到王总特别生气的样子，他也没问怎么回事，就让司机帮忙，把赵明明抬到车里。车里弥漫着酒精味道，看来，赵明明没少喝。　

大林把赵明明拖上楼，没醒酒的明明满脸是血，把他的妈妈吓一跳。大林骗老太太说，他喝酒喝多了，摔的。大林走后，赵明明给小丽打电话，小丽的那个“爱情专线”关机，可能是他以为接通了，就含糊不清地喊到：“丽……小丽，我是是男子汉了！我不怕怕……他什么王王总了。我要捍卫爱情……爱情。我去去……找他他了，说了，我爱爱你。我不不怕他打，男子汉不……不怕打。我我后悔啊……后悔，早我我就不不怕他……不怕他，你你早就是我的媳妇了。我不怕了，我是男子汉了，男子汉了，哈哈。我我以后……以后不不怕他了，不怕……你你听见了吗？啊？怎么不不说话？你你……哭哭了？哭……了？”　

小丽不可能哭啊，因为她没听到。可是，他的妈妈真的哭了，边给他擦血边唠叨。不过还好，她没犯病。也许治疗后她那最敏感的神经坏死了，在喜怒哀乐方面的情感表现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了。也好，这也是一种福。　

明明终于睡着了。　

王总最近的闹心事也不少。两个歌舞厅的小姐把他缠上了，因为这两个卖淫女是社会上比他名气还大的人的“老铁”，双方有点争风吃醋。由于那方势力大，两个卖淫女想敲诈他一把。还有他拖欠工程队的工程款，人家已经起诉他了。还有……最让他闹心的事是一栋办公楼竣工了，可是，质量监理就是不给他签字；给那个监理送钱贿赂，那人还不收。几经交涉，监理还没有让步，于是，他就安排手下的叫“石头”的兄弟去摆平。只所以安排这个石头去办，是因为王总很看重他。石头这个人不象他手下那些弟兄门狼眉虎眼的，看起来很文静，很精神，很干练，做事很有头脑。石头找了一个兄弟，把那个监理给打残了，结果监理报了案。现在公安局已经怀疑到他们头上了，虽然还没找到证据。而这个时候赵明明喝得醉醺醺的去办公室找王达，揍他已经是轻的了。尤其是赵明明进办公室就说：“你你不……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钱买不来爱。我还还爱……小小丽。”于是，王达下令，撵出办公楼，就地教训。　

晚上有应酬他没去，随便吃点，晚8　点多就回家了。进屋就对小丽说：“你的原来的对象让我给揍了，妈了个x的。”小丽用眼睛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到我办公室去了，说还爱你。妈的，你们是不是还有勾搭？如果有，臭b*子，你听好，我废了你们俩。妈了个x的。”然后，就说累，睡觉了。　

小丽躺下的很晚，但是却一直睡不着。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噩梦，然后大喊：“啊……啊……！”两个人都醒了。　

“你他妈的精神病啊？想吓死谁啊？妈了个x的，”王达起来就大骂小丽。小丽把被子拽到胸口捂着，没说什么，然后又躺下。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又大叫：“啊……！”然后，坐了起来。王达吓得激灵一下坐起来了，揉了揉眼睛之后，“啪”打了她一嘴巴：“你他妈的真疯了？”　

“啪！”小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还给他一个嘴巴：“我就疯了，疯——了！”　

有的时候，突然而至的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发生，无论什么人，都会有短暂的惊骇和不解。因为这类事情在思维中根本就没想到，或者认为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他摸着自己的脸，愣愣的看着她。看了半天才说：“呀？长脾气了！还敢打我了？啊？妈了x的。”说完，他就打她，她　边还手边喊，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拼命地抓挠。但是，最终还是被他迎面几拳打得没有声音了。她鼻血呼呼地流在被子上，蜷曲着。“妈了个x的，这还能睡了吗？”骂完，他就穿衣服开车去洗浴中心找小姐睡觉了。　

人一旦痛苦和委屈到了极点，被打和流血可能也是一种身心愉快的释放，这种释放带来的快感远远大于疼痛的感觉。他走后，小丽突然起来，用被子擦鼻血。然后，感觉到了一种痛快。这种痛快虽然来的突然，但是，好象是渴望已久的。就好象羁绊的心灵突然有了一双翅膀，飞向了蓝天，看天是那么的湛蓝，看海是那么的辽阔。她把那张“爱情专线卡”换上，给明明打电话，可是不知道关机还是没电了，没打通。她下床草草的洗一下就躺下了，不大一会就睡着了，并且还很香，嘴角显露着微笑，虽然是带着凝固的血的微笑。　

