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漫天地舞着。
昏暗的路灯,映射出一片苍茫的白色,弥盖着整个城市。
万籁俱静。
这个时候,除了大街上偶尔巡逻的警察和网吧内攒动的人头,一切事物都隐于沉睡之中。
在市开发区的一间网吧内,灯火明亮。人们毫无倦意,有的痴迷地玩着游戏,有的兴致地看着影片,有的愉悦地聊着qq·大约两点过的时候,两个邻座的男青年忽然停止了游戏,低声谈了起来。坐在他们右侧的一个眼镜不经意地瞄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一个是红毛,一个是卷毛,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十足不像一个好人。只听一个说道:“快没钱了。”另一个道:“实在饿得慌,出去找点吃的吧,顺便弄点钱花。”听到这里,眼镜惊异地扫了他们一眼,二人丝毫没有察觉,起身向外面走去;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跳到凌晨二点三十五分,眼镜继续欢快地聊着qq·(二)
雪仍然落寞地舞在这个寂静的城市。
刚刚加班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准备脱掉外衣小憩一会儿的市刑警队队长肖飞忽然接到一个急促的电话,电话是市公安局局长打来的。只听他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快——在开发区南路59号,一家羊肉汤锅馆内,巡警发现一具男尸,你赶紧带人过去看看,我八点过要开一个重要会议,会后我听你对此案的报告分析。”肖飞一听发生了命案,刹时血液沸腾,精神为之一振,立即拿着手机,向出事地点飞奔而去。
他一面飞奔一面给他的队友打电话。
凌晨六点过二十一分,肖飞风驰电掣般赶到了命案现场。他看了看时间,从接到电话出发到赶到现场,只用了八分钟的时间。虽然天寒地冻,但是羊肉汤锅馆外已围了不少群众,他们站在巡警圈起的警戒线外,议论纷纷。肖飞拨开人群,一面掏证件一面问一个巡警,发现尸体多久了,巡警说大概十分钟左右,不过估计死亡时间已经很久了。
“怎么发现的?”肖飞问。
“我们骑车从店门前经过,见门虚掩着,十分起疑,就停车去看个究竟,透过窗户,看到了地上的人和血迹,凭经验和直觉我们断定那是一具尸体,为了保护现场,我们没有进去,就在外面设了警戒线,迅即向上面报告了此事。”肖飞听了点点头,戴上白色的手套,向那扇虚掩着的木门走去。
淡黄色的灯光从虚掩着的门缝中透射出来,照射着点点晨曦。外面的锁完好无损,丝毫没有撬动的痕迹。肖飞伸出左手去推木门,凭着他的手劲推那扇木门,本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他却推得很吃力。透过木门右侧装着钢筋的玻璃窗,借助屋内的灯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门是被一个装着啤酒的啤酒箱挡住了。
“队长,我来了。”循着声音,回头望去,肖飞看到了一张冒着白气的脸,那是他的助手兼侦察员小刘。小刘是去年从警校毕业的,工作兢兢业业,办事机智果断,跟着他以来,立了不少功劳。很得肖飞的赏识。
小刘丝毫不敢怠慢,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他和队长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霎时,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处黑红的血迹,地上的一具男尸,下半身裸露,光着屁股匍匐在地上。“死者可能被重物或是利器所伤!”小刘这样猜想。离死者头部不远处,有三个血迹模糊的脚印。肖飞让小刘在血印旁分别做了标记,表明可能是几种不同的脚迹,也就是说凶手可能是二、三个人,甚至更多。
肖飞在尸体旁蹲了下来,他用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将死者的面部翻转了过来。看清楚了,是一个老头,他的双眼紧闭,眉目紧锁,面部扭曲,显出一副十分痛苦的神情,看来死者死前作过痛苦的挣扎,那么死者死前应该呼叫过或惊叫过。从死者的瞳孔,还有地下黑红的血迹,和多年的断案经验推断,死者应该死了几个小时了,时间应该是在饭店打佯之后到六点之间。
看着地上片片血迹,肖飞试图从死者身上找到致命的伤痕,然而他怎么找也找不到;随手摸了一下死者的衣服口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然而除了一百多元钱,什么也没找到。肖飞将钱交给小刘用塑料口袋装了起来。“你去提取死者的头发,指纹,血迹,还有地上的血脚印,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肖飞吩咐道。小刘立即忙开了。肖飞的眼睛慢慢地在屋子里搜寻。他发现地上有很多处血迹,尸体有明显的拖动痕迹。
“凶手为什么杀了人之后还要移尸呢?难道故意制造现场”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肖飞寻思着。这时,他注意到,地上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了木门口,他小心翼翼地向门口走去。陡然发现,木门的锁上还有一把残留的钥匙和残留的血迹。