赵明明一觉醒来，已是早晨六点。脸部和浑身的疼痛，让他回忆起昨天的被打经过。他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脸苍肿了，眉弓被踢破了。不过，原来那种憔悴和萎靡、怯懦与忧郁的神情不见了。看着看着，他笑了，似乎还很得意。然后，他拉开了窗帘，扭动着疼痛的筋骨。　

太阳还没有出来，或者出来了也看不见。昨天还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树木，今天却披上了树挂。银装素裹，威武俨然。好象一夜之间突然成为了所向披靡的勇士，把把白刃利剑直刺云天。洗漱完他犹豫了一下，在想是否请一天假，不上班了。可是，他马上否定了，因为仅仅休息一两天，伤肿是不会好的。干脆，上班。别人问了怎么回事，就实话实说！能怎么的？真是的，不已经是男子汉了吗？男子汉就要敢作敢当。他打开手机，电池没电了，换上一块电池，就上班去了，走路的时候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小丽起来的很晚，8点多了才起来，起来以后的心情很轻松，虽然面部还很疼痛。但是，她惦记着明明，不知道那帮心狠手辣的畜生们下了怎样的狠手。于是，她给明明打电话。“明明，把你打的怎么样？哪受伤了？”　

“没事。哈哈，你别担心，”他居然大笑着回答。　

“你傻啊？到那里去能不揍你吗？”　

“我就是去找打的！我想让他们打掉我身上的怯懦，学会坚强，然后，捍卫爱情。哈哈。”。

“还笑呢，你要是早就这样，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了。还疼吗？”　

“不劳其筋骨，怎能铸就刚强，怎能成为真正男子汉？”　

“我昨天晚上也和他打起来了，呵呵。”

“啊？他把你打了？打哪里了？”明明着急了。　

“嘻嘻，我也打他一嘴巴，还把他挠了。”　

“哈哈，真的啊？”　

“真的。其实，反思一下，我们都错了——不是他们厉害，是我们软弱。呵呵。”　

“就是就是。我一直在思考，就是我们的软弱，丧失了捍卫爱情的决心和力量。至于经济上的困难，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是。”

“我肠子都悔青了。”　

“我也后悔啊。”　

这两个人，被打之后这样的笑谈，还那么的开心。　

不过，从这以后，她的言行很怪异，时常精神游离、目光呆滞、举止反常、哭笑交替。王达回家睡觉，很多次都被她那另人毛骨悚然的惊叫吓醒，睡下又吓醒。他看着目光呆滞的她，气的大骂：“妈了个x的，你他妈的精神病啊？这还有个睡？妈的。”说完，开车就走了。　

大萍她们还是三天两头就来找小丽打麻将。有的时候，小丽自言自语什么，两眼发呆；有的时候突然大叫，麻友们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热心的大萍就哄她，给她抚摩前胸，锤背。并且不停地大骂王达，说都是他给欺负的，快折磨成精神病了，已经折磨成精神病了。越骂越生气，她就给王达打电话，告诉他，小丽精神不正常了，让他回来领她去医院看看医生。“去她妈了x的吧！我没空，”骂完，他挂机了。　

“她要和你离婚，你个王八蛋！”大萍又打过去，并且骂他。这几个女人，只有她敢骂他。　

“可以。告诉她，拿我的12万加倍给我，24万，妈的，”王达说完就挂机了。　

“你……”富婆大萍气得要摔手机。　

由于小丽这种状态，麻友们来的少了，陪伴她的大都是胖大萍和很少说话的华姐。虽然这个富婆每天都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但是，就小丽目前这个状态，还真需要这样一个人，要不然，得更寂寞。他们逛商场，玩滑雪，到游泳馆游泳，能玩的地方都去。小丽的精神状况好了很多，虽然也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最近小丽觉得下身不适，就让大萍姐姐陪她去看病。可医生诊断：性病。小丽当场差点晕过去。开了药，她们回家，胖大萍按说明给小丽敷药，还不停地骂王达。王达回来之后，大萍把诊断和药递给了他说：“你看，都是你干的好事，哼！”　

他接了过来，看了一会，满脸肥肉逐渐地松弛起来，一种无所谓的表情。“哈哈，这算什么啊？现在得性病就和得感冒一样，得了就治。再说了，不得性病的人都是穷鬼。你说，得性病好还是不得性病好？哈哈。”　

“畜生！”大萍抢过诊断和药品说。　

“哈哈，嫂子，就你敢骂我。”　

“我要和你离婚，”小丽看着窗外说。　

“可以啊，还我24万，我马上离。哈哈。”　

“你不是人，畜生！”小丽是第一次先骂他。　

“臭b*子，找揍啊？妈了个x的。”　

“你敢？滚旁边去！”大萍把他推走了，“你还是不是人了？你给传染性病了，还想打人？她都快疯了，就是你他妈折磨的。”　

“好了，我累了，睡觉，”说完，他就要脱衣服上床。“嫂子，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回去。丽，他要是打你，你就给我打电话。还没人了呢，哼。我走了，”说完，大萍瞪了一下他，就走了。　

王达睡的很快，呼噜也很响。　

小丽穿着白色的睡衣，下了床，没开灯，漫无目的地溜达。看到窗子下的茉莉花，她摘下几朵，嗅着沁脾的芬芳。窗外，昏暗的夜空下，是幢幢被彩色射灯映照的高楼。高楼下，是路灯和雪地。偶尔，几柱蓝色的探照灯光扫进这屋里，使得以白色调为主的屋内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氛。尤其是，捏着花朵披着白色睡衣的小丽的游荡，象一个凄美的幽灵，更象莎翁笔下《哈姆雷特》里在宫中幻游的美丽的奥菲莉娅。“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她唱着，游走着，歌声轻柔，词语不清。唱着唱着，她双臂上扬，面对窗子大喊：“啊！……啊……”　

王达被惊醒了。他呼地坐了起来，迷蒙的小眼睛四处巡视。他看到了窗子下有一个灰白色的影子，一束蓝光扫来，影子好象变成透明的、犹如海水中漫游的水母，恐怖的淡蓝色光充斥这个房间。“鬼……鬼啊！”　

“对，我是鬼，”她慢慢地向他走去，灰蓝色的脸，那么狰狞，他吓得往床头上靠。她走进了他，刚要靠近他，被他一脚踹倒，然后跳下床大骂：“你妈了个x的，疯了，真的疯了！”然后，就找衣服。　

“呵呵，我是鬼，”她挣扎地起来，又大喊着向他扑去，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　

“妈的，真疯了！老子专门打鬼，”又是一脚，她在地上不动了。　

他打开灯，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抽烟。缕缕烟雾，更增加了恐怖气氛。“妈的，还真得精神病了！”他骂着，内心开始盘算起来。资产，分割，精神病等词汇在脑海里交替出现。思考了片刻，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说：“你不要离婚吗？我答应你，钱也不要了。”　

“我不离！我是鬼了你就不要我了？哈哈，”她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妈了个x的，明天让大萍领你去看病，”说完，他穿好衣服就走了。　

第二天，大萍来了，看到小丽浮肿的脸，大骂王达不是人。然后要领她去看病。小丽不去，说现在好了，还说了几句感谢大萍姐的话。看到她恢复了正常，大萍就给王达打电话说：“她是间歇性的，现在好很多了。你以后少欺负她，就会好的。骂的，你太不是人了，到哪里找这样的好媳妇啊！”然后，给小丽换治疗性病的药。　

一场清雪，把城市装点得朦胧幻美。建筑物象穿上毛绒绒貂皮大衣，道路和广场以及人工湖象铺就了白色轻柔的地毯。树木都被晶莹的雪花包裹着，玲珑剔透、银珠欲滴。使得年前的景色更美，年味更浓。大林的雅美装饰工程公司办公室和大牌匾装修完了，正式挂牌。请柬发出去了，他在一个大酒店定了十桌，是按照王达的意思办的。到了饭时，客人都来了，就差王总和他的几个弟兄们了。大林很着急，就给王总打电话，虽然王总没在跟前，他也哈腰点头说话。顶头上司说不来了，就挂机了。本来定好王总讲话，可是没来，大林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就磕磕巴巴、点头哈腰的说了几句。宴会开始了。来的不少人是大企业的老总和名流，看到王达没来，就草草的吃点喝点走了。在欢送客人的时候，客人没有把大林放在眼里。他送完最后一个客人，买完单就让司机拉他到小丽　家去，因为，上午王达告诉他，说小丽得精神病了，让他去看看。　