“难道凶手杀人之后从这里开门逃走了,可是他又怎么把一箱装着啤酒的啤酒箱放在门后呢?”“队长,这里还有粪便!”小刘的一声叫声,将肖飞从沉思中拔了出来。
肖飞急忙跨向小刘蹲着的那个角落。果然,在那个角落里,他看到一条破旧的编织带,带上竟有一坨人的粪便。“屋内的酒精味,光着屁股的尸体,三个血迹模糊的脚印,一把带血的钥匙,一坨人的粪便,还有一百多快钱,这些都能说明什么呢?这些都有什么关联呢?”整个案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有着十几年断案经验的肖飞也一时茫然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勘察此事。
(三)
天快亮的时候,法医和肖飞余下的十多名队友都赶到了现场,法医开始验尸,队友们更加仔细地在四处搜寻。店老板也闻讯赶来了,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的忧伤犹然可见。
“死者是你的亲戚么?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肖飞听说店老板来了,就出来向他了解一些情况,期望可以取得一些进展。
“他是我叔叔——叫余大勇,今年56岁,是我店里守夜的——我昨天眼皮一直跳,就知道要出事——昨天晚上真不该叫他在这里守夜。”店老板很是忧伤,脸上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伪装。
“他为人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吵过架。”肖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店老板。
店老板镇静地说:“他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与我们店里的伙计关系都很好,我们一直都很尊重他。”“是啊,余大叔这人好着勒,根本就不会和人吵架,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为余大叔报仇啊!”旁边的一个人压制不住心中的激情,大声叫道,看来他应该是店里的伙计。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肖飞默默地点点头,又转身走进了屋子。
法医已经将尸体检查了一遍,他认得肖飞,见他走近,就对他讲道:“尸体外部没有发现任何致命的伤痕,初步推断,死者死于零晨两点至三点之间。”肖飞点点头,他把小刘叫到跟前,嘱咐了几句,然后走出了凶案现场。他要马上到附近走访一下,这是每次破案前都要做的一个准备工作,这次案情这么复杂,对案情和案因做深入的调查和了解犹为重要,这可能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四)
天已大亮,隔壁烟店老板听到人们闹得沸沸扬扬,早早地便开了门。
店老板见穿着制服的肖飞走进了自己的店铺,估摸着他要询问些什么,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肖飞买了包蓝娇烟,拆开给店主一支,自己燃上一支,很随和地问道:“旁边店里的死者你认识吧?”店老板吸了一口眼,很同情的说道:“当然认得,老余头,多好的一个人啊,死得真惨,歹徒也真够狠的。”肖飞猛地呷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气,继续问道:“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些什么?”“有!”店老板斩钉截铁地说道,肖飞立即竖起了耳朵——“昨天夜里,大概是凌晨二点多,我起床上厕所,听到隔壁有人呻吟,随后听到有个男青年的声音,他问"你叫什么"·”随后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了,由于天寒,我也没去看个究竟。“肖飞兴奋地将听到的这些记了下来,随后他又走了访了隔壁几家店铺,他们对来余头的为人都十分尊崇。看来,仇杀的可能性不大。
十点多的时候,肖飞到了公安局,将整个案情向局长高明做了汇报。局长听了追问肖飞对这个案件的分析和看法。肖飞说:“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件抢劫杀人案,从现场留下的三个脚印和隔壁烟店老板听到的声音来推断,三个或是更多的歹徒进门抢劫后将老余头杀死,伪造现场后逃之夭夭。”“你不是说门窗和锁都是完好的吗?他们是怎么进去的?现场的酒精味和大便又怎么解释?”看来局长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是啊,这个很难解释!我推断是不是熟人做案,在骗开了屋门之后,将其杀死。”“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开灯杀人了?应该不至于这么招摇吧?他们杀了人之后,在逃离现场前怎么将啤酒箱放在虚掩着的门后?”局长不愧是局长,只听了他的汇报,就将整个案件剖解得一针见血。