小丽和胖大萍等正在玩麻将呢，他把小丽叫了出来说：“怎么了？王……总说你得了……”他不愿意说出那几个字。　

“没事，你回去吧。千万别让爸爸妈妈知道，也别和我嫂子说，她嘴快，”她小声的说着，好象怕司机听见。说完，就想进屋，被哥哥拉住了。　

“他，他总打你啊？”他看到妹妹的脸上有伤疤。　

“没事，你走吧。记住，千万别告诉她们，”小丽说完，大萍也出来了，穿着棕色的貂皮大衣，显得更肥硕、臃肿。大萍好象猜到了是什么事，就对大林说：“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呢。现在很好，时好时坏。”然后就回屋了。　

大林愣愣地看了一会，摇了几下头，上车就走了。　

太阳和月亮又轮回了两次，在太阳快要升至中空的时候，大黑熊给小丽打来电话，说王总被公安局抓起来了，她什么也没说就挂机了。她告诉了大萍，大萍说，好，可以离婚了，分点钱，找个好人过日子，这家伙太缺德了。在大萍姐的话语的鼓励和安慰下，她眼神泛溢着一种希冀与渴望，心情也好了起来，使得接下来的麻坛战斗非常顺，赢了不少钱。中午，她请她们吃海鲜。可是，第二天不到中午，王达出来了。他们策划的打质量监理的事情败露了，可是，他那铁杆儿“石头”兄弟把罪过都揽过去了，说与王总无关，是他自己安排的。他还给胖大萍打了电话，询问小丽最近的情况。得知还是时好时坏后，就骂骂咧咧的。在大萍对他的痛骂下，他挂了机。晚上回到家很晚了，小丽已经睡着了。他靠在床上，抽着烟，看着没有以前漂亮并极其憔悴的她的脸，回忆着前几天找公司法律顾问谈话的情景。　

王达最近找过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说小丽得精神病了，这种情况下法院是否不允许判决离婚？法律顾问问他，小丽是否有精神病病历诊断书？他说，没有。顾问说，那好办。如果有病历诊断书，那她不想离婚，法律是支持她的。如果没有病历诊断书，那么，在她清醒的时候，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是可以判决离婚的，并且他不承担离婚后犯病的责任的。他还问财产分割问题，法律顾问说，完全属于他个人的财产部分，她有权利获得部分财产。但是，她要是放弃财产，法律也还会尊重她的意见的。他让法律顾问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看完后，加写了几条对于他来说是很重要的条款，然后，复印了几份。　

回忆完之后，他不无惬意。打了几个哈欠，就关灯睡觉了。还不错，她这个晚上没犯病。　

早晨起来，他看到她不在床上，但是听到厕所有动静。到厕所一看，她在厕所换药呢。“滚出去！”她大喊道，他嬉笑着离开了。换完药出来，他就叫她说有事谈谈。他拿出来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说：“你不是想离婚吗？我成全你。”

小丽以为听错了，看着他那张让人想起猪八戒的脸的脸，迟疑了一会，就拿起离婚协议书看，最后部分有一条：女方自愿放弃对男方财产的要求索赔和分割权利。看完了，放在了茶几上，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样？同意吗？”他翘着短粗胖的腿说。　

小丽还是没说话，只是身体有点颤抖。他怕她再犯病，就第一次殷勤的拉她坐在沙发上。　

“如果你同意，现在就签字。我先签，”他把半截烟泯灭，然后就签字了。随后，把笔递给她。她没接，眼睛盯着协议书。这个时候，王达的眼睛流露出很难发觉的焦虑，这种焦虑也带动了双眉使之紧蹙起来。“这样吧，你的病还没好，都是我传染给你的。我给你一万块钱，你继续治疗，”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　

小丽还是没言语，不过泪珠从眼中滚落下来，双手紧攥着，使他极其担心她犯病。　

“怎么？嫌钱少啊？治病足够了，用不了的，”他用一双葛朗台看金子的时候的眼神看着她。　

无语。只是她的眼泪掉在了离婚协议书上，啪嗒啪嗒的响。　

“我再给你加一万！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啊。怎么样？可以签字了吧？”他的眼睛有点充血了，可是，并没有再拿出一万块钱。　

她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手指中流出。　

“你要是签字了，上午就去法院办手续，”他的话说得很轻——怕声音大了惊吓着她。同时，他的心也在狂跳着，震动着肥肉。　

“你说话算数吗？”她终于说话了，声音是微弱的。　

“算数，”声音更弱。　

“我不信”，更弱。　

“我可以发誓，”更更弱。　

“你发毒誓”。　

“好。苍天大地在上，太阳月亮请听：我的话如果不算数，我出门让车轧死，脑浆迸裂，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磕死，睡觉憋死，爹妈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公司被大火烧光，钱财变成冥钱，我变成猪狗，永不做人！可以了吧？”他怕吓着她犯病而拒绝签字，几乎没有了声音。　

“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声音很轻，每个字都是带着颤音出来的，并且嘴角都是泪水。　

“是真的，”他的声音更轻，心跳声都比他的声音大。并且，似乎停止了呼吸。　

“好，我签，”空气凝固。她的手颤抖着，他怕她签的不象，轻轻的扶着她的胳膊。“你不是在骗我吧？”她用泪眼看着他。眼神中有疑惑，有灰光。因为她担心，即使发了毒誓他也会反悔的。　

“不会的，我都发毒誓了，毒誓会应验的，”他贴近她的耳朵说。　

她的右胳膊几乎就是在他的双手夹持中带动手完成签字的，签完了，小丽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任泪水狂泻。　

然后，他迅速地把签完字的几份离婚协议书装在了皮包里，反复地拉着拉锁，仿佛拉不紧协议书就会飞出来而被反悔的她撕了。然后，他长出一口气。一扫脸上的温情与小心、担心与焦虑，露出得意与凶残，大声的----声音的分贝要比刚才的大万倍、百万倍----喊到：“操！说鸡巴毛呢？妈了个x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老子说话算数！臭b*子，有好日子不好好和我过！妈了x的。你愿意找谁就找谁去吧！你等着，我去公司一趟，一会回来接你到法院去。妈了个臭x的！”　

小丽的泪水，象两条瀑布。　

上午十点，小丽提一个装衣服和一万块钱的包裹，从法院出来，看着给她最后一丝冷笑的王达上了车，轮胎碾压着积雪，冒着白烟离去后，她回以一个蔑视的笑，并且，这个蔑视的笑持续的很长。然后，她招手打的士回家了。　

回到家里，妈妈正做饭呢。她扔下包裹，就搂住了妈妈的脖子大哭起来。“妈妈，我离婚了！”妈妈似乎不相信，推开了她，看着她的脸。“妈妈，真的。你看，”她从衣兜里掏出离婚协议书。妈妈也哭了，反过来抱她哭，比她哭的还伤心。哭够了，妈妈笑了，小丽笑得更妩媚。然后，掏出手机，把王达给买的那张卡取出来，扔到厕所里，换上那张“爱情专线卡”就给赵明明打电话：“明明，我是小丽。呵呵，你请假，马上到我家，中午到饭店吃饭。”

“好好好。”　

然后，她就给哥哥大林打电话，可是，这个时候哥哥和嫂子来了。嫂子抱着小丽就号啕起来：“呜……你哥哥被王达开除了，呜……没事干了。”

“说那些有什么用，”大林把媳妇拽开，攥着妹妹的手说：“离的好，好。哥哥还干小装潢部，一样养家糊口。妈的，那小子就不是人！”他的发型也没那么光亮了，腰杆子倒是直挺了许多。　

中午在一个很讲究的大饭店吃的，小丽让哥哥把爸爸接来了，又让明明把他的妈妈也接来了。他们都喝酒了，虽然酒量不一。似乎都有了些醉意，但是，绝没有喝多。吃完了，小丽爸爸上班去了，哥哥和嫂子去市场购买年货，明明把他妈妈送回家，小丽的妈妈也去了明明家。明明就和小丽回到了她妈妈家。拥抱，热吻之后，她问他：　

“如果，如果我真的疯了，你还要我吗？”　

“你死了我都要你！亲爱的。你是我的唯一。”　

又一个春天来了，风吹化了雪，吹化了冰；吹开了美丽的大雁湖畔的柳树叶，吹开了迎春花。明明和小丽在大雁湖畔的被千万种盆花点缀的广场上举办了婚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