“是啊——这也是我百死不得其解的问题。”肖飞的脸上现出很少的沮丧之情,这个案件让他有点一筹莫展了。局长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微笑道:“虽然这个案子很离奇,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肖飞不语。此刻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五)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小刘和其他干警陆续回到了刑警队。
肖飞坐在会议室里听他们的汇报。小刘在羊肉汤锅馆附近的红色风暴网吧找到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他说:“昨天晚上大约两点过的时候,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是红色长发,一个是黑色卷发,他们下了网之后就出去找吃的,一个人还说顺便找点钱花——这件案子可不可能与他们有关?”肖飞听到这里,将他在烟店老板那里听到的结合起来,整个案件顿时豁然明朗起来——许多人推测:这两个年轻人由于缺钱花,肚子又饿,就在深夜找到老余头守夜的羊肉馆,叫开门之后抢劫了老余头。然后又伪造了现场,酒精味和粪便都是伪造的。
然而他们为什么没有将老余头身上的钱搜走?为什么要开着灯杀人?用什么东西杀了的?为什么没有外部伤痕?杀人之后他们又是如何逃离现场的?为什么死者死前没有高声呼救?种种假设被提了出来,然而又有很多矛盾的地方,又被一一否决了。
就在案情再次陷入僵局的时候,从法医那里又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死者的外部没有一处伤痕,通过对胃溶液和心脏、肝,胆等内部器官的检查,也未发现任何中毒的现象,也就是说,死者既不是死于外伤,也不是死于内伤。那么死者是怎么死的?地上的血又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都是死者的血呢?带着这些疑问,肖飞一面派小刘去案发现场提取多处血迹做dna鉴定,同时对地上的三个血脚印做脚模鉴定,一面又去停尸房查验尸体。
肖飞来到停尸房,法医似乎特意在等待他的到来。肖飞接过法医的报告单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又详细地查看了一下尸体,从头到脚,除了死者右脚内踝处一个绿豆大的旧疮其余什么也没有发现。肖飞盯着那个疮口久久发呆。“血会不会是从这里流出来的?”肖飞思考了良久,忽然问法医道。“有可能,不过这么小的洞口怎么可能流2000多毫升的血出来呢?——除非……”法医似乎想起了什么。“除非什么?”肖飞立即追问道。
“除非这个伤口贯穿了整个主动脉,极有可能啊!”法医说完,立即细细地检查起那个疮口来。
肖飞心潮澎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天啊,这个伤口居然贯穿了整个胫后动脉!血从这里流出来是很难止住的。”法医惊叫道。
“怪不得地上留了那么多血。”肖飞顿觉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这个案件似乎有一点眉目了,也许死者的死因就是因为胫后动脉破裂流血不止休克而死。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假设,如果地上的血迹都是死者的,那么这个假设又增加了一个砝码。肖飞此刻冷静了许多,他现在开始静静地等待了,等待着小刘的报告,也在等待着案件的进展。
很快,小刘带着dna鉴定报告和脚莫报告回来了,他的眼睛有一些发亮,还没有走进肖飞的办公室就大声叫道:“队长,太奇怪了,经过鉴定,地上的血迹全是死者的,那三个模糊不清楚的血脚印也都是死者的。”队友们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围了过来,似乎觉得案情已经很难再有什么进展了,然而肖飞听到这些却意外地笑了,他将自己的想法和验尸结果结合起来,给大家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老余头在睡梦中抠破了那个疮口,由于那是一个旧伤,导致那个疮口贯穿了整个胫后动脉,血流不止;疼痛将老余头从睡梦中惊醒,于是他开灯想办法止血,他先脱掉了鞋子,然后又脱掉了袜子,最后光着脚,抹了许多酒在疮口处,地上三个模糊的脚印既然都是他的,那就可能是这三种情形下留下的脚印;他抹了酒之后仍然无济于事,这时他想到了求救,然而没有电话,于是就取钥匙开门,当他把门打开的时候,发现外面正下着大雪,于是又退到屋里,地上留下了多出疑似拖动的痕迹;那时他已经很虚弱了,在人虚弱的时候,大小便往往会失禁,。他没有别的变法,就找了一个编织带,就地解决,当他站起来没走几步还没有穿上裤子的的时候,便由于失血过多而休克死亡。”这个假设似乎十分合理,干警们都找不到矛盾的地方,十分认同这个观点。
当肖飞把他的这个想法告诉局长的时候,局长也感到震惊,不过他肯定了肖飞的推论,于是命令他立即验证这个结论。经过种种科学的鉴定和对两名年轻人做案的排除,最后肯定了肖飞的这个推断。案情终于大白于天下。
肖飞面对着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案发到破案,还不到48小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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